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听懂那鸿图暗示的永隆帝,连连摆手,“是是是,你且去做,放心大胆地做!”
别提了老弟,老脸都要丢光了。
想到当初有虫子在脚边打转,他就细思极恐,要是那时候被认出来,只怕龙椅上早换人了。
归功于自己运气好的永隆帝不知道那是车寿有意放他离开,就如同现在的那鸿图一样,他也会在自己力量薄弱,还不足以完全、彻底撼动统治的时候留一个镇守龙椅的人,以防止其他势力捡漏。
当个人势力大于皇权大于地方,才是他们出手的时机。
否则林元昭的死只会是扶太子上位的契机,又或是某些人‘扯虎皮拉大旗’的借口……他们都不是会为他人做嫁衣的人。
接到永隆帝‘放手去做’的信号后,那鸿图准备准备就打算‘党同伐异’了。
尤其是兵马司里总和他唱反调的官员!
这件事过后,兵马司就得跟他姓!
还有朝堂内政,原来他并不放在眼里,一点也不稀罕的草台班子,要是能塞自己人,那他也不会拒绝,手拿把掐顺带的事。
而他已有兵权。
冀州的事不仅能拖延永隆帝收回兵权的时间,还能偷偷征个兵,拿冀州世家的东西补给一下自己。
最重要的是他会以各种明目,包括但不限于运粮、运送工部新研制的武器,抽调五千兵马司的将士去前线,再用枭师顶替,如此郢都安防彻底拿下!
等这两件事办完了……那鸿图突然热血沸腾!
最后就只剩下宫廷里的禁军,他直面林元昭的那一刻,政权的平稳过渡就靠他‘同意’了!
日子真是越来越有奔头了!
“贤弟?”
那鸿图再一次发呆被抓个正着,永隆帝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那鸿图抬起头,还是一副忠臣的模样。
“臣还有一事,蛊毒之乱中太平侯永安伯不慎中招,解药制出来前已经西去……”
话没说完,永隆帝:“可惜了……”
嘴脸的笑却怎么都下不来。
还大手一挥,风光大葬!
一点也没有追究那鸿图办事不力。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是放下一桩心事后志得意满的笑意。
然后那鸿图提起最后一件事,一切的起源:西山。
林亦瑶承不承认已经没有关系了,她不珍惜减刑的机会,那就直接宣判吧。
“重华长公主向臣下药,暗害夫人,波及几位将军的事已水落石出,现已有人证付泽文,夏正英,以及车寿的口供一份,还望陛下定夺。”
将三份口供呈递上去,有控诉长公主胡作非为的,也有怎么和其他人勾结起来利用公主害人的,非常详细。
长公主可能不是罪魁祸首,但她一定是所有事件的推动者,看完,永隆帝直接骂了句“蠢货”。
“她既然喜欢西山,那朕准她一辈子住在玉璋宫!”
这算是变相圈禁了。
那鸿图不是很满意但也没说什么,罪魁祸首毕竟是死了的车寿。
“另外这二人,你看着办吧,夏家……呵,教出来的什么东西!”
这意思是随便处置了,夏家嫡子在他这里也得不到优待。
那就豆沙辽,那鸿图点点头。
商量完事情,永隆帝又给了好多金银食邑,是安抚也是奖励。
以他现在位比亲王的地位,这些东西其实都差点意思,但异性王又不是那么好得的,那鸿图不知道在谋朝篡位前他能不能等到一个王位。
正想着,“……朕也有东西给安阳,她毕竟受惊了,需得好生安慰。”永隆帝突然看向外面。
是一车车珍贵药材。
……以及一一车子梧桐,目测二十棵不止。
车子在宫道上兢兢业业地运着破树和药材箱子。
最显眼的还是那些树。
那鸿图:艹。
永隆帝眼神飘忽,有些不敢看对自己忠心耿耿的臣子,只能示意他赶紧走。
那鸿图最后看了眼死老登才离开。
可走出承运殿没多久,皇后的凤车便远远驶来,车前车后跟着无数个宫女太监,她还敢坐在车里偷偷朝他招手,并且车子越来越快。
好感度提示足足跳了五下!
那鸿图不打算理,目不斜视地走过,一人一车却刚好碰面,他又要错身离开,夏今歌直接就在宫道上停了下来,掀开帘子冲他笑。
那鸿图眉毛突然一跳一跳:这女人怎么突然不谨慎了。
直到耳边飘来一句“多谢”,他又迷糊了。
谢什么。
“兄长的事不曾波及夏家,多亏了你。”
夏今歌迫不及待的从车上跳下来,拢了拢红色披风,上面的金色凤凰振翅凌空,活灵活现的模样贵气逼人,她快步走向那鸿图。
周围的人全都低头,不敢多听多看。
这排场让那鸿图不禁思考忙碌的这些日子,夏今歌是不是也干了点别的。
“你……”
夏今歌轻笑:“不必紧张,我真是来道谢的,还有点东西要捎给梓桑。”
玉竹将一直捧着的盒子给他,隐隐还能闻到药味,八成又是什么年深日久的大补药。
“听人说她前些日子吐血了,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用上,你且拿去。”
她慢慢走近,低声:“还有,小心太子。”
最后两个字用的口型。
说完便需要离开了,可她有些舍不得,于是又驻足看着在消化信息的那鸿图。
视线掠过空旷的宫道,没有眼线,承运殿门口的小太监不知以什么名目关上了门,兴许是风太大?
不重要。
这些只为了证明后宫已是固若金汤,她的手甚至能伸到承运殿。
隔着一道门,林元昭不会知道他的皇后和他的重臣在此密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真的该走的那一刻,夏今歌双臂猛地伸出,攀上那鸿图的脖子,在他脖子后面印下一吻,在耳边呢喃。
“这幅打扮我很喜欢。”
说完一触即离,看着他慢慢瞪大双眼,又慌张地看向四周。
这应该是夏今歌平生第一次见到会无措的那鸿图。
天不怕地不怕的将帅王者竟也有指着她敢怒不敢言的时刻,那眉眼间的冷漠一刹那被融化,只留下满目鲜活的怒气。
好想将人留下,心底的声音无数次响起,又在直面心上人的那一刻欲望达到顶峰。
夏今歌深吸一口寒凉的空气。
“我都知道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也不能让那鸿图消气!
他现在快炸了!
这里是哪里,是林元昭眼皮子底下!他和皇后酱酿,他不就是个三了?!而且还有这么多人!!!
夏今歌你最好有事!
否则……否则……擦,他竟然不知道拿她怎么办。
“那些人是你替我铲除的。”
那些骂她牝鸡司晨的狗东西是那鸿图替她解决的。
夏今歌柔柔地看着他,想起不久前太子登门的事。
那时他向她示好,言谈间隐约在寻求同盟。
夏今歌还以为太阳打西边来,不过也认真思考了一下可行性,和他‘母慈子孝’地交谈起来。
一开始只是闲聊,套近乎,谁料太子突然试探起她对那鸿图的态度,他应该是有调查过,所以将她‘无意’中帮那鸿图的举动娓娓道来。
夏今歌不慌不忙地撇清关系,又故布疑阵表示武安君是孤臣,不好拉拢,同他示好又没有好处。太子半信半疑,说起了那鸿图‘凑巧’帮她解决的一些事,用来进一步观察两人的关系。
那些事夏今歌根本不知道,装都不用装,太子就被她真情流露的茫然骗过去了。
之后的谈话中便更放开了一点,无意间透出对权臣的忌惮和铲除之心。
她心里震动,却只能装作不在意,应付他直至离开。
这‘继母与继子’的第一次谈话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太子什么也没得到。
人走后,她呆坐在凤椅上许久,没人知道她那时的心情有多动荡,心中涨满的感动快将她淹没,夏今歌又一次生出不管不顾地想去见他的念头,比以往每一次都强烈。
她原来以为心意石沉大海是常态,并且习惯那鸿图的生人勿近,不想却发现那人将情绪藏在海底深渊,并一直在她身后保驾护航。
…
“你该早点告诉我的。”夏今歌泪眼汪汪地说。
“没有的事,胡说八道,不是,你听我说……”
那鸿图从她三言两语的话中抽丝剥茧这一吻的原因后连忙否认三连。
夏今歌嗔怒地瞪他。
“真的该走了,”夏今歌打断他没有意义的否认,十分依依不舍道:“等我。”
仿佛坚定了某种决心,她上车时干脆利落。
那鸿图瞠目结舌地伸出一只手做挽留。
听他解释!
他真的只是看不惯老东西欺负女孩子!
第53章
武安君府。
林枭又回到原来面壁的地方。
吃饱喝足的丰国正溜达消食,看不得同僚连受罚都这么积极,显得他多么偷奸耍滑似的。
他蹭过去:“怎么不同夫人再聊聊?”
林枭默不作声,鼻尖都快碰到墙了。
丰国:“你不是想知道大人为何生气吗,问夫人好了。”
林枭终于开口:“我已经知道了。”
丰国“嘿”了一声,感兴趣地问:“说来听听?”
林枭抿了抿唇。
夫人说了很多,有些她听不懂,有些听懂了。
她说,大人不喜欢搞黄色。
这个黄色她就不太懂。
她又说,春药不是一种好药,它无视人的意愿,摧垮人的意志,让人情不自禁的去裸露,它是一种羞辱人的药。
……以一场羞辱换另外一场羞辱,野蛮的,直接的,得到短暂的报复快感后,人骨子里的温良恭俭也在一点点离去。
**之所以叫**,是因为下药的那一刻双方都由人过渡到禽兽。
夫人说,不想她在徐州受到的伤害也在别人身上体现,更不想她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
林枭惊讶于她竟然知道徐州的事,也跟着想起过去,现在,自己的种种行为,喉咙跟塞了一团棉花,说不出话来。
但要说后悔?不可能。
“那鸿图以暴制暴,他带坏了你,却没有清楚的告诉你哪里是禁区。”
“一切能让敌人恐惧畏惧的事可以做,一切让自己万劫不复越来越糟糕的,不能做。”
“林枭,你要让自己越来越好,不要受他们的影响。”
所以,夫人是觉得她不该因这些事变得偏激,行事下作,她觉得她是好人,所以不该沾染……
她竟然觉得她是好人……
其实这些圣人般的话,林枭有些听不进去,心里也是不以为意的,可轮到夫人情真意切地觉得她本身很好,还能更好,甚至将一切错误怪在作为引导者的大人身上时,林枭突然生出一种真的不该让自己烂下去的理由。
因为有人觉得她可以变好,更好……
“到底说了什么啊!”
久等不到回复的丰国急死了。
对惩罚不再抵触的林枭回过神,身体更加挺拔,想了想:“是我的错,害你受到牵连了,早知昨晚直接将人拿下,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天!”丰国蹭的往后倒退三步,捂着心脏,“我们林大统领竟然会道歉!”
林枭:“……”
她抿着唇,心下憋屈,难怪都说好人难做,敢打趣她……真该死。
忍住!
不知情的丰国逃过一劫,却因为越来越蹬鼻子上脸,挑战林枭刚生出的底线。
“不是吧,林将军,枭哥,你吃错药了?”
“不行,我要和年安他们说你竟然对我道歉了!”
听到这,林枭“呵”了一下,对得寸进尺的人,夫人也说了可以惩罚,那她就小惩大诫一下吧,反正又不把丰国卖进窑子。
于是转身,抬腿就是一记连踢,丰国捂着肚子倒退五米。
林枭舒坦了,又回过身继续面壁。
所以说,人善被人欺,夫人其实也该跟大人学一学。
“你……”丰国吸了吸鼻子,擦掉生理盐水,控诉地指着林枭。
人家不理他,他又无可奈何,委委屈屈地走到离她很远的地方面壁。
等到那鸿图从宫里回来,他都来不及告状,林枭先跪下请罪了。
“……”显得你。
那鸿图:“知道错了?”
林枭:“是。”
那鸿图:“既然如此,忙去吧,车寿将刀递了过来,好好用。”
原本预计半年内拿下兵马司,但现在估计不需要等到来年,年前就能达成目标。
听懂他暗示的林枭点点头,果断转身离开。
留下丰国一个人一头雾水,什么刀?
那鸿图看向他:“你有事?”
杵在面前的丰国下意识摇头。
“闪一边去,挡本君路了。”
既不知道自己错哪了,又没人和自己说哪错了,还被嫌弃的丰国:“……”大人你区别对待。
从这一日后,无论官职大小,只要和良月阁有关系,在名册上的,都要被请到刑狱做客。
有人能回得来,有人却一去不复返,能上朝的官员肉眼可见的变少,下层官员突然多了许多晋升的机会。
高官厚禄者噤若寒蝉,地位卑下者欣喜若狂。
但太子觉得如此大张旗鼓将动摇国本,不仅一时难以补充人才,还会寒了朝臣的心,在上朝的时候指着武安君说他居心不良!
“车寿已死,其余人等皆可抓大放小,武安君此举不妥!严刑重罚固然没错,但网开一面才不至于弄得人心惶惶,大昭初立,不可如此!”
他头一个出面弹劾武安君,就有第二第三个……但陛下只当和事佬,推三阻四就是不叫停。
于是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恐怕不是那鸿图一个人的主意。
这场朝臣的贬谪升迁持续整整一个月。
损失最大的便是祖籍冀州的官员。
非死即伤。
哪怕有一些人没有参与过良月阁也进去了。
叶家老祖当即从中嗅到阴谋,连夜让叶家嫡系折返冀州,不论是竖旗造反还是窝在冀州,都比等死强。
他一个人等着虎枭军上门。
在从心所欲的年纪,老爷子执着拐杖,坐在太师椅,等来了那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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