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筠哥儿回答,就道,“猜得大体没差了,不过薛家人家自己也满意,毕竟搭上了北静王的船。”
筠哥儿又吃了几筷子,问,“王家没什么反应?”
忠顺王冷笑,“王家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薛家家主没了后就不值得王家再投资,如今薛家重新起来了,又有水溶插手,王家哪儿来的脸和能力去插手?”
筠哥儿也笑了,“王家的确做得有点不好看。”要分利的时候嫁女儿过去巩固,没利可图了,甚至直接把薛姨妈这个妹妹拒之门外。
别说王家恰好当时出远门办公了,这几年可没见王家对薛家有丝毫打点。便是现在薛姨妈为了薛宝钗带着薛蟠搬出了贾府,也没见王家出面。
但也不得不说,王家是聪明的,若是现在扒上来,那就有些不清不楚了,因为牵扯到了北静王,而现在的王家,立场怎么说呢,摇摆不定,无论是四王八公,还是当今,都无法完全信任,却又不得不面上维持着。
毕竟,在四王八公看来,王家与他们牵连颇深,但王家“卖了”荣国府的心头血――京营节度使,也是真。
“不说这些扫兴的,”忠顺王扇子打开悠悠扇风,“你这次出京可是玩儿疯了,一去就是大半年,哎,比不得啊。”
“可别说了,”筠哥儿大吐苦水,“我哪里是去玩儿的,分明是去打工的。”
忠顺王一愣,眼珠子转了转,想明白后顿时笑出了声,也不问筠哥儿去打什么工。
做个纨绔亲王,那有些事,能不掺和就绝对不掺和,“那你惨了,无论是我父皇还是皇兄,筠哥儿,只要你这次办得不错,以后就逃不了了哈哈哈哈哈!”
打工人都老惨了。
“到时候你三更天起床去上朝,我还在被窝里睡觉,你苦哈哈站在朝堂听苍蝇叫,我左拥右抱听曲儿唱!”
再饮酒一杯,“快哉!”
有时候忠顺亲王不得不感慨,他们几个兄弟里,最聪明的就是他了。
说起来,要不是筠哥儿找上他是开戏楼,且性子“跳脱”,当初他也不会选择和筠哥儿继续接触。
即便是这样,和筠哥儿的交流中,也不会去刻意了解朝廷的政策和动向,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他们既是狐朋狗友,也是苟之一道的同道中人。故而,筠哥儿不会多说,忠顺王也不会多问,仅仅是一两句吐槽,就刚好。
但,被嘲笑了就不一样了。
筠哥儿幽幽望着幸灾乐祸的某人,缓缓嘴角上扬,皮笑肉不笑,道:“王爷,听闻钦天监选定的良辰吉日,就在九月,今天是几月来着?”
忠顺王弯起的嘴角一僵,缓缓变平,忠顺王府,要多个王妃来管他了!自由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忠顺王呵呵一笑,筠哥儿好生歹毒!输人不能输阵,“好歹我要有个媳妇儿了,不像某人,毛都没长齐,就要努力准备工作了,听说那些大臣头发一把一把的掉。”
忠顺王恶毒的视线扫过筠哥儿的黑乎乎的脑袋,“筠哥儿你知道户部尚书吧,其实他头发都是假的,早就秃了!”
户部尚书,秃啦!
筠哥儿瞳孔地震,掉……掉发?都秃了?!
一句话,忠顺王硬撑着同归于尽的决绝,险胜一子!
等筠哥儿晕乎乎的回到了家,都还没有彻底缓过来,林如海看到一回来就在他面前走过好几次的筠哥儿,“筠哥儿?”
筠哥儿左右看看,等人退下去后,悄悄问林如海,“爹你掉发吗?其他官员掉头发吗?真的很严重吗?”
“户部尚书老大人,真的戴的是假发吗?”
林如海:“……”
“额,谁都会掉头发,你爹我不严重,其他官员……除了户部,其实都还好。”
爹没有否认户部尚书是秃头?筠哥儿更担心了!
“别听风就是雨的,你才多大?哪儿就用得着担心掉发,何况家里又不是没有保养头发的秘方。”
林如海拿下筠哥儿摸着脑袋的手,赶紧安抚不知怎的被吓到了的儿子,“你看你爹我头发不也还好?”
筠哥儿眼神终于恢复了亮光,危机,减一!
黛玉看着恢复N瑟模样的筠哥儿哑然失笑,一边给他倒茶,一边调侃,“你可算是正常了,出去一趟,魂都险些给丢了。”
筠哥儿挠头,干笑。
“对了姐姐,前两天没来得及,你跟我说说如今荣国府是个什么情况?今天宝玉话里话外都是让我和北静王亲近,他难道不知道忠顺王和北静王本就不是一路的?”
黛玉轻轻摇头,“他应当只是好心,你也知道他是个糊涂蛋。”
“你不知道,这半年,随着贾府的风头正盛,宝玉身边的人心思也大了,一来二去,一个个都捡着好听的恭维,宝玉哪儿能稳得住。”
“宝玉身边的丫头是袭人和晴雯两个为大,如今又冒出个小红,能力倒是不错,但内部却更乱了,听说小红还分了不少袭人的权。”
“这还是园子内,探春都说,宝玉又愈发混闹了起来,便是胭脂都少弄了,如今三天两头地往王府和薛家跑,二舅舅骂他不读书好几次了。”
筠哥儿心领神会,什么骂不读书,是骂和王府走得太近了,二舅舅倒是知道明面上怎么都该有点距离,但府里,光二舅舅一个明白有什么用?
就像在秦可卿出殡的时候,北静王一副晚辈的模样,他又能如何?要认识宝玉,他又能拦住?
宝玉虽然和筠哥儿分开比较早,却也还是快到傍晚才回到荣国。
袭人听见宝玉回来脸上终于露了笑,“二爷可算是回来了,这都要用晚膳了。”
一旁擦花瓶的晴雯手一顿,冷笑一声放下帕子,擦了个手,一边倒茶一边不客气怼道:“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做丫鬟的管爷何时回屋了?”
袭人脸上的笑差点绷不住,宝玉一进屋就听到两个丫鬟的针尖对麦芒,不仅没有管管她们,反而只是接过晴雯手中的茶杯,在一旁打哈哈谁也不得罪,“这大热天的,别再弄成火气来,瞧,我给你们带了零嘴回来,可别气坏了身体。”
心里却是想着,还是小红办事妥帖,最主要的是,把他当第一位的主子,不会像袭人一样什么都给老祖宗她们说。
晴雯看他这样也只是哼了一声,见袭人在给宝玉换衣服,就把剩下的活交给了其他小丫鬟就下去了。
而袭人则笑道,“难为爷还记得我们。”
“爷快去用膳吧,我让人烧好水,晚点爷好洗澡,再试试新做出的鞋子,看合不合适。”
宝玉忙笑,“你做的鞋子,自然是合脚的,哪里还用得着试。”
袭人的手艺虽然比不上晴雯,但也是数一数二的,话又说回来,整个荣国府,也没丫头的手艺能巧过晴雯。
宝玉显然不想多花心思,换了衣服的一溜烟的就没了,袭人扭了扭腰便回到榻上休息了,敛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保龄侯府大小姐卧室。
翠缕看着在灯光下做女红功课的自家小姐,欲言又止。
湘云抬起来,笑着打量来回转动的翠缕,“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翠缕反倒是恨铁不成钢盯着湘云,直把湘云盯得毛毛的,不得不放下手中的针线。
翠缕又看了眼外面,确认没人进来,才走到湘云身边,“小姐,那袭人也是个没规矩的,哪儿有男客家的丫鬟让别人家小姐帮忙给主子做鞋袜的?这传出去小姐你的名声可就毁了!”
尤其是听说那贾宝玉最近提拔了一个丫头,这袭人如今忙着做鞋子,为的什么当别人不知道呢?也就自家小姐傻愣愣的就应了,当了这个冤大头!
湘云面上闻言无奈笑了笑,“翠缕,二婶二叔对我极好,没人敢怠慢我,可我也没个兄弟,家里的妹妹也整天被二婶管着学东西没时间玩儿,在荣国府的我才是真实的我。二哥哥虽然没甚心眼,但对姊妹们到底也是真心实意。”
“袭人毕竟是宝玉身边的大丫鬟,从小伺候宝玉,我小时候在荣国府她也照顾我颇多,她既忙不过来,又托到了我这儿,我帮帮也无甚要紧。”
“我知你担忧什么,但便是袭人她自己,也不会把我说出来的。”一说出来,湘云或许要禁足或者被二叔二婶提早嫁出去,但袭人这样散播‘谣言’的丫鬟,必然是没命的。
“我也还要和宝玉和探春他们玩闹呢,没必要把关系搞僵。”
翠缕咬唇,知道是劝不住湘云了,可要是她把事情告诉夫人,她必定免不了好!
“小姐,若是那袭人还有下次,便给我弄吧,没必要小姐耽误自己的时间。”
湘云捏了捏翠缕鼻子,“好啦,你和嬷嬷都有各自的杂事,哪儿有那么多时间,袭人不至于真把我当丫头,顶多一两次,我也不是真的冤大头。”
翠缕最后唯有一声叹息,她不过是个丫鬟,主子坚定了的东西,她能怎么办?
翠缕这个丫鬟愁,保龄侯夫人同样愁。
“你说说怎么办?姑妈直接摊牌了!”保龄侯夫人啪啪拍响桌面上摊开的信笺,“说如今宝玉也配得上湘云,兄妹俩又是知根知底,从小的交情。”
保龄侯爷有些烦,但到底是亲戚,又是长辈,只对妻子道:“回绝是一定要回绝的,湘云若是和宝玉订婚,那我史家其他姑娘直接矮了一个头。”
湘云作为史家大小姐,又是已故原保龄侯孤女,她的亲事绝对不能马虎,荣国府看似花团锦簇,但只能贾赦宁愿分宗也要离开就知道内里什么情况,且说到底,贾府的风格和史家根本是两条路。
“把大哥给搬出来吧堵嘴吧,没办法了,至于湘云那儿,有劳夫人在给她找点事儿干吧。”
保龄侯夫人依旧没有展眉,揉了揉眉心,“如今贾府忙着修建省亲别院,湘云那儿倒是知道现在不能去添乱,等贤德妃省亲后,我再琢磨琢磨吧,湘云性子本就不喜受拘束,一味加课业倒是会弄巧成拙。”
“辛苦夫人了。”保龄侯道。
保龄侯夫人坦然收下保龄侯的道谢,思索着湘云的婚事,要么门第要高,要么家风要好或者清贵,贾家,根本不在考虑的行列。
说起来,贾母何尝不是知道宝玉高不成低不就,才如此费心呢?
只是贾母或许能看清,但王夫人未必。
王夫人庆幸没有早早答应和妹妹联姻,而是把宝钗送到了北静王妃那里。
瞧瞧,如今宝玉是皇妃的兄弟,老爷又继承了爵位,宝玉的婚事自然该好好考量了。
只是如今修建别院忙不过来,等娘娘省亲回来后,她就得多在外和各家夫人们走动走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户部尚书:没人为我发声吗?
户部同僚:……
第88章 再下江南备乡试
却说九月左右,大观园主体便已建造完成,府中本欲去江南挑选一些模样端正唱功不俗的小戏子回来调教着,李纨却提议,如今话剧盛行,宫中贵人都请入宫演绎,我们又何必舍近求远?
王夫人看向开口的李纨,眼神探究,周瑞家早就被抄家了,周瑞家的不在身边,如今王夫人身边的是吴兴家的,吴兴家的连忙开口,“大奶奶这就不懂了,这些买来的戏子以后都是府里的,这种戏子还是得传统戏曲,像林公子他们弄的话剧,剧本要么自己创作,要么得购买改版权,条条框框实在太多!”
李纨遂不再说话,也没反驳说可以聘请点戏,甚至总体下来花费金额会更便宜,只抿唇笑笑不再开口,做个场面人。
她恨王夫人,但谁也没料到,公公能袭爵,于是她不得不克制她的恨意,能出现的场合就尽量出现加大存在感,表示长房一脉还有人!
若是以前,做个隐形人便隐形人吧,总归兰儿那一份少不了,但是有了爵位后不一样了,不单单是私产,而是爵位,而是――前程。
哪怕是为了儿子,她也不得不争。
但,王夫人没有给她下放一点管家的权力。
另一旁的探春袖子中的手磨着手腕上的银镯,从始至终未发一言,但探春回到卧室后,却满是忧虑看着窗外窄窄的天空,修建大观园已经花了太多钱了,如今还要大肆采买戏子,养着那群赚取中间油水的仆人。
珠嫂嫂再是有心思,但是珠嫂嫂的建议却是没问题的,甚至能节省开支。
吴兴家的之所以反驳,不单是为了合王夫人的心意,压着不喜欢的大房,也是为了自身的利益。
只有有采买,又支出,他们这些下人,才有油水可以捞,赚取差价。
王夫人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吗?不见得,但是这不重要,因为她现在需要威望,需要能有利益把控府中的人。
王夫人和该是在福堂静思己过的,但是如今都这么久了,大观园也快彻底完工,王夫人毕竟是娘娘亲母,总不能等娘娘省亲,王夫人还在关着吧。
便是老爷,不也是只能宠爱姨娘和环儿来表达不满吗?
又想着最近姨娘的闹腾,探春心累地闭上了眼。
姨娘这样,长久终究不是办法,老爷这里是讨好了,可又能得几分好?内宅终究还是王夫人的掌控之中啊。
这日,又在赵姨娘那儿出来的贾政听说宝玉又出去了没在学堂读书,气得胡子都扯落了两根,等宝玉一回来又是一顿臭骂。
“你这段时间好生给我待在家里读书,别掺和到外面去,保不齐你就让人家给坑了,如今娘娘也才封妃不久,可别给娘娘拖后腿。”
原来广东市舶司那边的贪污,被人给状告举报了,带着罪证,又有紫麟卫的证据,如今朝堂正闹着呢。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举报的人手里的东西可不好拿,紫麟卫的速度也太快,分明是早有准备。
原以为陛下就是整治个贪污,谁料陛下准备的地图根本就不长,很快就有官员提出市舶司之所以有那么大的权力,能贪污那么多银钱,不过是因为海禁。
这不,图穷匕见了。
宝玉却看不到那么远,回到屋后袭人劝他别顶撞老爷了,老爷也是为了他好,好生读书吧。
宝玉一个甩袖挣脱开袭人,“我读的杂书就不是书?非要读那劳什子歪曲圣人观念的科举书?我耻于与那些贪官污吏为伍!”
袭人一跺脚,“二爷,你不是答应我不说这些个话了吗?让人听到了怎如何是好?”
宝玉蠕动了一下嘴唇,哼了一声,径自躺床上去了,背对着外面,袭人见状,只能无奈叹气,知道是劝不过来了。
就一个眨眼,就被狐媚的给扒上来了,这小红比晴雯更让人麻烦,晴雯好歹心思简单,好猜,且那性子,迟早会被她抓住弱点,但是小红不一样,这个死丫头,太过于机灵,尤其她还是林管家的女儿,如今一朝得了二爷的眼,便不好再打压了!
袭人离开了宝玉的房间,没一会,小红脚步有些快的进了宝玉房间,“二爷!”
宝玉听到小红的声音赶紧从床上转身起来,带着期望的眼神望着小红,“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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