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感谢方小姐,温柔的话打碎禁锢的玻璃。
去哪?
楚怜生不知。
但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总会有新天地的。
任云起,任云起,徒步听风雨。
骤雨打湿了楚怜生,她艰难地往前走。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地方,又不得不躲躲藏藏避着人。
找她的人有好几波,楚怜生想着不管怎样,先把胚胎消灭。
就在她去往医院的路上,一辆汽车直直冲她而来。
她死了,死在二十岁这一年。
连凶手是谁都不知。
她曾幻想过的春光,照在她血液淋漓的身躯上。可是血流太多,晒不干的呀。
年轻女子的生命就这么殒灭,从出生开始铺垫的笑话,到这一刻终结。
第13章 重来一世,她要光明正大地活着。
楚怜生大口大口地呼吸、急喘……泪水连绵不断地落下,她想要哭喊,却只发出压抑急切的低啊声。
“怜生,这是五千万的支票。”赵东堂擦了擦她的眼泪,“我明白你的处境,光凭言语无法给你保证。你收下它,然后安安静静呆在这里。”
车,那辆车直直撞过来,她好疼啊,骨头都碎了,血怎么也止不住,她不想吐血了,好痛啊,肝脏连同四肢好像都碎掉了,她需要医生,需要治疗,求求了,谁都好,救救她吧。
赵东堂吻了吻她泪痕润湿的脸蛋,软软的:“怜生,我还是爱你的。但我与楚家联姻,不能娶你。你放心,以前你在楚家过的什么日子,以后在我这里照样过什么日子。”
她不要死掉,她才二十岁,她还有好多日子可过。好疼,快来人啊,救救她,好疼……
“等你生下孩子,我再奖励你一个亿。”耳边有声音,是谁来救她了吗,快一点,快一点,把她送去医院,不要死掉,不要……
“怜生,你听到了吗?”赵东堂捧起她脸蛋,有些困惑,“怎么像是吓坏了。”
谁,是谁?救护车有在移动吗,为什么感觉不到?
她睁开湿朦朦的双眼,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庞――赵东堂,是他,怎么会是他?
好像……不疼了。
楚怜生茫然地望了望四周,又低下头看自己双手,没有血,没有坏掉。
到底怎么回事?
她推开赵东堂,跑出房外,熟悉的陈设惊醒了记忆,两年前她来过这里。楚怜生慌乱地翻找出手机,打开一看――20XX年3月8日。
她回到了两年前。
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雷声阵阵,一如两年前那夜的暴雨,打得她浑身战栗。
还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一切都没发生。或许只是个梦,她只是不小心睡着了,做了个长达两年的噩梦。
楚怜生又哭又笑,她回来了,她还活着。
楚怜生一步步走出了赵东堂的宅邸,暴雨冲刷着她,冷意附骨。她看起来实在狼狈,可她越走,背就挺得越直,等到她跑起来时,就像在飞一样。
当年的风筝坠落,她也学着坠落。可楚怜生忘了,她不是被人用绳索绑住的风筝。她不是物,不是没选择。
重来一世,她要光明正大地活着,不是假千金,也不是某某的情人。
她是楚怜生,怜生,怜生,怜惜生命。
一切恩怨,上辈子已用生命还清。这辈子,楚怜生只为自己而活。
她才十八,还有好长的日子可过,她要凭自己好好活着。
【菟丝花】
第14章 菟丝花01“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小姐。”
M星,贫富差距极为悬殊的年代里,每一座城邦分为了三部分:上城、中城、底城。
万分之一的上城人坐拥最宽广的资源,享有土地、水、食物等一切生存生活物资;百分之五的中城人是上城人的律师、医生、经理等,在上城人的手下讨生活,住在中城区,日子也能过得去。
而底城是噩梦般的存在,帮派、枪.支、精神药品的滥用,维持秩序的机器人经常报废。
底城人的肢体通常都换上了机器的物件,机器义肢、义眼……为了生存下去,不断地更换中城区研发的机器部件,价格高昂,报废率也不低。每隔五年就得更新换代,否则就等着威力更大的机械臂一拳击毙。
然而无论他们的机器肢体如何厉害,枪.支.弹.药如何威武,也无法攻克军队型机器人的防线,只能龟缩底城,在混乱与贫瘠中求存。
底城也有肢体完好,从头到脚仍是肉身之躯的人。这样的人极其稀少,要么是帮派老大一直豢养的情妇,要么是权势之人年龄尚小的子女。
而最底层的孩子们,即使年龄小,也不得不卖掉.器官换上最劣质的机械器官苟活。
机械器官是上城区的重要资产来源,中城区的资金也大多靠此汲取。底城的人一旦沾上,就不得不终生为了换上更好的机械器官而奔波活命。
底城最大的名利场瓦勒提大厦里,火拳帮正在激烈庆祝着。火拳帮又占据了一大块地盘,吞并了不少资源,老大费斯特还特地请来了底城最近风头正盛的歌星演出。
那位年轻的歌星声名鹊起就在这一两年内,受底城最大的帮派炼狱帮的庇护。
妙龄的女人穿着一身纯白的礼服,肢体完好柔软,与这个混乱的底城格格不入。
当她站上舞台,激烈狂吠的火拳帮成员们不由得安静了下来。
安装了义眼的帮派成员心神意转,不断调大着视线,能看清她鬓角的碎发她柔软的红唇,男人往下看,可惜那礼服过于保守,他没有透视的本领。
他只好盯着她美丽的小臂,她纤长的手指,幻想着她握上来时,会是怎样的极乐。
歌星阿忘,底城耀眼的明珠,柔软的女人。
他看向她清冷的面庞,月光与雪,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
他看见她红唇轻启,于是天籁降临。
美好、纯洁、柔软,乌托邦的安定,伊甸园的呼唤,抚慰着台下人的精神。
这与吃中城区研发的药片所提供的精神刺激全然不同,是这样的宁和、清冷,像一段旧日的神话,每个人都安乐怡然,没有战争、血火、狰狞。
一曲尽,台下的人喘息。
从天堂跌落,回归地狱,一时之间还有些不习惯。
难怪这待价而沽的小.婊.子名声传得这样快,男人心道,倒还有几分本事。
他看着她的唇,唱歌这样动人,做其他事时应该也不差。
传言中这女人拒绝了炼狱帮老大,说是一心钻研歌唱艺术,无心做情妇。
在男人看来,无非是待价而沽,守着身体想往上攀,脱离底城去中城。
也不知炼狱帮老大赫淮斯是怎么忍下来的,这样一个柔软的女人,也舍得不享用。还专门派人保护着,让他们这些人压根儿无从下手。
阿忘唱完后下了舞台就准备离开。火拳帮老大费斯特端着香槟走过来,笑着建议道:“我这里也不差,不如转投火拳帮,我能给你更多。”
他看着她清冷纯洁的面容,心中欲.望涌动:“哪怕是去到中城的机会,也不是不可以。”
阿忘垂眸道:“多谢您的好意,只是我该回去了。您知道的,玫瑰公馆管理很严格,我若是回得太迟,免不了交上一大笔罚金。”
玫瑰公馆是炼狱帮的领地,老大赫淮斯特地拨给阿忘租住,只是从不准她夜不归宿。
费斯特笑着:“男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赫淮斯未必能一直守着你却不吃,你好好想想,我不急。”
费斯特饮完杯中酒,凑近阿忘声音低沉:“赫淮斯不可能放你去中城,我却不同。只要你尽心,等你怀上我的孩子,我就送你到中城养胎,让咱们的孩子落户中城。到时候我闲暇时去中城看你们便是。”
阿忘微微扭过了头,轻声说:“抱歉,费斯特先生,我必须回去了。”
费斯特的机械手掌握碎了酒杯,他略微歪着头,冰冷的义眼看着她:“很好,好女孩是得早回家。”
“我派人送你。”费斯特松开手,碎片落了一地。
阿忘露出一抹柔软的微笑:“多谢您,费斯特先生,我与保镖们一起回就好。”
费斯特看着阿忘远去,义眼瞧上去似乎更加阴冷了些。
回到玫瑰公馆,已是晚上十一点。此次演出的报酬已经打到账户,阿忘拨了一半作为炼狱帮派的保护费,又拨了四分之一作为这个月玫瑰公馆的房租、水电费用等。
阿忘看着账户里剩下的数字微微叹了口气。
不接受赫淮斯的包.养,就必须缴纳高昂的帮派保护费。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小姐。”赫淮斯当时一双碧眼看过来时,眼中隐隐的戏谑,“我尊重你,但你也得尊重我。除了缴纳必要的费用,我得给小姐定个规矩,午夜十二点之前未能回到玫瑰公馆,就缴上一笔令你心疼的罚金。
“毕竟,我纯洁的公馆不保护妓.女。你不做我的情妇,我可以答应。但若是偷偷到外边做妓.女,那就太难看了些。”
就算条件严苛而无理,阿忘也只能接受,若没有帮派的保护,她很快便会沦落到最不堪的境地。
阿忘脱下礼服,仔细挂好,预约了清洁机器人明日上门。
浴缸里的水已热,阿忘将宝石项链、珍珠耳环一一取下放好,才去到浴室沐浴热水的温暖。
作为一名歌星,外出的行头也是一笔大价钱,就算阿忘并没有多奢华的享受,也往往攒不下多少钱来。
每一次交易,帮派都要抽取一半的佣金作为保护费,余下的衣食住行也花费不低,她知道赫淮斯是想用生活的压力蚕食她,令她自愿接受他的包.养。
阿忘躺在浴缸里,热气氤氲,她不认为赫淮斯是个好选择。一个底城里美丽纯洁又柔软的女人,若做错了选择,很快便会万劫不复。
这条向上的路,她走得步履维艰。
她没有父母,被红灯区的一个女人捡到养了起来。女人养她到五岁,便要她卖了双眼换上义眼。
底城区有人具有相当恶劣的癖好,嗜好收集美丽的眼睛。小小的阿忘知道女人生活不易,要她卖眼贴补家用很符合底城的常情。
可阿忘不愿。在被带到收藏眼瞳的恶人家后,她找上恶人的儿子,天真地微笑说喜欢哥哥,做玩伴。
那个孩童微愣,随即在阿忘柔软的微笑里傲慢地同意了。
不过要签上一张卖身契,他们家可不随便收仆人。
女人得了金钱摸摸阿忘脑袋便走了。这一笔价钱远超她养育阿忘几年的费用。
阿忘跟在孩童身边,乖乖陪玩,哪怕他经常恶作剧,揪她辫子等等,她也柔软地回应着。
后来孩童克瑞斯家倒了,十岁的阿忘跟着克瑞斯流浪街头。
克瑞斯为了谋生,先后卖掉肾、眼、四肢,到最后全身上下没有几处是人的躯体了。
傲慢的小少爷还拉着阿忘的手,说不会让阿忘饿死的。
尚年幼的阿忘已经显露出姣好的容颜,为了遮掩面容她时常脏兮兮的,克瑞斯也不介意,冰冷的机械手掌摸着她的灰头土脸,说他们不会死。
克瑞斯这时候混起了帮派,结交了兄弟。阿忘留心着,每次克瑞斯的兄弟们来做客,她都会温柔招待。
慢慢的,克瑞斯的兄弟们说他的小妹虽然长得不好看,说话倒挺好听,正巧有个家伙母亲是沉寂的歌手,阿忘托了这层关系学起了歌唱。
后来克瑞斯在帮派火拼中死去,阿忘哭泣着找上了老师。
老师收留了她,这才发现阿忘每次都用化妆品遮掩了容颜。
阿忘十八岁时,老师撮合她与儿子,阿忘婉拒后,被老师严厉地赶了出来。
老师的儿子奇克追出来问为什么。
阿忘说她只想歌唱,一直唱下去,对男女之事并不欢喜。
奇克叹了口气,想起死去的兄弟克瑞斯,又看着阿忘无助的神情,给阿忘找了个经纪人,说:“我相信你能靠歌唱活下去,保护好自己。”
经纪人是炼狱帮的成员,见着阿忘觉得资质不错,正准备签一份苛刻的合同,来公司巡查的赫淮斯就这么遇见了少女阿忘。
阿忘拒绝了他的包养,赫淮斯没有为难,只是摆出他的条件,阿忘要么答应要么离开。
事实上,赫淮斯给出的条件已是优待,他只抽取一半的佣金,而经纪人准备的合同与卖身契无异。
他还好心地让阿忘住到玫瑰公馆,美好的住所,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虽然得缴纳不低的租金,可这样的公馆,没有背景是住不进来的。
许是赫淮斯有交代,经纪人对阿忘的事业尽心尽力,两年过去,阿忘声名鹊起,在底城里有了不小的名声。
前不久老师找到她,要阿忘帮忙重新组建她的事业。
阿忘看着老师衰老的容颜,听着老师略微粗哑的声音,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也换成了机械臂。
阿忘轻叹一声,老师或许不是不明白底城的运转规则,只是看见一丝希望便不愿放弃。
底城所谓的歌星,靠嗓子也靠脸。某种程度上,嗓子都是其次,只要唱得大差不差,长得动人便能受追捧。
阿忘给了老师一笔钱,作为当年的学习和生活费用,随后将老师引荐给经纪人。
女人出来的时候满目疮痍,连招呼也没打就离开了。
她的机械臂在阳光下发着斑驳的微光,不算好的材质。
在底城,要想保持躯体血肉的完整是很艰难的。
中城区需要底城人更换机械器官。为了诱使底城人更换,大量的宣传、金钱的诱惑,可一旦踏上这条路,就必须付出更多的金钱来维持生存了。
且换了中城出品的机械器官,底城人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谁也不知那些零件里到底藏着怎样的程序命令。
阿忘又给老师打了一笔钱,仁至义尽。至此,老师再没来找过她。
经纪人给阿忘请了新的老师,意外的没让阿忘出钱,说是赫淮斯吩咐的。
“老板说你的唱功还有待提高,既然喜欢,就不要懈怠。”
经纪人先生说话总是很沉稳,他把日程表发给阿忘后,嘱咐几句便忙其他的事去了。
散乱的思绪回笼,躺在浴缸里的阿忘有些犯困,她出了浴缸系好浴袍,楼下的门铃突地响了。
来人是赫淮斯的手下,他恭敬递上礼物盒,说赫淮斯邀请阿忘明日共进午餐。
阿忘接过礼品盒,温柔地说了声谢谢。
男人脸微红,没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关上门,阿忘回到床上打开这几个礼品盒,有一条绿色的礼裙,还有配套的珠宝项链耳环。
某些时候,赫淮斯还真是大方,阿忘柔抚着礼裙丝滑的面料,微微叹了一声。
第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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