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揪着蒲葵叶子,点接听。
男人温润的嗓音中含着笑意:“在忙什么?”
根本不忙,在吃饭。但是吃饭的时候为什么要看他的朋友圈?所以晏宁没回答这个问题,反问他:“怎么打电话?”
“因为……”
因为想你。
第38章 第38章
沈濯确实有些累,想听一听晏宁的声音。
但这句话最终还是没说出来。他怕晏宁直接挂他电话。
上次的试探之后,晏宁状态明显不好,沈濯不想逼她太紧。
还是要慢慢来,反正他已经等了三年,现在足够有耐心。
“开了一天的会,”沈濯说,“人太多了,聒噪。”
晏宁贝齿咬上下唇:“你拿我逗闷儿呢?”
“我哪敢。”沈濯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从口袋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咬着,拢着火点燃了,说话因此有些含糊,“阿囡,陪我说会儿话吧。”
说什么?
可乐不知道从哪蹿出来,趴在晏宁脚边蹭她的裤腿,晏宁蹲下来揉它脑袋,瞥见雪地里一排小脚印。
“纽约下雪了吗?”
“嗯。”沈濯说,“刚开始下,纽约很久没下雪了,你要看吗?”
“北京也在下雪。”晏宁抬头望天,“不过刚刚停了。”
“你还在外面?”
“在萧知许家,准备吃火锅。”
沈濯随口问:“还有谁?”
像查岗,但晏宁老实答:“楚浔和陈风。”
沈濯“哦”了一声,抖落一截烟灰。好不容易有机会好好说会话,他不想破坏气氛,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醋意大发,理由还找的冠冕堂皇:“你能不能少跟楚浔混一块儿,公关部上个月付了狗仔好几笔封口费。”
“什么?你给他们了?”晏宁跳起来,“你真的给了?!”
她和楚浔时不时就被拍,狗仔从不来勒索她和萧知许,估计是看广焱江山易主,欺负沈濯一个外来人员搞不清楚状况,拿着照片找上了广焱的公关部,想钻个空子,能捞一笔是一笔,捞不着也不吃亏。
沈濯说:“给了。”
广焱内关于晏宁的一切事情在沈濯这里都是优先级,公关部接到消息就上去诚惶诚恐地请示祁温言。一点小钱,祁温言散财求老板顺心。
晏宁一阵心痛:“以后不要理他们,你上任以后把公关部总监换了,所以不知道,以前这些料我们从来不理的。你给了他们多少钱?”
“没多少。”
“那就好。”晏宁慢慢蹲下去,和可乐握爪爪玩。
“也就几百万吧。”
晏宁又跳起来,惊得可乐喵一声蹿走了。她一只手握拳攥紧,咬着牙骂:“这群可恶的狗仔,怎么不去抢银行啊!”
沈濯低声笑:“你心疼钱啊?”
“废话,谁不心疼钱。”
沈濯叫她:“小财迷。”
晏宁挖苦他,声音却娇娇柔柔的:“你不财迷,你爱做慈善,狗仔打心眼里感谢你全家。”
沈濯又笑。
祁温言来敲门,等了一会儿,没听见老板的声音。早上有一场跨国视频会议,白天还要去见供应商那边的人,时间耽误不得。
祁温言等了几分钟,猜测他睡着了,推开一条门缝――公司里的其他人不敢这样做,但他有自由进出沈濯办公室的权限,毕竟沈濯在这间办公室里除了办公就是睡觉,没什么不能见人的香艳场面。
以后就说不准了。
只是一开门,见沈濯靠在办公椅里,双腿叉开,垂下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烟,那是一个很放松但又会在无形中透露出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压迫感的姿势,视线再向上,老板熬了一整晚,英俊的脸上却丝毫不见倦意,唇边噙着笑。
不用想,笑的这么没出息,肯定是在和晏宁打电话。
沈濯朝他挥挥手,祁温言颔首退下。
跨国会议算什么,只要晏宁想要,沈濯能眼睛都不眨地把公司送给她。祁温言靠在走廊墙上,心中无限感慨,爱情啊,令人昏聩的东西。
晏宁正在电话那头和他讲述狗仔的恶行。
讲到有一次他们为了拍某个当红小花的恋情,装成物业公司员工潜入人家家里,把人垃圾桶都翻了个遍,被小花发现了,还以为是变态,当场报警,半夜闹进派出所,结果又被蹲守在外的同行竞争对**仔拍到了,发到网上,一来二去传成了当红女星深夜与男友在家中大战,因战况过于激烈扰民被邻居投诉至警局。
说着说着发现他那边没了声音,晏宁小声叫他名字:“沈濯?”
“嗯,我在。当红小花不会是你吧?”
“是我师妹。他们不叫我当红小花,叫我影后。”晏宁问,“你是不是有事要忙?”
沈濯很想说没事。听她絮絮地说这些琐事比开会有意思多了,让人感到安心。他甚至能想象到她此刻的神情,笑意盈盈的,微微昂着下巴,带一点骄矜的模样。
但会议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
早点处理完这边的事,才能早点回国。
沈濯说:“有一点。”
“不是很忙的话,你……”晏宁小声说,“你睡一会儿吧。”
绵软的声音通过听筒绕在耳畔,远隔重洋,却似乎带着她呼吸时扑过来的温热鼻息和薄荷洗发水香,让沈濯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她的唇也同样软,吻上去的时候,像一块软绵绵的糖果。
沈濯喉结滚动,发出一声低沉的“嗯”。
“那我挂了。”晏宁说。
“挂吧。”
但两个人谁也没挂,都在等待,一时之间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缠绵在一起。
又等了几秒钟,晏宁重复一遍:“我挂了。你快休息吧。”
“好。”沈濯吐出一口烟圈,眼前白雾袅袅,“阿囡,等我回去。”
等他回来干什么呢?但等待什么都不需要做,所以晏宁“嗯”了一声。
沈濯只听见很轻的一点声音,像没睡醒的时候无意识地从鼻腔里哼出来的,接着是通话挂断的忙音。
整个公司的人都发现沈总心情很好,早上请全公司喝咖啡,还是楼下那家贵的要命的手冲。连王财这个粗线条的美国人都发现了,他自认为现在是中国通,地道的玩笑话信手拈来,问他是不是“踩了狗屎运”。
沈濯指着王财问祁温言:“他的中文是谁教的?”
祁温言说:“唐人街找的一个中文老师。”
“换了!”沈濯说,“简直误人子弟!”
晏宁在院子里打了一通电话,冻的耳朵疼,一路小跑进了室内,嚷嚷着让萧知许给她倒杯热水。
萧知许任劳任怨:“给,你跟谁打电话打这么久?”
晏宁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面不改色道:“诈骗电话。”
萧知许说:“诈骗电话你打半个小时,你看我是傻子吗?”
楚浔说:“骚扰电话吧?”
陈风补充道:“还是美国打来的。”
晏宁眨着眼不说话,装听不见,捞锅里的大白菜吃,这时候北京的白菜又脆又甜。
吃完饭原本要打牌,左右雪天也无事,但楚浔接了通电话就走了。
牌局凑不齐,陈风和晏宁也就告辞了。
车子刚拐出萧知许家的小区,就有几辆面包车跟上来。晏宁怀疑这群狗仔长了一副狗鼻子,不管她换几辆车,都能在第一时间被发现。
她最近是八卦焦点,被跟也不意外,想必自家小区外面也有蹲守的狗仔。
司机也没绕路,径自开回家。晏宁从地下车库直接上楼,连面都没露,简单冲了个澡就缩进书房里看剧本。
剧本不厚,台词不多,晏宁看过两三遍,已经全记下来了。但是陈述拍戏喜欢用无声的长镜头,镜头怼着演员的脸拍,没有台词,所有的情感都靠眼神和微表情体现,对演员来说是更大的考验。
晏宁从来不怕考验,她就是拍大导演的戏出来的,对这种艺术手法适应良好。
晏宁看剧本喜欢从头看到尾,偶尔抽出张纸写写画画,最后汇总成完整的人物小传。书桌上亮着一盏护眼灯,投下的人影被拉得变形。
圈内都说她是“天生的演员”,晏宁从不信这种东西,二十四岁前她从未展露出表演天赋。
她只是从不把这些工作拿到人前。
写完人物小传,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晏宁再次抬起头,天已经彻底黑了,书房内除了她坐的这一片小区域以外,都隐没在黑夜里,只显出模糊的轮廓。
晏宁静静坐着,像是还没从故事里抽身,看剧本是个很累人的活儿,要把自己代入主角的视角,跟着她笑,跟着她哭,跟着她爱,跟着她恨。
这几个小时里,她是越关山,她随着她活了一次,也跟着她死去。
过了一会儿晏宁才起身,揉了下酸痛不已的脖颈,打开吸顶灯,光亮瞬间挤满整间书房。
还是有些闷,她走到窗边哗一下拉开窗帘,然后猝不及防地和楼下的长枪短炮对上了,脸上的表情一丝丝裂开。
他们还没走?!
晏宁十分庆幸此刻身边没有别人,否则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她早就习惯了被拍,没有躲,反而大大方方地站着,扫过楼下那群人,果然看见好几张熟悉的面孔。
一段时间不见,寸头小哥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他正埋头吃盒饭,很豪放地扒拉了两口,也仰起头,露出了不太精明的笑容。
晏宁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走。然后就把窗帘拉上,回到桌前继续改她的人物小传。
雪天这么冷,这些狗仔挺有毅力挺敬业的,就是消息不怎么灵通,再蹲也蹲不到料。
工作容易让人忘记时间。晏宁准备睡觉时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她洗漱完清清爽爽地躺上床,例行打开手机检查有没有遗漏的消息,便看到沈濯发来的微信。
是一条转发来的微博。
那则微博的标题就很吵:
【震惊!神秘男子与晏宁共同回家!两人疑似同居!】
照片依旧很糊,只能隐约看出驾驶座上的人是个男人。
晏宁回家后,让司机从后门离开的。
怪只怪公司安排的司机太年轻。
第39章 第39章
“是司机,狗仔乱写的。”
沈濯正和墨西哥来的供应商吃饭,墨西哥菜难以下咽,西班牙语十分聒噪,在收到晏宁消息的那刻,他才露出了这顿饭以来的第一个笑。
“我知道。我是想问,狗仔很多吗?麻不麻烦?”
他又不是无缘无故只会吃醋的醋缸子。
但晏宁在向他解释,这个想法令沈濯心情愉悦。
晏宁抱着手机缩进被子里,室内暖气充足,可她总觉得冷,小腿在被子里蹭了蹭,脚心还是凉的。
“还好,已经习惯了。”
晏宁回复完,才发觉不对劲,紧接着又发一条:“你说你不看微博的!”
“骗子。”晏宁小声骂他。
沈濯:“你又骂我。”
晏宁:“你怎么知道?”
沈濯说:“我打喷嚏了。”
她总骂他是骗子,沈濯从不反驳,甚至有点甘之如饴。他和晏宁撒过太多谎,那年大雪纷飞,他说如果她不回头,那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去找她。
从回国那天起,沈濯就把“骗子”的身份坐实了,并且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西班牙语还在耳边盘旋,但沈濯一句也没听进去,放下刀叉,大马金刀地靠在椅背上,等着晏宁的消息。
公然开小差。
饭桌上几个诚惶诚恐的墨西哥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看着沈濯脸上的笑意如同柳条抽丝般绽开,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哪句话说进了这个以“手腕冷硬”而闻名的中国商人的心坎里。
祁温言出来打圆场,得以让谈话继续进行。
晏宁下巴缩在被子里,小小地“嘁”了一声,宣布:“我要睡觉了!”
北京已经是深夜了。沈濯想再多聊两句也不行,对面的墨西哥人直勾勾盯着他,快要把他看出花来了。
沈濯抓紧时间解释:“那天衣服送到机场时不知道为什么被拍了,是我没考虑周到,抱歉。至于爆料人,已经处理好了,希望没给你添麻烦。快睡吧,晚安。”
晏宁问:“爆料人是brighten那边安排的吗?”
“嗯,准确来说是他们那个大中华区总裁安排的。”
晏宁没再多说什么,只回:“晚安。”
“晚安。”沈濯不愿意由她来结束对话。发完这条信息,他收起手机,抬眸对上对面墨西哥人的视线,大脑重新运转起来,进入工作状态。
墨西哥人眼睁睁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消失,深邃的眉眼仿佛西伯利亚冰封的湖水。
妈妈,这个中国商人会变脸!
放下手*机,关掉床头灯,晏宁翻了个身。
晏宁一直都知道,Luna不喜欢她。当初她的代言合约是总部亲自指定的,Luna认为她身上的气质太冷了,和品牌华丽繁复的调性不符,没拗过总部。
但三番五次地被她背后捅刀子,晏宁还是不爽。上次是有沈濯帮忙,这次是公关给力,否则红毯失利加恋情曝光两桩事凑在一起,现在被挂在热搜上群嘲的人就是她了。
晏宁脾气好,但也没那么好。
brighten就算求她续约,她也不会续了,萧知许手头还有其他在接洽的高奢品牌,不管是title还是代言费,都不会比brighten给她的更低。
理清这件事,晏宁又翻了个身,想到前不久的雪天里沈濯问她还能不能吊威亚。
回忆再往前转,如同倒放的影片,一幕幕迅速划过,深夜粥店里沈濯耐着性子喝豆汁儿的样子,时尚盛典的高定裙子和白房子,香港酒店走廊上孑然独立的身影,云上客包厢里一抬头望见的澄澈的双眸。
最后定格在金钟奖上,众目睽睽下假公济私的拥抱。
沈濯为什么回国,为什么在众多影视公司里选中广焱,晏宁觉得自己其实心知肚明。
但她拒绝深究。
北风紧,来自内蒙古高原和西伯利亚的冬季风呼啸着掠过四九城,呜呜咽咽带来远方的呼声。
一夜好眠。
早上醒来时,晏宁隐约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是记不清了。
她早上约了丁医生,十点半,所以早早就起床。萧知许和司机九点钟准时来接她,依旧走后门,避开狗仔。
丁影的工作室今天对外不开放,只接待一位特殊的客人。十点半,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工作室门口。
她穿着很普通的深灰色大衣,配同色系紧身高领毛衣和黑色阔腿裤,拎一个不起眼的看不出牌子的包,戴着藏蓝色棒球帽,一张口罩遮住大半张小巧精致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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