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贺大人吗?啧啧,想不到你风光无两的贺宴舟也有如此失意的时候。”
贺宴舟浸在眼底的神情瞬间隐起来,将手放下,恢复了他督察院贺御史的严谨端肃,冷眼扫向来人,朱遇清带着他的一群狐朋狗友,全部围绕到了贺宴舟身边。
贺宴舟厉眸看向朱遇清,并未开口说话。
朱遇清在他对面坐下,拎起他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
“不就是昨天挨了一顿板子嘛,你至于这样。”
贺家向来清贵,贺宴舟又是在全族长老的培养下长大的,自尊心强点也是应该的,朱遇清自来熟地拍了拍他的肩。
贺宴舟伸手轻轻掸开了他的手,微微皱了些眉。
“唉不过,你这顿板子确实挨得有些冤,谁让你老跟我作对来着。”
朱遇清又让人叫了几坛酒过来,这个贺宴舟平时老坏他的事儿,不如趁着今天把他灌醉了,套些把柄出来,以后也好应对。
这般想着,朱遇清摆出了一副十分热络的样子:“你猜怎么着,我刚刚看见你未婚妻了。”
贺宴舟抬眸看他。
朱遇清笑了笑:“害,你那么看我做什么,你与秦家说亲的事情,整个京城都知道,难不成这还不算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我这么说也没错。”
贺宴舟侧头看向栏杆外,还是没理他。
朱遇清接着道:“你还真别说,秦家女祖传的容貌还真名不虚传,算你小子有艳福了。”
贺宴舟又将一双御史的眼落在他身上,朱遇清免不了又要揣度一番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又道:“我可没说错话,当初秦老将军的幼女和离的事情,闹得也挺大的,这件事里最值得一提的,就是秦家姑奶奶的容貌了,就算和离了,仍有大把人对她垂涎欲滴,只是可惜,秦家要倒不倒的,寻常人还轻易欺侮不了她。”
自认为是在使自己上一句话更加逻辑自洽以免惹恼贺宴舟的朱遇清,感觉自己头顶的目光更加厉害了,让人害怕。
“贺大人,我就说了几句话而已,你不至于连这也要告到皇上跟前去吧。”
贺宴舟放在桌下的手捏成了拳,再厉目瞪了朱遇清一眼后,起身将拳挥了上去。
就在这时,怀玉拿着刚刚签好的墨迹还未干的契书,跑了上来:“公,公子,啊这……”
贺宴舟瞥了眼被他一拳锤倒在地的朱遇清,整了整因动作而凌乱的衣冠,对着怀玉道:“咱们走。”
朱遇清懵了一阵后,下颌的剧痛传来,身边的一群公子哥上前来团团围住他:“遇清,你没事儿吧,这贺宴舟是疯了吧。”
朱遇清望着贺宴舟离去的背影,歪了歪头,第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疼痛,而是现在有些难以理解的事情,他想他必须得搞清楚了。
贺家长孙当街打了朱家长子,看起来,朝堂上相持已久的局势,必要发生倾斜了。
第26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怀玉手里捏着契书, 手都打着哆嗦,他何曾见过那样的公子。
他刚刚一上楼,就看见公子一拳将朱遇清锤在地上, 那位朱大人,下巴瞬间肿起了一片。
“公, 公子啊, 这事儿, 做得有些冲动了吧。”
贺宴舟要想整治谁,向来靠的是嘴皮子和笔杆子,而不是拳头。
他曾说过:“用武力解决问题是蠢人的做法,还会平白给人留下把柄, 看起来赢了, 却在大局上输了。”
怀玉也觉得, 公子这般做法,后续怕是有些麻烦,何必呢。
贺宴舟捏紧拳往前走着, 脚步如风,腰间的禁步被步伐打得叮当作响。
就算这一拳挥出去,后续会有许多麻烦接踵而来,甚至,朱贺两家的博弈或许就会因为这一拳而发生倾斜,所有布局都要顺势变化。
他也不得不将朱遇清打一顿。
“呵, 呵呵, 怀玉啊, 有事情再解决就好了, 而有些事情,就算拼上所有, 也是不能够让的。”
怀玉止住了脚步,一双眼眨巴着凝视了他很久,虽然他只是一个下人。
别的不谈,公子是因何而起的,究竟是什么事情拼上所有也不能让,怀玉觉得,这个事情很严重。
“公子,朱公子被你打了一拳,怕是会闹到皇上跟前去,我倒不是怕你解决不好这件事,我是想说,想说,唉,公子啊,有的事情是绝不能碰的。”
贺家的长孙可以与朱家的掌上明珠打架闹事,却决不能是为了自己议亲对象的姑姑。
贺宴舟停下脚步,说了一句:“我有分寸的,怀玉。”
怀玉捏着手里的契书,叹了声气,信了他的鬼话。
王庭阳从萧司珍那里得知了秦相宜的喜好,心里有了数,晚上匆匆忙忙睡下,准备第二日一早就去买宅子。
等买了宅子,王庭阳心里盘算得很好,有了宅子,他就可以准备正式上秦府拜访一趟了。
按理说,上门前他该再约她出来确定一遍彼此心意的,他们俩都情况特殊,他无父无母,她是和离再嫁,因此,在上门提亲前两人先把事情确定好,才是妥当的。
但那样做又未免冒昧,王庭阳觉得,虽说她是和离再嫁,却也应当给她足够的尊重,直接约人出来太不礼貌了。
也因此,王庭阳才托了萧司珍去问她一趟,若她按照他的要求选了宅子,那也就相当于是同意了,他买了宅子,正式上门见家长就好。
王庭阳躺下时,心里觉得妥妥的,自己无父无母的,又这把年纪了,本就不好意思娶人家待字闺中十六七多岁的女子,从他见到秦相宜的第一眼起,他就觉得,秦相宜甚好。
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进入了梦乡,醒来时,天上又开始下雨了,也不知是之前干旱太久造成的还是怎样,自从过了中秋,这绵绵秋雨是一阵又一阵的,几乎从未停过。
天气猛然又冷了许多,这细雨淋在身上,刺骨又冰凉。
王庭阳心里揣着事,一早就把自己压箱底的银子清点出来,为官以来的积蓄便都在这里了,怕是还不够,还要找钱庄贷些银钱出来,往后慢慢还。
尽管即将要花出一大笔银子,王庭阳觉得未来可期,往外走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买了宅子,娶了妻,他就算正式地成家立业了,父母在天之灵见了,也会安心。
可当他急匆匆赶到昨日看好的宅子这里,这处宅子已经被封了起来,那牙人说:“公子,你来晚了,昨天深夜里忽然有人把我叫过来,当即就交了钱签了契,将这处宅子买走了。”
王庭阳连忙问道:“是何人买走的?”
“许是哪户人家派来的小厮吧,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公子不妨再看看别的,我这儿还有许多。”
王庭阳叹着气点了头,当务之急是赶紧买一处新宅子,没有宅子就谈不成婚事,昨天萧云意传给他的信息里,也还有两处秦相宜圈上的宅子,选别的买就好了。
“那好吧。”
王庭阳心想,许是他们俩与这处宅子无缘,他抬眸最后看了一眼这里,便由人带着离开了。
秦相宜今日休沐,春霁院里,千松一早采了桃枝和木槿叶准备用来烧水给秦姑娘洗头发。
正要往炉子里放的时候,秦相宜制止了她:“今日就用清水吧。”
她平时几乎从不用任何香料,她走在外面的时候,不会有任何外显的气味散出来。
唯有那一次,被贺宴舟闻见她发间的香气。
“姑娘不是一直用桃枝和木槿叶煎的水洗头吗,今日是怎么了?”
秦相宜拿起枝叶轻嗅,道:“气味是一种敏感的东西,总能隐晦地传达一些信息,我不想散发出任何有可能被人闻到的气味。”
千松不理解但还是照着做了。
沐浴完梳好头,费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千松拿来帷帽给她:“姑娘想了好长时间采文斋的栗子糕了,今日就去尝尝。”
“嗯。”秦相宜任由千松又将她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乖巧地点了点头。
主仆二人就这么上了街去,秦相宜还想顺便去一趟首饰铺,看看最近京里时兴些什么式样。
走访了一圈大大小小的首饰铺子下来,所获颇少。
“大部分式样不还是抄的姑娘的,一点也做不出新意来。”
秦相宜抿了抿嘴:“不是抄我的,是抄宫里的,宫里穿什么戴什么,大家总要争相模仿的。”
看了一圈觉得没什么意思,秦相宜便道:“走吧,去采文斋。”
千松正要转身,似乎是看见了什么,伸手拽了拽秦相宜:“姑娘,那不是三位小姐吗?”
秦相宜顺着看过去,正是秦雨铃、秦雨嫣、秦雨汐三人,正聚在一家首饰铺子里,东挑西看的。
她抬眼看了下招牌,又见她们三个挑得起劲儿又不敢买的样子,心里有些纳闷,照理说戚氏不会给她们多少零花钱,这家店的首饰可不便宜。
她抬步往那边走去,自己当姑姑的,在街上碰到几个侄女了,帮忙结下账也是应该的。
三个侄女儿一看见是她,纷纷喊道:“姑姑。”
戚氏虽然经常在她们面前说秦相宜坏话,但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那么几句话,倒是让三个侄女可怜她多过讨厌她了。
多可怜的姑姑啊,名声这么差,不得男人喜欢,之后还不好再嫁出去。
说起来,母亲那边那个舅舅倒是想来娶姑姑,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
这么一想,姑姑还真是可怜。
唯有秦雨汐年纪还小,她想的不是那些,而是“你们姑姑赖在家里吃你爹的用你爹的,你们三个自然就没多少零花钱了,她还吸走了家里大部分的财产做嫁妆,和离后也不退回来,导致你们三个的嫁妆今后都要减半。”
一想到这里,秦雨汐“哼”了一声,怎么看姑姑怎么不爽。
秦相宜也不跟她们计较,她是大人,就要做大人应该做的事情。
她笑眯眯道:“看上哪些东西了?姑姑帮你们结账。”
三人各怀的心思顿时消失不见了,纷纷围到秦相宜身边去卖乖:“姑姑,我喜欢这个簪子。”
“姑姑我想要这个。”
千松幽幽叹了声气,秦相宜看了她一眼,从荷包里掏出银子来。
几个侄女挑的本就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要真的秦相宜一说结账,她们几个就去挑了最贵的来,秦相宜也是不乐意的。
好在戚氏那浑身爱贪小便宜的习惯没有影响到三个女儿。
秦相宜帮她们结完账,三个侄女儿都万分感谢。
要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是最好收买的了。
一点点小恩小惠就足够让她们高兴许久。
哥哥小时候对她还不错,秦相宜这个做姑姑的,也愿意疼爱三个侄女儿。
一想到这儿,秦相宜又往秦雨铃身上看去,她与唐明安的事儿还不知道怎么样了,铃儿头上又换了一套珠钗,远不是她们几个能消费得起的水平,秦相宜心底叹了声气,贺宴舟要她再别管这事儿,她就当真没再管。
只是贺家至今没有再来府里推进亲事,怕是也打了主意要这样拖着把事情平息过去,以免伤到两家颜面,女孩儿拖不得,要谈婚事也就这两年的时间了,家里着急,到时候也只有给铃儿找别的夫家。
她付了银子,对她们三个道:“行了,都玩儿去吧,记得早些回家去。”
秦相宜领着千松,现在直奔采文斋而去。
“现在正是吃香甜软糯的栗子糕的季节,咱们快些去吧,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千松偷偷抿嘴笑了两声,姑娘最近越来越可爱了,许是前路有了着落的原因。
“咦,这不就是庭阳先生画在图纸上的那座宅子吗,我记得姑娘当时还夸了它好几遍,又在上面圈了两个圈,也不知庭阳先生会买下这座宅子吗。”
秦相宜顺着千松指的方向看去,此处热闹非凡,往来行人众多,这处宅子看似处于闹市,但只要一走进去,便显得清幽无比,自有一番清净天地,颇有些大隐隐于市的意境在里面。
既然路过此处,她也不免要打量它片刻,如今这座宅子大门紧闭着,贴着封条,像是已经有主的样子。
“千松,咱们走吧,我之所以圈上了三座宅子,就是怕庭阳先生也有自己喜欢的,若是他喜欢的与我圈的三座有重合的,那便是最好的。”
千松道:“看来庭阳先生没有买下这一座宅子。”
“嗯。”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转眼间已经到了采文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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