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软下来:“陈宇宙,先放开好不好,我等会儿回来。”
男人依旧闭着嘴不说话,也不松手,滚烫到周边皮肤也跟着升温的感觉让温柠有些心慌。
她抿着唇,硬下心伸手去扒拉,一根一根地扳开他的手指。
好在他抓得不紧,或许是怕她疼,没用什么力,她就把他的手拿了下来,温柔地放在沙发上。
却在收回的时候,又被反勾住小拇指。
温柠眉头皱了皱,心底不受控制地染上点烦躁。
她见过有人因为发烧去世的新闻,更何况他现在烫得跟个火炉一样,很容易烧出些什么事。
正要开口再说时,陈宇宙冷不丁地出声。
“不要再抛下我了,温半半……”
声音很轻,轻到温柠听得都有些模糊。
但他的语气却很容易分辨出来,带着点生病后的虚弱委屈和,祈求。
“别走,别消失……”
陈煜舟长睫扑簌,眼底的青黑色更重。
温柠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似乎,陈煜舟把她当成了幻觉,又或者,把这都当成了一场梦。
她记得,这几天听见过几声咳嗽。
所以,可能是上次夜寒露深,染上了风寒,直到今天,彻底发起了高烧。
心底溢出的愧疚缓慢地膨胀、变大,在她耳边诉说着她的罪过。
过了好久。
温柠才敢抬眼,眼神重新聚焦在他那张俊脸上。
男人半睁眼,目光一动不动地锁着她,随着她的动作移动,眼底没了往日的锐利和神秘,透着迷茫。
温柠看得心一痛,又缓缓地蹲下身,凑近。
--
第二天。
陈煜舟长睫扑簌,振了振,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乌黑的眼珠转了圈,找到聚焦点。
还是在家。
一阵闷热涌上来,陈煜舟伸手掀开被子,动作间,额头上的毛巾滚落,他眼疾手快地接住。
还带着凉意。
心里慢慢地做出判断,坐起身,刚准备下床,耳尖地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又立马躺了回去,拉好被子,还不忘把毛巾重新放在额头上,闭眼装睡。
温柠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推开门,目光先落在睡得规矩的男人身上。
睡姿这么好。
在心里吐槽完,又忍不住再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泪水,她抬手用手背擦了擦,提步轻声地往里走。
陈煜舟能听见脚步声停下,又轻缓地响起,不断靠近。
最后停在不远处,一片阴影缓缓落下,盖住细弱的光。
额头上的毛巾被人拿走,没间断多久,又放上了一条新的冰凉的毛巾。
做完这一切后,那股柑橘香气停留了一瞬,又轻手轻脚地离开。
“咔哒”一声。
门合上的那一瞬间,陈煜舟睁开了眼。
单手拎起毛巾,放在床头柜上,目光落在深灰色的门板上,转了圈,又看向身旁平整的床铺。
得出一个结论——
她一晚没睡。
在照顾她。
指尖动了动,陈煜舟坐起身来,长睫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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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柠听到声响时,回过头,视线落在陈煜舟身上,有几分错愕和惊喜。
“你醒了?现在好点了吗?”
她灭掉火,擦了擦手上的水,快步走出厨房。
两人距离拉近。
她踮脚探了探体温。
温度正常了。
温柠松了口气,收回手。
心里的愧疚稍稍退了点,又转身回到厨房。
陈煜舟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漆黑的眸子盯着她。
冰凉细腻的触感落在额头上。
停留了几秒,又转瞬即逝,像是梦境一般离去。
“我熬了点粥,你先喝点吧。”
边说,她边端着一碗白粥走出来,放在桌上,又飞快地捏了下耳垂,耸耸肩。
陈煜舟这才动了动,抬腿朝座椅走去,拉开椅子坐下。
刚吃一口,抬眼对上了温柠满含期待的杏眼。
烂熟的白粥顺着喉咙滑下去。
陈煜舟低下眼,长睫颤了颤,声音有点哑。
“好吃。”
温柠嘴角提起,也拉开椅子坐下来。
“那就好!”
又重回安静。
静谧在两人之间流转,但又不显得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
碗里的白粥见底后。
温柠掐了掐指尖,有些难为情地开口。
声音有点哽塞:“对不起……”
陈煜舟放下汤勺,慢条斯理地往后靠了靠,笔直的脊背松弛几分,靠在椅背上。
神情寡淡,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她白净的巴掌脸上。
“那天后,我想了很久。”
温柠声音低低的,但又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认真。
“上次是我不对,没有第一时间想到你。你说得对,我们是夫妻,理应互相照顾,就算以后要离——”
声音被陈煜舟懒散的嗓音打断。
“嗯。”
温柠抬眼看着他,目光落在他立体锋利的五官上。
又听见他懒洋洋地强调道:“我们是夫妻。”
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神色。
像随口一提:“老婆。”
第33章 跨过 那就看是谁先被无情地踢开。……
温柠晃了瞬神。
对他脱口而出, 丝毫不犹豫的“老婆。”
前一次,她能理解,是为了气温妍熙, 逢场作戏的称呼, 但现在, 偌大的空间里, 只有他们两个人。
温柠眨了眨眼, 思绪缓慢地转了圈, 手搭上额头,确认自己没有被传染,发烧出现幻觉。
愣怔中, 陈煜舟起身, 椅子“兹拉”划过的声音拉回温柠的思绪。
她看过去, 男人收起碗,放进洗碗机, 洗了个手,擦干。长腿正朝沙发走去, 弯腰捞起桌子上的电脑,头也不回。
“8.2有空吗?”
温柠盘算了下日子:“应该有, 怎么了?”
陈煜舟坐下,长指拉开电脑,才侧头看她。
“噢, 我弟满18, 求着想见见你。”
“……”
温柠也站起身, 手搭在椅背上。
“会不会……不太好?”
陈煜舟收回视线:“有什么不好的?一份钱吃两份饭。”
“……”
不是,她是说的这个吗?已经穷到要计算份子钱的性价比了吗?
温柠垂眸。
认真地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把买菜的费用, 也事先预支一半给他。
过了几秒。
她点点头,又问:“在哪?”
陈煜舟没抬头,嗓音里透着点大病初愈的惫懒。
“不知道。”
“……”
“那怎么去?”
“到时候我来接你。”
温柠眨了眨眼,温吞地应了声“好”。
目光落在他单薄的身影上,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
“是最近资金周转不开吗?我这还有点存款,要不你先拿去救急?”
她低着头,划拉列表,找到他的头像点进去。
准备他应下来就给他转账。
陈煜舟的动作顿了顿。
动作缓慢地抬起头,目光锁住她,定定地看她。
看得温柠满头疑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染上什么脏东西了吗?
过了很久。
陈煜舟又低下头,长指纷飞,含糊地应了声:“还行,能撑一段时间。”
“哦哦,”温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好再说,只认真地开口,“有需要帮忙的一定要说,我们是夫妻。”
“……”
陈煜舟指尖顿了秒。
有种力往棉花上打,使错了方向的挫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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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会后,刘姐找过温柠,但见她太忙,和组里的人讨论得热火朝天,也就作罢。
今天终于把方案提交上去,进入到投标阶段后,温柠才有空,去敲响刘姐的门。
过了几秒,门内传出一道“进”。
温柠推门而入,站定,又轻轻地带上门。
刘姐坐在黑色办公桌后,听见声响抬头看了她眼,手上的动作没停,用眼神示意她坐下。
温柠乖顺地坐在沙发上等。
过了会儿,刘姐敲下发送键,伸手取下眼镜,朝温柠笑着开口。
“人老了,不戴眼镜近的东西都看不清,那字儿跟苍蝇一样,黑黑的一团。”
温柠跟着笑:“刘姐哪儿老了,明明是正值年华。”
刘姐眼中的笑染上了点温度。
“小温,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还会拍马屁这套。”
温柠认真地摇了摇头。
“我可没有拍马屁呢,我说的都是实话。”
刘姐脸上笑容更大。
“上次那个事,我也调查清楚了,小丁那孩子一时想不开抢了功劳,小温你可别气,钟云已经好好教训她了。”
钟云,钟表组的组长,古板怀旧的一个小老头。
温柠眨了眨,没接话。
刘姐嗓音更柔。
“当然,小温你的功劳和委屈我们都看在眼里,这不,所里有个博物馆展览会和拍卖会的名额,我们一致推举你去,代表所里去做个演讲!”
“……”
温柠一时不知道这是奖励还是惩罚。
那个会修复界的人都听说过,说是一个博物馆的会议,更多的是各修复所和私人收藏家的展览拍卖会,顺带着交流一下修复经验。
参加的都是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要么是资产厚重感人的慈善企业家,要么是在业内有很高知名度的大牛。没有一个闲人。
“……还是算了吧,刘姐还是把这个宝贵的机会留给别人吧。”
闻言,刘姐皱了皱眉,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温柔地开口。
“小温,这么久,你的水平我们都有目共睹,这次推荐你去也是相信你的能力。上次后,严局长也是对你赞不绝口。”
“可是我……”
温柠还是止不住有点犹豫,她知道这个会的含金量,也知道所里派她去是她的荣幸。
只是,她总感觉自己会弄砸,她没有办法,没有能力,出席这么盛大的会议。
刘姐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温柔却不容置喙地打断她。
“就这样,这是所里一致的决定,名单已经交了上去,派遣文件过两天下来。”
“……”
这是没办法再临时换人的意思。
温柠长睫颤了颤,点头:“好,我会好好准备的。”
刘姐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准备讲起其它的。
温柠又问:“刘姐,这个演讲……?”
“噢,”刘姐走到书桌前抽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放到她手上,“你就照着这个念一下就行。”
温柠接过看了两眼,目光在最后的落款日期上顿住。
2011年8月……
这都快四年了,还用的是同一个稿子。
--
温柠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感觉天都塌了。
她社恐害羞,大学时害怕自我介绍,连社团都只参加了个兴趣类的,更别说在那么多人面前做演讲。
……想想都要命。
温柠步伐沉重地回到工位,趴在桌上出神。
黄瑶箐左右看了下没人,扒拉着滚轮滑过来,凑近。
“柠柠姐,刘姐找你什么事呀?”
温柠生无可恋地把纸往她眼前递了递。
黄瑶箐低头看了两秒,惊得嘴都合不上。
“我靠!这不是我们修复界飞升的第一个雷劫吗!”
“……”
温柠扯了扯嘴角:“雷劫?修仙?”
“对啊!”黄瑶箐托着自己的下巴手动合上,语气夸张,“柠柠姐你没听过金8银7,四年一期吗?”
温柠诚实地摇头:“没有。”
黄瑶箐又左右看了眼,特意压低声量:“其实我也没听过,我瞎编的。”
“……”
“?”
温柠气笑了。
合着这么大圈都为了讲个冷笑话。
黄瑶箐见温柠一扫低沉状态,嘿嘿得逞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用谢柠柠姐,这都是我该做的!”
“……”
温柠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黄瑶箐莫名后背发凉,陡然想起了送温柠回家时,陈煜舟关门的那个眼神。
和这个一样,没什么情绪,又让人感觉一阵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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