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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命运？”你反问道。
“对……那个命运……”
“你……无法反抗的……绝望的命运……”
听着对方越发熟练的措辞，你决定刨根问底，明确那话里的含义。
“什么命运？”
“所爱之人死去……家族落寞衰败……生离死别……最后……含恨而终……”
本已停止跳动的心脏在听到这里时猛然一抽。
“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一切……”
好不容易平静的心绪再次荡起波纹，一时间千思万绪在你脑中错乱纠缠，像一团理不开的乱麻，一颗颗死结将大脑硌得生疼。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祂到底是什么东西？都知道些什么？为什么要这么问你？
祂……真的有办法改变命运么？
所有疑虑纷纷扰扰，记忆最终定格在生命的最后几分钟——
“如果……能重来的话……”
半晌，你深深吸了口气，犹豫着询问：
“……你能帮我什么？”
“代价又是什么？”
面对你的疑问，祂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中，你感觉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视线将你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透，似乎是在掂量评估你的分量，以便对方给出最为合理的报价。
“……我能借给你一部分力量……其余的事……需要你自己去做……”
评估完成，祂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让你隐隐萌生出一种被轻视的不甘，但那话语却又牵动了你的神经。犹豫片刻后，你决定要将这笔生意问个清清楚楚。
“什么样的力量？”
“……用生命……交换时间的力量……”
“如何换取？”
“以……死亡为代价……换取回溯……剩余的部分……”
对方顿了顿。
“剩余的部分……由你自己……去发掘……”
回溯时间？！
尽管到目前为止这还是一笔糊涂生意，但最基础的关键词却让你头皮发麻，全身汗毛竖立。
如果……真的可以回溯时间的话……
“那么……我该如何回溯？”
“……嗯……”
“……就用……你来到这里的方式……作为钥匙吧……”
来到这里的方式……
你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腕，那里的血迹已经干涸，如今只剩下一道骇人的伤口。几秒后，那伤口竟然也开始慢慢愈合，在你错愕间，只剩下一道淡淡的疤痕。
这么说来，想回溯就必须割破手腕，每一次重生都意味着你要重新品味死亡，而死亡过后便是新生。
向生而死，向死而生。
听起来似乎是一笔值得考虑的交易。
死亡对你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你以旁观者的身份见证死亡，也亲历过生命行至尽头的沉寂。一张张陌生或熟悉的面孔从你眼前闪过，有些人的影子已经模糊不清，那是曾在你生命中留下足迹的过客，无论你们的羁绊或浅或深，他们最终都在这场残酷戏剧中匆匆离场。
“回溯的时间点如何确定？”
“……由你的意志……自主选择……”
“……”
“你是谁？”犹豫半晌后，你还是决定问出这个问题。
尽管十分明确对方不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但既然要从它那里继承如此大的力量，出于严谨，你还是希望搞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是谁……？”
“……我……是谁……”
“我……忘记了……”
几番纠结的喃喃低语过后，对方给予了你这样的回答。
意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
祂的语气依旧很平，但你无端地从这句回答中品味出一丝悲哀……在这神秘时空中与你萍水相逢的第一个“旅人”，扬言要让你回到过去，却早已失去了自己的过去。
“还有……别的交换条件吗？比如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之类的？”
这句疑问出于一种近乎冲动的同情，你隐隐期待着它能提出什么附加条件，或许是帮它找回记忆，又或许是什么别的。对方听到这里时稍稍愣了一下，随后又生出不可名状的笑意，那笑意并不友善，带着些讽刺，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嘲笑你天真愚昧的善意。
“……代价吗……”
“……或许是……永远坠入地狱……吧……”
“那就成交吧。”
祂的回答很模糊，而你却没有丝毫迟疑。
你早已见识过地狱。
在交易完成的那一刻，你恍惚间自那生物脸上看到一双眼，祂瞳孔的颜色和你有些相似，其中却是你捉摸不透的晦暗深沉。那双眼睛你似乎见过，但记忆像是被埋在意识深处的角落，像隔着沾满雨水的玻璃窗般看不真切。
与其“对视”不过弹指，困意便席卷全身，大脑走向混沌，意识趋于沉沦。整个身体像沉入一片深海，星空、沙地、光……都渐渐离你远去。
在最后一丝神志被抽离之际，祂才抛来两句轻飘飘的补充条款——
“一切通过回溯而得知的信息……你都无法……宣之于口……”
“……祝你好运……天真的……小姐……”
哦。
先斩后奏的霸王条款，原来未知生物和人类一样狡猾，亏你刚才还对祂产生了一丝同情。
视野像被蒙上了一层黑布，一切再次归于沉寂。
第5章 03起点 一觉醒来，重返青春（？）
【Round：1】
“尤娜……殿……”
谁……？
“尤娜……”
是谁在叫你？
“尤娜……斯……”
从未听过的男声自遥远的时光传来，携带着哀伤、悲恸，以及你不曾体味过的隐忍爱意。
他是在……和你说话吗？可你的记忆中并不存在这样的声音。
“好好活下去。”一道模糊的金色影子在你眼前浮现。
“要坚强，一直坚强，永远坚强。”带着薄茧的手指温柔抚过你的脸。
“要勇敢的、为了未来的自己，活下去。”
“尤娜？”
低沉沙哑的嗓音逐渐变得婉转轻柔，自心底勾起一缕深深的怀念。
“尤娜！！”
你似乎很久没听过这个声音了。
“尤娜·尤利西斯！！！”
“！”
漆黑的视野里出现星星点点的橙红色光斑，倏忽又聚焦为几团跃动的火焰。
你猛然清醒，身后传来少年们兴奋的窃窃私语，眼前是几十颗颗攒动的人头，即便只能看见后脑，你也确定周围的人群年纪尚浅。若问为什么，显然是他们背后的对剑和盾牌给予了你这一判断。
讨伐之剑——训练兵团的徽章，那是所有士兵在分化为执法者、探索者和守护者之前都要经历的阶段，背后绣着这种图案的，大多是十几岁的年轻人。
“尤、娜、尤、利、西、斯！”
方才还婉转清亮的女声变得有些咬牙切齿，脑中的那根弦突然拉紧，你屏住呼吸，不自觉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内心忐忑地转向她。
在看清那张面孔时，你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那是你多年未见的好友，蕾伯蒂·安吉鲁斯的脸。
花样年华的秀美容颜，一笔一笔勾勒着泛黄的记忆，那是你人生中的第一个遗憾，是梦里无数次想要弥补的缺口。
你沉浸在与故人重逢的无尽喜悦中，一时泪光闪耀，她见你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表情由忿忿不平转为明晃晃的嫌弃。
“呃……就算马上就要毕业，你也不至于这幅样子……”
“又不是……以后就见不到了……”
她支支吾吾，语气夹杂着几分不安，但此刻的你并没去琢磨这句话中的深意，而是回想起了那片星空下的奇遇。
“回溯的时间点如何确定？”
“……由你的意志……自主选择……”
那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但你刚才并没决定回归的时间，为什么它会默认将你送回了九年前？
九年前，841年。
在你抿嘴沉思之际，人群爆发出一阵小小的躁动，蕾伯蒂将目光投向前方，随即拍了拍你的肩，示意你向前看。
你顺着她的指引望去，那是一方小小的高台，布置得十分简陋。由于年代久远，和你记忆中的样子已大不相同。当看清走上台的那个人影时，你眼底的水光又亮了几分。
那是埃尔文·史密斯。
841年，时年31岁的，还是分队长的埃尔文·史密斯。
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憋闷感致使眼睛和鼻子都有些发酸，你的双唇在微微打颤，此情此景，让你瞬间明白了自己回到这里的原因。
841年，你刚从训练兵毕业，陪着自己分别五年又在训练兵团重聚的好友蕾伯蒂来观摩调查兵团的宣讲。
那一天，基斯团长因公外出，演讲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当时名声鹊起的新秀——埃尔文·史密斯身上。
那一天，一向无欲无求随遇而安的你第一次萌生了“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的念头，尽管这个念头仅仅维持了几秒便烟消云散。
那一天，你还是一张未经着墨的白纸，有爱你的家人，有无话不谈的挚友，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信心满满地准备踏出人生的第一步。
那一天，已经远在九年之前。
而现在，你又回到了那个起点。或许是在潜意识里，你将那天作为自己介入这个世界的开端。
埃尔文在台上讲了什么，你完全没有听进去。
唯一入耳的，是他在掌声雷动中的那句结语——
“我们终会在没有高墙的世界相遇。”
一小时后，你和蕾伯蒂坐在附近一家平价小酒馆里，相对无言。从演讲结束到现在，你整个人仿佛丢了魂一般。
一方面，这短短几小时内的经历实在过于违背常理，尽管已经有了一定心理准备，可要顺理成章地接受，多少还需要一些时间。
另一方面，这次回溯的跨度太大，毫无计划的你现在更加迷茫。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去改变历史显然是痴人说梦，那么究竟该怎样做，才能避免走向那个绝望的终点？
太阳穴突突狂跳，大概是思虑过重，你神色凝重，眉间堆起一座小山，纷乱的思绪交错纠缠，最后化作一声声长叹。
“尤娜……”
对面的女孩托腮蹙眉，显然是对你的沉默十分不满。
“我们明天就要各奔东西，以后再聚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顿散伙饭你就打算以叹气和我交流吗？”
“啊……不！当然不！”
“我、我只是有点舍不得……对不起啊，蕾伯蒂~”
你有些慌乱，连连摆手，拙劣地模仿着十七岁时的自己，甚至在叫她名字时加了个做作的上扬。
“……？”
她显然不是很吃这套，眼中的不满化作狐疑，双手撑起身子，有些夸张地观察着你，像是要挖出那个不属于这具身体的灵魂。
“你到底出什么问题了？发烧了吗？”她伸出手来探你的额头，确认体温正常后，又疑虑地嘟囔了句：“不会是戴了尤娜面具的什么其他人吧？”
你有些尴尬，虽说这张脸的确是原装，但现在的你到底还是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尤娜，的确不好说。
“当、当然不是……啊哈哈哈……你怎么会这么想？”为了掩饰心虚，你只好笑着和她打哈哈。
“你刚才叫我什么？”
“蕾……”
这下，你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你和她自幼相识，虽然在834年断了联系，但四年后又在训练兵团重聚。训练兵三年，你们几乎形影不离。因为关系亲密，你很少对她直呼其名，大多情况下叫得都是她的昵称——蕾比。
看来真的是分别太久，久到你完全忘了这件事。
“……”
“抱歉……蕾比……”
“我只是……想到以后可能很难见面……一时感到有些……”
你没有将话说完。
你此刻的感情不禁源于“此前”，也来自于“之后”。
根据上一世的记忆，一年后，也就是842年，蕾伯蒂会死在第18次壁外调查中——
为了从奇行种的口中救下你，以身犯险，最终牺牲。
你至今仍记得从巨人口中掉落的那半截手臂。好友的死亡仿佛成了力量爆发的催化剂，面目狰狞的敌人再也吓不住你，你几乎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在战斗。
爆发一般的状态大约持续了半小时，勉强让你撑到撤退。在同伴赶来支援的那一刻，你的体力和精神都几近透支，靠着两把刀支撑才勉强没有倒下去。
讽刺的是，那次作战表现让你一跃成为新兵中的红人。在修养期间，埃尔文甚至亲自来探望过你，他官方而诚恳地，对你给予了慰问和褒奖。
受到备受瞩目之人的瞩目，对新人来说是一种荣耀。
但你并高兴不起来。
以挚友之死换来的荣誉，于你而言不是褒奖，而是诅咒。
但时光无法倒流，你只好更加勤奋地训练，渴望着力量，渴望着强大，渴望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之人。
但可惜，你只是个资质平平的普通人。
那份力量此后再也没能爆发过。
你最终还是……没能保护任何人。
或许是你周身的低气压太过明显，蕾伯蒂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算暂时分开了，我们以后还能书信联系啊~”
“宪兵团和调查兵团都有休息日，说不定我们有机会轮休在一天，到时候还要仰仗‘宪兵大人’的面子，带我和伊柳塞拉去希娜之墙见见世面啊~”
伊柳塞拉是她的妹妹，小她三岁，印象中两人长得很像，都是白金色的头发、浅棕色的瞳孔。曾经，她也是被你视作亲妹妹的存在。
上一世，在蕾伯蒂牺牲后，你曾说服家人同意收养她的妹妹，然而，在你们拜访福利院时，那里却再也没了伊柳塞拉的身影。
豆蔻年华，花蕾一般的年纪，却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和依靠。她最终会沦落何处，你根本不敢去想。
想到这，你喝了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蕾比到底为什么要加入调查兵团呢？以你的实力，进宪兵团不好吗？这对于伊柳塞拉也是个保障不是吗？”
回应你的，是好友微微愣怔的神情，以及长久的沉寂。
“呃……我不是——”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可能触及了对方某些难以言表的苦衷，你正打算转移话题，她却给予了你一个模糊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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