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娇阁前霎时陷入死寂之中。
连鸟叫声都带着试探。
气氛压抑到极点时,楚宥敛眸眼通红,后槽牙紧咬,双手猛地按住颜玉皎椅子的扶手,指骨青白。
“……娇娇,我受不了你和我吵架,最受不了你说要与我和离,正如现在一般,你越想和我吵……我就越控制不住自己,我想和你欢爱,让你怀上我的孩子……别逼我……”
颜玉皎倔强地盯着他:“到底是我逼你,还是你逼我?……楚宥敛,你还能想起,最初我假称我怀孕时,你对我说过什么话么?”
楚宥敛不语,只是如同穷途末路的野兽般,低声喘息着。
自他猜到颜玉皎的身世,猜到四年前被单方面绝交的原因,他就突然发现他置身于悬崖之上。
若想逃生,只能去对面的悬崖,而两个悬崖之间只有一根藤蔓连接,于是他恐惧地抓住这根藤蔓。
死也不敢放手。
可他不知,他抓的越紧,这根藤蔓就会越受不了他的力气,断折之后会连带着他一起坠入无尽深渊。
“你当时说我年岁还小,生孩子容易难产,过几年再说……楚宥敛,你说我骗你,我都是在装模作样,我扪心自问我对你是有过隐瞒,却从未有过欺骗和伪装!但你呢?”
“你把我当傻子骗啊!”
颜玉皎泪水猛地溢出来。
她其实不想哭的。
这些时日,她已经在床榻上把眼泪都哭尽了,然而此刻想到伤心处,她还是痛苦不能自已。
“我娘亲瞒我欺我,可养育之恩大于天,便是娘亲想利用我的身份做什么,也是我该还的恩!但你对我有过什么恩情,你凭什么骗我?又凭什么还想让我原谅你?”
“……对,你定然是这样想的,你觉得父母之恩、家国之恨,我怎么可能不复仇呢?这就是你坚信我是连炿盟奸细的原因罢?”
“我真的已经疲倦了,翻来覆去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的话……”
颜玉皎默默擦掉眼泪,别过脸,轻声道:“我不会原谅你,也不再期望你相信我了,随便你如何罢……等你登上帝位,我便自请进入冷宫,若你不幸身死,我也不会为你守节,你我此生,就这样罢……”
楚宥敛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以前不想让你早点生子,是因为我不确定我能不能赢,我甚至想过政变时,把你托付给你表兄……”
第77章 自食恶果
“但现在,我很确定我能赢,你在我身边定然能安然无恙,娇娇,你别怕,不会让你为我守寡。”
楚宥敛并没有因为颜玉皎一番绝情的话而暴怒,反而渐渐平静下来,轻叹一声,单膝跪下,趴在颜玉皎膝盖上,道:“我登基后,除了皇后,不会有别的妃子,
娇娇若想去冷宫,那以后,冷宫就是你我的寝宫,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其实如果不是你想与我和离,我也不会着急让你怀上孩子。”
夏风温柔,掠过心扉时,让人觉得楚宥敛的话语是如此恳切。
然而颜玉皎心中的热火已然被粗暴地熄灭了,如今无论如何撩拨,都只是白费功夫罢了。
她冷冷地看着楚宥敛,心想,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她有避孕香囊在身,不会轻易怀孕。
.
时光匆匆,暑气渐重,转眼间就来到了八月初。
期间,颜玉皎几度想要让芭蕉给颜府传递消息,但都被芭蕉害胆怯地拒绝了,颜玉皎愈发焦急。
某一夜雷雨交加,颜玉皎惊醒后睁开眼,看到浑身湿透的楚宥敛。
鲜血从楚宥敛的衣角滴下来,染脏了整片地毯,他却毫无所觉,慢慢撩开床帐,凝望着颜玉皎。
“你这是怎么了?”颜玉皎吓得不轻,“提前发动政变了么?”
楚宥敛摇了摇头,抬起血手想要抚摸颜玉皎的脸,却不知为何,默默收回了手,垂着头,似有伤怀。
“娇娇,我错怪你了,贤婆子都招了,印章是她拿的。”
雨夜里,他的声音如此轻微,若雷声再大一些,都听不清楚。
颜玉皎裹着薄被怔了怔,一时间心里颇不是滋味。
她本该欣喜自己的冤屈终于洗刷干净了,可她根本开心不起来。
她单方面和楚宥敛冷战,许多天一言不发,楚宥敛几度气急败坏,在床榻上使劲折腾她,她却宁肯咬得唇肉断裂,也不肯发出声音。
楚宥敛拿她没办法,有那么几回眼角含泪,略显卑微地求她不要伤害自己,又求她和他说一说话。
然而颜玉皎只是侧过头,装作没听见也没看见,如同死尸一般,任由楚宥敛百般亲吻讨好。
今夜若不是被楚宥敛这副浑身是血的模样吓到了,她也不会开口。
久久没有等到颜玉皎的回复,楚宥敛也已经习以为常,眸色幽深冷寂地在颜玉皎脸上探寻了片刻,认定不会被颜玉皎原谅后,脸上也没几分后悔之色,反而坚定了什么。
不多时,他松开床帐,转身扑入雨夜,离开了禁娇阁。
颜玉皎蹙眉望着楚宥敛远去,隐约觉得他应该受了很重的伤。
果然,接连两日都不见楚宥敛的人影,禁娇阁静得人发慌。
某个午后,颜玉皎听到窗外有鸟儿在叽叽喳喳,她推开窗,那些鸟儿却被惊飞了,不见了踪迹。
颜玉皎一时怅然若失,垂眸望向脚踝上的纤纤脚链,上面的铃铛已经被楚宥敛亲手换了新的款式,走动间发出的声音也更加清灵悠扬。
楚宥敛犹为喜爱,只要来找她欢爱,总会从她的脚踝吻到她的腿心,惹得铃铛叮灵不已。
颜玉皎愈看愈恼,抬手就想把脚链拽掉,然而连日吸入的熏香,早就让她的身体只仅剩下承欢的力气。
脚链没有半分变形,还把她细皮嫩肉的脚踝磨破了。
颜玉皎沉默半晌,闭上眼,最终缩回脚,慢慢蜷缩在窗纱下面。
泪水滴落,洇湿地毯。
等到晚间,楚宥敛似乎伤势恢复完全了,手里拎着一个红木盒子,唇角挂着笑意地走进来。
颜玉皎已经吃过饭,正在和芭蕉沉默地翻花绳。听到声响,抬眸看到楚宥敛,眼神又慢悠悠转到花绳上,装作根本没看到的样子。
楚宥敛立时沉了沉脸,将红木盒咚一声按在桌子上。
气氛瞬间凝滞压抑起来。
芭蕉吓得连忙松开了手,随即一脸歉意地看了眼颜玉皎,到底还是拿着花绳离开了。
颜玉皎也沉起脸。
楚宥敛两日没来,她好不容易才放松几分,有心情玩了一会儿,结果楚宥敛就突然出现。
真是平白扫了兴致。
颜玉皎一脸晦气地倚在软榻上,手指无聊地摆弄着棋子。
楚宥敛却有些忍不了:“娘子方才对着丫鬟笑靥如花,为何对我却一脸冷淡,好似我污了你的眼一般?”
颜玉皎轻轻瞥了楚宥敛一眼,心里冷笑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就收回目光,涵养十足地放下棋子,拿起话本细细翻看。
她近来的养气功夫愈发好了,任凭楚宥敛如何说话,如何加重异香,如何对她动手动脚,她都任凭摆布。
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生生把楚宥敛气得几乎呕血。
此刻,楚宥敛就胸膛起伏,大约是伤还没好透,他默默捂住胸口,干咳了几声。
结果咳完之后,寂静的阁内,只有他的咳声回荡。
颜玉皎压根没给他一个眼神,更不用说关心一二了。
楚宥敛沉默了下。
片刻后,他拿出怀里的手帕,珍惜地擦了擦唇,颇有几分落寞。
颜玉皎却似乎看到了兴致处,手指夹起桌子上的果干,塞进嘴里。
咯吱咯吱的咀嚼声,逼得楚宥敛慢慢攥紧拳头。
可颜玉皎就是这样看似优柔寡断实则刚烈不屈的性子。
楚宥敛始终猜忌她,把她的爱弃之如敝履,好心当作驴肝肺,她的自尊也绝不允许她再热脸贴冷屁股。
既然她已经说了不会再关心楚宥敛,也再也不会为楚宥敛伤心的话,那她就真的不会再为这些事烦恼,一心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了。
楚宥敛端坐着,静静瞧了颜玉皎一会儿,见颜玉皎心如铁石,果真对他没有半点在意,到底心涩。
明明当初是他说,他不在意颜玉皎爱不爱他,只要颜玉皎的人还留在他身边,任颜玉皎怎样恨他都可以。
这才过了多久,他就受不了了。
到底是尝过颜玉皎小意温柔的滋味,就再也受不了被忽视的滋味了。
楚宥敛顶了顶后腮,粗大的喉结滚动,对自己的决定更坚定了几分。
他打开盒子,把里面的各式玉状器物一一摆在案几上。
颜玉皎听到动静,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顿时吓得心脏微缩。
书也不看了,人也不哑巴了,惊声道:“你,你这都是什么!”
桌子上摆的都是柱状器物,看起来和楚宥敛的大小一致,仰天立着,粗长恐怖,凶悍十足。
视觉冲击极大,强烈的污秽感,让人看了一眼,绝不敢看第二眼。
楚宥敛把东西都摆好,才淡淡看过来,启唇道:“娘子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我很开心。”
颜玉皎缩着脚,想起楚宥敛之前在床榻上的各种花样,到底是怕了,抖着嗓子道:“你什么意思?”
楚宥敛挑眉,示意道:“娘子不是都看到了吗?”
颜玉皎双眼发怔,连忙就要跑下软塌,跑出禁娇阁。
自然被拦腰抱住了。
——从始至终,她也从来没有成功地从楚宥敛身边跑过一次。
“疯子!疯子!放开我!”
颜玉皎大叫着,又喊道,“快来人啊!芭蕉!青绿!快唔……”
可怜她这等时候只能喊出一些丫鬟的名字,却还被楚宥敛捂住了唇。
楚宥敛任由颜玉皎又踢又打,把她按在塌上,然后拿出其中一个玉,掀开颜玉皎的衣裙。
阁内的异香彻夜不散,颜玉皎的身体早就被改造得极其容易欢爱,不足片刻,玉便一点点进去了。
最终只余一个小巧的金色龙头,露在外面,方便抽拿。
粉与白,金与红,映得楚宥敛双眸发红,沉沉低.喘。
可他到底在颜玉皎闭目的泪水中忍住了,低声道:“近日我太忙,难以顾及到娘子,担心娘子会寂寞,便特地让人仿照我的,制了这些玩意,让娘子聊以消遣。”
颜玉皎没有应声,但嘴唇翕动,好像在咬牙切齿地说些什么。
楚宥敛垂下头,凑近问
道:“娘子在说什么?”
然后他就听到颜玉皎低骂:“无耻、卑鄙、恶心……我恨你!”
她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仰起清瘦的脖颈,死死瞪着楚宥敛。
下一瞬,楚宥敛就清晰地听到了颜玉皎的话。
“我恨你!”
“楚宥敛……我恨你!”
“你真恶心!恶心死了!”
好似霹雳于瓦砾间跳跃。
楚宥敛眸光大震,连呼吸都乱了几息,整个人像是被严霜打击得瞬间枯萎的草木,怔在原地许久。
他望向颜玉皎的眼底,那里不知何时诞生了染着泪水的恨意。
平生第一次,他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好像一步错,步步错。
他甚至怀疑自己猜错了。
——今日之前,颜玉皎真的因为身世血债而恨过他么?
她眼中的恨原来是这样的。
像一把绝世利刃,凶狠地刺入他的胸腔,让他头昏脑胀,难以呼吸,恨不得就此死去。
“娇娇?”
楚宥敛双手微抖,想捂住颜玉皎充满恨意的双眸,却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被颜玉皎狠狠地咬住手指。
她凶戾而绝望地盯着他,牙齿丝毫没有松懈,那是疯狂的恨不得咬下一块肉的恨意。
颜玉皎向来自尊心强。
少时她把楚宥敛当作需要她罩着的小弟看待,彻底满足了英雄心。
回京后,小弟摇身一变,成了见到需要行礼的世子,她虽然不适应,但到底还是接受了。
然而四年前,她还是因为自己的卑微身份和别人的闲言碎语,彻底和楚宥敛决裂了。
颜玉皎这样自傲的女子,是受不了被禁在此地,像养在笼子里的小鸟一般,被逗弄、玩乐的。
可惜楚宥敛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只能这样将错就错。
“咬罢,可以再重些。”
楚宥敛蹙着眉,轻轻摸着颜玉皎的头发,苍白地笑了笑,“我喜欢你在我身上留下痕迹。”
第78章 亲自下厨
恋痛,或许是恋她还在乎自己。
没有爱,哪来的恨呢?
楚宥敛眸色幽深,只觉得胸口的剑伤还不够重,如果能再痛一点,就能覆盖被颜玉皎恨着的痛了。
“我并非是把你禁在此地,只是眼下时局实在危险……”
66/80 首页 上一页 64 65 66 67 68 6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