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从你的决定。”
韩翊低叹一声,默默转身,走到宫殿门口,抬首望向皇宫深处。
最高处的那座宫殿上方。
烟火如花,美轮美奂。
真是歌舞升平,好似太平盛世,也真是可惜……维持不了多久了……
第66章 谁下的药
今夜注定不眠。
不止云台殿的宴会有些许风波,北辰殿朝臣的宴会也乱成一团。
楚元臻举杯与臣子用乐,结果一杯酒尽,突然口吐黑血,倒地昏迷。
掌印太监立时尖叫道:“快来护驾!有刺客!陛下中毒了!”
不过瞬息之间,禁卫军们持刀赶过来,封锁了北辰殿。
满座朝臣惊慌不已。
却不约而同地看向楚宥敛。
然而众目睽睽下,楚宥敛忽地眉头微蹙,也俯身吐出一口黑血来。
正为陛下把脉的太医,也立即跑到楚宥敛身边查看,不消片刻,眉目凝重道:“也是中毒了!”
满座哗然,面面相觑。
顾子澄猛地站起身,嚷道:“大事不妙啊!敏王爷也中毒了,这究竟是哪个贼人想要乱我嵒朝!”
崔玶在旁边也装腔作势道:“定然是连炿盟!除了他们,还有谁想要陛下和敏王爷都遭难?!”
一场宴会,当朝两个权势最胜者纷纷中毒,在场之人定当难辞其咎。
朝臣们沉默片刻,纷纷意识到崔玶的话正是一个绝妙的推锅好时机。
便连声附和道:“连炿盟竟狂妄至此?我等若是不能将其铲除,陛下难安,百姓难安,天下难安啊!”
“速速发布讨伐檄文,抓住连炿盟的教徒后,就地诛杀!”
“连炿盟固然可恶,但一切定论还是等陛下苏醒再说罢!”
“……”
朝臣争执不休时,顾子澄和崔玶对视一眼,把昏迷的楚宥敛背起来,让太监们小心带路,把楚宥敛移到北辰殿的偏殿内。
才关上门,楚宥敛就睁开了眼,勉强把口中的黑血吐出来,对上顾子澄二人担忧的眼,道:“别怕,是巫医给我的毒药,有解药。”
顾子澄松了一口气,平瘫在地上直喘气:“妈啊,吓死我了!老大你下次做这些事之前,能不能提前告知我一声,要不是看到你打的手势,我真以为你中毒要死了……”
崔玶也心有戚戚:“事发突然,少庸刚被陛下降旨责辱,陛下就中了毒生死难料,若非少庸也中了毒,满朝文武恐怕都会怀疑陛下中毒,是少庸心怀不满,意图谋朝篡位。”
楚宥敛垂着长睫,神色冰冷。
片刻才起身,嘱咐道:“先去传我口谕,我中毒的事,不许任何人告知王妃……我怕她心疼。”
楚宥敛走过去,悄然推开偏殿的窗户,外面灯火通明,是禁卫军举着火把,在四处搜查逆贼。
幽幽火光之下,是朝臣们一张张噤若寒蝉的僵硬的脸。
楚宥敛喃喃着:“楚元臻今日到底是真的毒发,还是装的毒发?”
心里却暗暗盘算着,有些事要加快速度了,否则……
.
因为圣上骤然中毒,所有人都不得出宫,明妃深爱圣上,惊怒之下,将所有女眷禁足云台殿。
韩翊离开后,颜玉皎心乱不已,脸色苍白地等李锦回来。
李锦携带两个太医进门,见到两个被打昏的太监,也没有多问什么,只让太医快给梅夫人医腿。
太医们忙活着,颜玉皎却有些坐不住了,忙问李锦道:“王爷何在?李公公,你可以带我去找王爷吗?”
李锦瞧了颜玉皎一眼,见她神情恍惚,气若游丝,好似经过了一场重大的打击,暗自思忖片刻道:“等梅夫人的腿伤包扎好了,老奴便带王妃去找王爷。”
颜玉皎点了点头。
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等待。
不多时,梅夫人的伤包好了,颜玉皎再也等不及了,麻烦太医把两个太监喊醒后,仔细守着梅夫人,就随李锦离开了。
云台殿和北辰殿间隔不远,但离开云台殿需要明妃娘娘的同意。
颜玉皎说明来意后,明妃以为颜玉皎是知道敏王爷也中毒的消息了,想要前去北辰殿照顾敏王爷,不由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可惜她不能像颜玉皎这般自由,在夫君生病时能守着夫君,身为皇妃,她肩负着稳定后宫人心的责任,半点走不开。
就摆摆手道:“去罢,顺便问问陛下如何了,传些消息到云台殿,让本宫安心。”
颜玉皎诧异于明妃突然间的通情达理,但也来不及试探什么,道了声多谢娘娘,就在郯王妃担忧的眼神中离开了云台殿。
此去北辰殿的路上,颜玉皎心跳异常激烈,额头阵阵冷汗。
从韩翊和梅夫人暗示的话语中,她隐约感知到,那个在迎夏宴给她下药的人就是楚宥敛。
颜玉皎越想越觉得定然如此。
楚宥敛这个人,表面看起来忠心耿耿,谁也没想到他在背地里早已生出夺得皇位的念头。
可见他极善伪装,城府极深,是个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就定然会用尽手段去得到的人。
颜玉皎不敢想——
楚宥敛如此迷恋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韩翊,而毫无作为呢?所以……迎夏宴那一场意外,定然是楚宥敛自导自演的计谋罢?
颜玉皎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差一点就脚滑摔入湖中。
还是李锦扶住了她,带着她慢慢往前走,又提醒道:“老奴不知王妃遇到何事,但王爷看到您这副模样,定然会担忧的。”
颜玉皎心中惨笑。
楚宥敛会担忧吗?
她有些不确定了。
颜玉皎突然不敢直接问楚宥敛答案了,若害她的贼人真的是楚宥敛,她该怎么办呢?
迷茫间,颜玉皎的视线缓缓定在李锦身上,她的眸眼亮起来,像是抓到救命稻草,问道:“听说,迎夏宴给王爷下药的贼人已经被捉住了?李公公可知道此事?”
李锦眉梢动了动,道:“回禀王妃,那人确实被王爷抓住了。”
“是谁?”
颜玉皎紧紧掐住掌心,迫切得眸眼都瞪得有几分可怖了。
“那人叫什么名字?”
李锦老老实实道:“给王妃下药的贼人是陈侯夫人,给王爷下药的则是连炿盟的小盟主韩翊。”
颜玉皎一怔:“韩翊被抓了?”
李锦摇摇头:“没有,抓的是陈侯夫人,据说她也是前朝余孽。”
颜玉皎神情茫然。
才反应过来,李锦说,给她下药的是陈侯夫人。
“前朝余孽,又是前朝余孽……怎么那么多前朝余孽?!”
颜玉皎望向夜空,烟花散尽,只剩下漫天凄清的星子。
泪水缓缓滑落。
别人不知,她心里清楚,若陈侯夫人真是前朝余孽,害楚宥敛尚且有理有据,害她这个前朝公主作什么?
莫不是楚宥敛故意抓了一个和迎夏宴息息相关,还得罪过他的人,用来搪塞她?
“前朝余孽是多了些,毕竟对于百姓而言,无非是朝代变了,年号变了,坐在皇位上的人变了,其他的什么也没变,身边还是那些人,吃的还是那些饭,赚的还是那些钱。”
李锦瞧了颜玉皎一眼,这个以笑面虎出名的阴毒老太监,难得生出几分可怜之心:“所以,对于安安分分过日子的前朝余孽,王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放过则放过的。”
颜玉皎并没有受到安慰。
抵达北辰殿时,颜玉皎拿出敏王妃的信印,不仅顺通无阻地进入了北辰殿,还有太监前来引路,带着她前去楚宥敛所在的地方。
一路上,禁卫军凶狠无比,以怀疑是连炿盟的奸细为借口,捉住了不少大臣,颜玉皎暗暗看了一眼,其中有不少和郯王府交好的臣子。
她不禁叹道,圣上这步棋真妙,不过一场自伤,便趁机斩了楚宥敛的诸多羽翼,偏偏在外人看起来,圣上斩除的是郯王爷的羽翼。
而圣上排斥郯王爷,偏宠楚宥敛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若非有心人,谁
能猜到圣上是对楚宥敛起了杀心。
行至偏殿,门口有几位羽龙卫把守着,见到颜玉后皎轻声行礼,又将引路的太监赶走。
看来殿内在商量密事。
心念急转间,颜玉皎生出偷听的注意,便打算支走李锦。
谁知还没等她想到什么借口,圣上身边的掌印太监就携带一群禁卫军走过来了。
见到她后,微微行礼:“见过敏王妃,今日之事,让您受惊了。”
又直起身,冷眼看向李锦,阴声怪气道:“来人,此人乃前朝余孽,把他给咱家押下去!”
颜玉皎一愣,觉得十分荒诞。
连李锦都是……
圣上是想趁着自己中毒一事,把楚宥敛身边人都按上“前朝余孽”的身份一网打尽罢?
那下一步,岂不是会给楚宥敛按上一个“与前朝余孽交好,意图通敌卖国”的罪名?
颜玉皎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李锦的诸多手段让她害怕,但到底是相处过许多时日,她不愿意李锦莫名经受牢狱之灾。
“高公公仅凭一句怀疑,就想把李公公押入大牢,未免也太儿戏了?圣上尚未清醒,本妃敢问高公公,是奉谁的旨意前来捉拿敏王爷身边的大太监?高公公如此擅权专断……”
颜玉皎冷冷望向禁卫军道:“诸位也装聋作哑?甚至助纣为虐?”
谁料掌印太监丝毫不虚,再次端着嗓子道:“都还愣着作什么?快快把李锦给咱家押下去!”
羽龙卫始终在一旁默默看着,没有楚宥敛的指示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他们要是动了,那就成了禁卫军和羽龙卫的冲突,也自然就成了陛下和楚宥敛的冲突了。
意图谋反的帽子今日就能给楚宥敛戴上,明日就是抄家斩首。
颜玉皎孤身一人阻拦不得,只得看着禁卫军把李锦押走。
面对巍巍皇权,她再次生出无能为力的挫败感,道:“高公公,来日你定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高公公微微动了动嘴角,好似在笑一般,道:“老奴所作所为皆是圣上旨意,如何后悔?”
颜玉皎哑然无声。
其中一个羽龙卫劝她:“王妃,此地危险,您还是快些进门罢。”
万一再给她扣上一个前朝余孽的帽子,那今日他们羽龙卫恐怕是不得不和禁卫军起冲突了……
颜玉皎心里也咯噔一声。
瞬间明白羽龙卫的未尽之意,尤其别人罪名有可能是被冤枉的,她的罪名却是货真价实的。
颜玉皎转身进了偏殿。
偏殿院内并无一人,唯有正厅的门窗处冒出莹莹烛火。
颜玉皎一向怕黑,下意识踮起脚尖走路,走到门窗外面,听到楚宥敛和几个男子的低声细语。
她不由屏住呼吸,拼命按耐住疯狂的心跳,细细聆听。
“……就说是陈侯夫人下的药,我们本来就捉住她了……”
“……她恐怕不会认账……”
“她当然不会认账。”
颜玉皎猛然睁大眼,就听到楚宥敛嗓音淡淡道:“因为那药,是我给我自己下的……”
第67章 因果循环
守门的羽龙卫做好部署后,也跟着进了偏殿,结果一抬头就看到颜玉皎僵立在正厅门外,动也不动。
他们心生奇怪,不由问道:“王妃为何不进去?”
寂静的庭院,昏黄的灯火,他们的声音如此清澈。
正厅内的对话瞬间停了下来。
不消片刻,门被推开。
楚宥敛的官服染了血,只穿着一件单衣走出来,迎着闷热夜风,他的身影竟显出几分清瘦之感。
“娘子怎么来了?”
楚宥敛丝毫没有被偷听对话的不愉,神色如常地靠近颜玉皎,然而离颜玉皎两步远时,他看到了颜玉皎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脚步不由一顿。
“发生了何事?”
顾子澄和崔玶也出来了,见到二人这副形容,立即对视一眼,而后招呼羽龙卫们和他们一起离开偏殿。
远远的,听到他们在说——
“李公公也被带走了?”
“……真他爹的荒谬啊……”
“一共被带走了多少人?”
“……”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过了一瞬间,颜玉皎僵硬地抬起头时,已经被楚宥敛抱在怀里。
他蹙起眉,语气满是担忧:“可是明妃难为你了?手这般凉……”
见颜玉皎不答,又问道:“还是禁卫军粗鲁无状,吓到你了?”
颜玉皎静静地看着楚宥敛,他和以前一样,对她满心满眼的喜欢,便是遇到手下被圣上押入大牢,也依旧先来温柔地安慰她。
她看不出他任何不爱她的破绽。
可偏偏,他自己承认了,迎夏宴是他下的药,是他毁了她一生!
颜玉皎不由紧紧抿住唇,泪水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楚宥敛愣了愣,难得有几分慌乱地捧住她的脸:“别哭,别哭……娇娇你今日是怎么了?”
颜玉皎越发忍不住,泣不成声,浑身颤抖,见楚宥敛还想俯身吻她,心中生出怨怒,抬手推了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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