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元倾搁不住她闹,捏了捏她的小脸道:“好,那姐姐明日陪你一起去,不过你答应姐姐,以后把心思藏着点,我可不想看着我妹妹吃了亏。”
叶宁最听她的话,连连点头道:“我听姐姐的,姐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这小丫头,嘴巴就是甜,不过姐姐很喜欢。”
——
叶元倾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是傍晚,娘亲温容迎上她,问道:“倾儿怎么回来这么晚,宁儿那里怎么样?”
叶元倾把伯母让她带来的点心递给娘亲,笑回道:“算是成了吧!两个人情投意合,就看亲王府那边了。”
母女俩进了前堂,迎面撞见了往外出的叶元恒。
“哥哥要去哪里?”叶元倾问他。
叶元恒知道妹妹今日去了何处,也知道亲王府的两位公子去了太师府。
他笑回道:“我准备去趟悦令堂,最近有点忙。”
叶元倾扯了一下他的衣袖,道:“哥哥先别走,我有话对你说。”
温容见两个孩子要说话,转身出了门:“我让厨子准备晚饭,你们两个聊。”
“哥哥,去你的书房。”叶元倾扯着他的袖子往外走。
二人到了书房,叶元恒笑着打量她,问道:“搞这么神秘做什么?有什么大事发生?或者今天太师府出了什么乱子?”
叶元恒这一天都是人在曹营心在汉,他很想知道傅峥临去太师府以后发生了什么,更想知道突然跟去的傅朝寻去太师府做什么。
“你知道傅朝寻也去了?”叶元倾从他的话语和神情里听出了点意思。
叶元恒回道:“知道,午时我刚和他大哥傅呈延见了面。你不会就是和我说这个吧!”
叶元倾点头:“有点关系。”
叶元恒扯了一把凳子让她坐下:“说说看,今天都发生了什么,傅朝寻去太师府的目的是什么,和这次查的案子是否有关。”
叶元倾坐下来,思索着要怎么说比较合适。
“把你今天看到的都告诉我。”叶元恒最了解自家妹妹,别想藏着掖着。
叶元倾斟酌了一下语言,回道:“伯父和堂兄们也知晓了傅朝寻查案的事情,伯父准备让两个哥哥去悦令堂看看你有没有遇到麻烦。城东的杀人案属于大案件,可能会牵扯到一些官员,若是查出来,就算只是极小的枝叶也会跟着遭殃。哥哥可否告诉我,他去悦令堂都做了什么?”
叶元倾反问他。
叶元恒一张俊脸神情变换,搓了一下下巴,回道:“他去找过我两次,每次去话也不说,只是随意转转就走了,也没说他查的案件和悦令堂有关。”
“他说,这事可能会牵扯到你,还说悦令堂里有内鬼,让你小心一点。”叶元倾道。
“谁说?”
“傅朝寻。”
“傅朝寻?”叶元恒有些震惊,“傅朝寻让你告诉我这些?”
叶元倾点头。
叶元恒俯身看了看她,神情突然严肃起来:“妹妹怎么与他认识的?这么重要的事情,查案的每处细节都属于机密要事,他怎么会告诉你?”
叶元倾知道哥哥在担心什么,对他道:“哥哥你先别紧张,可能傅朝寻是想提醒你,但是又不方便直接告诉你,就趁此机会让我传递给你。”
叶元恒还是有些担心:“你可知他是什么样的人?凡是与他扯上关系的,没有一个好下场,他就是他父亲培养出来的一条狗,一条为他大哥铺路的狗。”
显然叶元恒很不看好傅朝寻,语气里都带着轻蔑。
“哥哥说话为何如此难听。”叶元倾蓦地站起身,蹙眉道:“无论他是什么人,依哥哥的教养倒不必说出这种难听的话来。”
傅朝寻这一生被人说的最多的就是:他是他父亲培养出来的一条狗,一条自他一出生母亲就难产而死,父亲狠心拿他当做利器的狗。
叶元恒见妹妹突然动了气,愣了愣,道:“妹妹你维护他?”
叶元倾今日心情本就不好,时下听到这种话莫名地心烦起来。
她甩了一下袖子,向门外走去:“话我带到了,要如何做,你自行定夺。”
她大步出了房间,留下一脸呆愣的叶元恒。
叶元倾疾步往闺房里走,刚拐了个弯就被回府的父亲叫住了。
她跟着父亲到了他的书房。
父亲让她把房门关上,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让她坐下,问道:“听说傅朝寻去了太师府,倾儿可知他去那里做什么?”
现在连父亲也要问一句。
叶元倾看了一眼父亲的神情,如实回道:“他为何去太师府女儿不知,但是他告诉女儿悦令堂里好像有内鬼,让大哥小心着点。”
“内鬼?”叶展桡惊了一声,“他为何要告诉你这个?”
叶元倾摇头:“我也不知,方才我已经见到大哥了,把事情告诉他了。”
叶展桡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道:“傅朝寻这个人虽然阴翳了些,但本性应该是不坏的,很多难查的案子都是经过他的手才得以查明,他也从未冤枉过无辜之人,说明他的能力和心性是极好的,怪就怪在他有一个阴险毒辣又强势的父亲。他今日告诉你这些,自是不想在查案的过程中殃及到你大哥,这次的案件很复杂,只要牵扯到了可能整个家族都跟着遭殃。”
叶元倾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她道:“既然如此,让大哥小心一点便是。傅朝寻……他有这个心,也挺难得的。”
叶展桡看了她一眼,突然问:“你们何时认识的?”
叶元倾急忙摇头:“我们不认识。”
叶展桡审视着她的神色,察觉到她有点紧张,沉默了一会未说话。
叶元倾见父亲不再问话,起身准备离开,父亲却冲她压了压手道:“再坐一会,我有事与你说。”
“什么事?”
“太傅的长孙有意过来提亲,你准备准备。”
“什么时候?”
“后天。”
第5章 “傅朝寻,和离书我已经写……
太傅的长孙名叫姜齐,今年一十七岁,这两年他不止一次登门求亲,每次都是大张旗鼓地来,然后蔫蔫地走。
别的男儿十七岁都已长成青年模样,唯独他十七岁像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半大孩子。他长相清秀,说起话来却很清奇,仗着自己的祖父是太傅,对叶元倾纠缠不清,还扬言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娶到手。
叶元倾也不知怎的就被他看上了,明明两个人没有任何交集,他却已经“爱她爱的疯狂”,就好像此生除了她叶元倾真的不会另娶一样。
不过他有贼心有贼胆,就是没有耐心。
他每次来都说要如何如何把她娶到手,结果回去以后就不再露头,然后安静了一段时间又开始莫名其妙地过来提亲,继续信誓旦旦地撂下话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叶元倾与他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说的话也是屈指可数,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上她的。
“父亲。”叶元倾很是无奈:“要不,你和太傅大人说说,让他好好管管这个孙子。”
估计是在家中娇纵惯了,一点也不考虑给她带来的麻烦。
叶展桡搓了把脸,叹气道:“父亲提过好几回了,听太傅的意思,他也想让你做他的孙媳妇。我觉得,姜齐一遍遍地过来提亲,也有他的意思。”
叶元倾自幼就聪明伶俐,不仅学识渊博,还写得一手好字,为人谦逊又很有礼貌,她样貌出众,性情温和,当真是做媳妇的不二人选,放眼整个京城,集这么多优点于一身的女孩儿并不多,再加上她父亲的身份,谁不想把她娶回家。
叶元倾问道:“父亲没有别的办法了?直接不见人不行吗?”
叶展桡解女儿,安慰道:“倾儿莫要着急,父亲会再想办法,这次先迁就一回,后天随便见见,然后我找借口让他回去。”
叶元倾虽是心里不愿,但是一想到父亲身官要职,也只能暂且忍忍。
叶展桡换了一个话题:“温衍的私塾准备的怎么样了?”
突然说起温衍,叶元倾微愣了一瞬,缴着手绢,慢悠悠地回道:“还不知道,应该差不多了。”
叶展桡审视着她的神色,又问:“你不准备过去帮帮?”
叶元倾垂下眼来,回道:“应该没有我能帮得到的,等开课了,他若请我过去做女师,我便去。”
叶展桡站起身,倒了一杯茶端到她面前递给她,又瞧了瞧她的神色,道:“昨日你舅舅说,想让温衍成家,说他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婚生子了。”
温衍今年一十九岁,确实到了成婚的年纪。
叶元倾握着父亲递来的茶杯,沉默了片刻,回道:“若他真想成婚,自然会成的。”
叶展桡了解一点她的心思,问她:“倾儿觉得温衍如何?”
他这般问,颇有意味。
叶元倾搓着手中杯盏,迟钝了片刻,回道:“父亲指的哪一方面?若是论学识,他算是全京城里顶尖的,若是论聪明也是不错的,只是待人过于好了些,好的有时候让人分不清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刻意。”
叶展桡略有惊讶地看她,他一直以为温衍在她心里是非常特别的存在,没想到她竟回答的这么浅显。
她也不是听不懂他的意思,她只是不想直面回答而已。
温衍应该是喜欢她的,不然温衍的父亲也不会旁敲侧击地总想从他这里挖出她的心思。
如今两个孩子已经长大成人,无论是才华还是样貌,都是非常登对的,又是表亲关系,成婚也不是不可以。
叶展桡思索了一会,侧面问她:“倾儿担心他的身体不好?”
父亲提到身体,自是往男女那方面想的。
叶元倾放下手中杯盏,轻声回道:“以前我问过医师,医师说只要好生医治,他的哮喘病是有望治愈的,当年舅母去世只是意外,和这个无关,我并不担心他的身体不好。”
不担心身体,那担心什么?
叶展桡还想再问,叶元倾却行礼道:“父亲,倾儿有些累了,想回房休息。”
她避着不答,也不知是不是还未确定自己的心意,叶展桡不便再问,收了心思,回道:“那好,倾儿先回去休息,我们改日再聊。”
叶元倾行礼出了书房。
她站在门外,抬头望着西边橙红色的晚霞,心里莫名的凄凉。
前世,傅朝寻死后,他们叶家被满门抄斩,上下几十口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这一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悲剧发生了。
——
傅朝寻和傅峥临离开太师府以后并未回亲王府,而是各奔东西去忙各自的事情。
傅朝寻先去几家药铺拿了点药,又找了一个悦令堂的人审问,直至深夜才回到家中。
东边两处内院的灯还亮着,他顿下脚步看了一眼,然后迈着沉重的步子进了西边的房间。
身边照料他的卫知迎上前来,接过他解下的披风,问道:“公子,傍晚的时候王爷来了一趟,好像有重要事情找您,现在这个时辰也不知王爷睡了没有,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傅朝寻先进了房间,脱掉了外衣递给他,低声问道:“父亲可有找过大哥二哥?”
“找过。”卫知回道:“大公子二公子回来后就去了王爷的书房。”
傅朝寻应了一声,去了偏房洗漱,洗漱完以后,换了一件白色衣裳,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清茶,拿了一本书看。
卫知见他没有睡觉的意思,关心道:“公子累了一天了,早点歇息吧!”
卫知自十岁时就跟着傅朝寻,跟了好几年,他做事麻利又很有眼色,也最会体贴人。
这些年,傅朝寻所得到的关心,几乎全是来自他这里,他虽只是尽职,关心的话语听起来挺让人舒服的。
傅朝寻继续翻着书:“你先去休息,我还不困。”
卫知应了一声,有些不确定地问:“那公子还要去王爷那里一趟吗?”
他需要听到主子准确回答才能安心离开。
傅朝寻抬眼看了一眼窗外,回道:“不去了,明一早我再去。”
卫知放心出了门。
手中的书一页一页地翻着,傅朝寻却无心看书中内容,自出了太师府以后,他满脑子里都是叶元倾。
他微拢了一下眉头,把书放下,起身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前世与她同床共枕过的床,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今日去太师府,原本只是想看看她,但是瞧着她极其熟悉的眼神,他竟有些慌了。
他开始迫不及待地想要确认,想要确认她是否与他一样重生而来。
在他的试探下终是确认了。
他以为她会很开心地叫他一声“夫君”,万万没想到她会躲的那么匆忙。
她撒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的谎,就为了躲避她重生的事情。
他看着她躲避的眼神,恍然明白,原来重活一世,能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记得前世他和她在一起的那几年,不好也不坏,在他的认知里,夫妻之间应该就是那样相处的。
他心情不好了就回家见见她。他在外遇到麻烦了,就回家见见她。他受伤了,就回家见见她。他觉得自己快死了,就回家见见她。
那时候他除了只会回家见见她,好像什么也没有为她做过,甚至成婚多年都不知道她的喜好是什么。
那几年的婚姻生活,淡的如同白开水一般。
仔细想,也只能想到在记不清的某个夜晚,在他准备外出办事的时候,她裹着一件氅衣跑出门,一边追着他,一边哽咽道:“傅朝寻,和离书我已经写好了,七日内你若回不来,我就离开家再也不回来了。”
他停在门前,回了她一句“好”就离开了。
那次回来,他受了很严重的伤,迷迷糊糊回到家,看到她正蹲在院中等他。
他跌跌撞撞跑到她跟前,激动地对她道:“元倾,我好像还能再活一段时间。”
他看着她落了眼泪,听她凝噎着说:“傅朝寻,其实生活也可以很简单的,何苦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呢?人是来享受生活和爱戴的,换一种方式活下去不好吗?”
他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要说这些话,他抓着她的手往屋里走,一边捂着不断流血的伤口,一边道:“这烂透的人生还有什么可享受的,若是不逼着自己从钢丝绳上走下来,就只能跌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我没有这个命,我只有得到权利才能拼一拼你口中的人生。叶元倾,别妄想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他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好像自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听到她说过类似的话了,也再也没有看到她眼里的温柔。
她好像变了,变得沉默寡言,变得不再叫他夫君,也变得他每次从外面回来都躲着他,避着他。
有一段时间,他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他们的问题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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