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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岚去新房子那边看了一圈，近来没怎么落雨，建屋的进程并未受到影响。
房屋的主体已经建成，工匠们眼下正在赶制门窗，挖井的事宜也接近尾声，应该能和房子一并完工。
家里原本剩下的东西还是搬到了大伯家，毕竟五月蛇虫多，万一钻了些什么进去都不会知晓。
如今屋子里空空荡荡，瞧着宽敞又亮堂。
主屋旁边那间准备安置成书房，毕竟柳岚爱看书，日后的生意也该写个账目记清楚。
东厢房有两间是给秦蓁放绣架做绣活的，柳岚特地托木匠打了个大衣柜。
另一间暂未作安排，柳岚心里却暗自打算着：等以后生了女儿，就布置成姑娘家的闺房，这样一来，秦蓁母女俩能有专门做绣活的地方，不用去堂屋吹风。
西厢房是客房，若是生了儿子，就给小子住。
后院多盖了几间杂屋，是柳岚专门放山货的地方，新建的房子不用像以前那样紧凑着，多放一倍的山货都装得下。
驴子的新窝棚结实牢靠，冬日下再大的雪也用不着担心了。
而前院的格局和秦家大差不差，从灶房到门口同样修建了能遮风避雨的游廊，另一侧立好了架子等葡萄长成，下方则是取水的水井。
除此之外，柳岚还让匠人搭了座秋千。
秦蓁知道这事的时候欢喜了许久，柳岚便知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
自家媳妇有时候像个小孩，得了耍货或出去玩一次就能高兴半天。
家里的事都被柳岚干完了，秦蓁果真只在院子里走走。
用过午饭后，天突然被云层遮盖，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将人困在能遮风避雨的方寸之间。
好在工匠们防备着难以预料的天气，将东西都收进了屋里，即便是下大雨也不会影响到工期。
摇椅被重新搬出，两人窝在一起看雨幕后的青山。
柳岚突然道：“这雨没有那天的大。”
秦蓁想了一会，笑着道：“是啊，否则你就不用到门口躲雨了。”
“要的。”
不躲雨，他怎么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呢？
两人对视一眼，在咫尺之间感受着对方的气息。
一吻毕，秦蓁继续靠在柳岚身上把玩着他的手指。
这人连手指都比自己的长了那么多，怪不得站在门口都能露出头顶。
第42章 枇杷
柳岚只在家歇了一天, 趁着雨停，赶忙到山上采红珍去了。
县城的生意要做，镇上的主顾同样丢不得, 两厢兼顾才能慢慢把生意做好。
柳罗知道雨后常有菌子冒出, 因此起了个大早和柳岚一起上山。
红珍味美价高却难辨, 以柳罗现在的经验还不能完全辨别出来, 只能跟在柳岚身边认真学习。
谭月背着柳朗星进门, 把人放下后沿着游廊进屋。
小孩子走路不当心，像这泥泞的地面，没过一会就能把衣裤弄脏。
谭月起身左右瞧了瞧, 说道：“你这边可真好，除了下大雨，平时连裤脚都不会打湿。”
“是方便些, 等日后大哥挣了银子, 也可以在家里建一条。”秦蓁牵起柳朗星的小手，朝他笑笑。
小孩看看娘亲, 又看看小婶, 牵着两人的手把步子踩得咚咚响。
“待会脚疼我可不管你。”
脚步声变回原来那样，改成晃手, 把自己的手晃得老高。
谭月便不管他了，对秦蓁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来你这边就高兴。昨天还问怎么不去小婶家。”
她没往深了说, 又问道：“县城那边怎么样？阿岚也没细说，娘托我来问问。”
“累是累些，但好在事情办妥了。”秦蓁把柳岚同她说的大致再转述了一遍，毕竟大伯一家不是外人，用不着遮遮掩掩。
“那就好, 你们俩房子也快建成了，等生意做起来，以后能轻松不少。”
要是文轩不想教书了，除了种地，至少还能帮着阿岚干点活。
——
枇杷树上一串串青涩的果实渐渐被太阳晒成黄澄澄的一片，这天柳岚卖完菌子从镇上回来，在饭桌上问道：“蓁蓁，去不去摘枇杷？”
“枇杷？”
秦蓁不由得想起他最开始送自己的那一篮子东西。
“对，三爷爷家的枇杷熟了，老人家不好上树，我得空会帮着去摘点。”
村里多数人家都有栽枇杷树，不过三爷爷家的那棵结的果子最大，也最好吃。若不是当初他和秦蓁太晚相遇，怎么说也得送人一篮子。
下午一惯是秦蓁做绣活的时候，不过既然柳岚开口了，那必定是有乐趣所在，于是她欣然答应。
柳岚提着篮子和秦蓁一起朝村里走，篮子里装着他在镇上买的一小包绿豆糕和一袋三斤重的白米。
老爷子一个人住，平常过得很节俭。
膝下的子女自然是有余力供养老父亲的，不过老爷子倔，除了该拿的米粮之类，其他东西一概不要，只守着自己的小地盘过日子。
柳岚不清楚老一辈的瓜葛，只是小时候受过三爷爷的照顾，因此长大之后挣了银钱，作为晚辈自然是要回报一二。
三爷爷今年六十一，身子骨依旧硬朗，两人进门的时候看到他在堂屋歇息，院里有一条水痕，应当是下水田后刚回来不久。
“三爷爷，吃过饭了？”
“吃过了，到田里走了走，今年的稻子长得不错。”柳老三对柳岚已是熟悉，没特意招待，让人自个儿随意坐。“我孙媳妇也过来了？”
“是，”秦蓁接话道：“阿岚带我来看看您。”
“老胳膊老腿有什么好看的？”话虽这么说，可老爷子的眼角显然眯出了几道褶。
柳岚没有绕弯子，拿出那包绿豆糕，说道：“买了些糕点，您尝尝味道。我带媳妇来跟您讨点枇杷。”
“我就猜着了，你从小惦记这个。”
“这不是三爷爷家的枇杷最好吃了吗？”
柳老三哈哈笑，“那是！你阿奶以前可没少费心思。”
他带着两人往外走，柳岚熟门熟路，去拿长竹梯和竹勾。
刚进门时没太注意，此时秦蓁才看到枇杷树上比别人家大了两圈的果子。底下那些还略显青涩，顶上的受了阳光和雨露，遥遥望着也能看出诱-人的模样。
柳岚架好梯子，几步就爬了上去。
他手长腿长，又做惯了这些，爬到顶端也丝毫不见吃力。
竹勾勾弯了枝条，把熟透的果子往汉子身边送，柳岚稳住身子，仔细摘下一串串枇杷。
日头晃眼，在树上的人只能顾到自己身边的地方，秦蓁莫名生出几分着急，出声道：“阿岚，右边右边。”
柳岚顺着右边看去，果然发现了藏在层层绿叶下的那串。
老爷子搬了两把椅子出来，没急着招呼孙媳妇，反倒是坐在一旁看小两口一喊一应。
不一会儿，挎在肩上的布袋被装得半满，他小心踩着竹梯，把这一袋先送下去。
再次上来时，靠枇杷树的墙根脚下已经围了三四个小孩。
其中一个悄声喊道：“五叔！五叔！给我扔两串！”
柳岚装作没听见，在余光里看小孩急得抓耳挠腮的模样。
等逗弄完了，便随手扔了一串到那小孩怀里。
柳小满和几个小孩分完，又亮着双眼朝柳岚看去。
柳老三没管那边，只当自己不知道，秦蓁不明所以，起身朝门口走去。
四个小孩手里握着占了自己半个手掌的枇杷，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树上，并未发现身后的人。
秦蓁和柳岚对视一眼，没说话，悄悄回到了院子里。
柳老三招手让她过去，秦蓁坐在老爷子旁边，听他轻声道：“阿岚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和别人不一样，你对他一分好，他就对你十分好，哪怕你变了，他也不会变。”
“小时候他娘对他不好，我看这娃可怜，把人带回家擦了擦脸，还给他拿了一串枇杷。就这么一串果子，他记了十多年，现在还常来看看我老头子。”
“你是个好孩子，他也是，你们两个好好的，日子总不会过得太苦。”
秦蓁没明白三爷爷的意思，但还是朝老人道：“爷爷放心，我们俩会好好过日子的。等新房子建好了，到时请您吃饭。”
“好啊，那我老头子就等着了。”
矫健的汉子在长梯半路放缓了速度，等院子里的两个人止住话头才照常下去。
“三爷爷，这枇杷给您留一半？”
柳老三摆手，“我能吃得了多少？你给望山他们家送点。听说星星也到启蒙的年纪了？”
“是啊，还是您孙媳妇教的呢。”
“真的？那你小子有福了，娶了个好媳妇。趁着年轻有劲，多攒点银子供孩子念书，可别像你小时候那样。”老爷子说完，悄悄握紧了柳岚的手腕。
柳岚会意，又陪人说了会话才带秦蓁回家。
半路拐去大伯家送了趟枇杷，把柳朗星高兴坏了。
三姥爷家的枇杷甜甜的，好吃！
回家路上，秦蓁想起三爷爷家外面的几个小孩，问道：“那些小孩怎么在外边？”
“大概是以前发生了什么事，爷爷和子女的关系并不好，他们怕惹爷爷生气，平日里就拘着孩子不让过去。”
秦蓁点点头，没再多问。
……
柳老三回屋把那包绿豆糕放好，转身又去了灶房，果然在米缸里找到了一袋子白米。
米缸里都是糙米，是几个儿子每个月轮流搬过来的，和那些吃杂粮的人家比，他过得还算好。
他拿出那袋米珍惜地摸了摸，在橱柜里找到一个半大的罐子，连米带袋子装了进去。
柳岚自己挣钱了之后，偶尔会送点沙糖和糕点什么的，柳老三一般都藏在这。
后来不知怎么改送成白米，有时是一斤，有时是两斤。还别说，熬出来的粥确实更香些，他嘴馋或者不想吃糙米了就会煮一顿来吃。
这样的好孩子不该走他爹的老路，他这么大年纪了，老老少少见过不少，那女娃娃一看就是个好的，只希望别看走眼了。
——
暖天和着雨水滋养了万物，好似一眨眼间，周围就换了副模样。
幼嫩的菜苗不知在哪里偷偷长大，明明一天能看上几次，却没发现绿芽变了样。
藤蔓爬上旁边立着的竹竿，番椒已经生出枝桠，在绿叶间藏着白色的小花。
杂草不用秦蓁费时间去除，早起的柳岚自然会顺手拔掉，而余下的那些则由柳彤和柳朗星负责。
星星已经和姐姐熟悉，平常学完后会跟在她后面一起“玩”，然后再顺路一起回家。
今年的黄花菜依旧长得不错，秦蓁摘了些让谭月和柳彤带回去，自己家留够一顿的量就好。
饭蒸好后秦蓁没有急着炒菜，柳岚去山里采蜜糖，会比平时晚点回来。
因为照顾得当，柳岚“养”的蜜蜂大多数都安然度过了冬天，之后在明媚的春光里穿梭于各种各样的花间。
这些小工匠们将春天珍藏，用不为人知的工序酝酿成醉人的甜，经过夏和秋的沉淀，在冬天里品味着独特的韶光。
只可惜一部分佳酿会被旁人抢夺，最终在银两的交易里传递到不知名的远方。
“抢夺者”手拿几枝榴花，背着沉重的背篓走进家门。
“可算回来了，累不累？”秦蓁的心思早已不在嫣红的榴花上，她用帕子擦柳岚额头上的细汗，顺手将几枝花插进空了几日的瓷瓶。
若是刚成亲那会，柳岚做什么都会回“不累”两个字，可现在已经足够亲近，不必在这些小事上逞强。
他卸下背篓，抱住秦蓁说道：“有点累。”
从深山背着越来越重的篓子走回来，怕秦蓁在家等着急，他只能尽快赶路，少了歇息的时间，总感觉比往常更累些。
秦蓁被柳岚抱了会，怕人饿过头，只能推开距离亲了亲他，“先吃两个馒头垫垫肚子，我去炒菜，咱们马上吃饭。”
柳岚嫌不够，拉着人磨蹭了一会才放开。
秦蓁拿他没办法，不知从何时起，柳岚就比小孩子还黏人，不过她很喜欢这种亲昵，自然也乐在其中。
用过饭后柳岚没有歇息太久，将新采的蜜糖滤过杂物，分别装进提前准备好的瓷瓶里。
他之前试过，短期存储的话瓷瓶和瓦罐都不会影响到蜜糖的品质，不过若是放置的时间长，还是偏向于用瓦罐。
几家主顾柳岚都有询问，食用完一罐的时长大多在三个月之内。考虑到外观，选择瓷瓶的话能在不影响蜜糖品质的同时让主顾更满意。
也有喜爱蜜糖最本真模样的主顾，这种情况下只能用宽口的瓦罐，好在都是老主顾了，不会额外在意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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