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到他身边笑着问:“我不在的这七天你做了什么呀?”
薛祈安看她眼:“没有不在。”
虞菀菀:“?”
他不说话,安静地看她。
脸怎么看都漂亮。
虞菀菀立刻拍胸脯:“好的,我在!我永远与你同在!”
说完,她才蓦地猜出他的意思:没有不在,死人才会真的不在。
她说也不说得昏迷七天,虞菀菀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人。
薛祈安倒被她逗笑:“没做什么。大部分时间都在上课和修炼。”
虞菀菀:“上、上课?在哪?”
薛祈安:“薛家。”
虞菀菀:“?”
薛祈安解释:“师尊昏,”
他可能想说昏迷,刚说一个字就拧眉改口:“师尊睡着时,其他人都在勤加修炼。”
“但我还没入门,所以先问了薛家可不可以和他们一起上课——现在在学剑和符箓。”
少年腰板挺直,看向她认认真真说:“我不想输给任何人的。”
虞菀菀一时哑然。
“对不起。”她忽然低头,握紧他的袖子说,“我也教不了你什么。”
收他为徒好像一时兴起。
后来那个好厉害的他太深入人心了,她下意识就默认这些他自己就能解决,没考虑要“怎么”解决。
她绞紧他的衣袖:“要不我带你去拜其他人为师吧?”
修仙界强者为尊,她现在战力拉满应该离飞升不远,总会有乐意与她较高,又赏识他的大能。
她可以尽量帮他们做事。
少年一时没应声。
手指却忽然攥住她,很用力。
长久的静默。
薛祈安偏过脸,长而翘的乌睫一扇,和她说:
“师尊,我会赢过所有人的。”
学剑也是这样。
如果能在薛泽最擅长的领域赢过他,他就没有任何话能说了吧?
他要赢。
要赢过所有人。
所以不要也丢下他。
“那、那如果你不想当我弟子就和我说。”
他不答应,虞菀菀也没强求,反握住他的手:“你赢我当然会高兴,但不赢也没关系。”
薛祈安掀起眼皮困惑看她。
他才刚开始练剑,指腹只有很薄的一层茧,还有发白和起泡的皮肤。
“首先是伤要及时处理。”虞菀菀低头给他倒药粉。
“其次你开心最重要。漂亮的人就要经常笑。”
他恐高还去练剑了,那就是真的想要做这件事。
虞菀菀没有阻拦,握着他的手嘿嘿笑:“想做什么都可以。你的话绝对没问题。”
少年别过脸,没应声。
/
不晓得薛祈安怎么让薛家同意的,问了他也不说。
虞菀菀:“没让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薛祈安笑:“真的是小事。”
没在他面上瞧出异样,她这才放心,随他去了。
她的睡眠时间时长时短,医修反复来看都没好转。
薛祈安起初也急。
虞菀菀每次醒来都有种她死了又复活的错觉。
后来次数一多,他人平静很多,至少她看着是没那么着急。
“师尊今日也要出门吗?”
薛祈安问她。
少年已经抽条似地窜了一大截,她得踮起脚,才能摸到她的脑袋。
她最关心的脸也长开很多,漂亮得不像话,盯着发呆都能看一天。
虞菀菀点头:“嗯!”
想了想她又说:“如果来得及的话,我会去找你的。”
练心关的时间对她来说流逝得很慢,每回睡醒再睁眼薛祈安就变样了。
她倒是没怎么变。
薛祈安再长会儿,就是和他们认识时的年纪差不多了。
薛祈安“嗯”一声,出门前又折回来,指着左侧衣柜说:
“师尊衣服和配饰以后就放那,我都搭好了。”
虞菀菀点头:“好。”
少年一身白衣,样式变化不大,她忍不住拧眉。
“我上次醒来时给你买的那些衣服你不喜欢吗?”
薛祈安迈出门的脚步一顿,回头勾了勾唇角,意外不明说:
“师尊还是醒着的时候再管我吧。”
虞菀菀:……?
翅膀硬了?
虞菀菀瞪他,他笑意加深,哼了哼头也不回地走人。
等他身影彻底消失时,她笑意稍淡,抿唇隐隐觉得有哪不对。
难道是叛逆期来了?
虞菀菀想想还挺合理,没再纠结。
出门去找薛鹤之了。
但就在灵銮山右侧山路,离她屋子不到十里的地方,鲜红液体没入土壤。
数名竹青色衣袍的修士倒在地面,生死不明,伤处统一在脖颈。
干净利落的剑痕。
周围皮肤发黑,像是被烈焰烧过。
修修竹林间,隐约可看见一角茶白色衣袍。
他面前也有名竹青衣袍的修士,银光闪闪的长剑穿透他左肩将他钉死在地面。
“我只问一次。”
少年踩在剑柄处,手搭膝盖,用力往下一摁。在刺耳的尖叫声里,他微笑着问:
“还有多少人准备来杀她?”
/
江春酒肆。
水晶杯被推至虞菀菀面前。
清亮液体到映出少女垂睫思索的模样。
她没想到江春酒肆是薛家的。
但这时的江春酒肆,和她去过的布局、黑话都不同,只地理位置相肖。倒显得她记忆毫无用武之地。
薛鹤之掌心对着水晶杯,做了“请”的姿势,客气笑:
“这儿的镇店之宝,渡江春,阁下请用。”
虞菀菀桌底的手握紧,心跳加速,一口饮尽笑道:“好。”
就是今天了。
薛鹤之终于对她打消疑惑,要让她看看妖族贩卖的“商业链”。
她目光不着痕迹往脚踝瞄。
裙底,她绑了点东西。
即使没有一锤定音的证据,只要证明薛家和妖族贩卖扯上关系。
无瑕白璧立刻横生裂缝。
她并不指望这样就能弄垮薛家。
可白璧有瑕,会贬值呀。
她这段时日都假装,收养薛祈安是贪图龙的商业价值。
豢养成功的幼龙,数不尽人乐意开天价。
薛鹤之起身带着她往里走:“阁下这边请。”
走到某处门口。
“啊对,”他忽然转身,微笑,“阁下脚踝绑着的东西不若先交予我?”
虞菀菀攥紧衣袖,强自镇定退后:“你说什么,我不——”
“懂”还未说明白。
裙摆一掀,她脚踝束着的方形物什已经飞入薛鹤之掌心。
他动作太快,虞菀菀来不及反应。
薛鹤之眉眼微沉,到底忌惮她,只用力捏碎那块方形物什:
“阁下诚信待我,我也不会亏待阁下。何必带着留音粉要抓我把柄呢?”
里边果然装着浅粉的粉末。
如坠沙般滴落地面。
沉吟一会儿。
虞菀菀:“不是,它……是胭脂。”
薛鹤之:“?”
他沾了点粉末凑近鼻底,神情霎时变得很精彩。
“最近天热,我怕脱妆。”
虞菀菀不好意思地解释:“你又说不能带荷包、芥子囊进来,我除了把它绑身上还能绑哪啊?你总不能不许我补妆吧?”
薛鹤之:“……”
他嘴角艰难扯出个微笑,行礼道歉:“是我误会阁下——”
话音未落,门外一阵喧闹。
侍卫惊慌说:“大长老,家主在里边同人议事,您不能进。”
只听一声讥讽的“哈”。
门被猛然撞开。
薛逸之怒气冲冲进来:“大哥,你口口声声说‘血浓于水,你永远是我最信任的二弟’,行事可有半分把我放在眼里?”
他指着虞菀菀:“这么个外人,凭何短短时间就能插手江春酒肆?”
“你总说江春酒肆早晚归我管,我看这个‘早晚’得到我入土才行。”
薛鹤之没料到他会在这,揉揉眉心说:“逸之,你先听我说。”
“这位阁下实力非凡,她若真心参与定能省许多精力,腾出的人我们可以有更大用处。”
薛逸之冷笑:“这样大事你竟然不同我商量?行,等会我就告老隐退,薛家的事我看我最好还是别参与。”
他转身就走。
薛鹤之见实在说不通,叹口气喊:“逸之,回来。”
他转头和虞菀菀抱歉说:“阁下您看……”
虞菀菀这时就很体贴:“好,下回再说吧。”
她也转身离去。
和薛逸之擦肩而过,两人却不动声色地交换一个眼神。
是的。
来收集证据的当然不是她。
两兄弟关系紧张,薛鹤之迟迟不肯把妖族贩卖最核心的一环交予薛逸之。
当着外人面这样闹,薛鹤之好面子定然会向薛逸之让步,让他参与江春酒肆的事。
薛鹤之相信血脉至亲比一切亲信都可靠。再信任她,都不可能对她毫无保留。
薛逸之嘛……
万物皆为绊脚石。
他比她还想掰倒薛鹤之。
证据他给,恶事她做,传出去他还是德高望重大长老,正合薛逸之意。
/
计划目前都很顺利。
‘我靠通宵飞升’写的话本子也极其畅销,话本子风靡天下。
之前听薛鹤之说过提过一回,薛家名声因此受损。
他很苦恼,虞菀菀心里却笑得很大声。
回去已经错过薛家弟子放课时间。
虞菀菀直接回的屋子。
屋内黑啾啾的,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捏?
她迟疑眨眼,按理说以往她都该闻到饭菜香了。
有点困。
虞菀菀窝床里,先睡会儿。
这一睡……
一年。
“师尊睡得香吗?”少年坐在她身侧,面无表情。
虞菀菀不敢吭声。
他又笑:“我看睡得挺香,连个字条也不给我。”
之前他们说好了。
虞菀菀睡觉前一定会写字条,大概是证明她是活的。
虞菀菀小声:“我就想眯一下,也不知道会睡这么久。”
薛祈安微笑:“那请问师尊知道什么?每天吃几碗饭嘛?”
是哦。
虞菀菀倒想起来了,提醒他:“过正午了,还没吃饭。”
他俩已经这么对话半个时辰了。
薛祈安:“……”
他向着她,骄矜吐出几个字:“那就别吃。”
虞菀菀:“?”
少年已然起身,背着她大步往前走,六亲不认似的。
干嘛醒来就这样。
一点都不好好说话。
虞菀菀终于忍无可忍,拍桌恼:“薛祈安,你现在什么性子!”
那个软乎乎的糯米团子呢?
薛祈安:“呵。”
他拆了佩剑,抛掷桌面。在“嗙”的轻响咒,转身快步走来,阴影乌云般彻底笼罩住她。
那股淡淡冷香也完全包裹她。
少年平平静静问:“那师尊告诉我,是谁总一声不吭就长眠不醒?”
他天天得担心她还醒不醒,会不会不醒。
现在好,她直接整个大的。
这话一出,虞菀菀立刻心虚。
但输人不输阵啊。
“总、总之,”
虞菀菀痛心疾首:“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薛祈安又:“呵。”
他侧过脸,轻嗤:“师尊连以前的我都记那么清楚,那可真爱我——”
她就总爱这么说。
话语戛然而止。
两人同时怔住。
薛祈安微缩的瞳孔,映出少女那张渐渐泛红的面颊。
窗帏轻轻拂过,半遮半掩他们的身影。少年侧着脸,似向身后骤然凑近的少女讨到了一个亲吻
第67章 风满日沉(六)
很长久的沉默
虞菀菀猛地涨红脸, 慌张退后:“那什么,你不要在意。”
又不是没亲过。
但……反正她就是很不好意思。
难道是太久没亲了?
薛祈安轻轻“嗯”一声,目光些微下移, 落在她掌心大概唇瓣的位置。
他似乎很迷茫:“这是什么?”
虞菀菀:“……嗯?”
她立刻:“什么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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