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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背靠着门板上，缓缓蹲下，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就能躲在壳子里，不被任何人打扰。
黛玉攥着心口的衣服。
“玉儿，你看门，有什么话好好说。”贾敏在门口焦急说道。
“我不要。”
“玉儿，听话，我这么做是为你好。”
“不是的，是你和爹爹都不要我了，留我一个人孤零零的。”黛玉双眼模糊，分不清前世今生了。
“你们把我让在京城那个地方，别人都有爹娘，就我没有，就我一个人，我受了委屈都只能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
“我们没有不要你。”听了黛玉的话，贾敏如何不心痛。
“你和爹爹就是这样打算的，把我一个人送走。娘亲，我是不乖吗，为什么舍得我呀。”黛玉哭出声来，为什么前世母亲在失去弟弟后那么难过，身体也垮掉了，为什么前世父亲自觉把她托付给外祖家，就一心扑在公务上，导致他的身体也垮掉，他们走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
黛玉前世无意间见过一只母猫为了护着自己的孩子，把几个小厮的手都抓破了，即使被小厮打断了腿了，母猫也叼着小猫逃出去，不让人靠近一步。
黛玉想为什么连一只小猫都有母亲护着，她却没有。
她就那么不值得，不值得父母双亲为她好好活着，她心里生了怨。到后来外祖家从背后捅了她，她奄奄一息的时候想到，果真，这世上，只有她的父母会真心疼爱她，那一刻，她不再怨自己的父母了。
可如今，往日的噩梦难道又要重演一遍？
黛玉哭累了，就坐在地上，她知道贾敏也在外头。
贾敏没法子，让人喊来了林海。
林海问黛玉：“玉儿，是爹爹，爹爹想问你，你到底害怕什么？”
“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们。”黛玉的声音有些沙哑。
林海让丫头们都远远的站着。
“玉儿，你知道爹爹最喜欢书里那句话吗？”林海的声音很温和慢慢抚平黛玉的无助。
“我最喜欢的话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当初和你祖父说起来的时候，你祖父说这句话听起来让人豪情壮志，可是做起来很难，我说我不怕，能做一点是一点。如今，我就是朝着这句话做的。”
“那为什么要送走我。”
“因为你是我最为珍爱的珍宝，我和你母亲宁可失去性命，也不想你受伤。”林海语气很坚毅，“所以当危险来临的时候，我和你母亲就想送走你。”
“可是我想和你们一起，哪怕……”黛玉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海打断了。
“玉儿，首先我和你母亲是大人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其次，你还年幼，容易遭人敌手。如果你还在扬州，我怕他们会先朝你下手。”
“你是我和你母亲的软肋呀。”
“玉儿，我和你保证，我和你母亲一定平平安安的。”
黛玉还是开了门，她只是觉得自己太小了，怕真得成为别人要挟林海的筹码。
“可我不想去京城。”黛玉赌气说道。
“行，那就不去，去姑苏如何？”林海反问她。
这下连贾敏都有些吃惊了。
“安平公主派人送信，想要黛玉陪她住些日子。”
第16章 或许我不是炮灰
虽然安平公主是用商量的口吻，但上位者的商量不过是委婉的告知而已。
林海和贾敏把那封信翻来覆去得看，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安平公主会突然点名让黛玉过去，而且选择这么个时机。
“安平公主可靠吗？”贾敏还是问了林海。
“目前来看，她不会害黛玉的。”林海想了想说道，假设她想重现昨日的辉煌，想要利用林家的话，现在不是个好时机，时局也不明朗，安平公主会选择继续蛰伏，不会有所动作，和黛玉便安全了。如果安平公主只是单纯的觉得膝下寂寞，那就更没什么担心的。安平公主是在京城搅动过风云的人，护着一个小姑娘的安全对她而言只是件小事。
现在，林海和贾敏唯一担心的是，黛玉愿意去吗？黛玉非常抵触和他们分离，那日黛玉哭过之后，夜里总是睡不好，半夜哭醒，必须贾敏陪着。
对贾敏而言，她选择了和林海一起面对扬州的风雨，为林海稳定后方，注定了她对黛玉有所亏欠，她作为母亲是家里最为痛心的人。她不敢让黛玉留下，可又不忍让黛玉离开。
“问问玉儿吧。”林海安抚贾敏，短短几日，贾敏脸上满是憔悴，不复往日的容光。
黛玉答应了，这更让贾敏难受了，安平公主是公主是长辈，黛玉不能再任性撒娇，小小年纪就得学着去折腰“讨好”安平公主。但再难受，贾敏也不想让黛玉有危险。
黛玉能敏锐感觉到贾敏矛盾的心情，她握着贾敏的手说道：“娘亲，我虽然年纪小，可是我是您教养大的，规矩礼仪我觉得我还可以，而且我还跟着您念书识字，琴棋书画也有所涉猎。”
黛玉笑着自夸起来了，“所以娘亲，我不会给你们丢脸的。”黛玉还握了握自己的小拳头，她促狭的模样逗笑了贾敏，可贾敏笑过之后就是心酸。
见贾敏又想哭，黛玉小声说道：“娘亲，您哭起来楚楚可怜，该对着父亲才是。”
说完便吃吃笑起来，贾敏瞪大眼睛：“你这孩子胡说什么。”
知道是女儿故意的，贾敏说道：“是不是偷看了什么话本子，我可得好好查看你的书。”
说着便起身佯装去看黛玉的书本，黛玉拽着她的裙子，笑眯眯：“我可乖了，正好，娘亲看看我去姑苏带什么书好。”
贾敏就顺势帮黛玉收拾行李，她总想给黛玉多带些东西，可是又怕安平公主觉得他们是不放心黛玉，心里不舒服。除了黛玉惯用的东西之后，贾敏还是兑了一些小额银票，除了让黛玉身边的丫鬟拿着，也让黛玉拿着一部分。
黛玉看着半尺长的盒子里一叠厚厚银票，眼眶有些湿润。
贾敏没有让自己身边人跟着黛玉，是借此表达她对安平公主的信任，也是寻求安平公主庇护的意思。如果安平公主是真心实意，势必会把自己身边人给黛玉，那贾敏也可以放心了。如果安平公主另有目的，不安排人，那贾敏也好做别的打算。
这一切，她都没和黛玉说，安平公主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没必要让黛玉在安平公主面前耍花招，黛玉现在的天真率性带点清高的性子就很好。
即使再不舍，黛玉还是踏上了去姑苏的路，但这一次她心里没有惶恐不安，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因为爱护她，才让她离开扬州的。
林Z从林府附近夹道过的时候，看到了三辆褐色漆的马车，拉车的马油光水滑的，几个下人正搬着箱笼，林Z是看不出是什么木料的，但箱笼上面雕刻着折枝玉兰，四角用青铜包着，透露着精美。林Z注意着马车周围站着的护卫，气息沉稳、整齐划一，如出鞘的剑。
林Z也是感慨一下林家的底蕴，就绕到后街了，他是去找林丛默。
何氏和黄氏都接了锦绣坊的活计，俩人便混了个脸熟。锦绣坊管事的暗地里压低了他们几个人的工钱。，林Z无意间发现这件事，去找了管事的，管事的想用银子堵林Z的嘴，偷偷给何氏提高工钱，林Z不愿意，直接找上了掌柜的，不仅管事的也被撵走了，黄氏等人钱也补回来了，而且锦绣坊也未打压何氏等人。
黄氏一开始瞒着林丛默，不想林丛默担心，后来还是林丛婷说漏了嘴，林丛默便想着去谢谢林Z，因为即使林Z答应了管事的，旁人也不会知道，还可以拿住管事的一个把柄，但林Z却为了素不相识的人出头。如果处理不好，何氏就没法接锦绣坊的活计了，他家里也就断了个生计。
林丛默和林Z见面后，觉得性子相投，便开始来往。熟悉之后，俩人才知道彼此的身份，但俩人的性子都不是拘泥的，便一直有来有往。
林Z此次去找林丛默，是想通过林丛默旁敲侧击下林海的打算。他想了许多天，也打听了许多，在别人口里，林海是个正直清明做实事的好官，也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林家是积善的人家，就比如冬天施粥，他家的粥就比别家厚。”邻居大娘念念叨叨。
在林Z脑海中，林海已经不是书里那个单薄的人物了。对于这样一位交口称赞的好官，林Z逐渐觉得如果还是书里那般结局，就太让人惋惜了。
所以，林Z才前来问林丛默。
林丛默家里只有他一人。
“伯母出去了？”林Z随口问道。
“去叔祖母那里了，林家一位地位比较高的长辈想接小姑姑过去住一段时间，今天小姑姑就动身，我娘怕叔祖母难受，就前去陪着了。”
林Z心里已起波澜，一是能让林海和贾敏让步的人，地位必定很高；二是林黛玉没有去贾府而是去姑苏，这都是书里没有的。
他有片刻恍然，林家已经和书里描写的不一样了。那他呢，是书里的从未出现的炮灰，还是被浓墨重彩的人呢。
林Z刚知道这里是红楼世界的时候，他是书里从未着墨的人物，边想着就这样平平淡淡过完一辈子吧，就像玩一局种田类的小游戏。但是现在林Z意识到或许自己并不是个“炮灰”，心中一直被压抑的不甘和骄傲涌现出来了，曾经为家族带来荣耀的他，不该选择平淡的一生。
“林Z，你怎么了？”林丛默挥了挥手。
“就是有些惊讶，大姑娘可是独女，林大人竟然舍得。”
林丛默听后叹口气，“叔祖父也是不得已为之。”
“扬州的局势要不好了吗？”察觉到内心的变化，林Z便不在掩饰自己的敏锐。
“你……知道什么了？”
林丛默想起林Z讨要工钱的机敏和正直，便承认了林Z的说法。
“林大人做的事很危险。”林Z更加肯定了，林丛默便不再掩饰，沉下了脸。
“我家里受叔祖父一家诸多恩惠，明知道叔祖父要以身涉险，可我却只能旁观。”
“你就多往林大人跟前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林Z给林丛默出主意，“一个好汉三个帮，我在武馆也认识了几个靠得住的人，如果有需要，就通知我。”
许是找到了能分摊压力的人，林丛默念叨起来了：“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娘觉得我得陪着小姑姑去姑苏，可我想着扬州更危险，叔祖父或许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得留下来，但小姑姑就得孤身去姑苏了，也不知道她怕不怕。”
怕不怕，林Z不知道，但林Z知道她肯定会哭的。
但他猜错了，黛玉没哭，只是向要贾敏保证，要经常给她写信，得闲了就去看她，最重要的是记得接她回来……
原来那几辆马车是送黛玉去姑苏的，林Z又想到那队侍卫，“你族中长辈有没有派人来接你小姑姑。”
“有，派了一队护卫。”林丛默又和林Z解释，“那位贵人身份，不太好说。”
林Z看着桌子上的纹路，一边猜测一边说：“你说你那位长辈年老孤寡，接你小姑姑承欢膝下，说明那位长辈是寡居的女子。你说姑苏林家里，你叔祖父职位最高，说明那位女子身份尊贵不是靠着夫家，而是靠着自己的地位。一般出嫁后还能保持地位尊贵的，就是宗室女。嗯，你叔祖父从三品，一般的宗室女还不能让你叔祖父听从，要么是地位比较高的王府里的郡主，要么是公主。”
“但是，如果是公主话的，不太会在京城之外的地方住吧，不都该住公主府？”林Z自言自语，没看见林丛默瞠目结舌的模样，“所以，你的那位长辈是嫁入林家的郡主吧。”
“可惜，我对诸王了解不多。”林Z也只能猜到这里了。
“我猜得对不对？”林Z问林丛默，林丛默眨了眨眼。
见他这副模样，林Z有些磕磕绊绊，“难道……难道是公主？”
第17章 查找线索
“公主她为人低调。”林丛默开口打破沉默。
林Z没有在意林丛默隐瞒，本该居住京城的公主“隐姓埋名”居住在姑苏，这本身就充满了谜团，背后不知道牵扯什么，林Z无意打探。
林丛默知道的时候远没有林Z的淡定，他前几日去林府提出陪黛玉去扬州时，遇到了公主的侍卫长，侍卫长只是带点高傲说，他们作为公主府的护卫自是能护卫林大姑娘的安全，无需他人跟随。
林丛默回忆起那一幕，现在才觉得有些违和，按理说公主隐姓埋名那么久，怎么忽然间开始大张旗鼓了呢。
这和林海整治两淮盐政有没有关系呢。
“我找一些我用过的书，给你看看，你是不是要准备童生试了。”童生试包括县试、府试和院试三个阶段。林Z可以在在二月参加县试。
林Z结果书本，里面密密麻麻都是林丛默做的批注。
“如果你缺银子，我可以先借给你，你就先别外出做工了，该把精力放在科考上了。”林丛默苦口婆心，林Z谢过他的好意，他也在学堂读过书，对县试也有所了解，县试的出题范围仅在四书中，大概十中取一的范围，还是相对容易的。
“还得需要好好练字。”林丛默又想起来这一桩事，“得练馆阁体，我给你找找字帖。”
林Z便见着书架有一个格子放着厚厚一叠字帖，最上面的是誊抄诸遂良的《雁塔圣教序》，林Z前世也练过书法，就他来看，字迹已出显诸楷的特点端庄而秀丽、直率而多姿，只是不够自然流畅、凝重沉着。
“我喜欢颜体端庄雄伟，林Z，你喜欢谁的字？”林丛默一边找字帖一边和林Z闲话。
“我喜欢柳体清健遒劲。”林Z想起前世的喜好答道。这一辈子，虽然生活困顿，缺少纸墨，但他也没丢下，自己拿着树枝在土地上练字。
除了字帖，林丛默还给了林Z一些纸墨，林Z回道：“你留着自己用吧。”
林丛默有些不好意思说：“我给叔祖父抄书，叔祖父说可以从自行取用纸墨，我就那回家里一些。”
林丛默一开始也不好意思，但是他明白这是林海的好意，林海并没有有施舍的意思，只是见晚辈上进提携一下。林丛默没必要拒绝这些好意，因为他现在懂了接受了林家的好意不会折损他的风骨。
可是如果转送给林Z，林丛默有些后悔了。
“还是算了吧。”毕竟林家是给林丛默使用的，林Z拒绝了。
“我问问叔祖父。”林丛默还是想帮林Z的。
林丛默在帮林海抄书的时候，趁着林海空闲，就和林海说了。
林海却道：“他愿意接受吗？”
“如果能得到您的允许。”林丛默解释一句。
林海笑起来了，他从读书起到后来做官，见过很多贫寒之家的读书人，这些人有个共同的特点，特别敏感高傲，经常用拒绝别人的好意来展示自己的清贵。
他以为林Z也是这样的，现在看来却不是，但是这也意味着是不是林Z觉得自己日后能够回报林家呢？其实他帮助林丛默这样的人，是爱惜林丛默的才华，而且林丛默是林家晚辈，但是更希望林丛默日后能照拂黛玉回馈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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