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不收,长久关切着,说不定能攀上新机遇。
郭幻脑子一转,不过……还是让方荔留着这关系,自己督促她多聊多关心,等两人有情谊了,再让方荔带上自己。
“对,确实不能收。有钱人不想欠人人情的,你收了,她就觉得没事了,可以把你抛一边。不收才会有后续。”
“你说啥啊,我不是这意思。”方荔皱着眉,不赞同的模样。
郭幻笑笑:“哎呀,随你。”又趿着拖鞋回去了。
楚怜生见对方迟迟不收,羞窘了一番,又发了个【有福同享】的表情包。
方荔回道:【我都没帮上忙,怎么能收钱?这钱我就不收了,朋友之间不说这些。】
朋友吗……楚怜生愣了会儿,回了个猫猫说【好】的表情包。
她放下手机,自己算是交了个朋友?想不明白,不想了,楚怜生慢慢睡着了。
方荔却难得的失了眠。一万块,她确实很想要,但不想是以这种方式获得。
收了她会理亏,心头长久放不下,还是不收了。
第7章 腐烂在金钱堆上玫瑰坟里。
餐桌上,楚青晚问楚怜生想学些什么,他好请教师来。
楚怜生低着头,心里很乱,咽下口中的食物道:“大哥,再缓缓吧。我想先休息一段时间。”
楚青晚依了她,道:“怜生要是不想学也无事,先养好身体。”
用完餐,楚青晚没离开,坐在沙发上让楚怜生过去。
楚怜生像蔫了的花一样拖着沉重的步伐,还没坐下,就被楚青晚抱在了怀里。
楚青晚将下巴搁在楚怜生肩上,话说得很缓:“怜生,你是明白,还是不明白?”
他抚上她小腹,手有往上移的趋势,然而不管那手往上还是往下,都逾了兄妹的矩。
楚怜生按住他:“大哥,我……我肚子不疼了。”
“我不是你大哥了。”楚青晚带着她的手强行往上移了一寸,到了危险的边境,楚怜生猛地颤了下,试图从楚青晚怀里挣脱。
“别动,怜生,叫我名字。”楚青晚微微叹了口气,“叫我名字,就不动你。”
楚怜生眼眶红了,泪水落下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察觉:“大哥……你也不肯要我了吗?”
“怜生,大哥怎么会不要你。”楚青晚安抚似的摸摸她脸蛋,“大哥把你捡回来,就是要长长久久养着怜生。哪怕怜生什么也不会,也是大哥的……”美丽的藏品。
摸到一脸的湿润,后五个字留在了喉头。
“也是大哥的妹妹,对么。”楚怜生寻求希望似的问。
楚青晚闷笑出声:“怜生也会装糊涂了。”
楚怜生心里一沉,窒息感从肺腑涌了上来。眼泪无法止住,湿了楚青晚一手。
“哭什么。”楚青晚问。
他明知故问。
楚怜生哽咽着:“肚子又疼了。”
她装腔作势。
玻璃纸岌岌可危,楚怜生小心翼翼维持着。只要他一日不挑破,他就一日是大哥。
她就能作为虚假的亲人被他庇护,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可楚青晚不肯给她这个机会。
“疼得这样厉害,岂不是每月都遭罪。怀孕了倒能消停十个月。”楚青晚轻缓地揉着她肚子,“过些日子,这里就能有个小宝宝了。”
楚怜生慌忙打断:“我和赵东堂的婚事已经取消了。”
“大哥知道,”楚青晚笑着,“这里还轮不到那赵东堂的孩子住。”
“怜生,大哥真心想养你。你还能跟谁?和楚淡月抢赵东堂,只会让人看笑话。姓赵的不会娶你,做小三未免太难堪了些。”
“我已经跟赵东堂没关系了,也不想招惹你的亲妹妹。大哥……你送我出国好不好?我在这里,大家都不舒坦,你妹妹也膈应。”
“出国?”楚青晚掐住她下颏,睨着她,“怜生,你说大哥为何要继续养着你,养一个外人。”
楚怜生眼里的泪湿了长睫,眨一下落了滴,恰好滴在楚青晚虎口。
“我……我只是……只是盼望大哥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能够、能够帮帮我。”
“情分?怜生,你还真是可爱。”楚青晚冷嗤一声,松开了手,“大哥再给你一些时日适应。只是怜生,别叫大哥久等。”
楚青晚离开了。
楚怜生蜷缩进沙发里,不肯抬起头来光明正大地哭。
她不是傻子,不会不明白这些暗示与明示。
赵东堂出钱包养,大哥也没什么差别。只是前者粗暴,后者怀柔。
可到底,还是件买卖的事。
她不想做买卖,也不想被抛弃,她就是个贪心的人,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想付出。
可没人兜底,她只能卖了自己,或者流落街头。
流浪对她来说是暴力,和浪漫与自由没有半分关系。
选择流浪,就必须忍受暴力,让生活磋磨,用命运折辱,若是再遇上几个店老板那样的人,或许就彻底烂在了泥里。
选择买卖,一样的腐烂,腐烂在金钱堆上玫瑰坟里。
她不要,都不要,她拿起手机,慌乱地拨打妈妈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手机自动挂断,楚怜生愣住。
她笑了下,眼里的泪跟着往下冒,不信邪地拨打父亲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对不起,您拨打的……”
楚怜生挂断了电话。
泪突然就止住了。
原来真的抛下她了呀……也对,没找她算账都算好心肠。毕竟养大她花了那么多钱,找她赔,她是赔不上的。
只是好歹……十八年情分,真的就没有一点不忍?父亲和母亲,真的就这样不要她了。
大哥……大哥还是要她的。
只是他要的不是妹妹。
蓦然,chat弹出一条消息,是卢荀。
卢荀:【怜生,我组建了一个小聚会,你来吗?男生女生都有,地址是树庐山庄。】
卢荀?楚怜生冷静了会儿。
她不想坐以待毙,等着自己陷落。如今这局面,跟着大哥绝不是一个好选择,接受赵东堂的金钱只会更坏。
这个圈子里,包养情妇的人不少,也有的日日换新娘。而那些被包养的,说来说去也不过是男人手里的玩物,得到了金钱就得忍受放弃尊严。
她见过父亲的情妇,柔柔的,软软的,像是一团白泥,任人揉搓把玩。姿态放得极低,身上衣衫颜色都素净,却极贴身,腰臀什么的曲线汹涌而缱绻。一身软媚的皮肉,卖出一个好价钱,若不是她不爱女人,也想亲自玩弄一番。
不是出于爱意,只是情妇低到了泥里,让人见了就想踩上去。父亲就爱这个调调。
最开始那情妇还不是这样子,她的腰能挺直,走路也不刻意摆弄姿态。只是跟了父亲,在他的各种规训下,连皮肉带灵魂一起被驯服了。
或许是遗传,大哥如今也想把那些手段用在自己身上,叫她服从,叫她低头,叫她乖乖地躺在床上做一个柔媚美丽的玩物。
楚怜生握住手机,泪痕早已干了。
她敲下字来:【来,就当为你践行。】
卢荀:【!我很高兴。下午三点,不见不散。】
楚怜生放下手机,熏着香氛慢慢沐浴了一番。
穿着浴衣走进衣帽间,她选了条素雅的白裙。头发又长长了,黑如浓墨,吹干后放下来流云一般。
镜中面容略有些憔悴,楚怜生想了想,没有化妆。
楚怜生知道自己是好看的,打小塞满书桌的情书,刚入校跑到教室外面看她的高年级同学,各种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只是以往她不在意。
她是楚家的千金,生来就含着金汤匙,物质的足够丰满使得容貌不过锦上添花。
只是现在她什么都没了,只有模样美得出色,锦上添花变作雪中送炭。
她知道自己玩不过那些年龄比她大的人。赵东堂和大哥早已经看惯了各种伎俩,想要她要得直白,甚至不肯多花些心思。他们习惯了得到,以往待她好,因为她和他们是同一阶层的人,客气克制都是维持和气的假面。
现在待她这样,不过是她跌落了,跌到了他们脚下。既然不再高贵,待她一如既往倒要惹人笑话。
珍惜一个假货,像是在质疑他们的审美。把玩一个假货,倒有个废物利用的美名。
卢荀的家境在圈子里普普通通,他年龄也不大,想必心里的弯弯绕绕会少些。
收拾完毕,楚怜生望着镜中的自己,落寞地笑了下。
暖光打在卫生间里,像夏夜的湖在流动,而她是水上灯,在光影里美得影影绰绰,不真切。
捉不住,得不到,忘不了,如坠迷离梦境,但愿长醉不复醒。
第8章 铃兰全株有毒,楚淡月不遑多让。
楚怜生到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卢荀身影。
他站在一棵茂密的树下,阳光透过枝丫变得斑驳。见着楚怜生来了,挥了挥手,笑得很是开朗。
随着楚怜生走近,他的笑容反倒越来越收敛,最后只是浅浅一抹挂在嘴角。脸有些红,分不清是晒的羞的。
“你来啦,累不累?”
楚怜生摇头,浅笑:“你怎么站在这儿,多热。”
“不热不热,他们这会儿在清水潭那边玩水,你去不去?”
“我没带泳衣。”楚怜生跟着卢荀往上走,一路没什么人。
“还没开业?”楚怜生问。
“是,还没完工。但我们玩一玩是够的了。山庄别馆里泳衣、浴衣都有,要不要先用点餐?”
楚怜生摇头:“不饿。”
她站稳脚步,有些走不动了。卢荀想牵着她走,楚怜生下意识避开。
她望着四周,绿,铺天盖地的绿,突然就有些喘不过气来。
“怜生,你还好吗?”
面对卢荀的问询,楚怜生勉强笑了笑。出门前的雄心壮志在真实的人面前渐渐溃散。
她不喜欢卢荀,被触碰会觉得反感,站在他身边也觉得煎熬。
那双眼里的情意不肯隐藏起来,全落在她身上,称不上淫秽,算不得隐晦,泥点一样洒下,无形地弄脏了楚怜生的脸。
她突然好想跑回家,跑回大哥安置她的别墅。大哥像蛇一样,黑色的鳞片冰冷,会让她高潮中窒息,毒液弄脏她,浸到骨子里,把她变作盘中餐。被吞到蛇腹,她渐渐腐蚀融化,可仍觉得温暖,连死亡也安心。
她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子的。
她该靠着这浅薄的美丽,勾搭上卢荀,做他女朋友,跟着他一起出国。卢家的钱不算多却也不少,资助她上学不过毛毛雨。
她甚至不用付出身体的代价,只要哄着他,等过几年自己毕业了,能够自立,就与卢荀说goodbye。
可她突然发觉……她办不到。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勉强接触只会觉得恶心。
大哥毕竟是不一样的,毕竟做了十八年的家人,不算外人。
楚青晚有很多小脾气,可他很干净。生得也好。像湖面的薄冰,易碎、冰冷、惹人践踏。
楚怜生蓦然发现,原来生长在楚家对她不是没有影响。
父亲的劣根性除了基因遗传,也通过言行传染到了她身上。
大哥想要驯服她,她也想要践踏大哥。
要让大哥的冰层碎裂,露出澄澈的湖水来,任她把玩、嬉戏、游览。
她不想毁灭自己,便想毁灭在意之人。
可她心知,自己做不到。不是不愿,而是心性之坚比不过楚青晚。
所以她不能回头,若选择回去,或许最后只能呜呼哀哉地死去。被人遗忘。毫无价值。
但当卢荀再一次试图靠近她时,楚怜生的坚定溃不成军,融了一地。
她退后一步,笑道:“我没事。”
缓了会儿,楚怜生摇摇头:“不,我确实有些不舒服。我想回家了卢荀,抱歉。”
卢荀想挽留,楚怜生离他一米开外,抗拒的模样较为明显。
卢荀有些沮丧,仍然打起精神来:“那我送你。”
楚怜生不想斩断所有退路,主动上前一步,憔悴地笑了笑:“卢荀,还没当面恭喜你拿到了h校offer。”
“我很羡慕。”她落寞地瞧向别处。卢荀望着她,心里的难堪散了,全化为怜惜涌动。
“怜生你呢,会选择复课参加高考还是准备材料申请大学?”
楚怜生摇摇头:“卢荀,你不明白,我没有选择了。”
她将目光移到卢荀面上,温柔笑笑:“谢谢你,不过我得回去了。不必送,我记得来时的路。”
说罢,不管卢荀反应,转身往山下走去。
卢荀想说什么,话却塞住了嗓子。他看着楚怜生的背影,竟觉得很难过。
出了山庄,楚怜生没有打车,只是沿着道路慢慢往前走。这一大片地荒凉无人烟,偶有风吹过,整个山林都响起来。
还有蝉在叫,不可语冰之夏虫,趁着热烈闹一场。楚怜生扶住一棵树,微微喘息。
许多年以前,在另一个山庄,楚家一家人也曾聚在一起欢笑。
记忆中的天很蓝,蓝得想要落到人眼里,而山庄的绿蔓延,浸透清香的空气她可以大口大口呼吸,夸张的动作惹得妈妈偷笑,而父亲竟也眼神柔和。
她还是个小娃娃,大哥早成了翩翩少年,和她看的动画电影里的少年一样,干净、简单,像夏天的一阵风,冬天梅上初雪。
她许愿说想跟爸爸妈妈一起过暑假,大哥联系了父母,两人抽出时间竟真的陪了她几天。
她说想和爸爸妈妈哥哥一起做风筝放,他们竟也耐心地陪她做了。
可是风好小,那几天风好小,她跑啊跑啊,怎么也飞不高。
风筝很快就摔落了。
就如同现在的她。
餐厅里。
楚怜生正吃着小蛋糕,却见着一对璧人走了进来。
她连忙偏过头去,不想被两人发现。赵东堂却足够眼尖,带着身旁的女孩走了过来。
“怜生,好久不见。”赵东堂神色自若地打着招呼。
楚怜生蹙起眉,只想逃开。
他身旁的女孩不见外地走到楚怜生对面,拉开椅子坐下,安静地望着她,过了片刻才开口问:“蛋糕好吃吗?”
楚怜生无法装死,却不敢瞧她,微低着头说:“太甜了,有些腻。”
楚淡月回过头去,微笑着让赵东堂先离开:“东堂,我在忒弥斯定制的项链应该做好了,你能去店里帮我拿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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