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力天赋在同辈中君属于佼佼者,如果不是雍鸣横空出世,无人能分走他光芒。
他应该能顺利成为掌门弟子,与她日日相对,被她爱着,自然而然结婚契,那样她就不会死。他会通过自己努力接管昆仑,以此向家族显示能力。
辉光应该如此幻想么?
不该!
他不屑。
他收敛心神,扬起自己高贵头颅,走在雍鸣身后,维持一贯凌厉气势。
妄念而已。
寒离从辉光出现已经感知。
辉光,青龙太子,擅长治愈。万年前,与雍鸣一样是魔界攻打仙门之首昆仑强力阻碍。关键是其身份比当时伪装成凡人的雍鸣有分量。
原本他准备活捉辉光以此威胁青龙一族。若计谋得逞,可省去同龙族战斗气力。
将要成功时被雍鸣阻止。弱小人族,仅仅是仙,年岁又小,即使威名赫赫,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哪知竟是自己亲子。
“君上,我等失职,请君上责罚。”四魔瑟瑟发抖伏跪于地,闭眼等死。
寒离出现后沉默望向清澈宁静湖面,艳美容颜冰寒,似罩一层霜雪。
他明明是最纯粹火雀,离火熊熊,本该热烈张扬肆意,昭显自己威势。
可他妻寒晶,乃洛水神女,广阔明澈。
他子雍鸣,是昆仑山君,巍峨冰寒。
都与自己对立。
想到自己以前浪荡厮混时候,贪欢无情受到不知多少女魔诅咒,现今妻死子离。
报应不爽,算是应验。
寒离被湖面辽阔深邃抚慰,压着怒火沉声问:“雍鸣在这儿站了几日?”
四魔不知魔神何意。生死攸关,争魔血尽退,灰白面容哆嗦盗汗,他答:“醒来以后天天如此。”
“回君上,有……”方牙齿发颤,回道:“有时站从清晨站到黑夜,有时只在朝阳升起时候前来,但每天如此。”
“君上,是……我们疏忽,才让魔君通过湖水联络到辉光太子。”成万分后悔,暗道当时应该更加谨慎才是。
魔君并不是病弱稚童,他是一界之主,心思谋略岂非常人可比,当真是他们太自大。
沉浸在可以合理战败神雍鸣虚荣幻梦里,忽略了真实情况,他只是深受重创力有不逮。
“此处天地,被我结界环绕,他无法传讯给任何人。”寒离深知儿子心思缜密,这次作下万全准备。
他要雍鸣在这儿苦熬,无法修复神魂,熬到油尽灯枯,看他能否涅槃重生。
他要雍鸣看着那个病秧子一点点被魔气腐蚀死。
不死妖心要一直为雍鸣所有才是完美计划。
“属下该死!”四魔魔首磕地。人间界普通土地,仍磕出黑血,可见用力了多大力气。
他们师兄弟间肯定有其他联络方法。龙本是水中霸主,能直接带走雍鸣并不奇怪。
寒离看见草地上精致食盒翻倒。璀璨金菊依旧盛开,菊花上残留治愈术法气息,是青龙所有。
雍鸣这次离开,伤势痊愈后,想要再等他重伤将他困住,难上加难。他可不会容许自己犯同种错误两次。
想到这里,寒离觉得欣慰。这般坚韧百折不饶性子倒是像足自己,他时常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殊途同归。
每天道貌岸然端着也不嫌累得慌。
炎霄剑现,气势迫人,离火从剑尖焚起。
四魔仿佛已经感受冥神召唤。不再抵抗,闭眼等死。
哪知等待半晌疼痛未至,只听见沸腾水声,咕咕滚腾。
只见炎霄如离弦之火,刺进湖心。
辽阔水域一分为二,湖底淤泥裸露。离火燃起。水流很快沸腾消失,水汽蒸发灼烧“刺啦”划破空气声不断。热气凝实,如帘似幕不断向上蒸发。
湖中水族,被焚烧化作气流,一点痕迹也未留下。
寒离施法截住上流水继续向下流入湖里。等待湖水烧干。他倒要看看这里有什么,值得逆子痴迷。
离火佑雄厚魔力支撑,烧干一座小型湖泊,不过几息完成。
湖底很快只剩被殃及焚烧的黑色淤泥。
空荡荡什么也无!别谈什么秘密!
一无所获!
四魔看着寒离越发阴沉俊颜,更是绝望。顷刻将一处湖泊烧光,不仅魔力强还让魔捉摸不定。
魔神很仇恨魔君么?
可他当年分明为魔君屠杀搬弄是非魔族无数,万年来又只有魔君一个子嗣。从魔界召唤礼官为魔君操办婚事,令工匠修建婚宅。
据说魔神当年自己成婚都十分敷衍,全程未插手,只在婚礼当天才出现。
这分明是捧在手心,宠爱非常,为何要烧干魔君观过湖泊。
“滚!”
魔神收回炎霄,上流水流伴着他怒吼如洪流崩泄,瞬间铺满湖底。
四魔不可置信逃过一劫,不待细想,飞速遁走。
寒离心头怒火焦灼,无法宣泄。
无数次,他告诫自己,寒晶已经消亡。可是,每次有细微发现又迫不及待验证,得到预料结果却还是不甘。
他厌恶看着被遗弃金菊一副生命勃发样子,丢过一簇离火。火势扩散,吞噬焚烧菊花周遭。
他坐在漫天火焰里,满眼空洞凄迷盯着湖水。想象雍鸣观水心境,恍惚望见她如画笑颜正回看自己。
火焰凤瞳萎靡阖上,一滴血泪自细长眼尾滴落。
很快被离火焚烧。
神魂悲鸣,朱雀泣血,哀痛至极。
魔魂今日带着婚服图样前来,询问雍鸣意见。
昨日刚不欢而散,今日前来倒是显得自己很廉价。可魔魂思念他,只想着见他,于是抱着跟裁缝铺老板商定样式,争取他意见。
他喜欢哪一款,就选哪个。
婚期经过测算已定在月末,他肯定不想知道。方伯辉执意让他书写请帖,它等着老人将名单列出来,后面还可以用这个借口继续来看他。
只是飞至别院前却发现四魔将一副后怕模样连滚带爬奔出大门。
他们这是惹怒雍鸣被教训?
魔魂以为他们胆大包天,落定身形后小脸微沉,眼神不善瞪着他们。
四魔刚死里逃生迎头遇上来意不善魔魂,见它杀气隐现,不禁瑟瑟发抖抱在一起,惊恐望着它。
作者有话要说:
四魔将:刚出虎窝,又遇饿狼。
第67章
魔魂见他们如此狼狈,可见雍鸣必定发了极大火。他总是一副肃然样子。惹他发火可是它独有权利。
它想着先去看过雍鸣回头再来教训他们,哪知身形闪进别院即刻被离火逼出。
魔魂马上张开结界护住自己。
整个院落正被离火燃烧,若不是魔神结界,只怕烧掉梅山也只是瞬间。
它瞥见寒离坐在湖畔,不知为何竟觉得那伟岸身影忧伤至极。
不过,院内未见雍鸣身影。
魔魂焦急化出魔剑,剑指四人厉声问:“雍鸣呢,他在哪里?”
魔神总不能真焚烧其子,将雍鸣活活烧死!
“不知道。”争回答。
“什么?”魔魂不解,问:“说清楚。”
“魔君被辉光太子带走,我们不知他去到哪里。”方赶紧回答。
离开了,还好。魔魂心底悄悄松一口气,不是在里面被焚烧就行。
“什么!”心魂放松后又注意到另外消息:“什么辉光太子……”
辉光这个名字,据典籍所记载属于青龙一族太子。昆仑弟子,应该和微笙一样是雍鸣师弟。
“对!小龙神辉光!”
“他有说带雍鸣去哪里么?”
“突然遁走,没有说。”其实两人是逃走,他们有意大战三百回合,以树立力战不敌形象。
哪里知道辉光趁他们不注意,直接消失,让四魔猝不及防。
魔魂收起魔剑,凝眉思索。她对辉光了解有限,不知他目的是什么。
胸口沉闷,它莫名心慌。眼看终于逼婚成功,马上梦想成真,他却突然消失,六界广大,它要从何处找起。
想到这里顿觉闷委屈,泪眼点点,悲愤交加,眼瞳渐渐癫狂起来。
“吱啦”宅院厚重木门自内打开,魔神踱步现身。
他刚跨过门槛,大门在他身后轰然倒塌,发出“轰隆”响声。
结界内刚被焚烧过,一点灰尘也未扬起。
倒是四魔因为惧怕草木皆兵,惊闻巨响,吓摔作一团,惹得尘土乱飞。
结界收起,精美壮观大宅凭空消失只留两扇破败大门,很多年以后仍是梅山未解之谜。
魔神看着小病秧子一脸忧伤焦急,情绪失控,不免嘲道:“放心,你在这里他爬都会爬回来。”
“您可知他去了哪里?”魔魂听他言语,心里明白这是事实。渐渐平复下来,问。
“自不是魔界。”
“这个很明显。”
“去冥界无益。”
那里全是鬼,去那吸收鬼气恢复么!它说:“我已经猜到。”
“神妖仙,三界之中一界。”寒离漫不经心道。
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魔魂眼神微暗,建议他:“您为何不去把逃婚儿子抓回?”
“不着急。”寒离当然不着急,他只想拖死她,她死前,雍鸣肯定回来。
“婚礼订在月底!”若是那时雍鸣仍然未归,方家将会成为全城笑柄。
“你可真够着急的。”寒离凉薄冷艳,不为所动。
“我为何着急,魔神您不是最清楚么!”若不是他所赠魔球源源提供精纯魔气,这具身躯如何会加快败落。
魔神可是最佳帮凶呢!
两魔对视,美艳绝伦那个高大威猛。妖魅祸人那个矮小孱弱。
他们若是对战,宛如胳膊掰大腿,不用等待结局都知道谁会惨败。
魔魂不占任何优势。
且它之前答应雍鸣保重身躯,不想他因这个恼怒,也不会主动动手。
寒离神识扫过,观它骨架满是被魔气腐蚀留下细小孔洞,知这幅躯壳已是强弩之末,目前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他不禁露出得逞笑意,越发艳丽妖冶无双。自认好心建议她:“你可以试着在月末死去,阿佑必至。”
刚好爬回参加她葬礼。
待身躯消散,雍鸣万年夙愿落空,任他道法如何高深,天赋卓绝又如何,再也无法给她造一副躯体。
魔魂对于魔神恶意满满态度不感意外。仅仅是他能压制雍鸣成婚已经很难得,并不敢奢求其他。
它目前无法离开人间界,徒留在这斗嘴无益,不再纠缠,径自离开。
仙界昆仑派。
雍鸣见过一众长老与同门简短寒暄后与辉光一起回到自己住处。
除尘结界撤下,物品不染纤尘,保持主人离去时摆设分毫未变。
古朴书桌上,宣纸铺开,未完成画作只勾勒出一个模糊形状,像是被迫停下,笔尖残留墨汁依旧微微湿润。
像是静静等待主人回归,完成作品。
他在昆仑居住数千年,离开昆仑也有数千年,再次回到这里,对它朴素空灵觉得异常陌生。
六岁时由她抱着飞至这里时候,那种陌生迷茫感,与当下期待惧怕,重合。雍鸣一时驻足良久,不曾再移动一步。
他知道,这里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不属于自己这个落魄疯子。
他已经不配拥有它们。
辉光见他停在门口沉凝良久又转身走回院落。移步跟去。
院落简朴雅致,一棵红梅植在一角,高大遒劲,枝繁叶茂,树龄恒久。万年前雍鸣到此,它已经就是这幅样子。
昆仑山有无数棵如它这般参天古梅树,层峦叠嶂,密密覆盖山脉。
春日红梅盛开,云蒸霞蔚,幽香浮动满昆仑,乃是仙界不可替代奇景。
“掌门师兄……”辉光声音打断雍鸣沉思,他回神,听师弟冰冷嗓音问:“可是对居所有何不满?”
“未曾。”雍鸣答。
他面无表情,镇定自若。辉光无法猜测他想法,只提示:“若是有需要,均可吩咐。”
雍鸣点头就在树下盘膝而坐,将辉光之前给自己小小瓷瓶内丹药倒出,服用,开始疗伤。
含有青龙血极品疗伤丹药入口后化作虚无气体,修复神魂创伤。
这是专门为没有血肉的他研制丹药,雍鸣内心感激,牢记这份恩情。
日落月升,几日后深夜。
雍鸣悠悠睁开深幽凤瞳,漆黑眼瞳在清寂月辉里越发显得黝黑明亮。
心念起落,身体已经出现在隔壁院落。
夜闯神女闺房。
并不像是端方矜持的神君雍鸣会做的事,他可不是那般冒失登徒子。
六界随便拉上一位听过雍鸣名号人问问,那人最多唾弃他痴傻,连第一美人婚事都能拒绝,却不会怀疑他品性。
实际上,雍鸣私下已经记不清来过这里多少次。
将除尘结界收起,钝滞空气对流冲撞,如同一副古画突然活过来一样,带来些许时间流逝感。
他盘膝虚座半空,感受不到任何鲜活气息。
房间浓烈奢美,处处精致。因失其主,华彩尽失,只剩一室清寂幽冷。
鲛纱帘幔被夜风吹拂,摇摆轻抚亲吻他侧脸,一遍,一遍,像是不断撩拨他心弦,生生剐蹭他那颗不安躁动的心。
他狼狈移动躲开纱幔,不慎撞入她衣厢。
鲛纱、天麻、天蚕丝、云霞、月影、牡丹花瓣……不管何种材质,最后都化作绚烂耀目深浅不一红色,成为她衣厢内琳琅满目红衣随意一件。
除去陨落时那件由红梅齐放盛景而做浮梦法衣,是由师傅赐下。
她所有衣物绝大部分是自己所买。
她惫懒。
身份原因使她不方便长期离开昆仑。即使离开也时常化作小蛇缠在他腕间,很少自己单独行动。
待他身躯抽长,时常背着依旧如同稚童的她,去街市闲逛。
由负责付钱到最后会不由自主带给她,只想看她笑颜。看她乐此不疲试换衣饰。
眉眼弯弯,像是蝴蝶,忙碌而美丽。
那一刻,衣饰是活着的。如火热烈,带着勃勃生机,鲜活耀眼。
让人也跟着她开心起来。
雍鸣佝偻着身躯,俊脸埋进枯瘦双掌内,无声抽泣。
眼泪,一直被他视作最懦弱无用之物,它哭不软阿娘决绝,哭不回她消散魂魄。他愿意鲜血流尽,献祭血肉达到目的,却不愿再流哪怕一滴泪。
神明陷入凄怆回忆不可自拔,泪水带着苦涩和不甘,滚烫滴落。他神魂不稳,识海激荡,凌厉悲迷气息纷乱散开,在衣厢穿梭,渐渐聚拢形成混乱气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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