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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处理妥当的柳岚驾着驴车前往镇上，一部分直接卖出去，另一部分则紧赶慢赶送去县城。
从镇上到县城最快也要两个时辰，因车上装了蜜糖，瓷瓶和瓦罐又容易破损，路上得多留心，花费的时间更多些。
不过回程不用顾虑太多，任驴子跑得飞快也不妨事。
毕竟车上没有一罐罐的蜜糖，只有竹筐底下藏得严实的银两。
第43章 插秧
初夏的风悠悠穿过, 吹动了女子衣裙的下摆。
秦蓁停针，抬头揉了揉有些僵硬的后颈。
绣架旁的榴花掉了一片花瓣，秦蓁没有去拾捡, 任其被风吹落在地。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寂静的小院让人忍不住想起去年的热闹场景。
姑娘们嘻嘻闹闹的画面好似还在昨日, 只可惜物是人非, 过往的岁月终究是回不去了。
从春到夏, 适龄的姑娘一个个都已出嫁，没了李青竹几人的带领，大家很少再聚到一起, 只邻近的三三两两约着闲聊绣花，或是偶尔过来秦蓁这边坐坐。
刚成亲，回门时说的自然都是好话, 至于日后会如何, 谁也不能预料。不过就当前听到的消息来说，大家的日子都还算不错。
……
近来天公作美, 一直都是好天气, 新房子历时三个月不到，终于在一众汉子的劳作下即将大功告成, 余下的都是些琐碎的杂事。
即便如此，柳家的饭菜也没什么变动，依旧和当初一样。
工匠们得了主家的厚待, 自然是把活做得又快又好。不仅赶在农忙前完工，给主家省了一笔工钱，自己也能回家去地里帮忙。
农忙时地主家招人做活都会提高工钱，更别说建房子这种重活了。
好在双方开工之前就商量过，不会因此产生矛盾, 如今倒也算是皆大欢喜。
毕竟若是拖得久了，等大雨一落，冯师傅这边难收尾不说，柳岚也得多付点工钱，两边都讨不到好处。
春季已过，赵承他们也该到上山打猎的时候了，其他人则歇息一两天再去地里忙活。
秦蓁拿出五两银子，让柳岚带人去镇上的酒楼里吃饭，十几个汉子，点些酒菜什么的差不多也够了。
柳岚不肯接，这银元宝圆润讨喜，一看就是秦蓁自己的银钱。
“拿着，是我想请大家吃饭，他们帮了你这么多，我也该有所表示对不对？”
“用家里的钱也一样。”他攒的钱零零碎碎，用了便用了。
秦蓁把钱硬塞进他手里，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凑到柳岚身前环住他，隔着两三寸的距离说道：“就当我心疼你，好不好？”
柳岚一个人太累，她不过是想让他知道，自己也能为这个家出一份力。
柳岚最受不住她这样，抱着人亲了半晌，还是把银子收了。
只是等到付账的时候，元宝却变成了碎银。
秦蓁也不问他花了多少，既然银子已经给了，剩下的钱无论是柳岚自己收下还是留着做家用，她都不会管。
柳岚乐得如此，把碎银和铜板往家里的钱袋里一扔，自己另找了个秦蓁给他绣的荷包藏好那五两元宝。
……
水井也和房屋同步完工，略做打扫后柳岚便请大伯一家过来看看。
柳望山和柳文轩平常不得空，只来看过几次，此时在屋里屋外看得仔细。
花了大价钱建的房子，少说也能住上二十年，可不得把边边角角看清楚了。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得尽快找工匠处理，否则时间一长，人家就不认了，到时吃亏的还是自己。
秦蓁则向伯娘和嫂嫂介绍着两人日后的规划。
“水井旁边会栽葡萄藤，和那边的院子一样，等结果了，咱们家吃不完还能往外多送点。”
“这个好，你栽的葡萄甜，星星那阵子还吵着要吃呢。”谭月摸着儿子的小脑瓜笑道。
星星显然还记得甜甜的紫色果子，被娘亲一说，仰着脸朝小婶露出一口小白牙。
于红英也点头，“是，你大伯不爱吃这些，那次都多捻了两颗呢。”
秦蓁笑着带人朝后院走，心里却暗自祈祷今年的葡萄能争点气，她向人许诺太多，去年结的那些果子可能不够分。
新建的房子还住不得人，需晒干里头的“湿气”，而且眼下即将农忙，不是搬家入住的好时候。
将厚实的门落上锁，秦蓁和柳岚朝着暂居的小院而去。
——
育苗田里的秧苗愈发茁壮，犁好的水田间也早已有了农人勤劳的身影。
扯出的秧苗被稻草捆好，再运到今天要插秧的水田那边。
一亩田要几把秧，和土地打了多年交道的农人自然清清楚楚，若细算起来，那当真是差不了分毫。
眼下的天还不算太热，但柳岚依旧要早早出门，毕竟不是一到田里就能立马插秧，扯秧、运秧、抛秧，哪一个都得花上些时辰。
若是出门迟，等忙完这些，太阳就该出来了。
秦蓁成亲前没有下过田，成亲后自然也不用，等柳岚起身后她才按往常的时辰盥洗吃早饭。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秦蓁会完全撇下农活去做自己的事，她把家里收拾好，带着满篮子的馒头朝大伯家而去。
四岁的柳朗星已经学会自己穿衣洗漱了，因此秦蓁过来时便看到乖巧的小侄子正在灶房门口坐着等她。
“小婶。”
“星星自己起来啦？真厉害。”
柳朗星牵着小婶的手，暗自挺起小胸脯。
锅里温着一碗浓稠的米粥和一个水煮蛋，是给柳朗星留的早食。
以往农忙时谭月还得费时费力照顾儿子，今年有秦蓁帮忙，总算能轻松一些。
柳朗星坐在矮凳上喝粥，秦蓁则驾上提壶准备烧水煮忍冬茶。
其他人都去田里干活了，秦蓁便把吃食和茶水的事包揽了过来，顺便再帮谭月照顾柳朗星。
两家人向来是一起帮衬着，她和柳岚成亲后当然不能只出一份力。
家里虽然常常是柳岚在灶房忙活，但秦蓁的手艺也不算太差，至少能把一大家子的五脏庙填饱。
要炒的菜昨天已经想好，秦蓁也不磨蹭，直接净手开始备菜。
柳朗星咬了一口刚剥开的鸡蛋，站在一旁看小婶做饭。
日头渐渐往高处移，柳家五个人忙活一上午早已饥肠辘辘，四周有人上田埂往家里赶，他们却依旧顾着手上的活。
多数人家都是提前备好午饭，到时回来拿就好，柳家以往也是这样，今年有秦蓁在，他们只要安心干活，不用顾虑其他。
果然，没过多久，只见秦蓁带着柳朗星从远处过来，比别人家都早些。
都不用她招呼，几人连忙把手里的那一小把秧苗插完，踩着湿泥上了岸。
沾了泥水的手在灌水的沟渠洗净，柳岚接过秦蓁递来的帕子擦手，和大家一起坐在田埂上吃饭。
主食是白面馒头，配菜有两碗，炒肉片和清炒苦菜。
份量很足，完全够劳累了一个上午的五人吃饱。茶水也续上了，如今的天不算太热，没有放到井里镇凉也不碍事。
谭月吃了两口缓缓腹中饥饿，朝秦蓁问道：“星星有没有闹腾？”
“没有，星星很乖。”秦蓁摸了摸柳朗星的小脑袋，笑着道。
小孩这次挖野菜时看清了要挖什么样的，除了几根零星的杂草，倒没有像上次那样。
柳朗星对着娘亲哼了声，过了一会又给她擦擦额头上的汗水。
柳文轩凑过来把脸伸到儿子面前，“给爹擦擦。”
星星从他怀里摸出帕子，就着那半湿的模样擦了擦。
“诶哟，还嫌弃我。”
原先的那方帕子已经被小孩收好，没有管满头大汗的亲爹。
众人在一旁笑。
周围其他的柳家亲族在秦蓁过来时便瞧了两眼，他们还说望山一家怎么不见动弹呢，原来是有新媳妇帮着做饭。
送过午饭，晚上那顿依旧是秦蓁来做。
在地里吃饭讲究的是管饱方便拿，毕竟吃完了还得接着干活，趁天好尽早完工才是正理。
不过回家吃就不用管这么多了，秦蓁想着蒸一顿米饭，再配上炖好的排骨汤，怎么说也不算差。
六个人加一个小孩，秦蓁拿不定该蒸多少白米，干脆从家里提了两斤过去，有三个出了大力气的汉子呢，应该能吃完。
柳朗星今天学了会字，跟着小婶去挖野菜，还听了好多故事，连玩伴叫他去玩都没有答应。
小婶好像比爹爹还厉害一点点，会讲那么多他没听过的东西，他不想去学堂，学堂里的夫子肯定没有小婶这么温柔又厉害。
隐隐的肉香从柳家飘荡开来，路过的人边走边嗅，离远了还要回头再瞧瞧是哪家在炖肉。
柳岚几人拖着疲累的身子走进家门，闻到饭菜的香味才提起一丝力气。
于红英进灶房的腿比柳岚慢了一步，她方向一转，也径直到堂屋去了。
秦蓁正在舀汤，转头看到是柳岚过来了，朝他道：“这边锅里蒸了米饭，正好盛出来一起端走。净手了吗？”
柳岚往外边看了一眼，见没人，逮着人亲了一口。
秦蓁抬手打他，“一身汗味。”
这点力道不痛不痒，更何况还是自己媳妇打的，柳岚没说话，只是笑，两手一动把汤和米饭端走。
碗筷已经摆好了，秦蓁顺手擦干净刚刚滴落到灶台上的汤水，跟在柳岚后面一起进屋吃饭。
大伯家平时常吃糙米，白米吃得少，不过见那一盆白米饭也没说什么。
怎么过日子小两口心里自然有数，他们管不了太多，该吃吃该喝喝，花了银子的东西吃进肚里才不算亏。
以前农忙时柳岚在这边吃饭，双方都不会计较什么，米面肉菜这些家里有的话就带过来一起炒着吃，不带也不碍事，总归少不了一口吃的。
如今这般倒有些计较的意味，像是要把柳岚之前“欠”的那些都补回来一样。
“伯娘，米饭够吃吗？我也没管过这么多人的饭，就尽量多蒸了些。”
“够！哎呀，这还不够？再叫个人来吃都够了。”于红英夹块排骨，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她就说阿岚这媳妇娶得好。
四邻闻着肉味在家嘀咕：“柳大家倒是舍得，才起个头呢，就把肉炖上了。”
一般人家到插秧忙完都不一定会买点肉来吃，顶多过了收麦再犒劳犒劳一家子。
“于红英哪里舍得哦！今天管饭的是柳岚他媳妇。”
“他媳妇？那怪不得，肉味里带着米香，我听说她天天吃干饭，自己有钱就是不一样。”
……
第44章 农忙
育秧田里稠密的秧苗一天少一大片, 最后又列成齐整的一排排。宛若军营列队的绿苗立在水田，微风一吹，叶尖便点出一圈圈涟漪。
原本要花费三天甚至更多时间的插秧, 今年两天半就已经完工, 大家伙借着这“偷”来的时辰歇歇脚, 准备下一场麦收。
秦蓁忙着照顾一大家子的吃喝, 自己田里只匆匆看了几眼。
两人早就商量好了, 秋后收获的稻谷留够两人一年吃的，余下那些再考虑卖出。至于秦蓁收的三成租子，是卖是留随她心意。
因此, 对于秦蓁而言，那两亩稻子的好坏影响不了太多。倒是赵家要靠两亩良田的收成养家，自然会比秦蓁更上心。
柳岚在浴桶里洗去了连日的疲累, 抱着秦蓁睡了一个时辰, 醒来后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柳岚不答，边收拾东西边让她猜。
秦蓁见他拿了鱼篓和网兜, 问道：“去捉鱼吗？”
“对, 去年本想给你多捞两条，可惜你胃口小, 只收了两尾不到巴掌大的。”
至于后面养在盆里的五条，还有三条被秦蓁送给了隔壁赵家，自己没吃多少。
秦蓁换上草鞋, 牵起柳岚的手一起往外走。“今年胃口大了些，我能吃三条小的。”
她还伸出手做了个“三”的手势，以示自己的饭量。
柳岚握住她的手，把人拉近亲了亲。
成亲半年多，秦蓁确实比刚开始吃得多些, 可养了这么久也没长什么肉，看得人发愁。
野溪还是那个样子，柳岚在岸边找到一块平整的大石头，让秦蓁坐着看他捞鱼，还能玩水。
“当心别掉下去了，没带换的衣裳，到时着凉就不好了。”
“知道知道，我又不是星星。”秦蓁催他去捉鱼，自己则兴冲冲地挽起裤脚要去踏水。
听娘亲说以前爹爹也带她到河里玩过，只是她年纪小身子弱，第二天就受了凉，自此便再也没有下水了。
柳岚无奈摇头，带着东西到上游捞鱼去了。
溪水沁凉，秦蓁才玩一会，腿脚就已经冰冷。她悄悄看了柳岚一眼，确定他在认真捞鱼，视线没有朝她这边移动，于是赶紧把草鞋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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