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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生意靠人气，有了第一个，接着来第二个，第三个……关小言舒了口气，总算开张了。
一直忙到晚上七点，人潮渐渐散了，关小言内心火热地捂紧口袋，出神盘算今天赚了多少钱。
回到小洋房，关小言三步并两步冲到楼上房间，关上门，一脸紧张的从衣服口袋里往外掏钱：“……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一、二……哇，三十块三毛！”
关小言心底默算：扣除掉成本，估计能赚个二十二左右，毕竟她的素菜是乡下几分钱一斤收上来的，肉是家里过年杀的猪，她妈意思意思收了个友情价。
关小言激动的又把钱数一遍，确定是三十块三毛没数错，顿时眉目舒展，笑靥如花。
果然要找个优越的地理位置，能去国营饭店的不差钱，人大方，一次点好几个菜。
她把菜价定的比之前贵，毕竟他们“老陶私房菜”转型了，已经从普通大锅菜变成现炒现点的精致菜。
关小言现在干劲十足，恨不得把供销社的工作辞了天天去摆摊，不过转念一想，她去有啥用，重要的还是她家老陶师傅和小陶师傅呀！
她暂时不想让陶师傅辞职，因为生意还在起步阶段，他饭量又那么大，每天去食堂混个三餐省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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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总是在忙碌间不经意溜走。
天气转暖，留下来吃堂食的人变多了，关小言紧急添了几张小桌子，给现点现吃的顾客用。
“呦，老龚你也在？”
“快来快来这边坐，咱们一个桌。”被称老龚的中年男人回头喊：“老板，再来两个肉菜。”
“好嘞。”陶铁麻利的应和一声。
小陶师傅也大应一声“好”，手下“乒乒乓乓”开始剁鸡肉、切配料。
他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小老板了，能在顾客不知道吃啥的时候，主动给人家搭配。
反正他妈妈把肉菜定一个价，除非有啥忌口的和特别想吃的，大部分人都无所谓。
不过关小言还是告知一声：“同志，葱焖鸡和溜尖肝行不？”
“可以。”老龚回一句，和朋友边吃花生米边唠：“这家师傅手艺不错，每道菜都好吃，每天更新菜品，我来了小半月，就没吃过几次重样的，不像国营饭店就那几个招牌菜，没意思。瞧，在这儿喝啤酒还送花生米呢！”
朋友与老龚碰一下杯，舒爽地喝了一口啤酒说：“对面国营饭店不行，菜涨价了，说是物价上涨，国家提高农副产品价格让农民更有积极性。依我说就是被饭店里头的厨师贪了，要不为啥人家这里不涨价？”
“都说饿死的厨子三百斤，他不贪谁贪？”
“溜尖肝来了！”关小宝端着盘子上菜。
老龚“啧”了一声，夸赞：“瞅瞅这孩子多乖巧，人才比桌子高呢就晓得帮大人干活！”
关小宝摆摆手说：“叔叔，我妈妈给我开工资的，我在赚钱呢，不白干。”
“……那你也挺懂事的，晓得给父母分担。”
关小宝摇摇头说：“我妈妈说这是家族事业，等以后我爸爸干不动了就传给我，所以我得先来熟悉熟悉，哦叔叔，我家还帮做红白席，你们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奥。”
“……”老龚一时说不出话，等过了一会儿才和人感叹：“你瞅瞅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拉生意挣钱，咱们厂车间里那些大男人天天就晓得抽烟打牌混日子。”
“唉现在厂子效益不好，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
俩人开始聊起别的话题。
――
同一时刻。
徐三国拎着两网兜礼物，敲响了人事科主任的家门。
“常主任您好，一直听我师傅说起您，我老早就想来拜访了。”开门就见徐三国一脸讨好地谄笑着，脸上褶子叠出几层。
常敬兵蹙眉思索，半晌才记起眼前的人是谁，他扫了眼徐三国手里的东西，侧身让开：“哦，是你呀，你师傅可好？以前我跟他常常一起喝酒吃饭的呀。”
徐三国小心接话：“嗯我师傅常提起您，说您最爱吃他烧的红烧鱼。”
“哈哈没错，你师傅做红烧鱼可是一绝呀，可惜他退休了，诶你如今是跟在谁手下？”常敬兵将人引到沙发旁，示意他坐下。
徐三国配合的将手里东西放在茶几上，规规矩矩坐到单人沙发上，小学生般答道：“我现在跟的是陶师傅。”
常敬兵这次没思忖多久说：“是陶铁啊，他手艺不错，你跟在他后头应该能学到不少东西。”
徐三国苦笑了下。
常敬兵眼皮微垂喝了口茶。
徐三国按捺不住只好继续道：“常主任，不是我不想跟在陶师傅后头学东西，是他……是他现在志不在此啊。”
“哦？这话怎么说？”常敬兵顺势放下茶杯坐直身体。
“主任你不知道，陶铁他一直在外头做生意，他开了个小吃摊，每天傍晚去摆摊，食堂里的活全是张大胖帮他干。”
常敬兵闻言一拍沙发扶手，喝道：“太不像话了，不好好工作，在外面摆摊。”
徐三国连点头表示没错。
哼，不好好工作，活全丢给他干！
一天四顿饭，以前大家轮着来，现在全是张大胖做中晚饭，他们做早饭和夜宵。早饭没什么技术含量，都是帮厨做，夜宵量不多，但没有杂工帮忙，他一个人要洗菜切菜打菜。
可怜他半夜十二点来干活，一直干到凌晨三点回去，然后五点钟再来食堂做早饭。
哼，陶铁倒好，七点晃悠悠过来吃顿早饭后回家，半夜一点来炒菜，菜一炒完锅铲一丢人就走，留他一人站在那儿替工人打菜。
常敬兵撇了眼徐三国脸上愤怒的神情，摸着下巴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这样，你把详细情况写封举报信，我和各位领导看过后商量一下。你放心，如果情况核实，厂里真有这种尸位素餐的同志，我们一定严肃处理。”
徐三国感激涕零忙点头：“好的常主任，多谢您了。”
“闾覆簧咸覆簧希都是为人民服务嘛，诶你这东西……”
徐三国眸光一闪忙道：“常主任您留着，这上门做客的礼物哪有往回带的。”
常敬兵快速收回作势的手，哈哈笑道：“哈哈，瞧你客气的……”
――
凌晨一点钟，徐三国投完举报信，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食堂后厨房。
陶铁正忙着切菜，抽空回头看了眼来人问：“你咋来的这么晚？”
徐三国走到陶铁面前，“哼”了一声，转身去洗大白菜。
陶铁：……有病吧？
……
经过一天的调查，人事科发现匿名举报信中关于食堂陶铁师傅私自开小吃摊且多次换班离岗情况属实。
领导们为此特地加班开了个会。
会上提出两个处理方案：一是直接开除陶铁；二是记过处分，取消以后评选资格，要求他不许再做生意，专心上班。
领导们分成两派，争论不休。一派说要严惩，杜绝其他工人人心浮动；另一派说还是给个机会，毕竟是厂里的一份子。
最后，由厂长拍板，派人事科同志和陶铁谈谈，听听他的想法。
人事科特地派了个副主任去食堂谈话，结果发现人不在，再一问食堂杂工，才晓得陶铁师傅只做早上、凌晨两顿饭，从去年到现在，他们只有在早上能见到他。
副主任：……
没办法，领导交代的任务得完成，他找了一个杂工，交代她通知陶铁去人事科谈话。
自觉完成的任务的副主任拍拍衣服走了，徒留下被吩咐的杂工苦着脸，她哪保证一定能遇见陶师傅哦？
她在前头给工人打早饭，陶师傅在后厨吃早饭，等她打完饭回后厨，陶师傅吃饱饭早走了……
杂工大娘想了想，去后厨找到郭国栋，让他交班时和徐三国说一声，人事科要找陶铁。
郭国栋飞快应“是”，转身忘到脑后，等他想起来告诉徐三国时，已经过了两天。
徐三国知道后在心里暗笑，领导们肯定是要处罚陶铁。
为了让厂领导对陶铁的印象更差，处罚更重，徐三国特地在心里憋了两天没说，准备等第三天再告诉他。
这边人事科副主任坐在办公室里，左等右等，等了几天还没见人来，赶紧汇报上去。
厂长一听很生气，觉得陶铁态度恶劣，当即做出开除批示并广播通报批评。
不知不觉又是20号，每月发工资的日子，陶铁喜滋滋地穿上新衣服，去厂里领工资。
刚走到人事科办公楼门口，头顶上的喇叭响了――
“各位同志们上午好，现在播报一则重要通知，经厂组织讨论决定，现开除食堂的陶铁同志……”
陶铁：“……”
啥玩意儿就开除他了？！
陶铁震惊，陶铁不敢置信。
广播还在继续：“该同志在工作期间多次发生调班离岗行为，不专心工作，在外面私自经营小吃摊，造成恶劣影响。请其他同志引以为戒，牢记钢铁厂是我家，大家都要爱护它！”
陶铁：“……”
第83章 升级租铺
陶铁开开心心地上班，难难过过地回家。
拿着领到手的最后一份工资，悲伤都快要从脸上溢出来，他可怎么跟小言交代？
白老太和丁爱山看到陶铁回来也没多想，毕竟他每天都这样，去厂里点个卯就走，一点不像正经的上班人。
丁爱山是个爱岗敬业的，忍不住多说一句：“你就不能在厂里好好上班？”
陶铁没回话，他都被开除了，还去上啥班。
没有了铁饭碗的陶铁内心惶惶，他犹记得丈母娘当初说过，如果吃白饭，就把他赶出家门，呜呜……他才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没多久啊！
陶铁憋着不敢说，一直憋到晚上摆完摊回家，见关小言在房间数钱，觉得她此时心情应该挺好，赶紧拿着热乎的工资上交，`着脸笑：“给，这是我今天发的工资！”
关小言一愣，接过后继续数钱。
陶铁：“……”她咋不数数，不问问我工作有没有认真呀？
陶铁找不到话头，独自站在那儿幽怨。
关小言把钱数了两遍，凑整后拿皮筋箍好，正准备锁到抽屉里，一扭身发现他人还站在那儿。
关小言想了想，从剩下的散钱中抽出两张五毛的递给他，说：“给，拿去花。”
陶铁摸摸手里的一块钱，没话找话：“小言，你说这两张五毛是不是我刚刚交给你的工资呀？”
“……”这是对上交工资有意见了？关小言不确定，准备再看看。
陶铁没等来回话，尬笑一下，自顾自道：“小言，今天我去领工资的时候厂里出大事了！”快问问他发生了啥。
关小言看着他没说话。
陶铁默默合上故意吃惊张大的嘴巴，沮丧地垂下脑袋，可怜巴巴说：“小言，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嗯，你说。”这才对味嘛！
“呜呜小言，我被厂里开除了，他们说我……”
“你被开除了？！”关小言下意识站起。
陶铁一看关小言的反应更悲怆了，当机立断抱住她的腿大声哀嚎：“小言你别把我扫地出门，我明天就出去找工作，我不吃白饭的，我……”
“哈哈，开得好！”
“呜呜……啊？！”陶铁假哭一顿，傻眼地仰起头，眼睛里映出关小言的一张笑脸。
关小言是真开心，笑盈盈说：“我明天也去辞职。”
“啊？！”陶铁整个人更傻了。
关小言解释：“现在小吃摊的生意很好，只做一个晚市太浪费，本来我还在考虑要不要让你辞职，多亏你被开除了，我不用纠结了，从明天开始咱们中午也去摆摊。”
“这、这样啊……”陶铁愣愣地爬起来拍拍裤子，松了口气，虚惊一场。
陶铁被开除这事瞒不过家里，丁爱山和白老太还没来及反应，又被关小言说要辞职的消息惊呆了。
两个老人对视一眼，白老太欲言又止，在桌底下偷偷扯丁爱山的衣裳让他劝劝。
丁爱山面露难色，斟酌了好几番后，说：“嗯，你自己做主。”
白老太：……
关小言没想到老俩口接受能力这么强，还以为要浪费一番口舌呢，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家里反应最大的居然是关小宝。
听到爸爸妈妈要背着自己中午出去摆摊，关小宝立马说要跟幼儿园请假。
关小言一听这哪行，以后开小吃摊是长久买卖，她怎么可能让孩子不上学去跟着摆摊？就算读书不行，那也得去学校识俩字再回来啊！
这么想着，关小言开始忽悠：“不行啊小陶师傅，你得上学，去学校学写字，回来帮你爸爸写菜单。”
一听到“小陶师傅”这个称呼，关小宝跟打了鸡血似的，也不哭也不闹了，就跟身上加了个紧箍套，整个人“成熟”不少。
关小宝眼泪一抹，背上小书包：“好的妈妈，我去上学了，等我放学回来就能给爸爸写菜单了。”
关小言笑眯眯地点点头，顺便杵了陶铁一胳膊肘。
陶铁神游天外仿佛才回来，下意识回一句：“谢谢小陶。”
小陶师傅客气地表示不用谢，上幼儿园去了。
――
关小言工作辞的很顺利。
她提前托人打听过有没有谁想要供销社的工作，这几天刚有人来问，本来她想抬抬价，一直拖着没回复，不过现在有点急，关小言约人把价谈到五百二十块钱就答应了。
交接完，关小言拿着到手的五百二十块钱走出办公室，去前面收收东西回家，她得赶着去摆摊。
现在她和陶铁都成了无业游民，没有工资托底，必须破釜沉舟咬牙干。
第一次中午试营业，没有小陶师傅在旁边切菜端盘，关小言又要收钱又要端盘还要洗碗，一时间有点手忙脚乱。
熬过了饭点那段最忙碌的时间，关小言总算可以坐下休息了，她咬着奶油冰棍，悠闲地仰起头，注视着天上的太阳。
太阳光芒刺眼，关小言盯着不到三秒钟就移开视线，看向对面的国营饭店。
饭店里还坐着几桌客人，不像他们这边已经没人了，刚才他们“老陶私房菜”坐满的时候，对面国营饭店更是人满为患，其实有好多都是在那儿吃不到饭才来这边的。
关小言将剩余的冰棍一口咽下，冰的一下子透心凉，又有几分舒爽，这么热的天让她在太阳底下吃饭，她也不乐意。
还是要有个避风挡雨的房子好！
关小言将棒冰棍扔到铁皮桶里，站起身对陶铁说：“你先回去，我去房管局看看。”
说完，关小言踏进理发店的门。
理发店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房子是他自己的，剃头手艺是家里传下来的，身边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和一个二十多的姑娘，是他儿女，现在男孩跟在他身后学剃头手艺，女孩负责给客人烫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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