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魂未料到他如此反应,未收住攻击剑气,魔剑划破流岚割伤龙鳞皮肤,在他身上留下深深伤痕。
它惊讶收剑,心疼愧疚,慌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伤你。”
以前它只想杀他,只想折磨他让他臣服在自己脚下,拿着匕首在他胸口一刀刀反复划割,也不会觉得不妥,毕竟他们可是生死之敌啊。
现在却不想让他受一点伤害。因为它觉得即使割伤自己,也不会比伤在他身让魔痛苦。
“魔君!”四魔将见未婚夫妻俩真动手,忙冲上前,意欲加入战斗。
魔神是派他们来保护魔君,在他们眼皮底下被女魔所伤,这还得了。他们可不管这女魔身份,直接就要围杀。
“住手。”雍鸣挡在魔魂身前,厉声阻止他们。
他原本高大挺拔,虽然现在只余空旷骨架披着流岚,依旧修长飘逸。往它身前一站,伟岸如山,似能挡去所有危险。
魔魂抬眸凝视他消瘦脊背,不觉眼眶湿润。这份呵护如果是真心护卫它该有多好。
可它逍遥万年,目前为止,所历不甘,苦痛,都因他起。
当真是,爱不得,求不得,舍不得。
是它甘愿被他反复伤害,仍然迎难而上,意图得到他回应。
一见倾心,当真是魔生死劫!
魔魂怆然落下泪来。
“可您被她刺伤……”魔将又去看伤口时发现竟然愈合,再欲细看,流岚已经修复完好,遮掩住皮肤。
“你们退下。”只要不是攻击神魂,皮肉伤,他没有感觉。
“君上派我等……”他们惧怕魔神事后怪罪。
“我亦是你等君上,”雍鸣做过昆仑掌门,统御妖界万年,上位者威仪并不比魔神弱,他们都是一界之主,论起威严,雍鸣其实胜过寒离。
魔众惧怕魔神阴晴不定,刻意可以躲避。神君雍鸣除魔卫道,可是无区别净化。比较起来,在魔界魔君比魔神恶名远播。
“退下。”雍鸣沉声又呵。
四魔对视一眼,觉得归结于未婚夫妻情调或许可以在魔神那有所交代,行礼退下。仍不放心在远处观望,以免事件变糟时及时出手阻止。
魔魂知道即使拿利刃伤雍鸣千百次,他只愿息事宁人,不会还手,她悲哀一笑,已经想明白他心思。从他身后飞至他面前,平视他。
“雍鸣,你不在意自己,那你在意我么?”它问着,化出匕首,朝着胸口刺去。
雍鸣眼疾手快,伸手抓住匕首,阻止它自残。
“你自己也会痛。”
“我五感缺损。”它自嘲一笑,嘴硬道:“无法体会。”
雍鸣净化匕首,它又幻化,试图扎伤身体。
这般反复像是两个负气孩童一样,没有武力攻击,纯粹咽不下一口恶气,互相较劲。
四魔看两人幼稚角逐,不觉嗤笑。一想到女魔战斗攻击势头凶猛,赶忙收敛心神,全神贯注。
她自残他们并不关心,她只是储君未婚妻之一。魔君还有一位人间界未婚妻呢,并不值得稀罕。魔神当年后宫何止女魔三千,与生父相比,魔君倒显得清心寡欲。
“哪里来的女魔?”魔将成不禁好奇问。
性格张扬热烈,艳丽貌美,在魔界不可能寂寂无名。
“我跟你知道一样多。”魔将同表示疑惑。
“何时订婚?一点风声也未曾听说。”方想着。
魔界最受欢迎讯息,永远都是有关妖王细枝末节。若是妖王有一位魔女未婚妻传出,直接能惊哭妖魔两界女妖女魔,不知要碎掉多少爱慕之心。
妖界之主,妖王雍鸣乃是魔界储君,这事说出去,不管走到哪一界都分外让魔有面子。直将妖界压得抬不起头,可妖众敢怒不敢言,妖王平复战乱铁血毒辣手段众妖有目共睹,不敢反抗。
可当魔界挑衅,神剑滴星杀起魔来也毫不手软。
两界妖魔达成共识,可以小范围打闹,莫要太过分,只作练兵罢了,魔神那里有交代,妖王也当看不见。
万年间,妖魔两界摩擦不断,死伤却最小。
妖魔心中都知,妖王雍鸣迟早会统御妖魔两界。他还挂着仙门之首昆仑派掌门头衔,一统三界也不是不可能。细想下去,他已是神身,若是拿下三十三天,冥人两界唾手可得,这样威势,越发惧怕他。
雍鸣有望一统六界成为天地共主,这消息散播有些年头,一直未找到出处,只怕传着传这某天睁眼,真要朝拜他。
魔界喜闻乐见,纷纷称赞魔神眼光长远,娶回神女,生下两界血脉,是明智之举。
妄图攀附雍鸣,为他效力。不管是男魔女妖。毕竟,妖王他未见有心腹,魔君独身一人呐。
参照他生父魔神离婚前四处留情性子,猜想魔君肯定也会变成那般,他现在生人勿进,只是还未开窍。
看吧,一旦真开窍,一下子冒出两位未婚妻。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位魔女长得……”一直未开口的争,沉思半晌才敢往那位身上想。
“妖媚无双!”三魔异口同声。
他们有眼睛都看得到。顿时危险盯着他打量,以为他色心起。
争将赶紧撇清关系,摇头,怒道:“我已结婚契,且我没有那个实力!”
他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并不想送死!
知道就好,三魔不再看他,又回看正在闹脾气未婚夫妻,就听他幽幽道:“特别像万年前陨落妖神时祺!”
此话一出,三魔愣住。
这位女魔妖冶无双,气势不凡。口出狂言要杀掉他们,可见实力定然不弱。细看之下,她苍白,瘦小,死气萦绕,分明是一具人类躯体。
这!当真奇特。
承受浩瀚魔气居然不死,且行动自如。
“确实有七分相似。”
妖神时祺可是曾经六界第一美人,没亲眼见过妖身,却久闻大名。六界钦慕她男子众多,私藏她一副两副画像绝对不是稀罕事。
时祺画像在魔界一度卖到天价,被男魔哄抢。
此举令魔界魔女气闷,纷纷跑去昆仑挑衅,要同时祺一战,统统被他师弟仙君雍鸣打败,欣喜而归。
结果,可想而知,仙君雍鸣,清俊无双,画像引得女魔痴狂。
随着受美色所惑闯昆仑结界魔越来越多,弄得昆仑几番加固更换结界,才稍稍安心。
昆仑山仙魔大战,妖神时祺因师弟惨死,一怒之下屠尽参战魔族,逆天实力惊骇万魔。
他们当年还是小魔,没有资格参战,此战魔界悍将死绝,才有他们上位机会。
仙魔大战后,很长时间魔界失去魔神庇护。得知仙君雍鸣真实身份竟是魔界储君,仿佛找到主心骨,欣喜不已。可雍鸣拒绝回魔界。
魔界陷入百年内乱,直到魔神冲破妖神封印,众魔惧怕魔神威压渐渐偃旗息鼓,这安定。
“可是她不是,魂消魄散未留下一点痕迹么。”成回忆。
妖神之死,震惊六界。一界之主陨落,天地恸哭。三十三天惊荡歪斜,大地震颤。异象频发,魔界败落反而不受众生关注。
时祺却不是战死,而是为心爱师弟献祭导致陨落。
那位令一界之主甘愿献祭的挚爱师弟,是他们魔界储君,雍鸣。
五界惊骇,言魔神狼子野心,无耻,派儿子卧底勾引妖神,对魔界越发仇恨入骨。
“魔君幼年也是垂死之态,可见天道厚爱。”同回忆里,魔众议论少君皆是摇头开始叹息结束,再说一句都怪神女。
作者有话要说:
四魔将:一开窍不得了,一下子要娶两个。
第64章
谣传者被杀去一波又一波终于止住这股歪风。
同惊叹:“魂消魄散居然能转生真是神迹。”
三魔深以为然,他们似乎将雍鸣被魔界众魔暗中唾骂杂种该死忘记,只记得他成神荣耀。
对万年后惊现肖似时祺女魔也仅仅是好奇,未觉不妥。
魔本不是遵循法则种族,他们钦佩实力强悍者,信奉弱肉强食,诸如妖神这般千岁成神实力,对抗不得只能臣服。
不过,她若真是转世妖神,能与魔君成婚,妖魔两界关系更加稳固,也是好事一件。对于她成为魔君另一位未婚妻完全赞同。
终于,似是闹够一般,魔魂不再徒劳。雍鸣又一次净化匕首,它未再行动。只眼瞳绝望深深凝视雍鸣,负气离开。
转身现于水畔,食盒搁在青草中,成群蚂蚁发现盒内甜美,结群涌来,排起长队搬运。
魔魂掀开盖子,软糯重阳糕上,覆满密密麻麻小小蚁身,它们欣喜贪婪啃噬着她用心挑选礼物,犹如在蚕食啃咬它得真心。
魔魂像是真被咬伤一般,细密抽疼,忽觉无法呼吸。
它施法欲将这群讨厌掠夺者全部击杀,青色大袖一甩,将魔气击散。
“你竟护一群蝼蚁!”魔魂不可置信看着他。
他怜悯苍生,只对它吝啬无比,不曾将呵护分与一分。
“行善积德,切勿沾染过多因果。”雍鸣平静道。
它委屈,控诉:“你拿我心意喂蚂蚁,雍鸣,你把我真心弃若敝履。”
身体血肉被腐蚀殆尽,也不知道哪里生出这么多眼泪,好似能将自己哭死一般,止也止不住。
“你无心。”雍鸣再次纠正它,说:“只是残魂一缕,你痛苦不堪,全因执念。”
“是啊,对啊!“魔魂生气,又在口不择言:“我的心在你胸腔跳动。”
“它非你之心。”
“我神魂主导躯壳,我就是方时祺,如何不是我之心。”它不甘,咬牙切齿念出那个名字。
雍鸣薄唇抿平,皱眉,幽深凤瞳晦暗凝视它。
它懵懂愚昧,天真残忍。想要,便诓骗掠夺,从来不计后果。这缕残魂虚伪自私,打破他万年筹谋却还要强迫他爱它。
歹毒又诛心!
可他现在不能拿它怎样,弃不得伤不得杀不得。
因她。
“雍鸣,你能时刻在我身边将我牢牢看住么?”它威胁他,语气幽幽说道:“求不得……生,求死容易。”
魔魂博古通今,知道各种酷刑和死法。不说主动寻死,只蓄意加大吸收魔气修炼,也能把这具身躯侵蚀干净。
雍鸣被困在这处别院,大门都不能随意进出,当然不能时刻盯着它。
寒离不知为何竟然真心打算与魔魂联手对付他,他们结盟条件是什么,他尚未可知。
神魂创伤恢复缓慢,快速解决方法是离开人间界去仙界或者神界养伤。在灵气匮乏梅山苦熬,只会拖死自己和她。
雍鸣表面八风不动,心急如焚。
寒离几日未至,可并不像是他作风,必定有比折磨自己更有吸引力事情才会绊住他。他野心勃勃,征战心不死,除密谋战争不做第二选择。
种种危机逼至眼前,雍鸣蹙眉闭眼,强迫自己静心。
遇事莫慌,若是无法解决,来寻师姐。记忆深处,她摸着自己稚嫩脸庞笑着说:师姐给你撑腰!
雍鸣苦笑,不由委屈:师姐,我真到了山穷水尽地步,你为什么还不来?
不!
万岁神明凤眸猝然睁开,澄净清明。
委屈懦弱可不是你!他在心底警告。
刚劲大手虚空一抓,原本摆放在不远处凉亭内朱红色册子连同笔墨一齐飞到面前。
他蘸墨挥笔速写完,大袖一挥,红册子挥至魔魂眼前。
字迹雄劲磅礴,险峻杀伐,明明是在书写喜悦情义,却力透纸背,写得杀意腾腾。
雍鸣。
方时祺。
两个名字并列其上,任何一个都不属于自己。
魔魂凄凉一笑,合上。
封面两个朴拙黑字,刺痛它双眸。
聘书。
雍鸣清醒时,寒离早跟方家商议完一切,他作为新郎居然没有资格对自己婚事发表任何意见,当真荒唐至极。
礼官自认体贴将所有处理完美。
明明都已安排妥当,却独留一份聘书,让雍鸣亲自书写。
父子俩斗法已久,最明白对方伤痛。寒离将他软禁,逼他娶陌生不轨魔魂,还要他亲眼看着方时祺慢慢枯萎。
如果这是全部目的,恭喜魔神已达成八成。
雍鸣抬头望向晴空,万里无云,湛蓝深邃,正是秋高气爽姿态。
他在心底质问天,为何给予寒离四灵兽血脉,却让他生在魔界,养成肆意杀伐性格。
朱雀不死不灭,与天地共生,无法诛杀。强大无法约束,不符合道法。
为何厚爱至此?
魔魂千方百计,不惜以死相逼,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结果,却没有觉得畅快。
雍鸣没有任何喜意,面无表情,决然离去背影透着颓败落寞,流岚簇拥着主人,颜色越发幽寂。
它突然被莫名巨大哀伤淹没,宛如坠入深渊呼吸不畅。有什么东西悄然覆灭,心火逐渐衰弱,一抽一抽的,抽痛摇曳,似明似灭。
“那……你觉得何日成婚比较好?”它茫然发问,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如何安慰雍鸣。
“随便。”
漠然两个字劈砸过来,直将魔魂最后一丝希望扑灭。
它追上去,执着亲口听他选择一个良辰吉日,固执道:“不行!”
“在那之前请你保持住身体目前状态。”雍鸣把婚事视作交易。
此种事他做得心应手。计算东西价值,查看自己所有,然后,置换。
十分简单,他已经做过,千千万万次。
“何时都可。”他道。
态度敷衍,彷佛自己已经是一件死物,完全不在意。
它气哭,负气遁走:“好!你别后悔。”
魔魂要婚礼,要他真心,妄图霸占他这个人,还要深情!
果然,欲望一直是这样,贪得无厌,永远无法满足。
不管是它还是自己,说到底都是贪念傀儡。
只是他与它所求不同。
秋水明澈微凉,倒映出他缥缈秀美身姿,他静静看着,仿佛透过水流看向万年前那个,病弱无能的自己。
若是时间可以倒流,他愿意义无反顾回去,直接自杀死去,这样才不会有后面惨剧发生。阿娘若是想要子嗣,离开寒离,找其他神明生一个康健孩子就好。
九月九日,阿娘在这个日子离开,再也没有回来,魂魄都不曾入梦。
他跟寒离都应该在这一天送她一束金菊才是,不为祭奠,而是祝福,祝她福寿绵延。
雍鸣梦见过自己在陌生坟冢前跪拜,醒来已经忘记墓碑是何模样。
他不愿承认那是阿娘之坟。
她根本不需要坟墓,她是洛水女神,死后回归本源,化作水,化作气,浩瀚天地,自由浮沉,不再受任何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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