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本地的号有六七十个,那些人一大早都被传到公安局做笔录去了。
而更狠的是,苏橙和苏禾衣的号被炸了,直接搜不到了,她们发那些内容也全都无法查阅。
到警局的时候,大厅已经站满了一排排人,男的女的都有,三四十岁的人居多,三教九流,有的是专职狗仔,被传唤警局都还带着相机。
看着盛京延和盛蔚温书一进来,他们就开始换了副脸色,笑眯眯地,奉承道:“盛总,盛总您来了。”
盛京延纯黑色西装外面穿了件黑色大衣,右手拎了一文件夹的证据,径直走过去,和对接的警员见面。
会谈安排在一个很大的圆厅里,有警察过来调解。
那些人认错很快,并说网上那些博文早就删干净了,不会再传播造成不良影响。
警察也问及双方的意见,是私了还是走程序立案。
“立案啊。”盛蔚把证据推过去,“凭什么追着骂我妹妹四五天,道个歉就完事儿了啊。”
警员倒了几杯茶过来,放在木桌上。轻轻吹皱上面的茶叶,温书抬头看向周围那些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实在是很难想象出,这些人都是在网上用肮脏字眼辱骂她的人。
现实中,他们每个人看上去都很普通,路上随处可见那种,会被人夸老实憨厚值得结交,却没人会把他们和网上那些咄咄逼人的造谣者联想到一起。
现实和网络似乎割裂开来,温书觉得很荒谬。
而旁边有人或许是为了获得她的谅解,一直在给她的桌上塞零食,“温书,你还没吃早饭吧。”
“这个蜜枣。”
“这个面包。”
“香蕉,我还带了个苹果。”
“鼎南记的灌汤包我买了一份,你尝尝。”
“真人真好看,性格也好,我这儿带了些巧克力。”
“这瓶酸奶你拿着。”
……
没一会,温书面前的桌子上就摆满了各种零食。
警员拍了拍桌子,“安静。”
盛蔚冷冷扫了眼过去,“想贿赂我姑娘啊?晚了,当初骂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心软呢。”
她直接给徐少翊发了微信,让他接手跟进这件事。
“警察同志,我们找好律师了,如果这儿没法立案拘留,我们可以请检察院上诉,没关系,花多少钱,我们不在乎,我弟出。”
“就是要让这些法外狂徒,全都得到应有的教训。”
长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盛京延淡淡看向那群人,一直没说话。
那一群人开始诉苦了,“警察同志,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以后一定遵纪守法,求求让这件事私了了吧。”
“我家老婆孩子还等着我回去呢。”
“我老公一个人在家,很担心我的。”
“我还没结婚,警察同志,我不能留下案底。”
“这事也没多大后果啊,你看看这姑娘现在不好好的吗。”
“安静!”有警员拍了拍桌子,“一个个吵什么吵,当这菜市场呢。”
“受害人都没说话,你们有什么资格说话?”
有警员过来,伸手轻轻拍了拍温书背,安抚道:“没事了,我们根据证据调查出来,那些人在网上攻击你的话的确都是谣言。”
“你可以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可以提起上诉。”
“温同志,你怎么想?”
抬眸安静地看向他们,温书默默记下每一个人的脸,她很平静地开口,“法律怎么写的,就怎么处置吧。”
有警员在旁边记录,挨个做笔录,那些人或哭哭啼啼或撒谎,总之一脸苦相。
这些人差不多都会被刑事拘留一周至半个月不等,并处罚金数额一千到五万之间,还需要在公共媒体上对她进行书面或口头道歉。
听记录和判决不知不觉过去半个多小时,差不多事情就要这样落幕的时候,盛京延抬了抬手腕,推出另一份文件,淡淡道:“他们之间有五个人不能就这么算了。”
旁边的警员有些诧异,看向桌上那份打了码的照片,“盛先生,这是?”
盛京延敲着二郎腿,半靠着座椅,一手扶着把手,一手微抵下颌,他撩了撩眼皮,淡淡看向最右边角落里坐的那四五个人,“他们犯罪了。”
盛蔚感到有些诧异问:“不止诽谤罪吗?”
温书也抬眸静静看向他,等着他回答。
抬手慢条斯理抽出文件夹里的一叠打印照片和文档,食指轻敲了敲桌面,盛京延淡淡道:“他们大规模地传播淫/秽物品,并且还为此成立了一个组织。”
“他们用xx邮箱接收赃物,打码后上传微博,以此吸引他们的目标客户,再做接下来的“生意”,这是有组织的犯罪,最低也能以组织传播淫/秽物品罪定罪量刑。”
那群人看清桌上那一张张截图证据后,脸上瞬间变得惨白,其中有个光头立刻就慌了,慌不择言,“我们不是,我们也是第一次接这种活,而且那照片我们打了厚厚的码才上传的,我们真不是有意为之啊警察同志!”
“我们就平时跟拍明星发点讯息挣钱的小狗仔,我们真不是组织卖/淫的!”
“证据确凿,还敢狡辩!你们昨晚上传那组照片传播范围之广,目标客户拉拢多少了啊?”主审官叶队拍了下桌子,冷冷质问。
那光头腿都吓软了,立刻招了,“叶队,我们真没有,我们就是放消息的一小喽啰,我们怎么敢去组织卖/淫……”
“这个照片,是有人发给我们的,让我们这些营销号弄网上去,就宣传是轻舟的私生活照片,说她……”他颤巍巍地看着叶长飞,“说她不知廉耻,私生活混乱。”
“说毁掉她就行。”光头扶住门把手,扫到旁边盛京延的眼神,立马腿软吓得跪地上去了,“……这些事真不是我们干的,盛,盛先生,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们一马吧,我真不能坐牢啊。”
他身后那几人扶住他,也开始求情,一五一十地把苏橙提供照片,指引他们发博文的前因后果都说出来。
还说最开始的指认轻舟抄袭的博文,也是苏家姐妹付钱让他们发的,内容都是她们编辑提供的,他们只是负责用自己的账号发布,只是被人当枪使。
那些人纷纷倒戈,把所有事都交代清楚。
买水军谩骂温书的事也是苏橙指使他们干的。
甚至一开始,那个故意捧着咖啡撞上温书的学生,仍然是受了苏禾衣的指示。
那男生追星,喜欢苏禾衣演过的一个角色,把她当女神。女神说的话,他言听计从,即使是让他诬陷温书,诬陷自己的老师。
那个学生今天也来了,他一直在另一间房没过来,等这里的闹剧差不多解决完,他才过来。
“温老师,我叫张信阳,20级国画二班的。”男生吞了吞口水,有些紧张,下巴下的痣也跟着动。
“对不起,那天我只是照苏柠的话做,她说我那样做了,她可以给我一个吻。”
“对不起,老师,我没想到后面会牵扯出那么多事。”
“求求你,让学校不要给我处分,我不想在档案里留下污点。”张信阳诚恳无比,一直站在温书旁边,躬着腰对她道歉。
“你做都做了,道歉有什么用?”温书抬眸静静地看着他,眸光冷淡,情绪很冷。
“你是成年人,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
抓住茶杯的手紧了紧,温书冷冷开口:“我不想再看见你,你走。”
盛蔚伸手轻轻抱了抱温书,安抚:“没事了,以后姐姐在。”
而张信阳还没走,杵在这儿,还想要最后争取一下温书的谅解,“温老师,你就帮我写一下谅解书吧,求求你了。”
他伸手还想抓温书的手。
盛京延直接侧身挡住,护温书在自己怀里,眸光漆黑冰冷,像割人的利刃,冷冷看向他,“让你滚。”
“听不懂人话?”
那眼神太过冰冷,看得张信阳心里发怵,他连忙转身离开了那间审讯室。
余下六十多人都被拷上手铐,由巡警带着他们去不同的看守室。
从警察局出来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
盛京延开大G载他们,径直往城西方向走。
到市中心的时候,徐少翊和许颐清阙姗他们都来了,坐后座,一路上都在商量怎么弄苏橙那个婊/子的事。
温书轻靠着车窗,一手搭着眉心,她心里还有些疑惑没解,于是开口问;“阿延,上次和那胖子通话的山哥是?”
单手控方向盘,盛京延拨了拨手腕的黑曜石珠链,眼眸沉沉,“赵三海,那个老头。”
“可是那声音,听着并不像啊。”温书觉得有些诧异,她当时听见那声音只觉得很怪异,就像机械合成的男声一样,带着厚重的金属感。
“苏橙挺聪明的,她买的变音器,上次那山哥就是她。”
教唆人强/奸,她的罪行会比实行人更重。
隐隐猜到了这个结果,攥紧安全带,温书还是有些不理解,“她为什么要露出这么多破绽,就为了整我,甚至不惜自己触犯法律。”
“还是说,她在那栋冰冷的有赵三海存在的别墅里过得很痛苦。”
从兜里了个小熊软糖递过去,盛京延伸手轻轻摸了摸她耳垂,安慰:“她不痛苦,她就是不甘心,就是嫉妒心作祟,看不得你过得比她好。”
“而且,”食指敲了敲方向盘,盛京延看向前方车灯,“她挺聪明的,电话号码是随时变动的,别人打过去是空号,ip也改了,甚至用来收那些照片的邮箱也是高价买的别人不用的废弃邮箱。”
“她很谨慎,但是教唆营销号这事,还是苏禾衣太蠢了,迫不及待下场拉踩你,暴露了她们。”
“我让人查ip,追踪了半个夜才找到她和那胖子的交易证据,她很会藏。”
“但做事都会留下痕迹的,就算擦掉了痕迹,也会留下第二次的痕迹。”
“所以,她没得逃了。”
盛蔚和阙姗从后座一起探了个头出来,念了句,“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抿唇笑了下,温书想,好像是挺对的。
…
导航上的距离一点一点缩小,后面他们又聊了会天。
温书想到什么,忍不住开口问:“阿延,你会心软吗?如果她求你。”
单薄眼皮耷下,盛京延戴了那副银丝眼镜,镜片微微折射着光,手骨修长,青筋横亘,握方向盘的那手一点一点用力,而他面色始终毫无波澜。
他没回。
温书继续追问:“你曾经对她那么好,一点真情都不存在吗?”
“你上次为她选的结局,就留了余地。”
扯着唇角嘲讽地笑了笑,盛京延抬手揉了揉眉心,脸上情绪很淡。
真情?他极少对人付出真情。
只是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苏橙很会看人脸色,知进退,缠他那半年,没有让人感到不舒服,他也就不讨厌。
而且苏橙亲手把自己塑造成了他的救命恩人,他年少心动的姑娘。
那时盛京延很难分辨,虽然他不喜欢她,但为了不违背自己许下的诺言,不做忘恩负义和盛勋北一样的人渣,他选择了对她好,像妹妹一样。
这是一场你来我往的博弈,苏橙毫无疑问在这场博弈中吃尽了利益。
所以真相到来时,盛京延多看她一眼,就觉得是过去在嘲笑他,嘲笑他过去识人不清,骄傲荒谬,惨烈溃败于他人之手。
恶心,却又吐不出来只能憋回去的恶心。
所以为了恶心聪明人,他把苏橙嫁给了从前令她看一眼就会恶心的人。
只是没想到,她的适应能力,能这么强。
“这次不会。”冷冷一声,盛京延手打方向盘右转,大G径直驶入沿江别墅区,距离苏橙居住的地方只剩下不到两千米距离。
路边绿植飞速往后倒退,天空是灰白色的,江岸边有一群鸽子随着汽车的驶近而快速振翅飞向天空。
车速仪表盘红针偏移至最右边,似发泄一般,车开的速度飞快。
温书抓住座位扶手,由着惯性往后仰。在颠簸中,她听见他的第二个回答。
“付出真情?”冷笑了声,男人的嗓音又低又冷,轻蔑无比,
“她也配。”
第74章 教训
◎当杀◎
汽车驶进赵家别墅时刚过下午一点, 黑色生锈的铁栅门大开,斑驳漆落,一条笔直的灰色小路通向尽头的西欧风格式建筑的别墅。
路边树木枝叶泛着深郁的苍色, 沉沉地压下来,将灰白色的天空分隔开来, 配着深红的建筑,显得无比压抑。
这处别墅, 曾是赵三海在成为暴发户后花大价钱买下来的,据说是民国时期的英法人修建留下的居住的宅邸, 阴森,高贵,却又处处透着年久失修的破旧感。
越野车停在别墅旁的空草地上,一行人下车。
小熊软糖糖在舌尖化开,成了散不去的甜, 甜到腻。温书拿了瓶矿泉水,盛京延随手帮她拧开瓶盖。
喝了一口, 她听见盛蔚的声音。
“她没关门,知道我们会来?”
徐少翊提了提眼镜,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耳朵上的银色耳环,略显单薄的穿着。
他一言不发地脱下自己的外套, 披在盛蔚身上, 低低开口:“有我。”
后退了一步, 盛蔚眼里有不易察觉的疏离, “谢谢。”
“不过我弟公司聘请的律所也很有实力。”
手指渐渐屈握成拳, 徐少翊一向波澜不惊地眼底有一种难以察觉的哀伤。
守候多年, 不得善终。
“好。”低低一声, 又不知是折了谁的骄傲。
阙姗急性子,抓起许颐清和温书的手就往前走,“她开着门就开着呗,我们这么多人,不信她还能耍什么花招。”
阙姗走在前面,许颐清温书随后跟着她,一行人一起往里走,别墅一楼是环绕式的,红墙上爬满了枯萎的爬山虎,阶梯下有一条水沟,漆黑肮脏,隐隐泛着恶臭。
红木门推开,墙上的壁灯发出“咔”的一声,电线断裂,灯忽的灭了。
室内一股潮湿泛着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光线很暗,隐约能见到室内的陈设,坏掉的椅子,摔碎的花盆,还有白纱似的窗帘随风仰起,一点光线明明灭灭,似有似无,映照着墙壁上挂着的油画。
狂乱的线条,牛头人身,荒谬而抽象的画作。
这里并没有人。
一行人却无端地松了口气,原因无他,这地太阴森吓人了。
握紧手指,手心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温书被阙姗抓着手,走路磕磕绊绊的,要撞上门旁边的盆栽时,被盛京延一把拉住,温热手掌环住她的,他直接把她牵过来,拉到自己身边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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