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傅营也想到了这件事情,姜家的奴仆早就四下流窜去逃难了,很是难找,况且从前姜姑娘在府中并不得宠,姜府中知晓姜姑娘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在茫茫人海中找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他找起人来也确实费了一番力气,不过等到人找到之后,傅营还没有来得及回京,便知道了世子被贬谪到塞外的消息,他也便只能按照世子的吩咐,先行来到了塞外去安置事情。
于是傅营便只能先将那人留在了江南,并且派人看守着,等到日后世子回京了再做打算。
*
等到宋严离开没多久,秦蓁便掀开了营帐的帘子走了进来,并未送来了一些新做的衣衫。
秦蓁是个很纯真质朴的人,跟宋怀川这样浑身都是心机谋划的人在一起久了,姜明月同秦蓁姑娘在一起的时候倒是觉得安心了许多。
纵然她不愿意与宋怀川的人有什么牵扯,可姜明月却是对秦姑娘还算是和善。
虽然一直都是秦蓁坐在床榻边说话,姜明月只是时不时低低地应一声,但总归是没有方才对着宋严时的冷嘲热讽了。
军营中的水比较短缺,自然是没能奢侈到用水来洗澡了,但是好在军营附近正好有一条河流,将士们都是男的无所谓,什么时候都可以去河里面洗澡。
考虑到军中的女眷,将军便规定了每日下午,河水被日光照暖的时候,军中的女眷便可以前去沐浴,军中还会派将士前去轮值看守,若是逮到心怀叵测的登徒子,便直接按照军法处以极刑。
刚开始抓到了一个登徒子,将军江铮为了杀鸡儆猴、以儆效尤便将那人五马分尸了,当然军中有一些议论的声音,那登徒子也算是一名猛将,军中也有人为了此人求情。
但是江将军还是将此人五马分尸了,并扬言若是军中还有人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律处以极刑。
于是这件事情之后,军中的女眷倒是安心了许多,不过军中将士对这位将军的不满便又多了一些,但是总归其中只有个别人只敢在背后议论几句。
江铮自然是知道这些事情的,不过反正事情没有闹出来,他便也无需同这些人计较。
江铮出身草莽,一路靠着搏命才当上了将军,他在尸山血海中出生入死了无数次,又岂会在意这些无关痛痒的风言风语。
当初江铮当上将军没多久,他便做主将军中的军|妓全都给放了,让她们在军营中干些洗衣做饭的活计。
此事一出,许多将士们都是不满意的,每日行军打仗,不知道当什么时候就没命了,没了军|妓,日子便是越发难熬了。
但不管军中有多少将士反对,江铮还是做主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他是将军,那些人即便是反对也不敢说什么。
江铮治军一向严明,但凡发现军中有人能对女眷不规矩、动手动脚,一律都是按照军法处置。
听到秦蓁将这些事情讲完之后,一直面色憔悴地靠坐在床头的姜明月面容才恢复了些许神采,她倒是觉得这位江将军值得让人敬佩,能顶着压力废除军|妓制度,这样的举动已经是十分了不起了。
见姜姑娘的面容上恢复了些许神采,秦蓁自然是能看出来她似乎是对将军有些好奇,于是便又说了许多关于这个将军的事情。
当然她来军中的时间也并不算长,很多事情都是听旁人说起的。
姜明月也知道了秦蓁是为了未婚夫才前来军营的,也知道她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自己的未婚夫,军中的日子自然是苦的,但是秦蓁还是毅然决然来了这里。
就连父母都不一定会爱自己的孩子,难道这世间真的会有坚贞如初、生死不渝的爱情吗?
她觉得没有,可是看见秦蓁提起自己未婚夫时亮晶晶的眼眸之后,姜明月又有些迟疑了。
或许这世上真的有爱,可是爱从来没有降临到她的身上。
段渡从军多年,或许已经变心了,又或许已经战死沙场了,书信这种东西也是可以仿写的,秦蓁只凭借一封书信就来到军营,很是天真。
只是看着秦蓁充满希望的面容,姜明月又莫名说不出来这些话,于是她只是沉默的听着,而后继续鼓励秦蓁。
希望是世上最美好的东西了,只有有希望,人就能一直活着,不过眼下她的希望在哪里呢?
不过听完秦臻的话,姜明月心底隐隐松了一口气,将军治军严明,允许卒妻在营帐中安身,可却不许将士与卒妻见面,宋怀川如今也是戴罪之身,想来也不会整日来找她。
如此她便又能安生一段时间了。
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坐在马车上赶路,即便是睡觉也是坐在马车上睡,姜明月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逃难的时候,一个人躲在小小的船舱中北上京城。
她对这样的日子并不陌生,只是没想到宋怀川竟然也能受得了这样赶路,也怪不得他竟然能谋划造反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想到这里,姜明月的眼底不由得浮现了些许担忧,是为了太子殿下而担忧,若宋怀川谋逆,太子又该如何安身,可恨她现在就连消息都不能传给太子。
也不知道什时候这天下就会彻底乱了。
不知不觉夜幕笼罩而下,这些日子赶路都没有休息好,姜明月洗漱过后,躺在床榻上很快就睡着了,梦里她梦到了太子殿下,日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暖洋洋落在了殿下身上……
转眼已经到了十一月中旬,姜明月在塞外也生活了几日,她每日都跟女眷门一起做饭补衣,日子也算是忙碌充实。
姜明月的针线活虽然不好,但是这里又不是黄金楼,缝补也没有那么讲究。
她虽然绣花不好,但是缝补衣服也够用了,毕竟只要能将衣服破洞的地方补好就行了。
人一旦忙碌起来的时候,烦恼似乎就会消散许多。
塞北的天是那样的蓝,云是那样的低,仿佛只要看上一眼,就能让人忘却所有的烦恼。
这一日就在姜明月在忙着缝补的时候,忽然见到有士兵送来了一件盔甲,那盔甲与旁的盔甲看起来有些不一样,颜色要深一些、也打上一些。
她的眼底划过些许若有所思,正在她想要问话的时候,便听到了那抱着盔甲前来的小将士开口道:“将军的铠甲破了,麻烦各位缝补一下。”
闻言,姜明月的心跳声加快了一些,她加速动作将手中的衣衫缝补好,随后便起身拿起了盔甲缝补。
思索片刻,她还是打算求助于江将军,反正即便是被宋怀川发现了,他此时在军中的官职不过是校尉,远远在将军之下,常言官大一级压死人,谅宋怀川也不敢做出来什么事情。
想到此,姜明月便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在衣领处缝下了一行小字,她缝补完这件盔甲之后就将盔甲放了回去,等着明日的时候,士兵前来取盔甲。
果然,明日便有士兵将盔甲取走了。
见此,姜明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提心吊胆,只等着将军看见盔甲上的那一行小字,她还专门做了提示,就是担心将军会找不到。
只是没想到一晃日子已经过去了两日,军营还是没有传回来任何消息。
姜明月忍不住便开口问了一旁的秦蓁,斟酌言辞试探道:“秦姑娘,将军的盔甲是有很多套吗,前两日我缝补盔甲的时候针脚有些粗糙了,也不知将军会不会怪罪?”
闻言,秦蓁正坐在一旁绣花,她倒是没听出来旁的意思,一边穿针引线,一边开口道:“塞外不比京城,将军只有一件盔甲,这已经算是好的了,有些将士就连盔甲都没有,只能在战场上拔死人的盔甲来穿。”
“不过姑娘放心,将军一向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也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管它衣服缝补的怎么样,只要能穿就行。”
听闻此话,姜明月面上松了一口气,可是悬着的一颗心却彻底跌入了谷底,看来将军也与宋怀川有交情,说不定也参与了谋反的事情,怪不得这一场与闻人一国的战争迟迟都没有打,难不成是在等待什么时机?
或许是因为分了神,姜明月绣花的时候一不留神就扎到了自己的手,顿时指尖就浮现了一点殷红的血珠,她心不在焉地在身上擦了擦血迹,接着就继续绣花了。
果然,这段时间的安稳日子都是假的,虽然没有见到宋怀川,可暗地里,肯定是有人在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倒希望是有人将她绣在铠甲上的字给毁掉了,如此她便还能留有向将军求救的希望。
自从来了军营之后,姜明月就没怎么见过宋怀川了,也不知道他都在忙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第84章 “宋怀川,你就是个烂人……
如今的日子看似平静,可是姜明月却很清楚这些只是表象,隐藏在风平浪静之下的将是更大的惊涛骇浪。
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静静等待着命运的抉择。
一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下旬,草原上的草都已经变黄了,远远望去金澄澄一片,这一日日光很好,于是姜明月便和秦蓁约好一起去河边沐浴了,一起同行的还有几位女眷。
虽然已经是深秋了,但日光暖融融落在身上,也不让人觉得冷,今日她们在军营中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忙活,因此沐浴的时间还算是充裕。
沐浴之后穿好了衣衫,她们一行人就坐在青草地上用巾帕擦拭着自己的头发,等擦到半干的时候就用簪子将发丝挽了起来,等走回营帐的时候发丝正好晒干。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只是不知道半路从哪里冲出来来了一匹野马,横冲直撞地就朝着她们一行人冲了过来。
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过突然了,她们一行人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其中姜明月的反应倒是要快一些,她率先出声提醒大家赶紧躲起来。
闻言,一群人如鸟兽一般散去,秦蓁自然也是回过神来了,匆匆就要跑远,可惜她不小心被脚下的树枝绊了一下,顿时就直接摔在了地上。
而那匹野马见她落了单,也好巧不巧朝着她冲了过来。
惊慌失措、生死一线的时候,人仿佛真的会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秦蓁知道自己此时应该站起来朝着一旁跑去,可偏偏她脑中一片空白,竟是愣在了原地。
一旁的姜明月看见了这一幕,她明明觉得善良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这一刻,她还是想都没想,就拼命朝着秦蓁身边跑了过去,随后按着秦蓁的身子,两人死死地趴在了地上。
只觉得马蹄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够听见马匹的叫声,只见一道阴影从两人身上掠过,野马径自朝着前方奔了过去。
一直等到那匹野马朝前奔去了一段时间,姜明月和秦蓁这才回过神来,两人劫后余生地坐在了草地上。
姜明月倒还好,穿越到这个朝代这么久,她早就习惯各种死里逃生的事情了,甚至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如果能用她的性命换来秦蓁的安康,那也是很划算的一件事情。
与姜明月不同,秦蓁虽然从小在草原上长大,也曾经骑过马,父母对她也算是疼爱,让她骑的一直都是性情十分温顺的小马驹。
说去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发狂的野马,一直在地上坐了许久,秦蓁才觉得自己浑身发凉的身上恢复了些许温度,她终于回过神来了,眨了眨眼,而后一把扑到了姜明月的怀中。
抱着她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旁的女眷也都赶了过来,将她们二人从地上扶了起来,随后一行人便回到了军营。
很快就有将士前来去找那匹发狂的野马了。
一直等回到军营之后,秦蓁还是惊魂未定,姜明月先是用帕子替她擦了擦脸,随后就一直在营帐中陪着秦蓁。
等到秦蓁熟睡之后,姜明月才起身离开。
眼看天已经黑了,她正要出去打盆水洗脸的时候,没想到才刚走两步,身后就有一只手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到了角落之中。
铜盆掉落在地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姜明月正要开口呼喊,却没想到又被身后人用手捂住了嘴巴。
一股清淡的雪松味道传来。
于是,她就猜到了来人是宋怀川,也只有他会做出如此无法无天的事情。
他就是最大的危险。
他居然如此胆大敢无视军规,想来便是有恃无恐。
她就算是挣扎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说不定闹出动静之后,还会牵连更多的人。
想到此,姜明月索性便直接放弃了抵抗,任由宋怀川拉着她朝一个方向走去。
很快就走到了一个营帐中,宋怀川冷脸拽着姜明月进了营帐,让傅营和宋严在外面看守着,甫一进到了营帐里面,姜明月就挣扎着甩开了宋怀川的手。
其实不用他开口,她都才猜到他是为何前来。
左右不过是白日惊马的事情。
果不其然,宋怀川一开口提的就是这件事情,他一向冷淡的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怒火,“早知姜姑娘心地善良,今日看来才知道这话还是谦虚了,寺庙中不应该供奉什么佛像,反倒是应该供奉着你的画像才是。”
闻言,姜明月倒也是不甘示弱,她冷笑一声,随后直直地看向了宋怀川,道:“世子不满意吗,世子当初看上我,不就是因为我比旁人善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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