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是你,一定是你;
是你,是你,真的是你;”
歌声震耳,孟未扬一直在等着他的part,没想到副歌唱完一遍,又从头来了一遍,脑袋还被振得“嗡嗡”作响。
睁开眼睛,大梦初醒,歌却还在唱着,小天才电话手表上显示着一串号码。
孟未扬似梦非梦地接通后,咬牙切齿道,“杨博然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要不然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杨博然是孟未扬幼儿园时候的伙伴,两个人经常在一起玩耍,就算后来不在一个城市,彼此之间还有联系。
明明是两个男生却时常煲电话粥黏在一起,孟轻依不知道这一点,何莉倒是清楚不过。
“我又打扰你的美梦了?”杨博然还是了解孟未扬的,笑着问道,“所以这次你加入了哪个男团了?”
气恼的孟未扬无言以对,讪讪道,“啥事?说。”
“咱俩今天去看画展吧,明天我要去我奶奶家。”
“啊?我和家里说是明天啊,那你等会儿吧,我得去请示一下。”孟未扬说着挂了电话。
因为想到孟轻依和江择言应该都没有时间理会他,他就给江奶奶打去电话报备一下。
老太太年纪大了耳朵本身就不太好,嘈杂的戏曲声下,她更是听不清孟未扬再说什么。
这一老一小隔着电子设备,嘶声力竭喊了好久,院子里的狗子后来也加入了三重奏。
许久后,江奶奶终于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说道,“康康啊,你刚刚说什么呀?你要去买保险?买什么保险啊?你是不是接到诈骗电话了?我可告诉你,那都是骗人的,我和你爷爷都不相信的把戏,你怎么能上当受骗呢?”
孟未扬无语至极,内心痛苦自语,他什么时候说要买保险了,就算他想买,他哪有钱啊,扯着沙哑的嗓子说道,“奶奶,您听错了,我说我要去看画展。”
“哦,画展啊,那你出门要注意安全啊,电视下面的柜子抽屉里有现金,你带着,出门打车,买东西吃。”老太太叮嘱道。
“好的,奶奶。”
刚要挂断电话,江奶奶又补充道,“康康啊,要不行你带着梭哈一起去吧,不管怎么样,遇到事他能保护你。”
“奶奶,展厅不能让带狗狗进的。”
“你可以把它拴在门口,反正都是看门,在哪不是看啊。”
老太太的提议新奇又让人无法接受,孟未扬只是敷衍地应付着。
可是当他吃过早饭准备出门时,才发现老太太可以应付,狗却怎么甩都甩不掉,他走一步,梭哈就跟一步。
明明前几天是一副巴不得逃离自己的嘴脸,此刻却充满警惕,寸步不离。
“怎么滴老哈兄弟?你是觉得我走了,没人陪你会空虚啊,还是怕空虚需要我的陪伴啊?”
孟未扬说的话弯弯绕绕,梭哈根本听不懂,它狂吠着像是护犊子一般围着他转悠。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孟未扬都快忘了梭哈有过如此霸气侧漏的模样,好像在他的印象它一直都是温顺的,就算是一次见面时,他有些畏惧,但是它还是待他友善至极。
“你是不是最近有我姐撑腰,长能耐了?”孟未扬边说边试探着想冲出梭哈的包围,他像个猴一样上蹿下跳,也没能逃过它梭哈严防死守。
最后妥协了的孟未扬,垂头耷拉脑地牵着气势汹汹的狗走出家门,一路上,两个人也并不太顺利。
梭哈的牵引绳绊了孟未扬六次,它的四只脚有三次同时踩在他的脚上,他向前赶路,它一步三回首,等两个人到展览馆门口,杨博然都快被太阳烘成肉干了。
“孟未扬你怎么这么慢?”杨博然扇动着手抱怨着,抬手指了指眼前气宇不凡的狗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孟未扬懒得解释那么多,拍了拍梭哈的头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战斗之士是我姐夫的爱犬,也是我姐的迷弟,同时也深陷我的人格魅力中,一步也离开不我,所以就跟着一起来了。”
杨博然“嗷”了一声表示了然,接着问道,“可是馆内不然宠物进入,它怎么办?”
“啧”,孟未扬咂嘴,“什么宠物?你没听懂我对于它的介绍吗?它可不是你眼中看到的是只狗那么肤浅,它是我兄弟。”边说他脸上边露出不怀好意的神情。
“它可以是你兄弟,但是不可否认它也是只狗,所以它就是不能进去。”杨博然一本正经的说道。
孟未扬背过身子偷笑,轻咳一声,“老哈兄弟,是他说得你不能进去,所以我也只能把你拴在门口了,抱歉你得忍受一会儿别离之苦了啊。”
梭哈还来不及反应,孟未扬就把它的牵引绳绑在展览馆门口的小石墩上,头都不回,拔腿就跑也不顾它急得在原地打转,边转还边哼叫。
临近中午,展览馆进出的人三三两两,一抹瘦弱的身影从不远处经过,梭哈漆亮的颜色变得犀利,喉间发出低沉地警告。
江择言出了一上午的外勤,作战服下的皮肤都冒着热气,头盔摘下后,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鬓边顺着下颌线滑落。
英气十足地脸上满是倦容和疲惫,被汗水浸湿的衣物贴在身上让他觉得不舒服,这都是孟轻依传染给他的娇气。
想着换身衣服去食堂解决午饭,却不料指挥部又传来任务。
“紧急情况,西港市慈善美术展览馆发生突发事件,一男子持刀冲入馆内,据了解现场有血迹,但无法确定是否无辜群众受伤,请蓝鲛PTU迅速到达现场。”
江择言的右眼皮不自觉地一跳连带着太阳穴处都跟着抽动,他抬手揉着额前,王志豪穿着脱了一半的衣服朝他跑来。
边跑边喊,“择言,队里刚刚接到一个自称是你小舅子的小孩的电话,他说他在美术展览馆,让你快点去救他。”
江择言来不及将头盔穿戴好,迅速跑出大队,踏上作战车,向展览馆赶去。
“孟未扬,男,12周岁,患有先天性分离障碍,生母杨雨已故,生父不祥养父孟孟志东已故,养母何莉,二人育有一女名叫孟孟轻依,现就职于西港七院心理科,儿童心理咨询师。”
明明平时三十秒就能读完的被留住者信息,今日王策足足延长到了三分钟。
车内的气压低到了冰点,一双小指翘起筋骨突起的大手用力拉开车门,一股热浪涌进作战车里。
西港市慈善美术展览馆位于市郊与市中心的中间地带,属于江择言所在的特警支队所管辖的区域边缘。
数十名骑警先行到达各自岗位,一条警戒线拉起,分隔的是看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一栋欧式建筑风格的二层小楼。
圆形的两扇门,三节台阶的两侧一边摆放着一个石雕,而其中一个上面正挂着一条牵引绳,展馆负责人寇兰就站在那里,孤助之极。
黑篮的战车还未停稳,弹警装备穿戴整齐的特警迅猛地从车上飞跃而下。
江择言冲在最前面,身后是他的数名战友,深沉的眸子随意瞥到那盘踞在地面的黑色粗绳,同时也看到了正看着他出神的寇兰。
寇兰一是如此大的救援阵仗惊怔住了,二是被江择言外露的脸庞被作战帽半遮半掩的朦胧感,引发了莫名的熟悉。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又不能马上唤起记忆。
江择言带着一群人先行进入了馆厅内,王策被留下来了解情况,“您好,我是蓝鲛PTU特警王策,请问里面什么情况。”
“啊?哦。”寇兰把视线收回,缓了缓神,磕磕巴巴地说道,“里里面现在,现在……”
见她语无伦次,王策只好问道,“里面现在还有多少人?”
寇兰思索半分说道,“除了工作人员还有几名没能被撤离出来的看展人,还有那个那个坏蛋。”
“指挥部说现场有血迹,什么情况?”
“啊,还有一条大狗,我们尝试过把它带出来,但是它完全不受控,冲到场馆里就和坏人撕扭在一起,像头狼扑了上去一口咬住坏人的手臂,但坏人手里有刀,所以不知道血到底是狗的还是人的。”
王策颔首表示了然,他准备进入馆内与大部队汇合,脚刚踩到大理石的地面上,血腥味马上进入他的鼻腔。
空旷的密闭空间里,还回荡着王志豪的叫喊和声声身体倒地的闷响。
“江择言!”
第46章 未扬
孟轻依赶到展览馆时她连白大褂都没来及的换掉,梳成马尾的长发,松松垮垮地偏垂在脑后。
警戒线外的人群里议论纷纷声蝇闹着,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是视线随着指指点点向展馆的门口望去。
一副担架被抬出,能看出上面躺着的人并不魁梧,蒙盖其上的白布上被血液一点一点印染,笼罩出的人形显得单薄又充满骨感。
白布鲜血与红砖白门辉映着。
担架经过的地方一步一暗红,然后暗红劣迹被一枚枚脚印覆盖掉。
严阵以待的特警陆续从圆门中走出,双手落在胸脯之下,左手托起枪底,右手扶住枪体,枪口抵在肩甲之上。
队伍的最后走着三位特警,他们其中一人端持着三支枪,一人牵着一个受惊的小男孩,走在最后的那位,英气十足,周身散发着清冷和阴郁。
他站定在台阶上,怀里抱着一只没有了生息的牧羊犬,另一个同样受了惊吓双眼红肿的小男孩站在他的身侧,手紧紧拽着男人作战服的衣角。
王志豪和王策走下最后一层阶梯后,所有的蓝鲛PTU队员,放下手中的装备,肃穆而立,整齐划一的向着三阶而上的躺在江择言怀里的“英雄”致敬。
刚刚的一片混乱中,嫌疑人持刀扑向孟未扬,腾跃半空时,两道黑色的身影跃起。
梭哈将坏人扑倒,用尖厉的犬牙刺穿他的大动脉,使其当场暴毙。
江择言把孟未扬护在身下,冰冷的刀锋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倒是落在地面上的手臂被微热的液体包裹着。
那是血,是人血,还有从梭哈的身体流出的血液。
门前的人渐渐散去,孟轻依不知道她是怎么穿过人群走到江择言和孟未扬身边的,她甚至不知道她现在满脸泪痕,头发凌乱的样子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狼狈。
江择言侧头贴了贴她的额头,声音低沉带着沙哑,但是又不失柔意的安抚,“没事,别哭了,你把康康带走吧,他吓坏了,我要等下班才能回去,回家里等我,好不好?”
泪眼婆娑的孟轻依茫然地点头答应着,有无数句堵在她的喉间让她一时无法出声,良久后她才哽咽道,“那梭哈怎么办?”
江择言低头看着怀里的毛孩子,没来得及回答,孟未扬扯了扯他的衣襟,“哥哥,对不起,都是我都是因为我梭哈才……”
孟未扬的手颤抖着扶在梭哈的头上,它的双眼紧闭,安详又惬意,像是熟睡了一般,可是无论如何它都没能被唤醒。
江择言苦涩地抬了抬嘴角,平静的说道,“康康你不要多想,你要知道是你让梭哈实现了它的英雄梦想,那是曾经因为我而破灭了的梦想。”
十几年前缉毒犬训练营基地里,还是幼犬的梭哈每天都要经过严苛的训练和层层的考核筛选,只为了有朝一日可以作为缉毒队中的一份子。
在终极考核的那一天,江择言跟着江爷爷一起来到训练场,酷暑难耐的夏天,烈日下年纪还小坐不住板凳的他想跑到树上看热闹。
高大粗壮的老槐树被种植在交替的红绿彩砖之间,一步一步向上攀爬,江择言爬的起劲。
可以攀附着地枝杈就在眼前,他伸手向,然而脚底却突然打滑,人立即从半树腰向后仰去。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场地里表现近乎完美的被考核者身上,根本没有人发现江择言的危机情况。
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他快速下落着,万念俱灰之际,承接住他的是从场地里飞奔而来的参赛选手,那就是梭哈。
那次意外,江择言毫发未损,梭哈却折了好几条肋骨,其中一根擦破了他的肺部,至此让它失去了成为缉毒犬的可能和机会。
但它成为了江择言最亲密的存在,在短短的十几年人生里,它曾以为江择言会是它人生的全部,守护他,忠于他,陪伴他。
看他从青涩到成熟,看他从孤身一人到寻得一伴却也因此获得了自己最合拍好友。
不管孟未扬多少岁,在梭哈眼里他一直都是几年前拉着自己玩跷跷板的幼稚而长不大的小男孩儿。
所以它要保护他。
“齐尚会帮我先把梭哈安顿妥当,等明天我们再一起送它最后一程吧,”江择言淡淡一笑,可是他的眼底晕着红意。
深蓝的作战服胸前被血液和汗水染地颜色更加深沉,孟轻依和孟未扬从背后抱住江择言,他们的泪水打湿着他的背襟,无声间,那却是最大的安慰。
在齐尚赶来前江择言跟着机动队先离开了,不管发生什么状况,他都要把自己的本职工作放在首位。
等到梭哈被接走后,孟轻依按照答应江择言的带着孟未扬和同样受了惊吓的杨博然到了七院做了检查。
好在两个小孩都没有什么大概,杨博然被家里接走后,孟未扬和孟轻依坐在咨询室内,哭成兔眼的两姐弟缄默相对,不知从何开口。
窗外的麻雀三三两两落在窗台上叽叽喳喳聊着世俗间的种种八卦闲谈。
“姐姐,你认识胡志南和杨雨吗?”
孟轻依怔住半晌,沉声问道,“你从哪听到这两个名字的?”
“那个坏蛋说他叫胡志南,他说是杨雨和我害他落得今天这般落魄的,可是我并不认识他也不知道杨雨是谁,姐姐知道他们吗?”孟未扬怯生生地回应着,他也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或许是因为孟轻依那双平日里满是柔情的眼神此刻变得冷如似冰让他变得忐忑不安。
“不认识。”孟轻依目光下垂,抬手搭在孟未扬的手背上,声音轻柔,“康康你不要想太多,你忘了你择言哥说的话了吗?那人是个精神失常的病人,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对你和杨博然这样的小孩子下手,所以今天就是个意外。”
停顿半分,她又重复道,“真的只是个意外。”
孟未扬抬头,眼底闪着晶亮,迟疑半分,还是点了点头,但是他的心里清楚地明白,他姐姐在没有说实话,或许怕他接受不了。
这个世界上善意谎言的存在就是因为被精心包装前的真相,不仅苦涩不堪,更多是残酷和黑暗。
事实上,孟轻依未能轻易说出口的实情则是一个尘封了多年的秘密。
夜幕降临后,她和江择言在孟未扬的房间里呆了好久,小孩子白天受了惊吓,睡梦里呓语不断。
江择言抬手拭去孟未扬额间的汗水,看着孟轻依熟练地用手抚摸着他瘦弱而又单薄的颈背,如同她在每一个自己说梦话时一般,耐心又温柔。
“依依,康康说梦话不是遗传吧?”
“是后遗症。”孟轻依低声回应着,“他四岁那年发病后,经过一年的治疗,痊愈后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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