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应该恨她才是。
这万恶的封|建制度究竟将人性吞没到了何种地步?
或许终有一日,她也会不知不觉为这个封|建王朝所同化。
牢房中寂静无人,两行清冷自姜明月的眼眸中缓缓流下,她纤长的睫毛上也仿佛沾染了些许水渍,泪珠很快就在空中风干消失不见了。
她抬眸看了一眼牢房,见此时囚牢中除了她之外再没有旁人了,姜明月的眼底忽然划过一道决绝,她径自从床榻上起身,蓄力直接朝着墙壁撞了过去。
那厢清玉刚想起来自己忘了东西在牢房中,没想到回到牢房中的时候竟是会看见这一幕,那官兵也不知道是到哪里偷懒去了。
瞬间,清玉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快步跑到了姑娘身后,虽然是晚了一些,好在还来得及,清玉用胳膊用力抱住了姑娘的腰,拼命将她往回拉。
姜明月自然是不肯,汩汩殷红鲜血顺着她的额角坠落,她拼命挣|扎起来。
只是没想到看似柔弱的清玉力气却并不小,竟是一个人就能将她拖走。
见姑娘还在拼命挣|扎,清玉咬了咬牙,担心又会出旁的意外,索性伸手动作干脆利落地直接将她砍晕了。
夜半的时候,文玉林又匆匆被人喊了起来,他原本是有些不虞,但听到是牢房中的姜姑娘撞墙自尽的消息之后,瞬间就动作干脆利落地穿上衣衫起身了。
第59章 是药太苦。
姜姑娘撞墙自尽了。
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文玉林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同世子讲的那些话虽然有些许夸大的成分,可大部分都是实情,姜姑娘本就身子虚弱、这段时间又郁结于心,如果不能好好将养着,只怕至多只剩下十年不到的活头了。
再言,如果这段时间姜姑娘一直都存着自尽的念头,只怕寿命只会更短。
文玉林动作快速地收拾好了药箱,随后便提着药箱匆匆出了门,府门早就有奴仆在等着了,文玉林上了马车,马车就匆匆朝着天牢赶去。
很快就到了天牢,文玉林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官兵见他提着药箱就明白这是给那位姜姑娘治病的大夫,当即便打开了牢房,于是文玉林就提着药箱朝着牢房轻车熟路的走了过去。
只见清玉跪在床榻边满脸泪痕,都怪她和清秋疏忽大意了,若不然姑娘也不会找到寻死的机会。
文玉林快步走到了床榻边,只见姜明月面色苍白地躺在了床榻之上,额角隐隐有鲜血流出来,不过好在清玉及时抱住了姜姑娘,撞出来的伤口倒是没有这么严重。
文玉林打开了药箱,侧首看了一眼跪着泪流不止的清玉,吩咐道:“去打一盆清水过来。”
闻言,清玉当即便忙不迭起身了,匆匆打了一盆清水过来,见文大夫总算是过来了,她才止住了眼泪,端着清水走到了床榻边,开口轻声问道:“文大夫,姑娘她现在怎么样了?”
文玉林并没有立刻开口回答,他从袖中掏出了一方月牙白的帕子搭在了姜明月的手腕上,这才伸手诊脉,确定姜姑娘并无大概的时候,这才侧首看向了一旁的清玉回答,随后又吩咐她将帕子拧干。
听到姜姑娘并无大概的事情话语之后,清玉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忙不迭按照文大夫的吩咐将帕子扔到温水之中,拧干之后递了过去。
文玉林接过了帕子替姜明月擦了擦额头的血迹,好在她额头的伤口并不大、也并不算是严重,只要好好养着以后也不会留什么疤痕。
擦干血迹之后,文玉林便动作熟练地往她额头上撒好了金疮药,用绢布包扎好。
他起身正欲离开,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目光从清玉的面容上掠过,见她面上有几分欲言又止,许是猜到了清玉的心思,文玉林这才开口解释道:“你放心,只要好好养着,往后姜姑娘的面容上是不会留疤的。”
原以为清玉闻言会放心一些,只是哪料他话音刚落,便见清玉满脸惶恐地径自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哭道:“文大夫,你有所不知,姑娘不愿意喝药,也不愿意用膳,奴婢们灌药的话,姑娘更是不会张口,还请文大夫救救姑娘,也救救奴婢们吧。”
原来真有人能做到不在意权势,也不在意生死。
文玉林低低地叹了口气,怪不得姜姑娘的面容会苍白成这个样子,他看向了清玉,开口让她去煎药,如果没猜错的话,想必世子很快就要来了。
如今姜姑娘并没有性命之忧,当务之急是如何让世子消气。
*
那厢宋怀川还坐在书案前抄写佛经,忽然听见了宋严前来传话,道是姜姑娘撞墙自尽了,不过好在奴婢们及时发现,将姑娘救了下来。
闻言,宋怀川起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便是冷笑一声,好一个不识好歹的姜明月。
他原本是想让她这段时间在牢房中好好静一静,他愿意暂且先放她一马,可偏偏她不是好歹,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给她留这个面子。
于是,宋怀川便径自起身走出了书房,出府的时候径自牵过一匹马,翻身上马便离开了,见此,一旁的宋严只好让奴仆将准备好的马车重新拉了回去,随后他便也匆匆上马、去追世子了。
很快宋怀川就到了天牢,随后下马一路朝着牢房走去,步伐匆匆、面色冷淡,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一进牢房,就看见文玉林坐在桌子旁边开药方子,而清玉则是坐在炉子旁边煎药,许是担心浓烟会熏到姑娘,清玉还特意在间隔远一点的牢房之中煎药。
见世子这般匆匆前来,文玉林忙不迭起身,他道:“禀告世子,姜姑娘并无大碍,只要好好将养着,过不了几日就能恢复。”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有意加重了“好好将养”这四个字。
只是可惜,不管是听出来了、还是根本没有听出来,宋怀川都决定这次定然不会这般纵容着姜明月了,将这件事情轻拿轻放。
未曾停歇,宋怀川径自走到了床榻边,月牙黄的轻纱如同晨间的薄雾一般笼罩而下,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道永远都不可跨越的屏障。
他轻轻停下了脚步,冷笑一声,径自伸手掀开了床幔,顿时她的面容就毫无遮掩的映入了眼眸。
朦胧的烛光落在了姜明月的面容之上,似乎也消减了一些她面色的苍白。
宋怀川没有开口说话,他垂眸视线落在了她额角有些碍眼的绢布之上,眼底隐隐有些笑消融的寒冰再次肆无忌惮地蔓延。
怒上心头,她怎么敢就这样寻死?
是以,他忽略了心头如蜻蜓点水一般,转瞬即逝的悔恨。
宋怀川徐徐在床榻边坐着,见此,一旁的文玉林快步走上前,他心中猛地一咯噔,看世子这个样子,也能猜到恐怕这件事情不会如此轻易善罢甘休了。
只是文玉林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却忽然见宋怀川侧眸神色不冷不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文玉林心中一惊,惊觉自己今日未免有些多言了,只怕他再为这姜姑娘说好话就要自身难保了。
于是文玉林也不敢再多言了。
宋怀川坐在了床榻边,他的视线安安静静落在了姜明月的面容之上,半响之后他忽而直接伸出了右手掐在了她的脖子之上。
那样纤细的脖子,似乎只要他微微用力,就能将她的脖子彻底折断。
文玉林虽然是眉眼低垂站在了床榻边,可此时他的余光也能看见世子的动作。
毫不犹豫,宋怀川收紧了自己的力道,随着他力道的加大,姜明月的眉心也忍不住微微蹙起,终于不久之后,她彻底清醒了过来,呼吸有些艰难,她睁开了眼眸,视线慢慢从模糊变得清晰。
终于她看清了掐着她脖子的人是宋怀川。
于是她就没有挣扎,随后再次阖上了眼眸,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见她如此,宋怀川的智倒是有些回笼了,他很快就松开了手,一时间两人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气氛有些尴尬焦灼。
他们二人本就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此时也没什么话好说。
宋怀川侧首看了一眼文玉林,冷声吩咐道:“去把一旁煎好的药端过来。”
随即很快牢房中就只剩下了姜明月与宋怀川二人。
而后宋怀川就冷着脸用手拽住了姜明月的胳膊,径自将她从床榻上拉了起来,任由她靠坐在床头。
清玉早就将中药煎好一段时间了,盛在一旁的陶瓷碗中凉着,见文大夫按照世子的吩咐前来端药,清玉将中药递了过去,低声委婉提醒道:“文大夫,只怕姑娘会不愿意喝药。”
文玉林轻轻颔首表示知晓,而后便端着中药离开了。
宋怀川坐在床榻边,见文玉林端着中药回来了,他先是用右手捏住了姜明月的下巴,只听见一道清脆的咔哒声响过,他便动作干脆利落地卸下了她的下巴。
姜明月只察觉下巴处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她的下巴就动不了了。
她心中苦笑,看来之前清秋与清玉对她实在是太过宽厚了。
宋怀川接过了文玉林递过来的药碗,随后左手抬起了姜明月的下颌,动作轻而易举地就将一碗药完完整整地灌了下去。
一股极为苦涩的药汁沿着姜明月的喉咙滚下。
停了许久,确保这碗汤药她已经彻底咽下去之后,宋怀川这才替她将下巴接好。
姜明月并不觉得疼,只是这药……怎么这么苦。
她的双眼中泛起了泪花点点。
苦涩的中药味道在唇齿间久久不散。
好苦,实在是太苦了。
她轻轻眨动了一下眼眸,瞬间一滴热泪便坠落而下。
宋怀川的视线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姜明月的面容,此时自然也是没有错过沿着她面容缓缓坠落的这一滴泪,他心中怒气未散,可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鬼使神差地伸出了右手、掌心朝上,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她眼角坠落的那一滴泪。
那一滴泪滚烫的很。
如同熊熊烈火一般灼烧的眼泪,落在他掌心的同时仿佛也将他的掌心灼烧痛了。
连带着心弦都是狠狠一紧。
宋怀川下意识收拢了掌心,他视线直勾勾地落在了姜明月的面容之上,语气透露出几分诡异的平静,“你在哭什么?”
一滴泪来势汹汹,比江南梅雨时节的洪水还要嚣张跋扈。
牢房中一片安静,那滴泪自姜明月的下颌之下坠落,随后她的双眸之中再无一滴眼泪,姜明月并没有开口回答。
宋怀川安静地等待了片刻,见她还会不打算开口,他便从床榻上起身,正欲迈步离开的时候,不曾想到姜明月会径自伸出了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这一刻,花落无声,宋怀川眼底隐隐有片刻光波闪动。
他以为她是终于想明白了。
于是他的唇边隐约泛起了一丝笑意。
可是下一瞬,姜明月便垂首张口狠狠咬住了他的右手手腕。
第60章 惊惧过度。
许是方才落泪的缘故,姜明月一双杏眼亮晶晶的,仿佛蕴藏着漫天星空,只是很快她漆黑的眼底就翻涌起了无边恨意,眼底似乎还有血红色在涌动。
她一把啦过了宋怀川的右手,低头恶狠狠地咬向了他的手腕。
注视到她这个动作的时候,宋怀川唇边的笑意顿时就当然无存了。
她的力道并不算大,可此时他却偏偏像被封印住一般站在了原地,宋怀川站立于床榻边,垂眸视线如同前年寒霜一般落在了她的面容之上。
骤然窥见她泛红眼底恨意的时候,他一颗铁石心肠的心似乎再次隐隐觉得刺痛了。
仿佛有一根荆棘长在了他的心上,虽然并不算是太过疼痛,可若有似无的刺意就足够人心生烦躁了。
他拿这个荆棘根本就是毫无办法。
她恶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腕。
连同他心底那些隐秘的期待都一同刺破。
她一直都没有进食,又昏睡了许久,当然是没有力气,也不算痛。
宋怀川尸山血海中死里逃生了这么多次,根本不将她的这点力气放在眼中。
可是莫名其妙,他并没有挣脱,而是带着些许纵容地任由她撕咬。
小小的、尖尖的牙齿没于肌肤之上,并不疼痛,反倒更多的像是刚刚满月的小奶狗在磨牙一般。
事实上,她此时的行为同正在磨牙的小奶狗没有任何区别。
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
天真又可笑。
可是此时宋怀川并没有挣脱,也没有出言讥讽,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等着她去宣泄心中的恨意。
姜明月并不清楚宋怀川为什么会如此,她不愿意去想,也根本不愿意明白,此时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恨,恨他对她步步紧逼,恨不得从他身上撕咬下一块儿肉。
许久过后,她用尽全身力气去撕咬那块肉,苦涩的舌尖总算是品尝到了些许血腥味。
她用力撕咬,用力到牙齿都在微微颤抖,一直等到筋疲力尽的时候这才松口。
血腥味逐渐取代了苦涩的中药味。
她以为自己用了很大的力道,可惜宋怀川的手腕处只有一个明显的牙齿印和些许血痕。
事实上,她的力道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仿佛坠入了冰窖,她鸦青色的发丝垂落在身后,眉眼间满是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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