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分,最后萧雨还是问他在哪,刘洋扬扬眉梢说道,“七院门口躲雨的人群里。”
萧雨一声不吭挂了电话,刘洋收起手机,向门廊下走去,一个年轻的女孩站在他不远的位置,神情焦急像是想催促这场雨快点离去。
等了一会儿,天公没能称她心意,她蹙着眉犹豫半分准备冲进雨里,刘洋见状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雨伞递到女孩手里,冲她笑着说道,“不要一个人淋雨。”
女孩感激地接过他的伞,快速地跑进雨里,而他顺势占据了她躲雨的位置。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会愿意为你撑伞,也有人会为你甘心让出位置躲雨,此等是世间少有的善意被你幸运的偶遇。
但如果可以,希望你更加幸运,能够找到一个陪你一起淋雨的人,又或者能够冒雨撑伞前来迎接你的人。
车上,孟轻依低头刷着手机,想要挑选一个不错的餐厅作为两个人晚餐的解决地,可是半天她都没能选出一家。
那些被写在美食攻略里的打卡盛地,在她眼里都不如小吃街上的路边摊让她觉得有食欲。
在一旁看着的江择言见她纠结的模样,提议道,“天气预报说太阳落山前雨会停,我带你去小镇吧,去吃小食顺便还能看日落。”
他随口一说的话却让孟轻依听着有些慌神,多年前江择言对她说,雨是上天表演下的气象产物,是连天气预报都说不准的设定,如今他却告诉她雨什么时候会停。
原来人真的是会改变的,就像二十四岁的江择言就算不是满心欢喜,但也不会像十五岁她初见他时满是愁郁。
孟轻依的目光柔情似水地看着江择言的侧脸,让他忍不住问道,“看着我干什么?”
看他是因为他给她的感觉始终梦幻而又真实,如同那幅早年间被她捐出去的画一般。
其实孟轻依在高考结束后特意去过西港美术慈善展览馆找过那幅画,本想着自己买下来,等到江择言结婚那天送给他当礼物,也算是给自己的青春画上圆满的句号。
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有人在高考前的一天以高价把画拍了下来,因为她的手机一直关机,负责人一直联系不上她,所以她没能及时得到消息,而至于买家的信息她到现在都无从得知。
画没了确实可惜,但好在人她得到了,孟轻依粲然一笑回答道,“感觉你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江择言失笑道,“你以前说话好听是因为学过美术的浪漫,现在说话这么动听是因为心理学让你变得更有情调了吗?”
孟轻依笑而不语。
雨刷器在眼前的挡风玻璃上一扫而过,带走雾气后终于没有雨水再落下,看来天气预报说的没错,日落西山前雨真的会停。
小镇坐落于西港的东部,在过往遗留下来的西方风格的建筑群落基础上经过再次开发,将北方的城市里的一隅之地变成了充满欧式风味的浪漫之地。
太阳下落,在到达西方的某个位置就会变得美不胜收,让人移不开双眼。
因为日落的到来,孟轻依和江择言来不及先去享用美食,他们先是登上了木质的观光船上。
夕阳西下,黄昏微光,天空蓝的清澈,云被阳光穿透而过,粉的诱人,橘的璀璨,红得耀眼。
海天一色的水镇间有种亲临威尼斯的感觉,又有种置身于巴黎莱茵河畔的错觉,让孟轻依想起了“爱在”,想起了那首关于waltz的歌谣。
她忍不住轻声哼唱着,
“Let me sing you a waltz
out of nowhere
out of my thoughts
Let me sing you a waltz.”
江择言听得安静,手臂揽住她的肩膀,明艳的发丝随风吹拂,点亮了水面倒映的依偎倒影。
等她的歌声停止,余音散去,他侧首满是温柔地说道,“依依,过一段时间带我回南锦见你妈妈吧。”
太阳还在天边下滑,一点一点地落下帷幕,似乎在给予人缓冲的机会。
在光芒万丈落下眼前,人总要学会欣然接受眼下的不易和过往的不堪,然后心无旁骛地追求自己心之所向。
孟轻依的睫毛扇动,水光与她眸间的柔光相映,涟漪片片,她柔声道,“好啊,但你要做好妈妈会打你的准备。”
江择言理了理她的发丝,笑着问道,“挨顿打能把你的户口本换来吗?”
他说的轻松,孟轻依的心跳漏停一秒,来小镇是履行两年前临行前与她的约定,想见她妈妈是要实现他曾经许给过江奶奶的决心。
为什么非他不可呢,不过是因为浮华万千的世间,诚实的人本就不多,他们都说过很多谎话,但江择言始终都没有忘记信守承诺。
河畔的风吹得宜人,发丝随风跳着舞步。
孟轻依仰起头,勾起他左手的小拇指说道,“美术和心理学会让人变得浪漫,日落和画作会让人看了心动,但我浪漫和心动本因却都是出于喜欢的人是你。”
“阿择你要相信,无论如何我都会对你说愿意。”
浪漫也好,情调也罢,都是为你。
江择言的指间揉搓的她细腻的皮肤,无比坚定地说道,“孟轻依,你是我的天选,是我心动的起点,也是我心归的终点。”
所以浪漫的本体是过去,是现在,是我想和你有一个未来。
第44章 倒戈
日子到了八月,盛夏来临,升学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无论是小升初,还是中考高考,成绩出来以后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江择言和孟轻依的工作也开始陆续忙了起来。
从月初起江择言进入了一级勤务模式,休假全无,还要全天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回家成了奢望,吃饭睡觉基本上都在队里解决。
刚开始孟轻依还会抱怨他让她独守空房,可没过多久,她也没落得清闲,吴月香的治疗已经进入了尾声。
但随着各个阶段录取结果的发布,来七院做心理咨询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仅是有孩子,还有不少接受不了打击的家长。
全科室上下都忙得脚打后脑勺,孟轻依连休息日都被牺牲到了,解决完自己手里的病例,还要帮刘洋分担一些重任。
因此她和江择言说好的找个时间回南锦看何莉,也就被一拖再拖。
自从孟轻依回西港后,何莉没再给她打过电话催她相亲。
原因很了然,知女莫若母,她就知道自己那一根筋的女儿无论怎么作闹,最后都会和江择言那小子旧情复燃。
在过去几年里,何莉对于江择言和孟轻依的感情一直以来都是不赞同也不反对,她始终对江择言的为人没有任何挑剔,只是对于他的职业有太多的顾虑。
后来两个人真的分手了,何莉也没觉得的多高兴,反而她陷入了无比的矛盾中,作为长辈她还是希望江择言能够平安归来。
但终究到底,她还是个母亲,她不能任由孟轻依傻傻地苦苦等待,从满心的希望落得伤心欲绝的失望。
这两年来,她催促着孟轻依往前看,可是没有一天何莉不祈祷着江择言可以无灾无难,可以让老人安心,可以让她的女儿有所依靠。
所以当得知他们要回南锦时,何莉猜到了原因,终究心里是欣喜的,但同时她也准备了满腹的盘问让江择言发难。
毕竟这些年孟轻依吃的苦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总不能让自己女儿那么轻易就被骗走了。
何莉把丈母娘见女婿的画面在内心上演了无数边,可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与她搭戏的男主角和女配角迟迟还没有要回来的迹象。
更可恨的是连一通解释的电话也没有,何莉的期待最后落空成了怨气。
于是在某天孟轻依好不容易可以休息的午间,何莉的电话不合时宜的响起,她揉了揉额前,疲倦地接通了电话,“妈,怎么了?”
“孟安安,我就是想问一下,我是不是要等夏天,等秋天,要等到月亮变全你和江择言才能回到我身边?”
听到何莉对于歌词的灵活运用,孟轻依不禁失笑,“那倒不用,中秋节太远了,等这个月忙完我们就会回去了。”
何莉听到她的回答也没恼,欣然接受,“行,既然你们要月底回来,那就让你弟到时候再和你们一起回来吧。”
“啥意思?”孟轻依不解。
何莉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孟未扬说想回西港玩几天,本来想着你们回来时顺便把他带走,现在你们不回来,他就只能自己去,然后到时候你们再把他一起带回来了。”
“我哪有时间照顾他啊?”
“他已经长大了不需要照顾,有饭吃有水喝有地方住就可以了。”何莉说得轻巧。
孟轻依无奈至极,“所以妈你现在就让我把我弟当狗养活吗?”
“随你,只是你弟弟的生存状态决定着江择言来南锦时我的态度,你们俩看着办。”何莉说完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孟轻依也终于明白了她妈妈打这通电话来的真正目的,除了抱怨还是对他们没能如愿回家的惩戒。
所以孟未扬肯定是带着任务来的,带着替何莉考察和为难江择言的重任。
次日,孟未扬独自一人乘坐高铁到了西港,只是他没能在车站见到他姐和他准姐夫江择言,而是被老曲直接带回了江家大院。
因为孟轻依和江择言真的没有时间照看他,只好拜托江家二老帮忙看管孟未扬,实际上二老也没费多少心思。
照顾一个半大小子的饮食起居,无非就是让他吃得好住得好,还要最重要的就是让他不打扰大人,能够玩好。
因此大部分时间内,孟未扬都是他的童年好友梭哈一起度过的。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孟未扬已经不再是那个曾经拉梭哈教它玩跷跷板的小屁孩了,九月份开学他就要上初中了,梭哈已然也是只年岁不小的老狗了。
只是狗真的是老狗了,小屁孩还是没能完全长大,依旧幼稚又活力充沛。
于是这一日,孟轻依下班回大院时,正赶上孟未扬拖着梭哈在玩植物大战僵尸,他是从嘴里吐着青豆,狗子边躲避他的射击还要匀速向他靠近,快了不行,慢了也不行。
梭哈觉得小的时候自己参加缉毒犬选拔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严苛,狗脸上写着生无可恋,当它看到孟轻依出现时,仿佛看到了救星。
原本就爱粘着她撒娇的大狗,此刻委屈巴巴地趴在她的怀里,像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孩子见到家长时急忙需要人撑腰。
孟轻依摸了摸狗头,安抚半分后,冲着自己不懂事的弟弟苛责道,“孟未扬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梭哈的年纪不小了,它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你先是毁了它的房子,现在连它的身体也要摧残掉吗?”
“还有你吐的到处都是青豆,浪费食物不说,还把院子弄得这么脏,你就不怕你择言哥回来收拾你。”
她说着佯装抬起手恨不得自己动手给他两巴掌,孟未扬缩着脖子躲避。
江择言恰时推门而入,他连轴忙了几日,好不容易能回家吃顿晚饭,看到眼前的一片狼藉和对立相持的姐弟他淡然一笑。
“你别总用武力解决问题。”他对孟轻依说道。
孟未扬在一旁应和着,“就是,就是。”
江择言带笑补充道,“直接打电话告诉妈妈就好了。”
他的话音刚落,孟未扬连忙自我忏悔道,“别呀!姐夫,我知道错了,我收拾还不行嘛。”边说边灰溜溜地拿起扫帚,仔仔细细地打扫着他铺开的战场。
孟轻依靠在江择言身边,两人相视一笑,要知道在几天前孟未扬绝对不可能乖乖认错的。
刚到西港时,他一副狗仗人势的嚣张气焰,每次犯了错误江择言要教育他时,他都会等着大眼睛,贱兮兮的说道,“择言哥这么说我,我可以告诉妈妈吗?”
就这样他躲过了几次说教,但没过几天他就开始闯祸,先是把梭哈的狗窝弄塌了,后来又差点把江爷爷的名贵字画泡了。
于是等他再用言语威胁江择言时都会被反将一军,“康康这样,我可以问问妈妈该如何处置你吗?”
即使他嘴甜的一口一个姐夫的叫着,江择言该收拾他还是不会手下留情,甚至有时候会变本加厉。
因此在不久前,孟未扬就被成功策反,顺利变成了墙头草,江择言往哪指挥,他往哪倒。
晚饭后,一家老小外加一只狗坐在院子里纳凉,孟未扬在饭前被迫做了体力劳动,因此吃了不少,此刻居然挺着小肚哼哼唧唧地说道,“姐姐我想吃西瓜。”
江奶奶闻声回应道,“诶呦,家里的瓜昨天都被你和狗吃完了,奶奶今天忘记买了,我和爷爷现在去给你买吧。”
老太太说完起身就要拉起在摇椅上一脸悠哉的江老爷子,江择言见他爷爷的脸一秒阴沉下来,拦住了江奶奶。
“我去吧,顺便遛遛狗。”
孟轻依一下子窜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臂,笑颜道,“那我也去!”
老两口看着粘在一起甜甜蜜蜜的小两口,会心一笑,应允了下来。
当然走出大院时,孟未扬也被拖了出去,原因是他得溜溜食。
“姐,我想和朋友一起去看画展。”
“你在西港哪有朋友?”
“小时候的朋友。”孟未扬想了想补充道,“就像你和何婷姐一样,发小。”
“可是最近我和你择言哥都很忙,没空接送你。”
“我可以自己坐车去。”
“你行吗?”
“怎么不行?再说了我有小天才电话手表,有事我会联系你们的。”
孟未扬因为沉迷于游戏,手机早被江择言没收了,但为了方便联系他,江择言给他买了一块电话手表,他先是抗拒,无果后,妥协的也很快。
“但是如果你们俩都忙接不到我的电话怎么办?”
他顾虑也不是没有可能,孟轻依还没想到应对之策时,江择言在一旁说道,“你可以给队里打电话,到时候姐夫带着排场去救你。”
“好啊!”孟未扬兴奋的声音在爬满青藤的巷子里响起。
不远处的巷口,那里依旧还是三路公交的终点站,还是有人会欣赏了一路的风景,然后视线来不及收回,流转几秒。
街边的俊男靓女牵手的画面总够让人艳羡,再加上孩童与狗狗做伴,欢声笑语间是让不少无所依靠的人眼热,甚至不由地心生阴暗。
第45章 障碍
几日后的清晨,孟轻依和江择言早早出门上班离开了大院,江家的爷爷奶奶和自己老伙伴们相约去公园听戏去了。
整个大院里只剩下坐在院子里“斯哈斯哈”的狗和房间里睡得“哼哼唧唧”的孟未扬。
梦里,万人雀跃欢呼的场馆,镁光灯下,他与当红的组合三小只站在一起,他成为了第四小只。
在洪亮的男音的报幕声的尾音回荡间,唱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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