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请个道士前来做法,兴许真有什么脏东西也是说不一定。
原以为姜姑娘将世子得罪的这般狠,依照世子往日的脾性,怕是早就将她挫骨扬灰了,可没想到这几日世子不但吩咐他们在暗中盯着姜姑娘的一举一动,每日要按时禀告不说,更是要他们暗中保护姜姑娘的安全。
若不然她真以为自己一个弱女子能在这鱼龙混杂的京城过的这般安稳吗?
初秋日光暖融融的,此时正是下午,金光落在了地上,偏偏这样暖的天气,姜明月却是觉得浑身发冷,听完了宋严那一番话,她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宋严话里话外都在表明他家世子对她是如何厚爱,世子愿意不计前嫌纳她为妾是她的福分,她应该跪下来感恩戴德才是。
而不是这般不识抬举地与世子对着干。
姜明月气得眼前阵阵发黑,一时间竟是有些看不清宋严的神情了,她伸手接过了宋严手中的户籍和文书,看清楚文书上面写着的字之后更是气得胸闷,原来不用她同意也能得到官府的纳妾文书,甚至文书上面就连官印都已经盖好了。
只要她同意,从现在开始她就是宋怀川过了明路的妾室。
可是偏偏她不愿意。
见姜姑娘主动接过了户籍和文书,宋严的神色有些些许缓和,这件事情总算是办成了,世子有权有势、容貌俊朗,能嫁与世子为妾不知道是多少女子的心愿。
这姜姑娘往日看着有多宁折不弯,到如今不也还是接受了。
若是她早些同意,这些日子就不用吃苦头了。
“姜姑娘既然同意了,那便同属下一起……”
宋严的这句话尚未说完,姜明月就冷笑一声,直直地抬眸看向了他,一双漆黑的眼眸中似乎是散发着愤怒的火焰,而那一簇火焰又似乎能够焚烧尽世间的一切不公和污秽。
“我不愿意,你既然觉得你家世子这般好,自然会有旁人愿意做他的姬妾,但是我姜明月不愿意,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做你家世子的姬妾。”
“你家世子心思歹毒、手段毒辣,我与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却被他逼成了这个样子,这样的人根本就是狼心狗肺,我又怎会愿意嫁给这样的人做妾?”
第55章 牢狱之灾。
“宋严,你觉得我是三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能嫁给你家世子为妾,可你家世子在你眼中千好万好,在我眼中都是一文不值,你且将这些话尽数都转告给你家主子——”
“我姜明月即便是死,也不愿意当你家公子的妾室。”
语毕,姜明月冷笑一声便动作干脆利落地将户籍和文书全都撕毁了,这宋怀川还真是好大的本事,居然能凭空捏造出这样一份你情我愿的纳妾文书,还真是本事大的不得了。
这些日子她也算是了解了一些忠勇侯府在京城的境地,侯府虽然听上去门楣显赫,可到底已经没落了,且宋怀川虽然在江南治水有功,可回京之后也一直都没有按功行赏,他哪来这么大的本事?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稍纵即逝,这是尊卑分明的封|建王朝,纳妾娶妻根本也不需要你情我愿,盲婚哑嫁多的是。
权贵仗势欺人、强抢民女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转眼户籍和纳妾文书就都变成了碎片,漫天纷纷扬扬有如雪花一般。
即便是好脾气如宋严也忍不住冷下了脸,怪不得世子会气成了那个样子,他神色冷了下来,想到世子的吩咐,到底还是压下了心底的怒火,耐着脾气继续问道:“姜姑娘不如再仔细想想,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此时有官兵守着,明眼人一看就能猜出来这罚酒是什么意思,可是姜明月还是一副心意已决、烈骨铮铮的模样。
她冷脸仍是不知道半分收敛,继续嗓音冷淡讥诮道:“你家世子喜欢仗势欺人,教出来的奴才也是如此,要我做妾,除非我死了。”
闻言,宋严也是忍不住了,他神色彻底冷淡了下来,随后看向了一旁站着的官兵,“愣着干嘛,难不成是忘记了官府的吩咐,对于没有户籍的流民,该如何处置?”
听闻此话,站在一旁的官兵才反应了过来,走到了姜明月身边,但是碍于这是世子的吩咐,他们有些猜不准这姑娘与宋世子到底是什么关系,自然是不敢贸然动手,只是对着姜明月道:“姑娘,请吧。”
这对主仆果然是冷心冷肺、手段狠辣如出一辙。
姜明月早就猜到了会是这般结局,是以她也并不觉得有多么意外,但临走前,她还是转身朝着宋严冷笑了一声,笑容中尽是讥讽和对权贵的蔑视。
如此这般品行就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
宋严往日杀过许多人,那些人临死前都是一副痛哭流涕的求饶模样,可发觉求饶并没有任何用处之后,那些人就会用痛恨和仇视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宋严从来都没有害怕过,可如今仅仅是被姜姑娘这般眼神讥诮地看了一眼,他就觉得有些如芒在背,竟是有些下意识的心虚。
到此,他隐隐知道为何世子这么多年唯独会对姜姑娘如此了。
看来这姜姑娘确实有些不一般。
*
暮来残阳洒金,忠勇侯府一片安静,这几人奴仆们早就将梅园收拾干净了,虽说房子已经被烧毁了,但总共也不能什么都不收拾,虽然还有些烧焦的痕迹,但与之前相比已经是好上许多了。
这些日子公务少了许多,宋怀川难得清闲下来,便派人送来了一盆栽,每日闲暇的时候就在竹园中修剪一下盆栽。
他心中乱的很,这五日也还是没能想明白到底应该如何去处置姜明月,但是有一点,他很确定——他不想让她死,也不想让她从身边离开。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将她留在身边了,一点点慢慢将她那身反骨磨平。
这几日,他时常想起她那一双略带讥讽的眼睛。
其实探子日日都会前来禀告姜明月今日都做了什么事情,旁的女子都将流落街头这样的事情视为奇耻大辱,可她偏偏却并不觉得,甚至还有那么积分苦中作乐的意味。
平白让人觉得刺眼。
让她入府为妾是他想出来最好的解决对策,可以顺成章将她留在身边,又可以在天长地久之中一寸一毫地将她身上的反骨彻底磨平。
可是他也知道依照她的性子,恐怕是断然不会答应这样的事情。
不久之后,宋严就回来了,但是宋怀川正站在院子中修剪盆栽的枝桠,见宋严是一个人回来的,且神色间还流露些灰溜溜的样子,宋怀川便猜到了事情跟他所料不差。
想到姜姑娘说的那些话,宋严在心中低低叹了一口气,一个女子能做到在荣华富贵面前不为所动、就已经足够让人肃然起敬了。
若是一个女子还能做到在强权面前宁死不屈,那便更是令人可歌可泣了。
但前提要是她拒绝的人不是世子。
这女子若是旁人,宋严也会对她尊敬几分,可偏偏她是拒绝世子的姜明月,如此宋严便恨不得她能早早死掉了。
见宋严面露犹豫,似乎是在踌躇些什么,宋怀川穿着一袭月牙白的袍子,玉冠束发,模样看起来清冷又贵气,此时正值日落,就连夕阳似乎都对他格外偏爱几分,颇为柔和地洒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右手拿着剪刀,动作不紧不慢地弯腰修剪着盆栽,待到将这一盆枝桠都修剪干净的时候,这才抬眸看向了一旁的宋严,语气慢悠悠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得到了世子的许可,宋严眼神犹豫地看了一眼世子,这才将姜姑娘说的那些话尽数转述而来,“回世子,属下见到了姜姑娘,她说……她说即便是死,也不愿意留在世子身边做妾。”
中间有一些更难听的话,宋严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
听闻此话,宋怀川也并不觉得意外,依照她的性子说出来这样一番话也是所应当,不过看宋严这般犹豫的神情,只怕她说出来的话要更为难听。
“她现在在牢房?”
“回世子,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姜姑娘关进了牢房,也吩咐了牢房中的人要盯紧姑娘,不会让姑娘有就机会寻死的。”
闻言,宋怀川轻声应答了一声,随后便让宋严退下了。
竹园中一片寂静,傍晚的时候忽然刮起了大风,吹动竹叶簌簌作响,宋怀川很快就动作干脆利落地修剪好了所有的盆栽,他将剪子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视线从这些品种各异的盆栽上掠过。
秋日真是菊|花怒放的时节。
可是他却莫名觉得姜明月不似品行高洁的菊花,她更像是在春日破土而出的野草,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生长的机会。
她有着世上最旺盛的生命力。
待到凛冬过后,她便会找准时机破土而出。
这种热烈而旺盛的生命力让人羡慕又嫉妒。
是他这样的人所不曾拥有的,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她的骨头再硬又如何,他倒要看看她能熬到什么时候。
前端时间宋尚书庶女的命案也已经结案了,听说是庶女宋溪与一男子有了私情,可却临时变卦,那男子恼恨在心就寻了个名头将宋溪骗出去杀了。
梅园失火的案子也结案了。
*
长秋宫中一片寂静,平日里大殿下奚无伤喜静,除了每日傍晚固定时辰的洒扫,一律不许任何宫人到宫殿之中。
长秋宫地处偏僻,采光也并不好,是以无论昼夜宫殿内都点燃着一盏烛火,此时天色一寸寸黯淡了下来,门窗紧闭,桌案上只是点燃着一盏烛火,些许冷风顺着窗户缝隙吹了进来,烛火摇曳不停。
些许斑驳的光亮落在了他的面容之上,他本就不喜佩戴面具,此时只有他一个人在宫殿中就更是不会佩戴面具了。
一半面容骇人如恶鬼,另一半面容俊美如谪仙。
烛火明灭不停,在他的面容上跳跃。
如此便显得那右半张脸更急骇人了。
他赤足只穿着一袭墨色衣袍躺在长榻之上,乌黑的长发似是一条水蛇盘桓而下,模样看起来散漫又华贵,虽说右脸之上有一条蜈蚣般的伤疤,却无损他周身的半丝风华。
这些日子他也是听说了京城的许多事情,自然也知道忠勇侯府老夫人尸身被烧的事情,这家事情虽说是交给了大寺来办,但最后案子也是不来了之,没能查出来什么。
他这位父皇倒也算是慷慨,还下旨让白玉寺的大师前去侯府做法。
虽然奚无伤没有派人去打听更多的情况,但是他很快就猜出来这件事情是奚仲柏做出来的。
天子脚下,会有什么人胆大包天居然敢烧了侯府的宅子?
对于这件事情,奚无伤当然是乐见其成的,毕竟宋怀川越恨奚仲柏,便越是对于有利,这皇宫到处都是污秽,让人作呕的很。
他也知道之前宋尚书庶女被害的案子了解了,这世上的骨肉亲情也不过是如此,听闻那宋彦之平日里对庶女宋溪还算是宠爱。
但再宠爱又如何,不还是为了权势将宋溪送到了深宫之中,并且死后还给她暗上了私相授受的污名。
这世间便是骨肉至亲,也没多少真情可言。
想到此,奚无伤的眼底浮现了些许讥讽,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右手拽下来了脖子上的骨哨,姿态漫不经心地吹了一声骨哨,瞬间一个暗卫便神出鬼没地出现了宫殿中。
“本殿下吩咐你办的事情办好了吗?”
“回禀陛下,属下都已经办好了。”那暗卫嗓音像是一把生锈的长剑,很是晦涩,或许是平日里不怎么开口说话的缘故,又或许他根本就没什么开口说话的机会。
第56章 昏迷。
乍然听见了暗卫说话的声音,奚无伤也是觉得有些刺耳,思考着是不是应该将这暗卫的舌头拔掉,亦或者是给这暗卫灌一碗哑药。
不过好在暗卫神色恭敬地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没有再开口了。
奚无伤便也觉得自己还能忍耐一段时间,等到他将来继承大统了,定然要将这群看不顺眼的人全都杀了。
回禀之后,暗卫就低头将一副画卷呈送了上来。
见此,奚无伤仍旧是模样慵懒地斜斜依靠在长榻之上,他姿态闲散地摆了摆手便让暗卫退下了。
于是暗卫又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烛火绰绰,奚无伤的视线落在了那副画卷之上,画卷卷了起来,片刻之后,他这才动作慵懒地从长榻上坐了起来,伸手动作漫不经心地打开了卷轴。
画卷缓缓舒展开来,一位身着粉衣的美人跃然之上,只见那美人笑意浅浅、眉眼绮丽,分明是略显艳丽的长相,可眉眼间又仿佛凝聚着一阵散不开的忧愁,为她的容貌增添了几分清丽。
奚无伤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中人之姿,算不得是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
那宋怀川莫不是看花了眼,竟然会对这样一位女子苦苦相逼,真是中了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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