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岑合上文件,随口问:“身体不舒服?”
童夏回头看,不偏不倚地撞进严岑的目光里,严岑没戴无线耳机,是在和她说话,“没有,严总怎么这样问?”
“平时一块出外勤,总是见缝插针地问我行业问题。”严岑看她的目光静而深,“今天安静了一路。”
童夏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看您在看文件。”
“我以前也看文件。”
童夏忽视了严岑的敏锐,于是把话题扯到工作上,“我在想,今天的交谈会不会顺利。”
严岑问:“思考这个,能得到什么回报?”
童夏声音低了些,“没有。”
严岑身体往后,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声音也缓了几分,“那不如养精蓄锐。”
“好的。”童夏转身,看向前方,尽量让自己乱哄哄的脑子放空下来。
后排的严岑看着童夏圆圆的后脑勺勾了下唇,这小姑娘一直把他当吃人不吐骨头的严厉领导看,对他一直恭恭敬敬的,他有些好奇,她会用什么样的语言和肢体动作来面对他的表白。
外头又飘了雨线,严岑视线落在童夏的左肩上,看着她白色清爽的体恤淡淡道:“怎么不带件外套?”
童夏回:“穿了长袖,不冷。”
严岑缓慢地收回视线,继续处理工作消息,他下个月要空出至少一周的年假,把能挪动的工作都安排在了本月处理。
到君季酒店,三点刚过几分,工作人员把他们领到一会议室,送了茶水和点心,并告知他们陈总开完后就过来。
刚来的法务小姑娘,凑近童夏小声嘀咕,“夏夏姐,要是我们和君季合作成功,君季会不会送我们点优惠券,我想住他们的顶级套房,网上帖子说住着很舒服,像家一样。”
童夏握着手机的手莫名一紧,温声道:“应该不会送我们优惠券。”
法务姑娘失落地啊了声,“为什么?”
童夏耐心回答:“这项目从本质上看,给我们合作的是沈总,君季只不过帮沈总找了个合适的抵押物。”
“好吧,果然好男人都是内部消化的。”法务姑娘八卦兮兮地,“夏夏姐,你知道吗,君季酒店的总裁,帅爆了!”
“不知道。”童夏声音淡了些。
“我也没见过,网传挺帅的,但是是基佬。”
童夏咳了声,指尖点点小姑娘手臂下压着的文件,“网传大多都是假的,我去趟洗手间,你再核对下资料。”
童夏出门,迎面撞上往里走的沈昀,他今天穿的挺正经,衬衫西裤,少了点纨绔子弟气息,“干嘛去?童大美女。”
“洗手间。”
沈昀不慌不忙地跟在童夏身边,提前给她打预防针,“我刚从陈政泽办公室出来,陈总应该是泡妞失败了,今天脾气贼差,不点就爆,那什么,你们一会儿担待点哈。”
童夏一脸司空见惯的表情,“没事,他脾气天天都差。”
沈昀挑了下眉头,“你怎么知道?”
童夏扯谎,“网传的。”
从洗手间回来,沈昀没让童夏原路返回,说要带她去个好地方。
童夏到了才知道,是陈政泽开会的会议室。
参会人员大概七八个高管,个个正襟危坐。
陈政泽坐在主位上,靠着椅背,双腿交叠,手里的笔被他立起来点着桌面,眸光静而沉。
隔了几米远的童夏,透过玻璃看到陈政泽这极具压迫的气势,下意识的紧张起来,大气不敢喘,全然不敢那个吊儿郎当不正经的陈政泽,和对面会议室主位上的人联系在一起。
猝不及防地,童夏和陈政泽的视线对上,童夏故作镇静地挪开视线,心脏咚咚跳着。
沈昀以为陈政泽在看他,他扛不住陈政泽这寒冷的目光,便不厚道地指了指童夏,暗示她要来看的,他只是陪同。
陈政泽嘴角往上扬了一个不明显的幅度。
高管见状,视线都暗暗地往外落了两秒,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竖高马尾的姑娘,白衬衫长裙,干净清爽,像个来面试走错地的大学生,怔怔地看着会议室。
童夏低声说了句’我先走了‘后,扭头走楼梯下去了。
下午三点半,合作会议正式开始。
PPT刚放了一页,陈政泽就推门进来了,旁若无人地径直走到留给他的主位。
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陈政泽这位年轻有为的君季创始人身上,法务财务小姑娘相互看了一眼后,同频低头抿唇。
沈昀问:“你会不是要三点四十才结束吗?”
陈政泽摊开桌面上的资料,“提前结束了。”
沈昀相互介绍大家。
严岑冲陈政泽点点头,“陈总,久仰大名。”
陈政泽看了严岑两秒,淡淡道:“幸会,严总。”
童夏把PPT放回主内容第一页,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陈总,那我从头开始陈述。”
“嗯。”
童夏清晰地讲着他们团队设计的合作方案,讲到某些位置,会有意停下,询问沈昀和君季的意见。
陈政泽视线埋在手机屏幕上,在处理工作消息。
倒是君季的财务和法务,提了不少关键问题,资管的法务和财务一一做了解答。
陈政泽处理完工作,再抬头看童夏时,眸子里带了点骄傲和浅浅的笑意,当年那个一看他就脸红的小姑娘,真的成长到能独当一面了。
他陷入她成长路上的想象中。
直到童夏陈述结束,陈政泽也没说一句话。
第69章 第69章 陈政泽,你为什么不快乐……
童夏陈述完合作方案后,为表尊敬,视线在陈政泽身上停留了片刻,等待他的提问或肯定,或许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和陈政泽黑眸相对的目光中,比往日多了些期待。
这是她忍痛离开他,踏上的征途,所得到的收获。
她想得到陈政泽的评价,哪怕是负面的。
陈政泽眼底浮现一丝笑意,语气诚恳认真,“同意合作方案。”
童夏悬着的心是终于缓缓落下,她嘴角扬起的弧度比往日高了些,嘴角两边漾起两个小梨涡。
陈政泽的心像被猫爪挠了一下似的,痒痒的。
沈昀不敢置信对工作一丝不苟的陈政泽,竟然破天荒地没挑刺,他给童夏竖了个大拇指。
童夏:“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众人都在兴高采烈的说合作愉快,陈政泽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应声,甚至有点阴。
童夏,好像不需要他了。
沈昀见状,拿起一旁的热水壶,往陈政泽的杯子里添了点水,低声询问:“胃又不舒服了?”
童夏座位离他们俩近,闻声,操作屏幕的手一顿,眉头轻轻蹙起,以前他没胃疼这个毛病的。
陈政泽:“没事。”
整理资料打道回府时,君季的财务总看着严岑说,“资管公司在严总的带领下蒸蒸日上啊,后生可畏。”
童夏嘴角一直挂着笑,眉眼弯弯,皮肤白嫩的像剥了壳的鸡蛋,美的出神入化。
严岑谦虚道:“韩总监夸张了,资管这两年发展确实不错,得益于国家政策和这一群优秀的年轻人罢了,这次合作有什么问题务必立即联系童夏,我们一定做好服务。”
他视线往回收了点,看向陈政泽,“还请陈总多照顾。”
陈政泽淡声:“严总客气了。”
不知为何,在这场顺利又和气的合作交流中,严岑总隐隐约约感觉到暗流涌动下的波涛汹涌,关于童夏和陈政泽的。
童夏,今天过于在乎对方的评价了,尤其主位上的那个。
而陈政泽,有一个瞬间,视线是放在童夏酒窝上的,带着男人独有的强烈的占有欲。
但会议结束,陈政泽转身干净利落离开的动作,又让严岑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
实话说,这些年,打童夏主意的人不少,但没有一个对手能让严岑忌惮的,因为童夏对他们的社交完全是处于工作上的应付,而不是期待。
童夏为了打进沈昀的人脉圈,特别照顾的把利点给沈昀压到了最低,这对初创业的沈昀来讲,无意雪中送炭的举动,于是沈昀提议刷陈政泽的卡请他们资管人员吃饭。
严岑点头应下了这个他约都不一定能约得来的饭局。
君季酒店的领班乘电梯上来,一眼认出人群中最耀眼的童夏,笑着冲她点点头,“童小姐,又见面了。”
童夏回一个笑容,“你好。”
领班把几个精致的手提袋分给资管人员,“陈总交代,很荣幸和财中资管合作,这是我们君季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领班把手提袋挨个分给资管员工,童夏是最后一个收到的,她往购物袋看了眼,一瓶香水,一个复古小夜灯,几张卡,还有几个眼罩。
出了君季,往饭店去的路上,法务和财务姑娘,一边一个挽着童夏的胳膊,欣喜道:“君季陈总就是大气,竟然一人送了我们一张顶级套房体验卡。”
“还送了香薰和护手霜,都是他们自己工厂研制的,巨好用。”
“……”
童夏睫毛颤了下,一人一张体验卡吗?可她除了几张体验卡,还要一张会员卡,其他的伴手礼,也和别人的不一样,是领班弄错了吗?她暗自思考着。
但领班姑娘,看着工作能力不差,应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油然而生。
到饭店包厢时,童夏坐在严岑身边,抱着杯柠檬水出神,良久,她扭头看严岑,笑着突兀地问了句:“君季给严总的伴手礼是不是比我们高级的多?”
严岑温和地笑笑,把手提袋递给童夏,童夏打开看了眼,里面装的东西和法务财务的一样。
严岑说:“喜欢什么尽管拿。”
童夏莞尔一笑,“谢谢严总,我一份就够了。”
严岑没多说什么,继续埋头处理工作。
沈昀推开陈政泽办公室门时,一股浓厚的烟味扑面而来,陈政泽曲腿靠着办公桌,脊背微微弓着,指尖夹着烟,吐出的烟雾和散落下来的碎发,遮住了他荫翳的神情。
看着他这副失神落魄样儿,沈昀摇头啧了声,“你他妈失恋了?”
陈政泽掀起眼皮淡淡看他一眼,“合作都敲定了,还来做什么?”
“来邀请你去庆功宴。”
“不去。”
“童大美女的。”
陈政泽扯了下嘴角,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了,对沈昀所提的庆功宴不置可否。
沈昀揽着陈政泽的胳膊,循循善诱,“我泽哥,去呗,资管人都比较能喝,我一个人搞不定的。”
陈政泽嗤一声,“那就被灌。”
“我昨天刚喝吐,再被灌搞不好胃出血。”
说完,沈昀有些感慨地叹口气,对陈政泽的敬佩之意再次涌上来,他大三那年就开始游刃有余地面对刁难的甲方,在各个拉投资的饭桌上笑脸相迎每一位金主,还是顶着陈家太子爷的身份。
如今自己25岁,却还不能像20岁的陈政泽那样忍辱负重,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商战上不顾一切的厮杀,说到底,还是没彻底放下面子。
但陈政泽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路,给了沈昀很大的勇气,不得不承认,陈政泽真的是一很棒的哥们,除了冷血和嘴欠。
沈昀好奇地看着陈政泽,实在想不通当年骄傲意气风发的少年,为何突发奇想地去做酒店生意,他再次问:“说说呗,当初为什么突然要做酒店生意?”
陈政泽从烟盒里敲了根烟,咬在齿尖,拢火点燃,“她说不喜欢住酒店。”
又不想要他给的家。
他只能尽量把各个城市的君季布置的,不让她那么讨厌,在她入住时,能有一个良好的睡眠,不至于被辗转反侧焦虑困扰。
少年的爱,是血肉横飞,也是每一次追寻。
沈昀听的云里雾里,“谁?”
陈政泽又吸了口烟,陷入自己烦躁的情绪里,入住记录显示,童夏一次也没住过君季。
就那么讨厌他吗,连他的酒店都避开。
请人吃饭,就应该让人吃喝都尽兴,沈昀索性打电话把一起创业的几个人叫过来了。
陈政泽瞥他一眼,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拿起桌上的手机,抬脚往外走。
沈昀问:“你干什么去?”
“不是吃饭?”陈政泽有点不耐烦。
“哎哎,对对对,吃饭,感谢陈总赏脸。”沈昀麻溜地跟着陈政泽下去了。
包厢门被推开,乌泱泱地进来了五六个人,童夏见到陈政泽,呼吸一滞,脸颊不自觉地热了些。
陈政泽云淡风轻地看她一眼便移开视线,商业性地迎接严岑的恭维。
除了主位,其他座位几乎是随便坐的,童夏左侧一连坐着几个姑娘,右侧是陈政泽,即便保持着合适的社交距离,童夏依旧能闻到独属于他的气息,温热又冷冽。
童夏面前的酒盅里添满了白酒,刚敲定的合作,她不想因为几杯酒的事,影响后续合作的路,于是硬着头皮向陈政泽敬酒,“第一杯酒,感谢陈总搭线,为资管和明科提供了抵押物。”
“心意领了。”陈政泽没起身,伸手拿掉童夏手里的酒杯,慢条斯理地把酒并在自己的酒杯里,“但童小姐不能喝酒,为了后续的合作,保重好身体。”
在场的人呼吸都停了一瞬,用陈政泽挡酒,圈子里没有人有这个殊荣。
看童夏的眼神也复杂了起来。
沈昀错愕问:“你们认识啊?”
陈政泽没吭声,举杯,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中,喝了一满杯酒。
童夏紧张地捏着裙摆,看陈政泽的眼神起了怯意,不知如何作答。
严岑搭在桌面上的手,慢慢地摩擦着酒杯,神色沉沉。
陈政泽把酒杯放在桌面上,碰撞出清脆的声音,淡声:“昨晚在医院碰到了。”
并没有回答之前是否认识。
童夏在严岑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坐下,接过服务员送来的茶。
这之后,饭桌上没人敢再敬童夏酒,刚刚陈政泽并酒的动作,意味着灌童夏就是灌陈政泽,没有人有那个胆去灌陈政泽这位冷面阎王爷。
今晚的陈政泽有些恶劣,和沈昀打配合,灌了严岑许多酒,严岑纵然看得出几分陈政泽的意图,但在陈政泽面前,他毕竟是低位,也不好佛陈政泽的面子,咬牙都喝了。
童夏紧张地看了好几次严岑,还拿手机给严岑发消息,问要不要去给他买点解酒药,或者找办公室主任来顶一顶。
她这一行为被陈政泽收进视线内。
再后来,陈政泽喝了许多酒,没人灌他,自愿的。
童夏假装上厕所,经过沈昀身边时,悄声说:“沈总,陈总不是胃疼吗?能那样喝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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