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她怔了几秒,才发觉自己在笑。
这栋别墅占地面积大。
但不是指室内,而是室外花园占比大。
霍槿瑜生前是生物学家,她在家还弄过一个水培室。后来工作忙了,水培室变成了归纳房。
里头的苔藓球植物,什么垂丝茉莉、流泉枫、马醉木这些也就都被焦莱搬了出来。
这么多盆栽和碟子器皿从来没空过,每年就这么换水、换种子养着。
花园要时常打理,房子要有人味,屋内外的绿植才能越长越好。这也是这么多来,姜霆常年都和姜苔住在这个家,没搬去更大点的房子的原因之一。
今晚来家里做客走亲戚的是大伯一家人,约好过来吃晚饭。
姜苔在手机上和堂弟姜译元寒暄完,问过大伯今年的身体状况,得知不能喝酒,就从地下影音室里走上来。
本来想去厨房和焦莱交代一声,却没料到才走到楼梯口,就听见靠着地下室楼道的主卧传出一道女声。
“不是把羊毛衫都放在这了吗?怎么不穿上,当心受冻。”女人语气亲昵顺从,像在哄孩子,“再冻上进医院可怎么办。”
姜霆笑声爽朗,在布料摩挲的窸窸窣窣声中开口:“冻着了不是还有你吗?明天我陪苔苔去港城,她要和她外婆去度假。后天我自己回来,你去城西那套房子等我。”
“好,那我跟阿凛说我请假去体检。”
……
主卧里的那道女声,是焦莱。
一来一回的对话足够亲近到让人察觉出他们关系不一般。
姜苔觉得难以置信,呆滞地愣在原地。听着这段交流,不难猜出他们在一起已经有一段时间。
她想过姜霆这段期间有了新的女伴,却唯独没想过会是焦莱。他们居然就在她眼皮底下暗通款曲,就在这套房子里私下勾结。
【沈凛:早上把乌龙送回来了,你记得给它喂水。】
手机轻微震动,姜苔看着那条信息迟迟没点进去,又看见另一条新消息挤上来。
【魏柯生:宝贝,猜猜我在哪?】
【魏柯生:今天来走亲戚,他们搬新家,就在你家隔壁楼盘,你在家吗?】
-
魏柯生发这条信息的时候,人已经到姜苔家里小区的大门口附近。他本来也是碰碰运气,毕竟大过年的,谁也说不准要去那走亲访友。
但没想到会看见姜苔从石径路那直接跑了出来。
她还穿着双毛拖鞋,身上轻薄的睡衣都没换下,只披了件外套。蓬松的长头被风吹得凌乱,鼻头有些红,像是从家逃离出来的小公主。
他前一秒还气定神闲地坐在小亭子里,下一秒赶紧站起来。
“怎么了?”魏柯生紧张地牵住她的手,掌心热源传递过去,开玩笑道,“见到我这么开心啊。”
姜苔走近两步,脑袋埋进他胸口,喉咙里憋着哭腔:“为什么他们总是这样?骗子,好虚伪……我这么喜欢她,为什么偏偏是她!”
魏柯生这才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慌张地拍拍她背:“谁啊?你先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姜苔哽咽:“沈凛他妈妈,和我爸在一起了。”
多滑稽,保姆攀上了男雇主。
任谁听到都要震惊。
魏柯生也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搂着怀里的女孩一时语塞。他替姜苔气愤,又觉得讽刺,冷冷开口:“母子俩都够蹬鼻子上脸的。”
姜苔抬起头,眉心蹙紧:“你在说什么?”
“看不出来吗?”魏柯生一脸心疼地给她擦眼泪,在说出下一句话时,神色暗沉下来,“沈凛他喜欢你。”
第28章 你爱养不养
魏柯生和姜苔一起去了瑞士度假。
沈凛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没从酒店搬回来。寒假还剩下4天就结束,他想趁着还没开学的时间找找出租房,高考结束就能立马搬出去住。
这样对他来说,某种意义上会方便许多。
“不知道又在和她爸吵什么,苔苔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这小公主的性子太恶劣,从来学不会尊重先生!明知道他有高血压,现在工作又越来越忙,还生怕不把人气出个好歹来。”
难得出太阳,焦莱把家里所有窗帘都清洗了一遍。她和小区里其他家里的保姆不怎么相熟,有话也只是趁这个时候和孩子唠一唠。
“不过这也怪她外婆家那边,不知道天天教她一些什么和自己亲爹离心的招。不让姜先生续弦,又——”
沈凛在一旁帮忙拉着晾晒架,打断道:“您不是很喜欢苔苔吗?”
“你这话说的,我说她两句而已,难道就是不喜欢她了?”焦莱嗔怪地说,“我对苔苔,比我对我家满满还好呢。”
满满是她和前夫生的女儿,比沈凛小6岁。焦莱20岁那年嫁给前夫,22岁生了这个女儿被离婚,又被夫家抢走抚养权。
也就是这一年,她来到姜家任职。
彼时姜苔才5岁,长得粉雕玉琢,人见人爱。就算有点小脾气都无伤大雅,谁能不喜欢如此漂亮可爱的小女孩。
焦莱那时初为人母,却没法把亲生女儿留在身边,所以是把姜苔当自己女儿带的。姜苔再任□□哭闹,在她眼里也都不要紧。
流露真情实感,大家都看在眼里,当初才会被姜家夫妻觉得她带小孩很尽职。
聊起自家女儿,焦莱又要感慨:“苔苔命最好了,娇娇贵贵的还不知足。不像你和满满,生在我们穷人家,要吃多少苦啊。”
沈凛眼帘垂下,平静反驳:“命好就该父母双全。”
他比谁都懂失去至亲的感受。
“姜苔的母亲是有点可惜了……”焦莱轻轻叹气,话锋又转,“但她哪里可怜?她外祖家给她撑足了腰,她在家都能在先生面前作威作福。”
沈凛皱眉:“您以前不喜欢聊别人家里的事。”
焦莱拍拍他肩膀,语气老神在在:“是你不爱听吧?一转眼,我们家阿凛都长这么大了,还有4个月就高考,也要离开我了。”
“我上大学的话,应该会去京市。”沈凛犹豫地开口,“您有没有想过和我一块过去?”
“我和你一起过去?”
“我学费生活费都攒够了,还可以帮您在那租个房子,而且京市的家政雇佣工资也比这里要高。”他想了想,“或者您不想上班也行,我趁假期多赚点钱。”
焦莱突然感慨地看着他:“阿凛还是孝顺。我还总怕你上了大学,去了大城市就不管我了。”
沈凛:“您是我养母。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不会不管您。”
他们私下其实很少以母子相称。
沈凛母亲生下他的时候只有18岁。焦莱和沈母是同一个镇上的好友,但她比沈母还小两岁,比沈凛也就只大16岁,今年不过才35岁。
年龄差不大,又非血缘关系,他们连同一个户口都上不了。之所以在外人面前喊焦莱一声“妈”,也只是图个生活上的方便,免得要被问来问去。
焦莱听着这话,不免要感动:“养育之恩……我哪有怎么养你呢?这些年来,你的学费全靠你争气。生活费也就在刚开始那两年给过,后来你又总说自己有钱。”
沈凛诚心道:“喊了您这么多年妈,您就是我妈。”
一块搬去京市这件事,焦莱没有一口拒绝,而是说会考虑:“你先要好好考啊,上个好大学什么都会变好。我们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除了伺候人其他都不会做,你要争气!”
男生身型疏落,不卑不亢道:“我知道。”
其他人眼里的高考结束,是青春落幕。可对于沈凛来说,高考结束后,他能自己主宰、改变的事只会越来越多。
他期待自己成长得快一点,离自由和姜苔都近一点。
-
2月份的苏黎世,雪已经在融化。山上树木还是光秃秃的,街道萧条,北风萧瑟,称得上是瑞士风景最丑的一个季节。
不过这些在少年少女的初恋甜蜜氛围里都能被忽略。
姜苔没有怎么发动态,她的照片、视频几乎全出现在魏柯生的朋友圈里。
苏黎世美术馆里,暖灰暗调的墙面上镶嵌黑金色的文字。姜苔穿着一件及膝白色大衣,长到膝盖的靴子,灰色围巾遮了小半张脸。
她站在巨大透明的玻璃窗旁边,乌黑长发被阳光笼罩着,衬着白皙皮肤清透一片,整个人精致又柔美。
她和外婆在老城的伏尔泰酒馆里分享同一份马卡龙,祖孙俩带着同一款式的贝雷帽子;她戴着墨镜坐在小火车的靠窗座位上酷酷地比耶,不耐烦地摆臭脸;她和魏柯生在暴雨下坐着过山车,一起对着外婆手中的摄像镜头挥手。
她过得很开心,每天都丰富忙碌到没时间回沈凛的信息,也不知道有没有看他发的乌龙照片。
2月底,高考生们早就开学,黑板上写起来倒数百天的字号。
国际部的学生们的紧张氛围却已经结束,毕竟大多数美本、英本的常规申请截止日期都在3月之前。
也就是这个时候,姜苔才不急不缓地回了国。她每次出门玩都必带当地特产,有时候就算来不及也会在机场买几份伴手礼。
这次也不例外,巧克力、冰箱贴、木雕玩具和国铁表。分给几个朋友时,是在朗御举办成人礼那天。
也是高考生们难得放松的一天,大家都能趁典礼没开始前自由活动。
几个人悠闲地坐在操场的空地那。
这几天冬雨过后就是惊蛰、春分,泥土里一股蚯虫翻新的气味。
方好好掰着巧克力,眼下是熬夜的乌青,打着哈欠:“你们在瑞士玩了很久吧,魏柯生相册里的照片是不是有上千张了?我朋友圈都被他刷屏一年了。”
魏柯生伸手敲她额头:“方坏坏,你别总这么夸张。”
“这饼干不行,太干巴了。”坐在他们之间的应桐熟练地缩脑袋,躲过攻击,又捣鼓那块瑞士手表,“姜苔苔,怎么都没见到你发几组图啊?”
姜苔叠着膝坐在一旁,安静地分发冰箱贴,表情寡漠:“小魏子不是都发了吗?我没什么想发的。”
魏柯生揉揉她脑袋:“就是,你们平时看我动态就够了!苔苔玩得很专心,没空在朋友圈营业。”
方好好“切”了声:“你的意思是你天天营业,是因为你玩得不专心?”
“你最近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魏柯生作势撸起袖子,“怎么专来当我的杠精?”
眼看着这俩又要吵起来,应桐伸手喊停:“什么时候庆祝一下呗?我已经收到4张大学offer了!”
魏柯生指了下姜苔:“我们苔苔收到7所大学的offer,这都还没开始炫耀呢,等你俩梦校的offer都下来了再说呗。”
国外本科申请可以一次性投递多所大学,有保底的,也有稳妥的,自然还有冲刺的。
整理材料和备选学校这些事,大家都早在过年前就交给了留学中介处理。
应桐的梦校是英国伦敦大学学院,其次是华威大学。这两所大学录取通知的结果都至少要到5月中旬才会公布。
而姜苔虽然也收到不少美本的offer,但她最想去的加州艺术学院也是走的常规申请,官网上给出录取结果的时间发布是在今年4月下旬。
也就是说,都还不能提前开香槟。
“干脆等我们一起考完吧。”方好好嚼着巧克力,提议道,“高考完,不管我们考得怎么样,先去玩一礼拜?”
应桐:“赞同!去海边!”
魏柯生举起姜苔的手:“我们也赞同,去度假山庄!”
“怎么又有新的分歧了?”方好好不解地看看左边两方不同的建议,又看向右边形单影只的沈凛,“沈同学,你呢?你觉得是去海边还是去山里好?”
沈凛一直只是坐在旁边,没有怎么参与这个话题。
提到他,几个人的目光都看过去。
姜苔也不例外,像是回国以来,才头一次把视线放在他身上。
她今天穿着条长到脚踝的黑裙子,上衣是件利落的皮衣外套。长发扎成高马尾,清爽又扎眼,连带着那双乌眸都有股锋利疏离的美。
沈凛下意识看向她,见她那只手还和魏柯生握在一起。他眼睫微垂,眸光落在别处,给出一致的答案:“山里吧。”
上课的铃声响起,音响播放器里传来副校长组织大家进大礼堂的声音。
魏柯生和方好好是今天被选中代表高考生里要上主席台演讲的人,连忙起身。
应桐也跟着过去,掏出手机:“我看看国际部负责演讲的是谁。”
方好好拉他往前走:“是唐泛雨!”
沈凛也正要跟在身后一起离开,但被落在最后磨蹭着收拾东西的姜苔喊住:“等我一下。”
他躬下身,帮忙把地上纸皮垃圾捡起。清薄眼皮松耷着,开口问道:“有看我的信息吗?”
“没看。”姜苔轻描淡写道,“不好意思。”
她的冷淡来得突兀,但刚才坐在这里的大家又都能看出来她或许是在倒时差,只是有些累。就没人在意她的这份不寻常。
沈凛指尖往掌心里蜷了蜷,佯装轻松地说:“没关系。只是找好了6月份会收养乌龙的主人,以为你会想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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