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见你叫我的名字了...”她哽咽道。
沐江恩轻拍着她后背安抚,道:“大夫过来给你施过针了,别怕,大夫说了,只是你从悬崖摔下去时,一时的心火亢盛导致阴阳失衡,气血不畅,从而气滞血瘀所引起的,施针之后便立马好转了。”
戚央央记得,先前沐大哥在石洞找到她时,就是这么在她手上写的。
她用崇拜的眼神看他道:“沐大哥,你真厉害!”
沐江恩有些莫名,但只是笑笑,给她掖好被角,“你再歇会。”
“可我...现在不想闭上眼睛,一闭上眼睛,就很害怕看不见你,”她自然地挽起他手,“我想要你陪着我。”
沐江恩看着她挽紧自己的手,愣了愣,然后替她捋了捋鬓发,温柔道:“好。”
“粥一会熬好,我让人端进来,你喝点粥再吃药。”
戚央央腻在沐江恩旁边,直到把粥喝完。
等药来了的时候,央央闻着那药呛人的味道,差些没把山崖上吃的野果都吐出。
“要乖乖把药喝完才能好。”沐江恩像哄闺女似的。
央央只好听话端起药碗,一口气闷下。
可药的味道实在让人难以恭维,她喝完的那一瞬,就差点吐了。
沐江恩及时把一颗软糯带着枣和花生清甜味道的糖,放在她嘴里。
“吃颗糖,该好一些吧?”他道。
央央尝着这味道,跟她昨日塞他手上的那颗很像,便问:“这糖哪里来的?”
沐江恩笑着揉她额发道:“自己做的糖都忘了?你昨日给我的。”
“我...我昨日给你?”戚央央奇道:“可你不是说你吃了吗?”
“你给我的糖,我何时舍得那么快吃了?”沐江恩道。
“可明明...”
“好啦,现在药吃完,总该好好睡一下了,你眼睛不是还有点模糊吗?快点休息一下,不然好得慢。”
沐江恩打断她,不许她拒绝道。
戚央央只好躺下,由着他给自己盖被子。
她想着大概是自己现在太累,记忆有些错乱了,等睡醒之后,再想便是。
临睡着前,她依然抓着他的手,喃喃说了一声:“等我们成了亲,我天天给你做...做糖吃...”
“成亲?”沐江恩有些惊喜,还想追问,但她已经睡着了。
她睡着,他就该去看看,那位世子伤的情况了。
刚才在悬崖上,裴陆戟将背上的姑娘托付完之后,他自己的体力早已经透支完了,一松懈,人就直直地摔了下去。
本以为必死无疑,幸好下方刚好就长着一片崖柏,人被挂在了树上,安然无恙。
他从营帐走出去的时候,刚好也遇见裴陆戟身上缠满纱带,手撑着剑朝他走来。
“世子你...腿受伤了,怎么不在自己营中歇着?”
经将士后来据世子口述的那个石窟外长了一棵虬结的老榕来看,世子背着戚央央所爬下来的那段路,远远超过了他和将士们爬上去的。
很难想象他在受了伤的情况下,是如何强撑着逼迫自己背着个人,爬那么长一段路。
不过,要不是他背小央走了那段路,他们一丛人可能根本就找不到她,就被迫不得不在中途放弃了。
“戚央央她...如何了?”他挣起来拄着剑走到这里,却只为问一句这个。
“她睡了,世子放心吧,大夫说,幸好治疗及时,她看和听应该都没大碍了,只是看东西还是有点点模糊,加以时日调养,能养好的。”
“世子,我有疑问...刚才回来时,你为何...让我不要说出是你救了小央?”
裴陆戟眼神黯了黯,长睫低垂,轻颤了一下,道:“因为...她厌恶我。”
“若是让她知道...”他顿了顿,想起那次她得知他中箭救了她之后,那种抗拒至满溢的抵触,最后还恨不得赶紧逃离,让他永远找不着。
“总之,必须保密。”
一觉醒来后,戚央央觉得身上的伤都不怎么疼了,精神也好了很多,但想起睡觉之前,沐大哥忘记自己在石窟骗她说吃了糖的事,还是有些介怀。
恰在此时,沐江恩端了可口的早膳进来。
是央央最爱吃的甜糕和白粥。
“小央,今日有香蕉甜糕,待会你喝了粥吃完药才能吃哦。”
沐江恩笑着朝她过来道。
戚央央惊喜:“军营怎么会做这种糕?”
他一早想好说辞:“你在军营卖点心大卖的事不知怎么被外面的人知道了,今日一早就有人挑了些甜糕来军营外边卖,被驱赶前,正好被我看见,就买了些。”
央央捧着那块糕,心情愉悦,“生意本来就这样,好卖了之后,自然会有人闻见风声过来抢着做的,不过我得了军眷身份可以留在军营里的便宜,倒是比外边的人做起这生意来有利许多。”
“哦,对了,昨日...”
“昨日我在你看不见的时候,骗你说把糖吃了,是怕你恼我没立刻尝你手艺,怕你生气之下,身体情况会变坏,你...不会怪我吧?”
戚央央一愣,心想果然是这样,心结打开,她又笑得高兴道:“我哪是这么小气之人哪。”
“其实,昨天我见你好像...都想不起来自己在山洞说过的话,就有点...有点...有点担心...”
她揪着手指,越说,头越垂下。
“你是担心,我会忘了在石窟里,说好要跟你成亲的事吗?”
沐江恩笑得温柔道。
第61章 他负着手,傲岸凌人
听了他如此直接的话, 戚央央一下子烧红了脸,用被子将自己闷头埋在里头。
“小央,小央你怎么了?是在害羞吗?”沐江恩笑着过来扯她被子。
戚央央笑骂着拿褥子打他, 沐江恩笑着挨下。
出了帐子,来到裴陆戟的营帐中, 帐子里充满了苦涩的药味, 跟央央那边淡淡的苦中带有甜味截然不同。
“世子...”他行礼道。
“那颗糖的事...解释过了吗?”
裴陆戟赤着胳膊在给自己换药, 露出臂膀和腰腹上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 肌肉不算太厚,却极富力量感和匀称的美态。
黑糊糊的药碗就搁在案上, 间或飘来一阵难闻的气味。
“嗯,解释过了, 是按世子说的,趁她主动提的时候再说的, 还算自然, 她没有察觉不对。”
沐江恩默了默, 才道:“谢谢世子...成全我和小央的亲事。”
裴陆戟上药的手顿住, 良久,才又继续抹药道:“又不是我不成全, 你们就不成亲了...”
“但是,我没想过, 世子会在石窟里,用我的身份答应她。”沐江恩道,“世子当时难道...不难受吗?”
没等到他回应, 他又识趣地立马道:“那个时候,想必小央她很害怕很没安全感是吧?所以世子才会宁愿难受,也要装成是我去宽慰她, 沐某就先...谢谢世子了。”
“对了,世子在悬崖石窟跟小央说过的话,我都已经记得很熟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为了避免穿帮,这个本子我就替世子烧了吧。”
“至于世子提到的那些医籍,我也会一一拜读的,世子放心吧,我会尽力隐瞒,不会让她知道的。”
沐江恩像一个宽容大度的大丈夫,在他面前,裴陆戟那点见不得光的爱意,也被他大度地包涵了。
裴陆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自嘲地只想笑。
没想到,自己向来不屑感情,自诩清高,有一日,也会为了一个人,扒光了所有保护自己的刺,卑微地伪装起来甘做替身。
而偏偏,为了他剩余的那点可怜的自尊,为了不让她知道,还不得不把自己做过替身之事的细节,如此明明白白都告之正主,承受他目光的审视...
·
戚央央本来所受也只是些皮外伤,近几日,沐江恩被批了假,整日留在营中照顾她,逗她开心,没多久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
“小央你过来,我再替你探探脉。”沐江恩朝她招手。
戚央央乖顺地靠过来。
“你这脉象越发平稳了,身体应是很快能好。”
沐江恩笑道。
戚央央心生崇拜,道:“沐大哥,你从悬崖上开始,就三不五时地给我探脉,真没想到,你竟然也读过医籍啊。”
他略显心虚地笑笑:“常年在军营嘛,受伤难免,学点皮毛,小问题就可以自己处了。”
“在悬崖之时,我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刚开始感觉到有人来的时候,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我知道他们去找你了,你也一定能找到我的,我叫了你,然后你就回应我了,”
央央回忆道,“从那时开始,我就觉得,很安心,很安定,当时我心里想,你真的来了,你真的找到我,救我来了...”
“对了,那山崖那么高,你是怎么找到那个石窟的呢?”她问。
“我看见崖边有你脚印的血迹,”沐江恩回答很快,很熟稔道:“我是根据你脚印的位置,估测着你当时的处境,和怎么坠下去的,还有坠下去之后,反应都是怎样的,我看见被你抓过的树枝,然后垂挂到树枝上没多久,就发现了石窟。”
戚央央听得很是心惊胆寒,立马抱住了他道:“这件事...光听你叙说都感觉很可怕...你、你当时怎么敢啊?要是跳下去摔死了怎么办?我可不要你为我冒险,以后...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被她抱得紧紧的沐江恩,叹息一口气:“是啊,是怎么敢这样的啊...”
他看着戚央央,有些话已经快到嘴边了,可一看见裴陆戟从校场那边过来,看着他警示的眼神,他还是把话咽下去。
“沐大哥,所以...所以我从悬崖的时候就决定,此生只会认定你,能嫁你,我此生无憾了。”
央央看着他,泪水又涌了出来,“你知道吗?你让我相信你,说一定带我平安回去,我心里一直是信任的。”
“在悬崖上的时候,全靠你一直用脸蹭我,鼓励我,让我在虚无中,不再是一无所知的惶恐,我才能一直坚持下去。”
“虽然后面我实在没力,松手了,但我也不曾害怕,我相信...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死...”
戚央央哭着扑过去用脸蹭了蹭沐江恩的下巴,又将他抱得死紧死紧。
裴陆戟赶紧移开目光,头也不回进了营帐。
士兵将崖下搜寻到的鹰隼尸体放在了他的案上,他心烦意乱地把隼错认道:“不是还没择好日子吗??这么快把大雁备好做什么??”
来送鹰隼尸首的小卒愣了愣,忙跪下道:“回禀大司马,这些是...你要找的鹰隼尸首,有些是崖底下找的,有些则挂在半悬崖处...”
裴陆戟自知认错,也毫无错认的羞色,目光狠戾地瞪着小兵,直把小兵瞪得心惊肉跳。
细细检查过这些鹰隼,确实就是在悬崖处攻击他,与他搏击过一场的鹰隼。
“这个地方,隼的数量竟如此之多,想必在附近,必定有人在喂养着这些隼...”
他在帐中分析着的时候,帐外许多士兵在给沐将军和他的伴侣送上祝福,大家都在祝这对神仙眷属百年好合,琴瑟和鸣,笑声盎然。
他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拿起案上的鹰隼尸首细细检查,“这两只隼并非死于搏击,它们血液呈现黑色,应该是...”
“沐将军,你们要成亲,可我们这里还需要你看顾着,暂时不能让你离开,只能委屈你俩在军营里成亲了。”
这时,宋敞也过来了,就站在裴陆戟的营帐外,给准备成亲的小两口送上祝福。
“这是本将给沐将军和戚姑娘送上的新婚礼,之前戚姑娘和我们军营中人有些误会,本将也已经严惩过那些人了,希望戚姑娘不要介意,能收下本将所赠之礼。”
戚央央看着宋敞送上的新婚礼,竟然是一支纯金的花枝步摇。
这支步摇足金打造,光是造价就不菲,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一流工匠之手。
这么名贵的步摇,肯定不可能出自区区一边将将军宋敞之手。
至于背后把这步摇赠她之人,不用说就知道了。
“那...本将就替内子,谢过丞相美意。”沐江恩把戚央央护在身后,上前一步替她接过道。
宋敞笑了笑,“你和戚姑娘是大喜之事,竟然在我们军营办婚事,那就得办得风风光光,丁点马虎不得。”
“你可是我们丞相大人,专程请过来的能将啊。”他拍了拍沐江恩的肩膀道。
“宋将军...过誉了。”
宋敞让士兵们休息一天,前往这边的空地排着队给二人送上礼金。
那些出身世家的士兵还好,一出手就能掏出上两的银子,可那些平头老百姓出身的,平常俸禄能剩下一些自己改善伙食用,已经很好了。
宋敞站在队伍后,一眼看见一位小兵把钱袋子翻遍,却只能翻出十几枚铜板,他出声呵斥道:“沐将军大婚,你便只送十几文礼金?你将沐将军的威仪,置于何地??”
“所有人听令,今日大家给的礼金,不得低于一两,低于这个数的,少一文赏一军杖。”
“来人,把这小兵给本将押下去打。”
宋敞话一落,那名小兵当场吓得脸青,跪地不断地求饶。
沐江恩和戚央央在前方听着,也不禁眉头紧锁。
央央忍不住想上前替小兵说话,却被沐江恩拉住,对她一摇头。
她暂且忍住,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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