都还未进去就听到了男子调戏女子的声音,还有些熟悉,但不是车寿。
“车寿大人,这姑娘我今晚带走了。”
夏正英品着美女递过来的酒,圆乎的脸盘有着养尊处优的白皙,只上面也布满了抓挠的痕迹,留下许多增生出来的疤痕。
怀中一个,眼睛还要看向舞台中间拨弄琴弦的女人。
车寿习惯了他那副嘴脸,送个女人自无不可。
夏正英最近被西山闹出来的动静吓得不轻,让女子为他纾解纾解也好。
车寿:“若是实在害怕,留在良月阁便是。”
夏正英犹疑了一瞬,想着求证一番,“真的查不到吗,西山被封锁,什么消息都没有,试金苑还有我夏家的人,要不要和山上的人通个信。”
来之前车寿说他们家很可能被那鸿图搜过了,吓得他三魂七魄到现在都没回来。
“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那鸿图若是真查出什么你夏家老祖都要被拿到刑狱还能由着你出来消遣?再说前有长公主做替罪羊,后有曹家与那鸿图的旧怨,如何能查到你。”
车寿心说现在打听才是真正的打草惊蛇,反给那鸿图提供了线索。
“放心就是。”
夏正英:“万一就是查到我呢?”
这副胆小如鼠的窝囊模样让人不忍直视,车寿举杯啜饮,夏正英则越发着急。
车寿:“那院落本来就没人住,你只是行了个方便,我的人行事时你不在场,完事后也有去无回,再如何也攀咬不到你,若真有万一也只会查到夏家,届时只需皇后和那鸿图周旋,而他二人似乎关系不错,不会为难她的。”
他意有所指,横竖夏家无虞,这也是他考虑良久才选中他们家的原因。
夏正英松了口气,又好奇车寿怎么知道那鸿图和夏今歌关系不错的。
车寿对夏正英的政治敏感度感到失望,暗自决定日后绝不重用。
“好几次民怨鼎沸,百姓希望处置那鸿图时,皇后的人可没少在朝堂上和稀泥,更有民间那许多书肆酒楼替他背书,夸他是战神的声音与那鬼修罗的恶名一半一半吧。”
“而反对皇后干政的官员隔一段时间就要得罪那鸿图被踢出朝堂,你说这又是为什么?”
那鸿图处理那些官员的时候十分谨慎,不仅是夏正英没注意到,其他人估计也蒙在鼓里,此时经过点拨,他恍然大悟,露出对车寿的钦佩。
然后又小心地问:“那,那您可还安全?良月阁安全?”
说着就神经兮兮地看向四周,还挥退了舞姬。
他这副生怕车寿又被捉回刑狱的模样着实好笑。
但车寿没笑,他也知道夏正英真正怕的不是他的安危,他真正关心的是自己的前途。
“不久后宫里会成立一个教坊司,良月阁六处届时都有机会脱离此处,我的安危自不必说,再没有哪个地方比皇宫更安全了。”
朝中那么多大人都是良月阁的常客,又有永隆帝微服私访在这流连忘返,教坊司这个招牌很容易就下来了,良月阁想送人进宫便更简单,如果操作得当整个良月阁换个身份也有可能。
听车寿这么说,夏正英好似都能看到车寿进宫后将永隆帝杀了登基的画面,顿时对大业更有信心。
他现在烂人一个,因为容貌不能为官后,家族抛弃他去扶持一个破旁支,他心有不甘才给自己重新找出路。只要车寿谋反成功,他就能重新拿回家族权柄。
什么身体有瑕不能为官,纯粹就是陋习,他要开天辟地,旧制度无法帮他,他就寻找会接纳他的新政权。到时候当皇后的妹妹,为官的旁支,看不上他的族老都要给他跪下磕头,弥补这些年他作为嫡子的委屈!
仿佛看到自己搅风搅雨的场面,放松下来的夏正英又开始寻欢作乐,朝场中的舞姬扑了上去。
对他这急色的样子,车寿摇了摇头。
就算脸完好,又有什么用呢,人不行,与脸何干。
他取了红泥炉上的酒,打算送到隔壁去。
梓桑来时他就知道了,也知道她此刻在隔壁听着,这边谈话没有背着她,他不介意她将内容听了去。
左右已经是他的人了。
刚打开门,门外的人倒叫他诧异,原来她自己走出来了啊。
如今一副纠结难受的模样是想着要不要推门吗?
车寿直接将人拉了进来,待到她入座:“这酒热过了,喝点暖身。”
梓桑手挡着酒杯,婉拒。
眼睛落在蒙眼扑美女的人身上,咬了下唇。
好家伙,原来是这个搅屎棍被车寿利用,害她迟迟找不到人犯。
如果今天不来这一趟,西山的案子就该成为谜案了。
再看车寿,这老小子心眼不是一般地多啊。
借刀杀人,金蝉脱壳,又有多少权贵被他玩弄股掌作为推手成立破教坊司……
她能说不愧是差点成开国皇帝的人吗。
“怎么一副委屈的模样?”车寿想去碰碰她的脸,又被躲开。
“有人为难你了?”
梓桑低下头,“借长公主的手给我下药,你……”真tm该死。
后头的话自动消音,涉及脏话脑子疼,梓桑便也不强求了。
车寿看她苍白着脸控诉,以为她气糊涂了,连忙为自己辩解:“我是借长公主的手给那鸿图下了疯药,但并没有想波及你,还特意挑了你不在的时间。”
“群兽动乱害你受惊的事我有所耳闻,将长公主推出来也是想让那鸿图查到她头上,以此借刀杀人,让你解气。”
好一个一举两得的主意,梓桑一怒之下又怒了。
下药就算了,群兽的事对外没有过公布谁是始作俑者,他竟然知道是长公主,这不明摆着车寿也在长公主身边安插了人,又或者长公主同他有关系。
无论是什么……梓桑握起拳,抬头注视着面前的npc。
真该死啊。
她/他在皇城内暗度陈仓,死敌也在偷家。
6。
夏正英解开蒙眼的布条正想歇歇,一眼就看到了上首的美人,白玉素瓷般的肌肤,冲人怒目而视时颊生两晕,美得不可方物。
他呼吸骤紧,又在认出后惊呼:“安阳夫人!”
他吓得连跑带摔,到车寿面前问他:“她怎么在这!她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都听见了?!”
因为着急更像是逼问。
不等车寿回答,又自言自语:“杀了她,杀了这个臭婊。子,就是因为她我才变得不人不鬼!”
他手舞足蹈地指着自己的脸,五官愈加扭曲。
新仇旧怨加起来,让夏正英对梓桑伸出魔爪,甚至忘了车寿的存在。
可惜伸向她脖子的手被车寿按住,肚子上一痛,夏正英倒地,梓桑手中的银针随之收起。
车寿余光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顺势挡在两人前面。
夏正英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路过,不可置信地从地上爬起来,狰狞可怖的脸都快怼到车寿面前了。
“留着她是祸害,她可是那鸿图的枕边人,你就不怕她向那鸿图告密,我们所筹谋的一切将毁于一旦!”
车寿平静极了:“她不是什么安阳夫人,她是我的人,她不会去告秘的。”
往后生死都会在他身边的人,不会有机会告秘。
夏正英不甘,“她不能留,大业未成,再小心也不过分!”
车寿:“大业若是需要靠提防女人,那我车寿也太废物了。”
说完一根指头将人推到离自己更远的地方。
这护短的样子让夏正英知道今天是不可能再有机会向梓桑下手了。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后退,拍去身上的灰尘,沉声:“望车寿大人真能如自己所言守住这女人,也希望大人记得自己在刑狱受的苦,别辜负了我等,哼。”
但同时,一旦梓桑落单,他会杀了她。
比起不受管教的妹妹,和上位的旁支,这个一开始毁他容的人,致使他与仕途无缘的女人也罪无可恕!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后来那许多波折,更不会有今日与虎谋皮的事发生,他可以活得轻松许多。
之前她是那鸿图的人,他不敢,现在可说不准了,只要车寿还需要他,需要夏家,他就有机会靠近这女人。
她不是不愿意做他的侍妾吗,那他就让她做最卑贱的女奴!
等玩够了再以细作之名处死,料想车寿也无话可说。
将事情想透后,夏正英带着几个舞姬离开。
免费看了一出好戏的清姬从舞台中央款款而来。
含笑问梓桑:“夫人和夏公子有什么误会吗,看看那要吃人的眼神,像是要把你扒光了呢。”
梓桑还未开口,车寿:“清姬,别捉弄她。”
不失威严的话音落下,伴随着杯盏触碰桌子的声音。
这警告声让清姬顺从地低下头。
“主人。”
她伏跪在车寿面前。
在梓桑的视角里她就这么突然跪下了。
她这才知道他们是这样相处的。
骄傲的青州贵女也知道跪人了。
正感慨世事无常,车寿突然询问:“怎么回来了,东宫有异?”
梓桑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昨夜太子本该将我带走,可这事惊动了太子,”清姬瞧了眼梓桑,“按计划该请旨前去延河,却变成了求兵马司的兵权,想来正和武安君争权呢。”
他忙得很无暇顾及其他,甚至来不及安顿她,可不就想离开就离开了。
她呢,也是为了回来看看被太子在意到不惜在明面上和那鸿图争权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
今早见识到了,抛开容颜,只觉寻常。
梓桑正在新情报里头脑风暴,思索车寿太子清姬三人的关系,乍一听还涉及兵马司便想说,他们不了解永隆帝对车寿的忌惮,他不可会让太子取代那鸿图的,所以他那边压根没有旨意传来。
但是言归正传,车寿怎么还在东宫安插了人手!
MD,这么牛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们……”梓桑脸上一言难尽,“怎么将手伸向东宫的。”
林景焕怎么说也是未来的天子,怎么还被另一个世界的霸主钻了空子,难不成言情世界的天子只会谈恋爱?
车寿:“他急于争权,身边自然出现了破绽。”
那究竟是谁送清姬过去的呢,按照车寿的一惯行为方式,清姬肯定被转手过几次才以‘干净的’底细出现在林景焕面前。
这其中又是谁入了套,梓桑想得头疼。
老贼真的阴。
再看清姬,梓桑虚弱道:“你干嘛跟着车寿啊。”男频游戏的女性角色就非得找个龙傲天吗,太给她/他添乱了吧。
“沦落风尘,又受人摆弄,你怎么忍得下去。”
放在过去,骄傲至不可一世的赵卿颜可是个直接喊打喊杀的狠角色。
清姬一怔,微微抬头看到了梓桑眼底一闪而过的惋惜,她挑了下眉便朝车寿微笑。
“夫人说笑了,往后我不在的时候,就该换成您服侍大人了。”
这四两拨千斤的反讽,不禁令人握拳。
“断无可能。”
若真到了无计可施无法可想的地步,她宁愿自戕,靠另一半意识回到现实世界当个快乐的小傻子。
清姬深深地看她一眼,随后又转头看向车寿,瞧不明白他是喜是怒便也就不说梓桑不自量力了。
“还有一事,良月阁来了几位可疑的客人,可要出手?”
那几位可疑客人里不知道是太子的人还是武安君的,无论是谁对他们都不利。
车寿却说:“无妨,他们查不到这里。”
梓桑心里一紧,想到上班摸鱼偷溜去青楼的林枭姜纨,不禁发问:“这个地方很难找吗?”
车寿凝视着她片刻,指向她一直不肯碰的酒杯。
梓桑一狠心一咬牙,饮尽杯中酒,又从怀中摸出提神醒脑的药吃下。
车寿目光在药瓶流连一瞬,目露惋惜,开口:“要来此处须得特殊的印鉴,还要对照熟客的自画像,自画像既做把柄又可防止歹人冒名顶替。”
没事他们有印鉴姜纨又会易容,梓桑舒了口气。
又听车寿说:“其实最要紧的是他们的气息都由蛊虫识别,可大大减少不怀好意的人混入,就比如那江湖客。”
有印鉴和自画像还不行,像永隆帝这样的通常会伪装自己,又有一些混江湖的会易容,所以真正阻止宵小混进来的还得靠可辨别气味的蛊虫。
梓桑:“……”
我的左膀右臂,危矣。
她撑着头,面露痛苦,车寿不知道她怎么了,去探她的脉,这一次梓桑由着他抓手,口中却放狠话。
“难怪你什么都不防着我,必是料想到一切,不准备放我离开了。”
“车寿,若有一日你落到我手中,你和你的虫难逃一死。”
杀意迸发时,头疼欲裂。
可车寿仿佛只将它当作玩笑话,轻轻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儿。
与此同时,伪装成嫖客的林枭和易容成美艳丫鬟的姜纨在发现自画像验人的时候就撤了。
原本打算易容成印鉴主人的模样再接再厉,她们准备材料时,那鸿图如幽灵般飘至身后。
“车寿的蛊虫长着狗鼻子,不是原装的话,虫爬到身上的那一刻就该放毒了。”
林枭、姜纨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停下。
“大人消息可靠吗?”
“还是老老实实做安息香吧。”那鸿图幽幽道。
“哦对了,西山的事不用查了。”
第39章 情蛊
临近宵禁的时间,林景焕骑着马前往坊市,不过才一天一夜,他的下巴就长出了胡茬,整个人也没收拾,显得有些潦草。
但他管不了这么多了。
自从那鸿图点兵一千后就没有了消息,好像整个人都隐身了似的。
那一千人马在全城晃悠搞得人心惶惶,人却依旧找不回来。
他着急冒火,想要揽下救人的担子,但父皇不肯将兵马司交给他,于是林景焕只能发动所有可以动用的人去找。
已故军师曾在郢都建立情报网,这些人脉在他死后一部分交给了朝廷,一部分给了曹文翰,林景焕靠着曹文翰手里的人得到了来自坊市的线索。
不过曹文翰竟然拦住了他救人的步伐:“殿下还是同武安君商量一下吧,”他给出大体位置后建议,“君侯似乎找到了地方,迟迟未有动静恐怕还有顾虑。”
顾虑是什么自不必说。
车寿。
林景焕指甲狠狠扣进掌心。
此刻他真想不管不顾的掀了坊市,掘地三尺将人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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