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陈政泽强势地打破了童夏对他的这种分寸感。
到山脚下,车流变多,车时不时地被猛刹一下。
一个急速右转,童夏不受控地倒在陈政泽身上。
颜辞差点被甩在玻璃上,她打贺淮新,问他是不是故意的。
被怀里的动静吵醒,陈政泽缓缓睁眼,侧目看过来,眼神朦胧。
童夏的视线和他在空中交汇,她有些尴尬,低声说抱歉。
陈政泽坐直身体,懒散地看她一眼,“我睡着了?”
“嗯。”童夏理理头发,又坐正身体。
陈政泽回忆了两秒,眼神逐渐清明,看着童夏红红的耳廓,嗤笑,头偏向她,盯着她鼻尖上的浅痣,“占我便宜,你脸红什么?”
他声音故意放低,加上前面的两人在争吵,这话只有她和陈政泽听得到。
“我不是故意的。”童夏头发麻。
“谁知道呢。”陈政泽尾音上扬。
童夏不和他争论,低头,假装看手机。
寺庙人很多,从门口进,都要排队。
庙内,人流更多,20岁左右的年轻人较多。
多是求缘分和财富的。
整一个寺庙,最无欲无求的,当数陈政泽。
这人黑色体恤搭配黑色长裤,黑色鸭舌帽遮住他那头张扬的银发,因为身高长相优势,惹的旁人微仰头看他。
单手抄兜,低头划着手机,吊儿郎当地往前晃悠。
像个极其不忠诚的信徒。
童夏领了香,递给他三根。
他没接,淡声,“你多许个愿。”
“这寺庙很灵的,有很多游客慕名而来,你要不随便许个愿,万一实现了呢?”
他把手机滑进兜里,接走童夏递的香,过去火炉点燃,两旁的火炉人都很多,且多是男性,童夏挤不进去,在周围观望,等人散一点再去燃香。
但哪里等到空隙,人一波又一波。
忽然间,一直骨节分明好看的手闯进她视野,陈政泽拿走她的香,站在人群外,长臂一伸,轻松把香头插进火舌里。
别人都是双手握香,虔诚三拜后,仔细看看香炉空余的位置,找个风水宝地插进去。
他倒好,拜都没拜,随意地把香插进香炉。
童夏看着他欲言又止,十分想告诉他在寺庙还是要虔诚点。
他打个哈欠,问童夏,“去哪?”
童夏一口气报了一会儿要去转的庙宇,他有些不耐,“你别给我说,今儿一天就耗着了?”
“对的。”童夏点头。
陈政泽用烟尾敲她脑门,恶劣道:“扣钱。”
童夏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和他对视,“为什么?”
“规划不合理。”
“你也没说只是来烧香。”
“犟。”他又敲她,“你问我了?”
“我!”童夏理亏,她只问了颜辞的意见。
颜辞和贺淮新过来,颜辞拉着童夏去拜里面的各路菩萨。
陈政泽和贺淮新懒散地靠墙站着,没要跟着过去的意思,等她们进入对面的房间,贺淮新说:“撤吧?”
陈政泽没动。
“不是说好了把她俩送过来,咱俩就溜?”
“懒得动。”陈政泽垂着眉眼。
贺淮新急眼,“草,不带你这么出尔反尔的啊,这有啥好逛的,这些个神仙,还不如我手枪靠谱,烟也不能抽。”
寺庙内人头攒动,烟雾袅袅,两个调侃这些虔诚信徒的少年,或许不会料到,多年后的某天,他们会为了心尖上的人,在寺庙内长久驻留。
不是不信佛,是还未寻到求佛祖保佑的人。
“我就说这寺庙灵吧,看那俩帅哥,颜值逆天。”
“发色也好看,是不是哪家娱乐公司的新人啊?”
“低着头的那个银发,帅爆了。”
两个女生相互看一眼,过去找贺淮新和陈政泽要微信。
“帅哥,方便加个微信吗?”俩姑娘期待地看着陈政泽和贺淮新。
颜辞挽着童夏,瞥见这幕,生气道:“啊烦死了,怎么到哪都有人惦记啊。”
童夏看了看围在陈政泽身边的女生,穿着时尚,身材很好,是别人所传的陈政泽喜欢的类型。
“有很多人加他们微信吗?”
“嗯,尤其陈政泽,想泡他的人,男生女生加起来,比今儿来上香的人都多。”
童夏抿抿唇,不言声。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心在往下沉。
再次抬头看陈政泽时,他抬下巴点她,并抬手冲她做个过去的姿势。
与此同时,过来要微信的俩女生,还有周围一直偷瞄陈政泽的女生,同时看向童夏,有股子明目张胆看戏的感觉。
童夏不知道陈政泽喊她做什么,犹豫要不要过去。
颜辞拉着她过去。
等走近,陈政泽说:“童夏夏,人来要我微信的。”
第17章 第17章 “今天送了再说”
童夏思索着他话里的意思,最后大胆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她上前,站在陈政泽和女孩之前,口吻认真的像个敬业的经纪人,“不好意思哈,我们导游团规定,团客不能随意加别人微信。”
哈?两位女孩一头雾水。
颜辞笑的乱颤。
陈政泽也笑。
半路,颜辞揽着童夏的肩膀,“你刚刚那样子,特别特别像陈政泽的正宫。”
“还好吧。”童夏脸红。
后头几米远跟着的贺淮新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刚刚多好的机会啊,直接说你女朋友不就成了。”
“她说不出来。”陈政泽笃定。
贺淮新看着陈政泽只摇头,他这兄弟真动凡心了。
路过流通处,颜辞拽着童夏去里面挑小玩意儿,颜辞挑了一堆小玩意儿,童夏只看不买。
陈政泽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恶劣地用手机挑她马尾,说:“导游开支由我们承担的。”
童夏温吞道:“我没有喜欢的。”
陈政泽也不勉强她,捡了个眼皮底下的手链,两千多点,扔给颜辞,让她一块去结账。
队伍排的长,童夏去给大家买水,偶然看见一个暖手布偶,红色的很喜庆,她一眼相中,价格她能承担起,便买下来。
快下午四点,童夏问大家去哪吃饭。
贺淮新丝毫不忌讳周围的菩萨佛像,嚎着要吃肉。
陈政泽问:“最近的吃饭地在哪?”
童夏指指右后方排队的人群,“那里。”
寺庙斋饭。
贺淮新说:“童夏啊,你可能不了解,陈政泽,吃不了素斋,睡不了素觉。”
“什么意思?”童夏问。
“意思就是他俩今天都吃斋饭。”颜辞发话。
最后,四个人去负一楼吃斋饭,童夏觉着挺新奇的,安静地品味着。
颜辞忙着拍照。
吃到一半,桌面上的手机响起,手机就在童夏手边,她滑动接听,礼貌地先喂了一声。
陈政泽放下筷子,偏头,淡淡地打量着童夏,嘴角勾起。
过两秒,童夏窘迫地把手机递给陈政泽,不说话,诚惶诚恐地看他。
陈政泽接走手机,看一眼上面的号码,径直挂断,然后慢慢往童夏身边凑,漆黑的眸子里点着挑逗的笑意,他抽纸时,故意贴着她耳边说,“庆市的导游权利这么大。”
童夏脸蹭一下红了,说声
抱歉,低头假装吃饭。
刚刚打电话的人是林意,不知是否听出她的声音,她喂了一声后,林意顿半秒,之后冷静问:“你谁啊?”
童夏把手机给陈政泽后,他就挂断了。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下,童夏划开看,微信好几条消息,最新进来的消息是林意的,问她在哪。
童夏回复两个字――兼职。
舒澈上午问她干什么呢,她说在吃斋饭呢,舒澈秒回:【怎么想到去吃斋饭了?好吃吗?】
童夏:【在兼职,好吃。】
舒澈发了张照片,童夏点开看,是她打气。枪的照片,特别帅,她看着屏幕傻笑。
陈政泽瞥一眼她屏幕,“男朋友啊?”
童夏眼神清明,眉目清澈,“不是。”
饭后,他们驱车离开,依旧是贺淮新开车,一上车,陈政泽手机就开始响。
贺淮新调侃,“泽哥业务繁忙啊,又是哪个女朋友啊?”
陈政泽踹驾驶座椅背,“开你的车。”
林意一连打了两个电话,陈政泽不耐烦地接起,听了两分钟,陈政泽淡声:“走公司流程,在忙。”
撂了这句话,他掐断电话,林意一大堆委屈和撒娇直接被他隔断。
贺淮新问:“公司事情啊?”
陈政泽:“嗯。”
颜辞:“谁这么大牌啊,直接找你。”
“老爷子的关系户呗。”陈政泽淡淡回。
“她资源已经太好了好吧,怎么着,还想睡你啊?”贺淮新说,“楚雪儿已经受够她了,估计马上撕起来。”
“冲老爷子喜欢她那个劲儿,进陈家门也不是不可能。”颜辞顿半秒,激动问:“陈政泽,她俩撕起来,你帮谁?”
“我找营销团队,炒作。”
颜辞给他竖大拇指,“高手。”
童夏坐在后座,透明人似的听他们聊天,眸子暗淡,脸色发白,低头出神地看毯子上的纹理,像霜打过的茄子,不似刚刚鲜活。
陈政泽伸腿碰她一下,“晕车?”
“没。”童夏说,“有点困了。”
陈政泽把毯子扔给她,“睡会儿。”
童夏扯开毯子盖在身上,闭上眼睛,自从上次陈政泽把她从李雨手里解救出来后,她就对这人很矛盾,她不讨厌他,但忘不了那些仇恨,因而他们你一句我一句不避讳她聊林意和老爷子时,童夏心窝里那股恨意会往上涌,会失落。
晚上颜辞还要逛小吃街,童夏和他们一道回北平花园,颜辞和母亲视频炫耀今天淘到的好玩意儿。
开的免提,颜母说话很温柔,话里带着笑意,和安锦的性格很像,童夏回头看着,眼里的羡慕掩盖不住。
如果,妈妈还在,这会儿应该带着她旅游吧,刚刚小学那会儿,安锦让童夏在地图上画个圈,圈中的城市就是她们旅游的目的地,可是童夏圈的太多了呀,妈妈说没关系,先慢慢去,剩下的等她高考那个暑假去,妈妈说,高三的暑假很珍贵,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用忙着去兼职,以后工作的时间多着呢。
可她现在,在做着两份兼职。
童夏眼角渐渐湿润。
倏地,一条手串飞过来,落在她腿上。
陈政泽扯着嘴角,“给你的。”
童夏有些为难,“这太贵了,兼职费已经很高了。”
“我放着也是浪费。”陈政泽说,“你就当做好事了。”
童夏纠结一会儿,拿出包包里那个暖手布偶,这布偶,在寺庙里看着还好,放在陈政泽这冷调高档的房子里一看,特别丑,但好歹是个寺庙里的,图个吉利,她递给陈政泽,“这个送你的。”
陈政泽眉心一跳。
这礼物,真特么……难以形容。
“听贺淮新说,你经常胃疼,这里面加个小热水袋,就可以抱着暖胃了。”
童夏看他不想接暖手布偶,便缓缓收回,等下次买个合适他的礼物。
陈政泽扯过来,“我要。”
后来,这只暖手布偶陪陈政泽漂洋过海,陪他度过很多个孤单落寞的日日夜夜。
“我没热水袋。”
“我送你。”童夏说。
陈政泽把玩偶抛出去,又接住,“这还差不多。”
天黑下来,陈政泽靠在阳台抽烟,浪花的撞击力没有那么大了,轻柔地滚向沙滩,又缓缓褪去。
童夏和他并肩站着,沉默一会儿问:“你们为什么来庆市旅游啊?”
陈政泽不吭声,长久地矗立在那里,童夏以为他在思考问题,或者不想回答她,也没重复问。
等烟燃到陈政泽指尖时,痛感传来,他把烟按灭,哑声说:“我妈的故乡。”
“阿姨现在还在庆市住吗?”
“不在。”陈政泽喉结上下滚动,“去世了。”
去世了。
三个字像惊雷一般给童夏当头一击,怪不得他们说他成宿成宿地熬夜,胃疼也不去看医生。
陈政泽捻着根没点燃的烟,随意问了句,“你呢,一直在庆市住?”
可能是这夜晚太静了,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太缓和了,让人放下盔甲,平生倾诉的愿望,童夏一改往常的回答,低声说:“小时候是,妈妈去世后,回县城和外婆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又回来了。”
陈政泽看着她,扯了下嘴角,没吭声。
海风略过两人的面庞,吹起陈政泽额头的碎发,吹起童夏的长发。
“你现在跟谁住?”陈政泽打破沉默。
童夏扯谎,“大多时间和我外婆住。”
她又问:“你呢?”
“我们家老爷子。”
“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嗯,他把我带大的。”
童夏很突兀地问了句,“那如果有人伤害你爷爷,你会怎么做?”
“活剐了。“他一字一段,嗓音都跟着冷下来。
童夏垂在裤腿边的手慢慢攥紧。
陈政泽想到那天在便利店见到童夏时,她那狼狈样,下意识问:“有人为难你外婆?”
“之前在小县城有,现在没有。”
“以后再有,找我。”
“好。”
童夏忽然特别难过,一颗心不断往下沉。
颜辞和母上大人聊完天,伸懒腰说累了,想改天逛小吃街,童夏说:“那我就先回去啦?”
颜辞看一晚外面黑漆漆的天,说:“那让陈政泽送你吧,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回去,我不放心。”
童夏拒绝,“不用了,外面有公交站,直达。”
陈政泽也不勉强她,拎起她的书包,“送你去车站。”
“不用,我以后要经常来的,总不能一直要你送我吧?太麻烦了。”
童夏伸手拿书包,被陈政泽躲开。
他拿起桌上带线的充电宝,扔进她书包侧兜,“今天送了再说。”
颜辞推着童夏往外走,“快快快,你俩一起。”
童夏跟着陈政泽往里走,走着了一段,陈政泽忽地扯着她的胳膊,把两人的位置换了换,童夏回头看,才发现灌木丛在晃动。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拉的老长,交织在一起,童夏盯着地面看一会儿,又抬头,“陈政泽,你睡前喝点温牛奶,别喝冰饮,可能有助于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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