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如今我舍出自己救了旁人的性命,你又觉得不满意了,这般来势汹汹地前来兴师问罪。”
“我的性命是我自己的,我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无论我干什么,都与你无关。”
宋怀川本就不是个性子好的人,此时原本就在气头上,听见她这番顶撞的话之后,更是怒极反笑,径自往前走了半步,朝着她逼近了许久,语气中的咬牙切齿也不像是作假,“姜明月,看来你清楚的很,清楚知知道怎样做才能惹怒我……”
话音未落,姜明月就直直地看向了他,营帐中只点燃着一盏烛火,略显昏暗,营帐是用布搭成的,并不算严密,有些许冷风从缝隙中钻了出来,吹动烛火簌簌摇曳,像是鬼火那样飘摇不定。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眸中闪烁着粼粼光波,眼眸最深处倒映出他的身影。
在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眸之中,他的身影仿佛也同那团鬼火彻底融合在了一起。
“宋怀川,你不也很是清楚吗,清楚我根本就不爱你,还是要这样苦苦纠缠,你难道就没有一点自尊心吗?”
“恐怕你自己也很清楚,你根本就不是爱我,而是厌恶你自己,怎么你看着别人发善心的时候是不是很羡慕啊,你不是喜欢我,而是厌恶你自己。”
这么多年寄人篱下造就她一颗敏感多疑的心,也更能轻易用言语将旁人的自尊心践踏的体无完肤。
有些事情她只是懒得去掺和,而并非是看不穿。
而现在,她懒得同宋怀川虚与委蛇了。
他禁锢了她的自由,她既然逃不走,那他也别想活得这么舒心。
“宋怀川,你也很清楚自己是个多么狠厉薄情的人吧,你就是个烂人,你这辈子都成不了大善人,你看看你,跟地上的烂泥有什么区别?”
第85章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
」
见她的眼眸中丝毫没有对他的畏惧,有的只是对他的厌恶和不屑,或许是知道了自己没有什么性命之忧,她这些日子行事说话便是越发肆无忌惮、有恃无恐了。
宋怀川本就不是什么性子好的人,此时面色也已经冷淡了下来。
不等他开口,姜明月又近乎挑衅似地握住了他的手,然后用他的手缓缓掐上了她的喉咙,“宋怀川,你若是动怒的话,不如索性动手杀了我。”
盛夏之时,他的一双手就是无比冰冷,像是一条阴冷的水蛇。
如今到了深秋时节,他的手更是如同经年不化的霜雪一般冰冷。
只是良久过去了,他的右手还只是那样冰冷的掐在她的脖子之上,像是一条蛰伏已久的毒蛇,只为了等到一个致命的时刻,给予她重重一击。
他清俊眉眼间的戾气不似作假,就在姜明月以为他终究按捺不住要动手的时候,却没想到他只是动作轻飘飘地移开了自己的手。
正常的不像是一个疯子了。
疯子也有恢复智的时候吗?
还真是天上下红雨。
“姜明月,我是烂人又如何,到头来你不还是要跟我这个烂人在一起,”他眉眼低垂,清冷的眉眼间攀染上了一丝无所谓的笑意,“别以为你死了就能解脱,你死了,也要跟我葬在同一个陵墓,我会请大师前来做法,保佑我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我死了,你也休想解脱,我要你给我殉葬。”
安静的营帐中,响起来的只有那些极为荒谬的言论。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还是疯子根本听不见自己的胡言乱语。
姜明月知道他是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疯子,但是没想到他居然会疯到这个地步,她从来都不相信鬼神这种无稽之谈的事情,但是穿越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拜神求佛这种事情,她不相信,却也不得不谨慎一些。
明知道她有多么厌恶他,可是这疯子居然说出了要请人前来做法的事情,还要他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她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错,他为什么不能放过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他非要如此偏执。
她看他就是脑子有病,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被他那一番话气得智尽失,姜明月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仿佛变成了一段没有知觉的木头,无穷无尽的藤蔓从地上攀援而起,仿佛要将她彻底束缚在这个冰冷至极、毫无人权的朝代。
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脑子也开始眩晕起来。
忍无可忍,姜明月脑海中一片混乱,在愤怒的驱使下,她扬起手重重地打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营帐中很是明显,“疯子,你真是个疯子。”
与清脆的巴掌声一同落下的还有她又惊又俱的话语。
更可气的是,宋怀川明明可以轻轻松松制止住她的动作,可是他偏偏没有。
而是就这样不躲不闪地站在原地,硬生生地挨了这一巴掌。
就算是被打了,他的眉眼间也是一种淡淡的无所谓,仿佛这件事情根本就是无关紧要。
他随意地别开了脸,随后视线淡淡的落在了她的面容上。
窥见了她神情中显而易见的破防之后,他轻轻的笑了,长眉微挑,语气清淡无所谓道:“既然知道我是疯子,姜明月,我劝你以后最好不要随便惹怒我,要不然我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做好事,你当然可以做好事了,但是不管怎么样,你都得好好活着,像今天这样舍己为人的事情最好是不要再发生了。”
“我不会伤害你,至于旁人,我就不保证了。”
“你该庆幸今天你没事,若是你出事了,那秦蓁也别想好好活着。”
听完这一番恩威并施的话语,姜明月更是觉得好笑极了,果然人只要不要脸,那就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她也懒得同宋怀川说话了,他们根本就是两个截然不同世界的人。
临走前,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中难言讥讽道:“不会伤害我吗,世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语毕,姜明月便看都不看宋怀川一眼径自离开了,离开营帐的时候,傅营和宋严规规矩矩地对她行礼,姜明月根本就是懒得开口,怒气冲冲地便离开了。
营帐帘子落下来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阵冷风,径自吹灭了桌子上的蜡烛,顿时屋内便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她离开以后,只有宋怀川一人还陷在无边黑暗之中。
塞外的夜晚要比京城冷上许多,冷风吹在身上,让姜明月清醒了许多,她抬头便看见了一盏清泠泠的月亮挂在空中,塞外的月亮显得是那样的明亮。
也显得是那样的低。
和塞外的云一样,仿佛伸伸手就能够到。
清冷的月光落在了地上,留下亮堂堂的一片,姜明月觉得又冷又无助,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干些什么事情,似乎不管她怎么做,在宋怀川这里都讨不到任何好处。
也是,她不过是无权无势的弱女子,怎么能敌得过他。
想到这里,她的面容上不由得浮现了一抹自嘲的笑意。
封|建王朝还真是处处都是铜墙铁壁。
如果不愿意认命,她注定会撞得头破血流,可她偏偏就是不愿意认命。
也不知道她死后能不能回到现代,但愿菩萨保佑,能让她回到现代。
自从穿越到这个朝代之后,她开始疯狂怀念起在现代的事情,哪怕只是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在现代,她只把上学读书当成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可是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朝代,男子可以光明正大的学堂识字念书,即便是穷苦人家,也会不惜一切去凑钱让家中男丁读书。
哪怕是读书这笔钱是靠着卖女儿得来的。
但是女子能够读书的人寥寥无几,也只有些许贵族人家才聘请得起女夫子传道授业。
这个朝代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姜明月朝着营帐中走去,营帐数目有限,她是同几个女眷住在一起的,等到她走回到营帐的时候,这才发觉面容上一片冰凉。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早就是泪流满面了。
她停下脚步,用衣袖擦了擦眼泪,随后将铜盆捡了起来,打了一盆清水洗漱过后,这才重新走回营帐中睡觉去了。
梦中,她总是又回到了那个令她朝思暮想的现代。
可惜,等到梦醒的时候,她的身躯和灵魂仍然是被禁|锢在这个朝代。
第86章 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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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姜明月离开之后,宋怀川就一直面无表情、沉默的站在原地,黑漆漆的营帐中,他也仿佛同黑暗彻底融合在了一起。
许久之后,他这才扬声将傅营与宋严喊了进来,吩咐事情。
傅营与宋严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营帐中是黑漆漆一片,于是宋严就点燃了几根烛火,顿时黑漆漆的营帐中就再次变得明亮起来了。
橘红色的暖光散落开来,方才姜姑娘离开时候的脸色并不好,想来方才世子和姑娘应该是又吵架了,又如同往常那样不欢而散。
见世子周身也有些阴沉,于是傅营和宋严回话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这场火就会烧到他们两个人身上。
好在到最后世子也没有发怒,两人这才战战兢兢地离开了营帐。
出了营帐的时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
日子匆匆就过去了,十一月末的时候,陛下奚仲柏正在金銮殿上上朝,没想到竟是忽然吐出了一口鲜血,满朝文武顿时都愣住了。
紧接着还是一旁的内侍率先反应了过来,率先冲了上去,从袖中拿出了帕子递给陛下,可是陛下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伸手接过那方明黄色的帕子便直接昏迷了过去。
于是原本还算是安静的金銮殿瞬间沸腾了起来。
其中太子奚玉辞更是心急如焚。
而大殿下奚无伤则是隐匿在人群之中,眼神阴冷如黑鸦一般凝视着这一幕,他期待已久的这一幕,他眼底划过一道不动声色的笑意。
他想,他的父皇终于要死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毁了这奚氏王朝了。
毁了他父皇一辈子的心血。
他生活在炼狱中,他要这世道也变成彻头彻尾的炼狱。
若是此时有大臣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定然就能发觉这位素来阴冷沉郁、沉默寡言的大殿下的不对劲的地方。
可惜这一天就如同往日一样,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位金枝玉叶的太子殿下身上,从来不曾有人真正注意到他这位不受宠的殿下。
虽然早就习惯了这么多年在皇宫中活得像是个透明人,可这一刻,奚无伤的心中还是有些许愤恨。
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毕竟要不了多少天,这天下都是他的了,而这些人终究是跪在他的脚下俯首称臣,届时,他会将他们一个个都凌迟处死。
想到此,奚无伤的视线幽幽落在了奚玉辞的面容之上,见他神情上满是对奚仲柏的担忧,奚无伤的眼底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痛快,哭吧,要不了多久,这场父子情深的戏码就会彻底结束了。
一直以来,奚无伤都觉得自己是游离在朝堂之外的,从前他也曾羡慕过这样父子情深的戏码,可是迎来的却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可如果如不过不是奚仲柏忘恩负义、逼死发妻,这样的日子本该是属于他的。
很快一群人就动作急急忙忙地将陛下抬回了养心殿,太医们早已在乾清宫外等候多时了,此时见侍卫们抬着撵轿将陛下抬了回来,于是太医们就急匆匆进了养心殿替陛下诊脉。
原以为这次陛下不过是多日忙于朝政,太劳累所致,没想到一把脉,太医们的面色就越发凝重了。
于是养心殿中气氛越发凝重。
太医们诊断过后都是不敢说话,面面相觑,神情一片慌乱,一直等到太子问话的时候,太医们这才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纷纷跪在了地上,先是请太子殿下屏退了左右,这才由太医院院判道出了实情。
“启禀太子殿下,陛下早就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怕是没有多少日的活头了。”
闻言,奚玉辞首先便是觉得不可思议,今日上朝的时候,父皇都还是好好的,怎么不过是吐出来了一口淤血,就已经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了?
可是见此时太医们的神情是如此惶恐和凝重,奚玉辞也心知这件事情恐怕是真的了,毕竟太医们是不敢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的。
奚玉辞面色有些苍白,道:“这件事情暂且保密,若是传了出去,一律满门抄斩。”
群臣跪在乾清宫外也是满心疑惑,但其实方才见太子屏退左右的时候,众人心中已经有了些不好的猜测,毕竟如果陛下的病情并不算严重,为何不能当着群臣的面说,如此也能让满朝文武安心。
是以等到太医们再出来宣布陛下的病情并不算严重的时候,大臣们心中已经没那么相信了。
明眼人都知道这京城的天恐怕是要变了。
*
陛下这一病就是多日昏迷不醒,这一日,昏迷许久的奚仲柏总算是醒来了,他平躺在床榻上,因着长时间没有喝水,喉咙也十分干|涩,隔着一层明黄色的床幔,他看见了屋内的桌子旁边坐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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