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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味糖——歪柒柒【完结】

时间:2025-01-10 14:45:37  作者:歪柒柒【完结】
  他屏息凝神,字字不落,灵光乍现般顺着「七上八下」的栏目简介,翻出了小红书账号。他盯着下期节目预告贴,默读出声:“吃苦执念,劝吃苦话术,有些苦不吃也罢……”
  他愣怔数秒,茅塞顿开,顺理成章将所有散乱的线索串到一起。
  远不止这些,还有那些独自在伦敦听雨声的夜晚、开车往返乡野林间的时刻、烦闷到靠无厘头话题助眠的瞬间。
  一段段碎片式陪伴,在此刻统统零总成一个生动形象。
  石砚初放下车窗,伸出手感受四面八方的暖意。晚风一股脑灌入心底,彻底吹乱了那些不知所谓的原则。
  “原来是你。”
  
第43章 普通朋友
  之后几天,时愿利用碎片时间,认真剪辑了下期播客节目。
  和往常不同,这次她不止关注杂音、音量大小和音质效果,更多时候则在纠结要不要完整保留谈话内容,又担心时长会影响完播率。
  她拖动着长达一小时十分钟的进度条,反复听了好几次,试图删减无聊的部分,终决定抛下数据焦虑。听众口味一贯变来变去,很难猜。比如她原以为上期能引起更多学生们的共鸣和讨论,结果反响平平,连个水花都没有。
  与其迎合,不如遵从本心。爱听不听吧,起码她很喜欢这期,甚至想再找机会约章老师聊聊天,听那些遥远的趣事。
  从吃完午饭到现在,她埋头忙活了两三个小时,这会有些头晕脑胀。她做了一刻钟瑜伽,拉伸四肢,保养脊柱;刚拧开房门,便被爸妈吓了一跳。
  二老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分不清是在冷战,还是在酝酿一场疾风骤雨。
  时愿察言观色,大喇喇挤到二人中间的位置,屁股左一拱、右一拱,抢占更多地盘,往嘴里连扔了三四颗巨峰葡萄。
  甜J汁水在口腔迸溅、盈满,腻到腌嗓子。时愿咕隆出声,困惑不已:“你俩不玩手机,不看电视,闷声坐着干嘛?”
  “要么一两个星期不回家,一回家就窝在房间,挂上「请勿打扰」的小牌牌。我跟你爸哪敢说话?”时慧玲嘴上功夫了得,没说其实几分钟前刚进屋,热得差点中暑,正坐在沙发上回神。
  “不晓得你在忙什么机密要事,万一吵到你怎么办?”方卫荣慢悠悠帮腔,跳过活动室空调坏了,无奈提前结束棋局的烦心事。
  “切。”时愿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最近工作忙,临时出差、加班什么的。没顾上。”
  “工作还顺利吗?”
  “顺利。”
  时愿轻飘飘用两个字总结,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最清楚。
  多亏何总介入,乔总最近明显给力不少,至少不会无缘无故缺席会议了;也像模像样给她做了场W平台培训。他不定时回复信息,基本能在一个工作日内解答时愿的疑问。
  Simon依然自怨自艾,工作态度积极又消极。积极在于他每天都会认真思考工作的意义,发一两条朋友圈分享心灵鸡汤和职场心得;消极在于他无法按时按质完成任务。
  渐渐的,时愿只分配最不容易出差错的任务给他。而他面对越来越“无需用脑”的工作内容,变本加厉地怠工。以此反复,恶性循环。
  可她不太爱和爸妈聊这些。
  一是工作上的烦恼很难三言两语说清楚。同事关系、工作内容、还有那些连她都记不全的客户名,单提一小点都能彻底毁了她的好心情。
  更主要的是,爸妈多半会用那套耳熟能详的话术教导她:“你努力干活,好好表现,认真听话。领导会看见你的付出。”
  领导会不会看见,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在职场一味靠努力、认真和听话,大概率会成为一个憋屈窝囊的背锅侠。
  “你俩工作怎么样?”时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话音刚落又觉自找没趣:领导和小兵对工作的感受能一样吗?
  方卫荣脱下衬衣,单穿内搭的老头背心,顿时少了几丝威严。他一开口便不自觉混了官腔:“人是活的,事情是死的。多动动脑子,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时慧玲则咋咋呼呼:“我都快混退休了,还在意工作?”她每天按时打卡,提前走人,空下来时间全用来去人民公园物色新人选。她刚听说时愿和闫昱恒闹掰的事,急三火四地问道:“你跟小闫究竟什么情况?谈朋友哪有你这么胡闹的?”
  话锋转得猝不及防。
  时愿蹙起秀眉,倾斜着身子,试图靠满嘴的葡萄汁逃过这一关卡。闫昱恒这人真有意思,不该瞒的东西么,他瞒得滴水不漏;而这些感情琐事,他又事无巨细地找妈妈碎嘴。
  “说话。”时慧玲耐性有限,递上几张纸巾,“擦嘴,葡萄汁滴衣服上洗不掉。”
  时愿自知难逃一劫,“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十月份要去美国交流,一直瞒着我。”
  “个么人家有苦衷呀,你俩好好交流了伐?”
  时慧玲听到的当然是另一个版本。对方说时愿前一天刚答应谈朋友,第二天又因为这个小分歧,说翻脸就翻脸。说到底,他只出国一年,又不是去月球,现在科技和交通那么发达,见面有什么难的?
  闫昱恒妈妈明面上惋惜俩孩子没缘分,阴差阳错;实际话里藏刀,暗戳戳替儿子出气,怪时愿对感情不够认真。
  时慧玲当时面色变了几个度,怨时愿只字不提,更烦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连帮女儿说话都没底气。她打起马虎眼,本能帮时愿说了几句好话,心里窝了火。好端端的,闹什么?她浮想联翩,结合那日在私房菜馆见到的场景,难道时愿移情别恋,看上修车那小子了?
  “好好交流了。”时愿拖长语调喊了声“妈”,又解释了一遍心理活动和做决定的出发点。她这段时间复述这套话术太多次,以至于张口就来,流利地宛如早有准备。
  时慧玲了解女儿的性子,心中慢慢有了定夺,忙调转枪头一致对外:“这人不行,心眼多。”
  方卫荣一直没作声,此刻忍不住敲打:“找对象,人品最重要。人要踏实、务实、真诚。”
  时慧玲惦记着别的:“修车的小伙子呢?”
  “哪个修车的小伙子?”时愿莫名其妙,低眸觑见章龄发来的信息,嗖地起身:“不跟你们说了,我有点事。”
  时慧玲瞧见她闭口不谈的模样,笃定肯定有鬼,眉拧得更深。那小子……除了长得帅,有点技术活,哪好?他那晚开的车倒不便宜,不知道是不是偷客人的。想到这,时女士深叹口气,叫住时愿:“晚上想吃什么?”
  时愿正逐字阅读章龄发来的近一千字心得体会,感动到无以复加,“随便。”
  “冰箱里没有随便。”时慧玲不满她的心不在焉,“你跟谁发信息?”
  “没谁。”时愿扭过头,笑容像蜜一样甜,“吃菜市场那家葱油拌面吧。”
  时慧玲眼观鼻鼻观心,心凉了半截;她稳住情绪,暂时打算按兵不动,免得打草惊蛇。
  时愿并不知道在短短五分钟内,时女士头脑已经上演了一场棒打鸳鸯的戏码。她抬腿勾上门,斟词酌句,回了篇小作文表达感谢,借机相约之后继续做节目,最后不忘嘱咐老师帮忙守护好她的马甲。
  章龄:【放心,抽屉都锁好了。】
  时愿:【石砚初上周还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了诈骗组织。】
  章龄:【他这几天没提这事,估计忙完了。】
  时愿:【好嘞~】
  她戴上耳机,卡着更新时间点刷新界面,迫不及待点击收听。
  她全然代入听众身份,伴随章龄的阐述和分享的老照片,想象起那副陈年光景。她好几次盯着屏幕上石砚初小时候的模样发呆,那会他脸蛋圆嘟嘟的,完全没有现在的棱角分明,可爱多了。他穿着板正的白衬衣,蓝色校服裤,系着鲜艳的红领巾,蹲在平房一侧的小黑板前,写着:“Apple,Pig……”
  时愿放大图片,用力敲了敲小石砚初的脑袋,嫌弃不已:“从小就好为人师。”
  背后说人坏话的讨伐来得猝不及防。耳机几乎同时响起尖锐的铃声,吓得她惊叫出声。
  “怎么了?”时慧玲在门外喊着。
  “没事!”时愿捂着胸口,“喂?”
  “你在家吗?”
  “我在我爸妈家,有事?”
  石砚初停顿数秒,“我现在给你送一套护膝?方便吗?”
  “啊?我有护膝。”
  “你那个不好。”他言简意赅,“下午跟老王一起替核心队员们购置了些装备。我现在给你送去?”
  “哦,好。”时愿傻不愣登直接报了爸妈家小区名,随手翻起了群消息。按老王的性子,他才不会默默无闻做善事,肯定会去群里吼几嗓子讨夸赞。奇怪。
  “等我二十分钟。”
  “嗯。”
  时愿换了套连衣裙,嫌蓬头垢面,便对着镜子快速描眉,补涂了几下唇膏增添色泽。
  时慧玲看在眼里,难压疑虑:“大晚上化妆去哪?”
  “没有化妆。”时愿轻描淡写:“有个朋友给我送护膝,我下去拿一下。”
  时慧玲雷达响了:“什么朋友?”
  “普、通、朋、友。”时愿有问必答,自认坦荡。可落在时女士眼里未免过于乖巧,像极了做贼心虚的孩子。
  她哼着小曲出了家门,慢悠悠踱步到两栋楼宇间的停车场。
  石砚初刚理完发,清爽整洁,更添了些俊朗。他单手抄兜,目光迎着她,笑着递上那份打着老王旗号送出去的礼物。
  他一小时前刚从爸妈家出来,习惯性绕着学校操场散了会步。回家路上,他听着最新一期的「七上八下」,突然再也按耐不住心底的欲念,要见主持人不呱一面。
  他庆幸下午买了套新护膝,更得意最近练就的随口胡诌的本领,神情自若,“下周徒步戴这个。”
  “好。”时愿借着灯光翻看牌子,秀美轻挑:“哟,不便宜。”
  “老王说了,给大家用最好的。”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来圆。他不动声色按了按眉心,合计着得赶紧找老王通气。
  “你这周干嘛了?”一周没见,时愿眼神忍不住在他身上来回转悠。
  石砚初亦是如此,凭借昏弱光线丈量她的细微变化:额头上冒了颗痘,黑眼圈比前几次见她时好多了,面颊红润,唇……他凝滞片刻,略微失神,又及时垂敛眼睑:“没做什么。修车、健身、打球、看书。你呢?”
  “上班。”时愿皱皱鼻子,摇摇头:“不好玩。”
  石砚初学她的样子也摇摇头,“失业也不好玩。”
  “那你加油找工作!”时愿大大方方拍拍他胳膊,“做人别太上进。不上班多开心。”
  他抚了抚被拍的部位,眼眶溢满笑意,借机问道:“业余时间你还做什么?”
  时愿撩起鬓边碎发,插科打诨,“睡觉?吃饭?”
  “没了?”
  时愿睇着他,防备心骤起:“查户口?”
  “随便问问。”石砚初矢口否认,忙不迭换话题:“最近不用加班?”
  “暂时不用。我好想休息,很久没出去旅游了。”
  “想去哪玩?”
  “不知道。”时愿遗憾地耷拉嘴角,“没时间做长途计划。”
  石砚初没理会她的抱怨,追问道:“最想去哪玩?”
  “哪都可以。找个海岛躺着,或者去小村落住上一两个月。要么去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打卡每家面包房和咖啡店。”
  石砚初默默听着,从她的天马行空中,提炼到专属都市人的无奈和心累。他在脑海列出几个粗略的短途游方案,“一两个月目前看来不现实。要么找机会组织露营?去山野林间住一晚?”
  “好啊!”时愿举双手赞成,“可以只带核心队员吗?我真不想再遇到讨厌的人,毁了度假的好心情。”
  “嗯,好。”
  时愿歪着脑袋,意外他今晚的有求必应,“变性了?这么爽快?”
  石砚初嗓音透出些许无奈:“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怪人。”
  “……”
  
第44章 只对我横是吧?
  项目转眼进入设计阶段,时愿最近的工作量陡然攀升。
  难搞的代码卷土重来,给本就沉甸甸的担子增加了新一轮负重。她每天熬到十一点,目光呆滞,边啃咬指甲,边和难懂的文档较劲。
  她下嘴很重,咬得指甲边缘几乎嵌入肉中,难以忽视的疼。她烦躁地挠挠头,不懂为什么别人一看就能明白的东西,她总要兀自琢磨好半天,最后得靠着不断试错,才能摸出正确答案。
  “蠢人才会用最蠢的办法解决问题。”时愿气得连自己都骂,纳闷灵活的脑瓜是不是一遇代码必死。
  她反复观看乔总分享的模版,依葫芦画瓢操作,大致捋清了思路。她一鼓作气,翻出客户的「数据词典」,逐行浏览数据来源。
  她全神贯注,心系几日后的演示会,全然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拼到一刻,她猛然抬头,不小心扭到后脑勺的筋络,疼得眼冒泪花,龇牙咧嘴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夜已深,她顶着熊猫眼,后知后觉拿起手机,一时傻了眼:石砚初三个字像是被什么病毒插件复制黏贴,霸满了她的手机屏幕。
  什么情况?
  四条未读信息和三个未接电话,间隔十五分钟,分秒不差,像极了什么诡异的召唤人大法。若说他急,他却能压住性子,不疾不徐冒泡七次。若说他不急,他偏像得了失心疯般,连发了四条一模一样的短信:【人呢?】
  时愿鼓了鼓腮帮子,翻了会群里的消息,恍然大悟:她错过了今晚的徒步小组会议。
  可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嘁,她懒洋洋按下快拨键,开场白很简单:“我晚上一直加班呢。”她擤擤鼻子,吹了一整晚空调,这会有点头晕脑胀。
  “不在家?”石砚初抬起头,半眯起眼,上下扫视着一扇扇窗户。
  “在家啊……”她无所顾忌打了个哈欠,“我好困。”
  石砚初暗自松口气,“睡吧。”
  时愿小声嘀咕,“在给客户做demo。我一个半吊水桶,马上又要打肿脸充胖子,去客户面前晃悠。”她头枕胳膊,叽里咕噜抱怨了一长串,哈欠连天。
  石砚初始终昂着头,对那扇唯一有光亮的窗户说话。来的路上,他几次三番决定调转车向,却依然鬼使神差驶到了时愿家楼下。
  她无故缺席今天的例会,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其他成员不以为意,唯独石砚初心里响起了警笛:担心她遇见什么危险,又或碰上了烦心事。现下他听着她的絮叨,心总算沉回了原地。
  “晚上开会没说什么重要的事吧?”她吐槽完了,回归正题。
  “没有。你早点休息,晚安。”
  “我没办法休息……我还得赶工,写代码好烦啊!”时愿拖长了语调,每个音节都像是扫来荡去的猫尾巴,毛茸细软,撩拨得人喉咙直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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