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奕进城的第一时间就是簌雪的方向去,看到她满脸的血,他慌张无比,甚至并没有等待后面的队伍, 就冲了过去,一路杀一路飞奔。
眼底只有那被包围着的,满脸满身是血,被高大的西戎人映衬得娇小的少女。
看到哥哥来了,簌雪对着姜奕露出笑容来。
那笑容,不千娇百媚,不魅惑众生,因为在战场之上,这幅血腥的样子,显得很是狰狞。
但是落在姜奕心里,确实让他安心存在,
她还能对自己笑,还能留在原地等待自己,对于姜奕来说,这一切,都多么令人满足。
到了近前,发现她似乎并没有受太多的伤,这才放心,然后,守在她旁边,寸步不离,把西戎人一个接着一个杀了。
两人配合,很快就把越来越多的西戎人杀死,巴图尔见形势不好,于是想要逃跑,姜奕一剑过去,而簌雪,飞身过去,跟他过了几十招以后,巴图尔渐渐不敌。
巴图尔曾经跟她的父亲纪时谨过过招,本以为这个天下,除了纪时谨,他的武功无人能敌,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子的武功竟然一点都不比她的父亲差劲,而且因为体重的原因,她的轻功非常的有优势,加上有姜奕再旁边的配合,很快,簌雪就把巴图尔给击落马下。
少女手中的剑对准了他,巴图尔捂着胸口,惨然笑了出来,他竟然败了。
而后迎了上去,对着簌雪的剑尖,自杀了。
簌雪惊骇的看着,最终,松开了手中的剑,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一口气以后,转身离开。
这一战,西戎人元气大伤,大概十年之内,不会再有力量南下伤害百姓。
至于剩下的事情,簌雪也不想太多,目前要处的,就是战后安抚百姓,收拾残局。
巴图尔死去以后,簌雪让人把他给安葬了,至于西戎人俘虏,簌雪不许姜奕让人去杀,而是把他们关起来,让他们进行劳作,战后百废待兴,簌雪带着人亲力亲为,不许姜奕岀府。
姜奕受了伤。
解决好了西戎人以后,簌雪这才知道这一件事情。
问了他手底下的人,才知道他回来的时候异常的匆忙,巴图尔让人设伏,他受了伤,但是不愿意医治,带着伤,用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簌雪想到自己竟然带着人守了那么久的城,感觉有那么一点后怕,然而胜利过后,她感觉有点异常的兴奋,自己训练的兵找战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虽然损失了将近五十多人,但是也让她对于后面培养越来越多的女将军,还有女官,有了更多的信心。
是的,她如今有了更多的想法,她想要,培养一些女官。
天下有才能却把淹没才能的女子太多了,她觉得自己一个女子都可以摄政,为什么就不能让她们有更多抛头露面的机会呢?
簌雪把自己的想法跟姜奕说了,姜奕也同意了。
得到哥哥的肯定,簌雪对于这个计划,更是充满了无限的信心,但怎么做,却让她觉得有些发愁。
在这边善后的时候,她开始去想自己的计划。
但是还没有想出所以然来,父亲的人就来了。
簌雪没想到父亲竟然亲自来了,这会正在给百姓分粥,听说父亲来了,她顾不得身上的衣裳因为刚才忙碌的时候弄到锅灰,就匆忙迎接。
皇帝亲降,满城百姓都出来围观迎接。
便见巍峨的高头大马前,坐着一个穿这明亮色龙袍的男子,他面容十分的俊美,身上带着刚毅的气息,纪时谨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城中多的是百姓认识他,百姓连忙跪地,跪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纪时谨不是第一次进城被围观,甚至,按照他的身份,他始终都在被围观,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这样的场面,让他觉得很是不适应。
他并不想当什么万岁,他更加想要成为一个万人敬仰的将军,但是局势逼迫,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倘若他不当这个皇帝的话,朝局不稳,到时候,他当王爷都当不安稳。
人活在世上,不能够两全的事情多了去了。
如今自己能够有一个听话的闺女儿,是自己跟心爱的人所生,她健康,活泼,又能帮自己分担政事,又有几分自己的气势,纪时谨已经满足了。
姜奕这几天都被簌雪拘在府中养伤。这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少年,在簌雪的时候,乖的不成样子,她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不让杀的人,他就不杀,她不让做的事情,他便不做。
跟着他一起上战场的将军们还以为他是伪装,可是观察一段时日下来,却发现,他是真的听公主的话,只要没有威胁到公主的安全,他对待任何人,任何事物,都像是一只拔去狼牙的小犬。
没有任何的攻击力。
看到两个孩子都来迎接自己,纪时谨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而后进了府衙里边。
簌雪开开心心的跑了过去,不顾左右的目光,更不需要顾什么君臣之礼,伸手亲亲热热的挽住了自己父亲的手,问道:“爹爹,你怎么来了?”
纪时谨冷冷的横她一眼:“我若是不来,哪里知道,你们在这里要是翻了天。”
簌雪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努努嘴说道:“爹爹……哪里有,明明是他们,先……嗯……”
簌雪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解释,反正按照她爹爹的逻辑,遇到危险,她没有跑,就是在犯错。
纪时谨也没有为难她,问了一些近况,晚一些,把姜奕叫到了书房里边。
纪时谨先是公事公办的问了一些事情,而后纪时谨皱着眉头,声音冷了一下,语气也威严很多,跟姜奕说:“你这次做事情,冲动了。”
西戎人性子狠辣,姜奕想要赶尽杀绝,只会遭到他们的反扑,这也就是纪时谨这么多年以来,都没有能把西戎人彻底解决得原因。
书房里高大的书架在地上投射出暗影,仿佛黑色的巨兽一般,姜奕的身量已经跟纪时谨差不多了,但是眼前的男子,对于他来说,永远是山一般的存在。
姜奕知道他一定会有此言,一点不意外,面露惶恐,跪下来,垂着长睫,姿态恭谦的抱拳说道:“陛下,臣有罪,请陛下降罪。”
纪时谨看着姜奕恭谨的样子,唇边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喃喃道:“没想到,当年,朕竟然救了一头凶狠的小狼崽,看着没什么威胁,实际上,这爪子,却比任何人还要锋利。”
过了一会,才道:“陛下的救命之恩,臣,没齿难忘,这一生,臣都会记在心里。”
纪时谨的笑容瞬间就止住了,一双锋利的眼,如同一把刀一样刮在他的身上,过了一会,才讥讽的道:“但愿你真的记住,你跟雪儿不是一路人,希望你能够恪守与她之间的分寸。”
接下来的话语,虽是纪时谨的肺腑之言,却字字惊震姜奕的心神。
纪时谨说:“如果你是为了她好,就离她远一些,你跟她,不是一路人。”
“你的喜欢,你的偏激,只会害了她。”
“若她知道你的真面目,你们之间,恐怕连兄妹都做不了。”
姜奕长跪着,缄默不语。
他没有怀疑过纪时谨会看不出他的心思,虽然纪时谨这些年不怎么管他了,但是自己毕竟是纪时谨看着长大的,自己那么明目张胆的靠近簌雪,他看的明明白白。
纪时谨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反正,这个小子,很快就要离开了。
姜奕从纪时谨的书房中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簌雪躲在柱子后面,少女穿着一身紫粉色的衣裳,明媚娇俏,楚楚动人,一双乌亮的眼睛带着狡黠。
看到他出来了,她冲着他招招手。
姜奕看到她,立马就走了过去。
满心愁绪化成了清浅的笑,询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簌雪嘘了一声,而后拉着他就沿着抄手游廊往后边跑,跑远了,这才松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问道:“哥哥,我爹爹刚才,跟你说什么?”
夜风吹动簌雪耳旁的碎发,姜奕伸出手,把她耳边的碎发轻轻别到一旁,声音柔和的说道:“没有什么,就问了我城中的情况。”
簌雪看到他竟然为自己爹爹说话,叉腰生气地说道:“哥哥,你不要为他说话,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也不知道他对你哪里来的意见,竟然觉得我们两个竟然有那方面……哼,反正就是他的错!他太多疑了,我们两个清清白白……”
风吹动着姜奕的衣袍,他静静的看着夜风之下,少女被灯笼照的暖黄动人的面庞,轻轻的笑了。
倒不是她的父亲多疑,而是他确实对她有心思。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想要把这些念头压下去,可是这些念头,他越想要压下去,却滋生得更加快。
后来他便认了命。
便是欢喜她又如何,簌簌那么好,那么可爱,他怎么喜欢,都不为过。
簌雪看到他忽然就笑了,疑惑的问道:“哥哥,你笑什么哇,有什么好笑的?”
簌雪一脸的的莫名其妙。
姜奕说:“我只是笑你这样子,有些可爱。”
不想再跟她解释那么多,一看时间不早了,他抬手,笑着把她往她房间的方向推,道:“我没有事情,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很晚了。”
簌雪其实还有一些话跟他说,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一些什么,唇动了动以后,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在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月亮已经到了高空,确实,已经很晚了。
她只能叹口气,最后再安抚姜奕一句,道:“哥哥,无论我爹爹说什么,你都不要往心里去知道吗……”
姜奕扯扯唇,轻叹一口气,说了一声:“好。”
簌雪见到他表情没有任何的异常,这才放心回去。
而姜奕,目送她离开许久,还立在原地。
夜晚送来了花朵的清香,空气之中,似乎还带着春夜的冷峭,他深深望着她逐渐消失在□□的身影,嘴角慢慢的垂了下来。
而姜奕不知道的是,身后的门口,也站着一个人。
纪时谨穿着常服,看着两个孩子方才相处的画面,面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姜奕是他亲自看大的孩子,对簌雪又好,要是当真要说把她托付给谁的话,其实这个小子是最好的人选。
然而无论是他的身世,还是他偏激的性格,都无法让纪时谨放心的把女儿交给他,眼下两个孩子保持这样的距离,已经是最好的。
纪时谨虽然遗憾,但,也别无他法。
第二日,簌雪过来跟纪时谨用早膳的时候,便把纪时谨给抱怨了一通。
纪时谨看到女儿竟然为了那个臭小子埋怨自己,于是也摆起了架子来,道:“我可是皇帝,雪儿,你这样子跟这说话,没规没矩。”
簌雪一点儿都不害怕他,道:“爹爹你要是觉得我这样没规没矩的话,日后奏折你就自己看,我才不稀罕看呢,正好我去周游天下,省得年纪轻轻就要被案牍之劳绑架。”
纪时谨一听到女儿说不愿意帮自己看奏折,当即就不愿意了,小丫头在的时间里,多了一个人帮自己分忧,他也自在很多。
这丫头一走,什么破事都找上自己,纪时谨又最烦看那些东西,虽然他学问也不差,可朝堂上那群老东西平日里正式不见他们多做,说的都尽是一些废话,他烦都烦死了。
当即道:“行吧……爹爹以后对他说话客气一点。”
反正也没有多少见面的时日了。
“这还差不多。”
簌雪看到纪时谨妥协了,当即笑盈盈的给他夹菜。
纪时谨看到闺女儿这讨好的样子,嗤之以鼻,却还是非常愉悦的享用了自己小闺女儿夹过来的焖羊肉。
纪时谨还要去附近巡视边防,过了两日,便先行离开了,父亲离开之时,让簌雪早些回京,这样说是不为难姜奕了,可那样子,明里暗里似乎要防着他们发生什么。
她不解,为什么父亲非要这样疑神疑鬼的,她跟哥哥就只是兄妹而已,他们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一起练武,两个人早就已经熟悉透了,哪里可能会有男女之情。
爹爹那个脑子,都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不要觉得,每个人的思想都跟他一样龌龊吧。
不过虽然不满,簌雪还是决定回去了,毕竟京城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她处。
晚上用膳的时候,簌雪跟姜奕提了这件事。
听到她要离开,姜奕袖中的手,微微紧握,却还是绽开了笑容,说了一句:“好。”
过了一会,他这才又开口,询问道:“什么时候走?”
簌雪还没想好,道:“过几日吧。”
说着她又补充说道:“这一次是必须走了,哥哥,我在这里已经呆的够久了。”
姜奕点点头,轻笑:“是啊。”
簌雪却感觉姜奕并不是很高兴,虽然是笑着,但是身旁莫名的萦绕几分悲伤的感觉,簌雪疑惑的问道:“哥哥,你不高兴吗?”
“嗯,我一个人在北地,自然会有思念家人的时候。”
姜奕也不瞒她,左右也味同嚼蜡,他也放下筷子喝旁边的茶,一口下去,有点辣,却发现,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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