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捡菌子的人不少,怎么会有这么多给你捡?”陈氏狐疑。
“我去了野驴沟,那里没人去,一地的菌子都没人捡”,李青禾道。
“什么?你去野驴沟做甚,那是以前埋惨死之人的地方”,陈氏听到孙女去了不要命的野驴沟,声调都高了好几个度,连不远处在翻地的方桃也望了过来,满脸不赞同和担忧。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且我也没看出野驴沟有什么不同。”
“你真是,下次莫去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那不是要了我的命?”
“我下午还想去,那里还有不少菌子没捡,我想捡了明天拿去卖,还有几棵很大的野葛根呢,你跟我一起去挖了吧。”
“不去,你下午给我乖乖来地里干活”,陈氏果断地拒绝。
“你不跟我去我自已偷偷去”,李青禾威胁她。
“你!罢了罢了,我就随你去一趟”,陈氏知道大孙女性子执拗,要是不让她去,她还真可能偷偷去,总不能把她绑起来,还不如她陪着去一趟。
“嘻嘻,奶奶你真好。”
“滚滚滚,去把南瓜地那里的草拔了,等我把丝瓜秧浇完。”
“好嘞。”
得知奶奶和大姐要去山里,小武也要嚷嚷着去,最后还是被陈氏强硬得留在家里。方桃十分担忧,提出自已去,让女儿留在家里。
“娘,你不知道那野葛根在哪里的,得我自已去”,李青禾道。
“阿桃,你就别去了,把剩下的地翻完,明天赶集回来,我再种些胡瓜。”
陈氏都发话了,方桃只能留家里,下午继续翻地。
一老一少,各背着一个背篓,陈氏扛着锄头走在前面,李青禾手里还拿着镰刀在后头跟着,走了几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野驴沟,菌子都还在,她就说李青兰那个胆小鬼怎么会敢来。
两个人干活就是快,大约两刻,就又捡了一篓,还是先挑鸡枞捡的,鸡枞捡完才捡别的菌,捡到最后只剩些小菇菇,李青禾打算明天再来捡。
陈氏背的大竹筐没有用来装菌子,那是要装野葛根的。
“这葛根挖回去,我不会做成粉呀”,陈氏还没做过葛根粉,表示为难。
“我以前看别人家做过,很简单的,就是有些费力”,没有现代的破壁机,这会儿要靠人工用石磨磨浆。
陈氏无法,只能依着孙女,用镰刀把藤都割掉,然后用锄头把葛根一个个挖出来。这些野葛根的年份都挺久了,才挖了四棵就把陈氏的大背篓装满了。
“奶奶,剩下的三棵明天再来吧。”
“明天还来?”
“来,你看这野驴沟也没啥怕人的。”
陈氏环视一番四周,确实没有传闻中可怕,就是静幽幽的,让人心里发慌,但是架不住孙女儿想来,便答应了:“来可以,但是明天不行,胡瓜苗大了,明天要移植胡瓜苗。”
“那就后天。”
“再看吧。”
“明天我也跟着去县城吧,你还要挑莴笋跟鸡蛋,菌子怕带不了”,明天是初五,正是集市的日子。
“你去了小武肯定也要吵着去。”
“吵就吵,不带他,回来的时候给他们买几个肉包子哄着。”
“肉包子一文钱一个呢。”
“今天捡的菌子估计能卖不少钱,买几个包子改善下伙食呗。”
“你说的是理。”
祖孙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幽静的山路倒也不显得吓人。
陈氏带李青禾抄小路,一是近二是怕人看到,不好说是去野驴沟捡的。不然别人还以为她老婆子想钱想疯了,带着孙女去野驴沟。
回到家时天色还早,陈氏把野葛根放进柴房里,就拿了把刀去地里砍明天要挑到县城卖得莴笋,李青禾依然把菌子倒出来,挑出品相差些的杂菌,鸡枞比别的杂菌贵些,就算品相差的,她也舍不得吃。
把菌子收拾好之后,摸了摸晾在院子里的衣服,发现已经干了,就收到家里面去,拿到各自的房间去。
现在住的房子是爹娘成亲前盖的土泥房,有一个大院子,院子两侧分别是一个杂物房和一个厨房,正对院子门口的是堂屋和四个房间,后面还有一个后院,开垦了一小片菜地,建了一个鸡舍。
没一会儿,就看到小武双手抱着很多莴笋叶子回来,小文一手牵着菱儿,一手也拿了些叶子在后头慢慢走着,小菱儿营养不够,走路还不太稳,磕磕绊绊的。
“大姐,捡的菌子多不多”,小武把莴笋叶子往地上一丢,就兴冲冲问。
“多呀,明天让奶拿去卖了,给你们买包子吃”,李青禾笑咪咪道。
“唔哇,好耶”,小武欢呼着,他上一次吃到包子,还是好几个月前了。
后面进来的小文听到了也是满脸雀跃,小菱儿好像听懂了,一脸兴奋地嘟哝着“包包”。
第4章 县城
小武生性跳脱,在家待不住,正想要出门,被小文喊住了,让他在家看着菱儿,自已拿出一把破刀给母鸡剁菜叶子,小武满脸不乐意,不过还是听哥哥的话留在家里。
以前菱儿都是原主负责看管的,后来原主生了场病,菱儿就交给双胞胎看管,等她穿了过来,开始接手家务,更没什么时间看小孩。
李青禾也不管他们,进厨房把锅洗干净,抓几把米进去,用水洗干净,洗米水留在一旁,晚上烧了洗澡,往锅里加几瓢水,放到灶上,起火煮粥。
她往灶里放了块大木头,让火慢慢烧着,把挑出来的菌子放到洗菜盆里面洗干净,院子外面篱笆下种了些四季葱,去扯了一小把,洗干净切段,又从架子上拿两掰蒜头,剥皮切片。
奶奶她们应该还要一会儿才回来,李青禾打算等她们回来之后再炒菜,反正就一个菜,一会儿就好了。
便让小武把小菱儿带进厨房玩,顺便帮看看火,她去把野葛根的皮先削了,等陈氏她们回来再给磨成浆。
一筐野葛根大约有几十斤,李青禾目前的小身板是扛不动的,就分两次拿到院子,拿出菜刀削皮。
“大姐,这是啥?”,剁完菜叶子后,在拌鸡食的小文问。
“这叫野葛根,做成葛根粉卖给药店或是杂货铺。”
“葛根粉好吃吗?”
“黏糊糊的,加糖就好吃,不加糖没味道。”
“哦”,听到要加糖小文就不感兴趣了,家里没有糖。
等李青禾把一筐子的葛根都削好皮之后,陈氏挑着一担莴笋回来了,还有扛着锄头的方桃。
李青禾赶紧洗手去炒菜,往锅里放点猪油,把蒜片放下去爆香,然后把菌子倒下去,翻炒一会儿,再撒些粗盐,把葱段也加进去,最后再翻炒两下,出锅!
真香,要是有辣椒就完美了,可惜,清石县都没有辣椒,不知道别的地方有没有。
晚上依旧是一人一碗稀饭,现在青黄不接的时候,连吃着几天萝卜干和莴笋,如今吃到菌子,真是幸福感爆棚,菌子鲜美爽口,加上蒜片和四季葱的香味,好吃又下饭,吃惯现代美食的李青禾也被好吃得说不出话来,小文小武更是吃得头都抬不起来…
陈氏见状好笑,对一旁喂菱儿的方桃说:“你快过来吃吧,等会儿再喂。”
菱儿吃不了太烫的稀饭,每次都要方桃吹凉才肯吃,陈氏索性让方桃先吃了。
农家人不舍得点灯,晚饭都吃得早,吃完饭了太阳还没有下山,李青禾让方桃帮她把野葛根切成一块一块,用石磨磨成浆。
石磨院子里就有一个,是以前李用捡回别人不要的,他自已修理一下,就又可以用了。
李青禾用一块干净的布,把残渣过滤出来,又让方桃帮打来一盆水,用布包紧残渣,不停地在盆里揉搓,把淀粉都洗出来,重复两次这个操作之后,就把残渣丢到后面去喂鸡。
“这样就好了吗?”方桃问。
“好了,静置一晚上,明天把水倒掉,下面就是葛根粉。”
“倒也不算难。”
“娘,我明天要跟奶奶去县城,你吃过早饭之后就把这些水倒掉,把粉拿出来晒哈”。李青禾叮嘱道。
“晓得。”
新月已生飞鸟外,落霞更在夕阳西。
天黑之后,一家人早早就睡觉了,一夜无话。
……
外面的天还灰蒙蒙的,村里的公鸡还在打鸣,李青禾就被陈氏给叫起来。
“快起来,早点出门,去晚了我摊位就没了。”
“哦,好的”,李青禾翻了个身,片刻之后才慢悠悠地坐起来,打个哈欠,揉揉眼睛,再慢吞吞穿起衣服,期间陈氏又来催了一遍。
早饭还没吃就出门了。
李青禾背着一个大竹篓,里面是满满当当的菌子,上面用树叶掩盖着,陈氏则挑着担,上面是莴笋和鸡蛋,李青禾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包袱,是方桃给祖孙两烙的粗粮饼,留路上饿了吃。
村里不只她家去县城,还有好几户人家同去,每次陈氏都会跟相熟的妇人结伴。
“青禾丫头背上的是什么呢?这么一大篓子”,一个也是四十多的妇人问。
这个妇人是村南那边的,夫家姓冯,大家都叫她冯婆子。冯婆子性子爽朗,她儿子在一旁挑着一大担莴笋,而她只拎着一篮子鸡蛋。
“是昨日山上捡的菌子”,李青禾笑眯眯道。
“哟,咋捡的这么多呢?”
“去野驴沟捡的”,陈氏与冯婆子未出嫁时也是一个村的,从小就要好,倒也不怕跟他说实话。
“怎么去那个地方了,你们就不怕呀。”
“唉,家里快揭不开锅了,有甚好怕”,陈婆子仿佛忘记了昨天不愿意去的自已。
冯婆子也知道她们家情况,心里一阵唏嘘,再看着小小一个的李青禾,背着这么大的竹篓,便提出帮她背。
“谢谢冯奶奶,我还背得动”,或许是随了李用,她的力气还挺大的。
“那你背不动喊我帮忙哈。”
“好嘞”,李青禾笑弯了眼,对冯婆子的印象还挺好。
走得是官道,路很平坦,风吹过路两旁的竹子,竹叶沙沙作响,时不时还有马车和牛车经过。
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东城门,到了县城之后,李青禾祖孙就跟冯婆子兵分两路,冯家的菜和鸡蛋,都是别人订了的,不用她们自已摆摊卖。
陈氏带李青禾去到集市那里,给主管集市的小吏交三个铜板,就到老地方找摊位。
集市什么都有,有早餐摊子,有卖鸡鸭鱼的,有卖蔬菜的,也有卖农具的,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这会人还不算太多,陈氏很快就在老地方挑好了摊位,莴笋放好,又帮李青禾用树叶铺在地上,把背篓上面的鸡枞整理摆好,在把其他杂菌随意放一堆。
李青禾看得直乐,原来奶奶跟她一样,觉得鸡枞必须要有牌面。
陈氏在这里卖菜多年,积累了不少老顾客,一会儿就有客人上门,难怪要在一个地方找摊位。
第5章 包子
现在这个年代,粮食贵蔬菜贱,毕竟粮食能吃饱,蔬菜却吃不饱,比李青禾手臂还长的莴笋,一文钱两根,鸡蛋一文钱一个。
第一位老顾客看来也不是很富裕,只买了十根莴笋,跟陈氏谈话间问了一下菌子的价格,陈氏根据市场价,定了杂菌八文钱一斤,鸡枞十八文一斤,客人听了只摇摇头,又跟陈氏聊了几句就走了。
没一会儿又有一个妇人前来,妇人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一身布料普通的袄裙,先是买了些鸡蛋和莴笋,看到菌子便问:“这菌子好喜人啊,怎么卖呢?”
“鸡枞十八文一斤,其他的八文一斤”,李青禾见菌子的生意来了,赶紧回了妇人的话。
“唔,给我来一斤这个吧”,妇人指了指杂菌。
“好嘞”,陈氏手脚麻利地给她称了一斤。
舍得吃的人还是少数,莴笋鸡蛋和杂菌都快要卖完的时候,鸡枞还无人问津,期间她跟陈氏把方桃烙的饼都吃了几个,李青禾正想着要不要降价卖的时候,一个身穿黛色罗裙,长相甜美,梳着垂鬟分肖髻的姑娘停在了摊位前。
“大娘,这鸡枞怎么卖呢?”
“十八文一斤”,陈氏回她。
“都称给我吧。”
哇,大客户啊,李青禾立马打起精神来,还真心实意地夸道:“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嘻嘻,你小嘴真甜抹了蜜似的,我家先生是松白书院的山长,你们下次有鸡枞,可以直接带上门卖,有多少都要,就住在月华巷,去那里一问就知道是哪家”,她家先生对别的吃食都兴趣泛泛,唯独钟爱鸡枞。
李青禾心里默默记下月华巷,省得下次摆摊半天卖不出去。
“一共是三斤一两,算你三斤吧,一共五十四文钱”,陈氏不愧是摆摊卖菜多年的,一会儿就算出多少银钱。
黛色罗裙的姑娘爽快的付了钱,走得时候还叮嘱祖孙两:“下次有鸡枞,就拿到月华巷卖哦。”
李青禾和陈氏频频点头。
等到午时,鸡蛋都卖完了,只剩下一点菌子和两根莴笋,陈氏干脆收摊。祖孙俩先在摊位上数一下今天的收入,莴笋卖了四十六文,鸡蛋卖了三十九文,菌子卖了两百零二文,一共二百八十七文,陈氏数到最后,眼睛笑得眯起来,李青禾也喜上眉梢,这会儿可是她穿越之后第一次挣钱。
“家里的油和盐都快没了,去买些板油和盐吧”,陈氏道。
这会儿还没有花生,油菜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个旮沓呢,家家户户吃的都是猪油。
“好的,我刚想和你说呢,奶奶平时不做饭,也知道家里没油没盐了呀”,李青禾问。
“来一次县城不容易,我哪次来不看看家里缺什么?”陈氏瞥了她一眼。
“奶奶英明”,李青禾拍马屁道。
陈氏带着李青禾走出集市,来到一条街上,这条街两边铺子林立,有布庄,成衣店,胭脂水粉店,还有酒楼和杂货铺。
这会儿还不能贩卖私盐,买盐必须去公家的铺子买,一斤粗盐就要十五文钱,陈氏咬牙买了两斤。
买了盐后来到街尾的一家猪肉铺子,陈氏说这家肉铺老板娘心善,断不会缺斤少两,知道自家困难,买板油的时候还经常搭一点下水或者骨头给她。
老板娘三十出头,胖乎乎的,圆圆的脸盘子上时常带着笑,站在整齐地摆放着猪肉的案板前,看到陈氏来了,还主动打招呼:“陈大娘,你来了,还是要一斤板油吗?”
“今天怎么就你自已在呀?”陈氏问。
“孩他爹今天去乡下收猪,还没回来”,老板娘依然笑得热情。
陈氏把没卖完的一点菌子和两根莴笋拿出来,道:“这是我今天没卖完的,又懒得带回家,就拿来给你,不知道你看不看得上?”
“看得上看得上,咋还这么客气呢”,老板娘笑呵呵地接过来,看见了李青禾问道:“这是你孙女吧,长得这么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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