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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璧——靡宝【完结】

时间:2025-01-10 23:11:30  作者:靡宝【完结】
  “也真是搞不懂你。”柳姨抱怨,“咱家的铺子虽说赚不了什么大钱,养活我们主仆三个不成问题。你放着好好的小姐不做,却要送上门给人使唤。”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宋绮年感慨一笑,“人要追求梦想,怎么能不吃点苦?”
  宋绮年的梦想,是做一名服装师。
  小的时候,别的女孩得了洋娃娃,都去玩扮家家。宋绮年却是喜欢给娃娃做新衣。
  老天爷给了宋绮年一双巧手,小小年纪就针线娴熟,随便一块布料到了她手里都能翻出花来。
  等长大了些,宋绮年便开始给自已做衣服。
  报刊上和时装店橱窗里的新装,宋绮年只需要看一眼,就能一模一样地做出来。
  服装设计师其实是西方的称呼,说白了就是“裁缝”洋气的说法。
  西装裁缝这一行是红帮的天下,稍微讲究一点的顾客都不稀罕去别家做。宋绮年母亲恰好是宁波人,这姑娘便觍着脸将自已归作了红帮的一员。
  而同其他手艺行当一样,小裁缝不跟在师父身后做十年苦工,就别想轻松出头。
  宋绮年天资聪慧,但毕竟毫无从业的经验。于是她托了关系,拜在了一位小有名气的西装裁缝门下,做了一名学徒。
  那位李高志,家中祖祖辈辈都是做中式衣衫的,名气不小。李高志有想法,看准了西服市场越来越大,专门跑去美国西岸拜师学艺,回来后以某设计师的弟子为招牌,在老店隔壁开了一家新店,专营西装。
  他家资金雄厚,人脉通达,岳父又办了一份小报,整日为他宣传,名气很快就打响。
  宋绮年其实不大看得起李高志做的衣服,觉得一股子匠气。
  但是跟着李高志混的好处很明显:她可以进入这个行业里的社交圈,学习正规的制衣技术,了解行业规则,结识名媛贵妇——这些女土们都是各家争相争取的客户,也是宋绮年将来自立门户后的衣食父母。
  李高志手下的学徒有好几个,宋绮年并不是特别的。最初的时候,店里那些轻松又出风头的活,是轮不到宋绮年去做的。
  不过宋绮年机敏善变,又能吃苦。这姑娘心底对成功的渴望让她就像一匹饿狼,一见到机会就紧咬不放。
  今年盛暑那阵子,水泥汀路上的太阳晒得死狗,学徒们都不肯接出门跑腿的活儿。只有宋绮年挺身而出,顶着三伏天的太阳,给客人上门送货、量身试衣。
  她人美嘴甜,擅长察言观色,逢迎的手段又恰到好处,女客们都很喜欢她。
  等到秋天来临,宋绮年晒黑了一圈,资料也搜集了满满一柜子。
  各大布商的产品行情,布料的门道,配饰品和鞋帽师傅,百货公司的销售部人员信息,城中高门大户里太太小姐们的喜好和绯闻……
  所以纵使活计琐碎繁重,又要忍受东家的挑剔和同僚的排挤,宋绮年依旧觉得这份工做得不亏。
  “不会熬太久的。”宋绮年匆匆朝外走,“我要是能被服装展选中,肯定不会再在李家干下去。要没中,过些日子攒够了资历,就去应聘凤翔的初级裁缝。”
  柳姨才懒得管这些,她只追在后面:“好歹喝一碗粥再走呀!”
  可宋绮年已噔噔地跑远了。
  “真是的。”柳姨忿忿回了屋,“这丫头,到底是聪明还是傻?有福不享,就爱吃苦。那么多门当户对的男孩子不看一眼,偏偏喜欢那中看不中用的张俊生。”
  四秀小心翼翼道:“小姐说张先生善良又高贵,像古代话本里的贵公子。而且张先生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很和气,给小费也大方。”
  “女孩子怎么总喜欢什么贵公子?”柳姨嗤之以鼻,“现在张家没钱,你看他以后还会不会那么大方。”
  李高志虽然是在美国拜师学艺,可时装店的名字却叫“小巴黎时装店”。
  店就开在先施百货斜对面的一条马路上,两个大门面。一个是大门,一个做了橱窗。
  李高志品味艳俗,橱窗也总得装饰得格外艳丽张扬。但因通宵不熄灯,夜里看着倒格外醒目,是个好招牌。
  宋绮年从后门进入店后方的工作间。
  这里没有衣香鬓影的客人,只有衣裙朴素的忙碌女工、缝纫机转动的哒哒声,以及熨斗下腾起的一团团白雾。
  一大早的,李高志正在办公室里骂人。走廊里有不少人在看热闹。
  “……你个蠢驴似的脑袋是怎么生出来的?这种错你也能犯,你是吃屎长大的吗?”
  言语粗俗不堪,让宋绮年皱眉。
  透过总经理办公室的窗户,就见助理黄小姐正被骂得直抹泪。
  这黄小姐是学徒里最没背景,又最受李高志欺压的一员。平时凡有粗活累活,大伙儿都爱推给她去做。只有宋绮年看不过去,有时会出手帮一下。
  但黄小姐的性子也实在软,被欺负了只知道哭。哪怕手把手教她怎么反抗,她都只会缩着手摇脑袋。
  日子久了,宋绮年也疲了。
  人贵自立。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可今日李高志的火特别大,光骂人还不够,甚至拿起桌上的文件朝黄小姐扔过去。
  宋绮年最见不得男人对女人动手,立刻就朝办公室走。
  “小宋,你别冲动。”女工领班将宋绮年一把拽住,“黄小姐得罪了老板的一位大客户,肯定要被辞退了。”
  “那直接辞了不就行了,何必打女人?”
  宋绮年甩开了领班的手,抓起一个文件夹,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李高志正骂到兴头上,被打断了,气不打一处来。
  “你没长眼睛吗?”他朝着宋绮年吼,“别来打搅老子!”
  他是个五短身材方脸盘的男人,活似大土豆上垒了一颗小土豆。到底是服装店老板,穿衣打扮十分摩登,但是一激动就满脸通红,像个游乐园的小丑。
  宋绮年赔着笑:“先生,刚才王参谋长家打电话来,说对衣服的修改很满意,吩咐咱们抓紧时间做。您看要是没问题的话,就签个字,我这边就给缝纫部下单了。”
  生意更要紧。
  “拿过来。”李高志朝宋绮年招手,对黄小姐最后吼了一句,“收拾好你的东西,给老子滚!”
  黄小姐如释重负,抹着泪花跑了出去。
  等宋绮年从办公室里退出来时,外面看热闹的人已散了。
  宋绮年把订单拿去了缝纫部,那边的女工立刻着手开始打样裁布。
  “王家最后看中的,还是你修改过的样式吧?”领班翻看着单子,“真大方,一口气订了八件,都是你出的款式。”
  她是熟工了,一看稿子的风格,就知道这些图出自宋绮年的手。
  设计如人,李高志的风格奢华繁复,流苏蕾丝层层叠叠。而宋绮年的设计却简洁别致,更讲究裁剪,珠子和流苏只稍作点缀。
  王家的女眷是留洋归来的,有些品味,看到李高志那暴发户的设计图便直皱眉。
  宋绮年随机应变,立刻涂抹去了繁复的部分,改了一稿,这才拿到了订单。
  “上次刘家小姐的裙子,最后定下来的也是你的。”领班道,“这个月一半的订单都是你签下来的。你要不是学徒,而是记单的裁缝,光分红就是好大一笔了。”
  “多亏客人们看得起我罢了。”宋绮年谦虚,“我要学的还很多呢。这个单子,王家急着要,有劳你们赶工。我一会儿出门办事,给你们带点全福记的红豆糕回来。”
  宋绮年手头比普通学徒要宽裕,又没架子,铺子里的女工们和她关系都好。她的单子,女工们做得也最快、最用心。
  别的学徒看在眼里,难免有话说。
  “宋小姐昨天过得还好吗?”一个男学徒阴阳怪气道,“我们昨天听了电台里的新闻,说什么‘丰兆进出口行’的少东家被绑架了。这张少爷不正是你的男朋友吗?”
  这话一出,屋里众人都朝宋绮年瞧过来。
  宋绮年轻叹:“张先生只是我的朋友。但他确实遭遇了不幸。我一会儿还得去张家,看看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你倒是仗义。”男学徒冷哼,“可落下的活儿,却分摊给我们几个了。”
  “宋绮年和我们不同。”一个女学徒冷笑,“人家来咱们这里不过是过个瘾,转身就要嫁入豪门做太太的。才不在乎活计呢。”
  “什么豪门?”又一个女学徒帮腔,“听电台里说,张家生意破产,欠了钱还不上,儿子才被绑架的。宋小姐,你恐怕得赶紧换一个户头了。”
  几个学徒咕咕直笑。
  “你们就省省吧!”女工领班看不过去,“这种时候落井下石,当心烂舌头。平日里你们不想做的活儿全推给宋小姐去做,她半句怨言都没有。还大小姐?我看你们一个个比她金贵多了。大清要没亡,你们个个都是福晋格格!”
  女学徒想反驳,被同伴拉住。
  领班是店里的老人,况且缝纫部极重要。你的单子,做得好不好,出工快不快,全看她们心情。最好还是不要得罪这群女工的好。
  宋绮年这才赔笑道:“都是我的不是,让私事耽搁了工作。等这关头过了,我一定会把工作补回来的。还请诸位多体谅一下。”
  几个学徒你拉拉我,我拽拽你地走了。
  领班长叹:“真是小人多作怪。无非就是看你眼红,现在终于找着机会说风凉话了。”
  宋绮年道:“人的气运有高低起伏。运气好时旁人艳羡,运气坏时人人踩踏,也是常事。”
  “你真想得开。”
  之前宋绮年和张俊生来往密切时,张俊生曾来接过宋绮年下班。
  清俊的公子哥儿,又开着一辆漂亮的小汽车,真是羡煞旁人。
  来做学徒的都是家境贫寒的子女,宋绮年本就是异数。如此一来,她更加格格不入。
  后来,宋绮年的设计得到客人欣赏,接的单子越来越多。几个学徒更加孤立宋绮年,甚至还在暗中给她使绊子。
  宋绮年不是没下过功夫和这群同事搞好关系。
  她放低了姿态,请客吃饭,工作上多帮忙,言语上也更婉转。可情况并无好转。
  柳姨知道了,气得抄起菜刀就要来算账。宋绮年使劲儿把人拦住了。
  “我既然出门工作,就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有处得来的,就有处不来的。受排挤,动辄吵架掀桌子,以后谁还搭理我呀?”
  领班也劝宋绮年:“别白费功夫了。他们鼠目寸光,只看得到这间小小的铺子,所以才会斤斤计较。可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前途大着呢。”
  “那我可承你吉言了。”宋绮年笑。
  领班又压低声音问:“张家是怎么回事?很严重吗?”
  这时有人走了过来,是黄小姐。她已被辞退,收拾私物,过来告辞。
  女工们各自忙碌,偶尔丢给她一记不屑的冷眼。
  世人会怜惜弱者,可有时候也会对弱者格外残酷严厉。
  “薪金结了吗?”宋绮年问。
  黄小姐摇头:“我办错了事,都扣掉了。李老板说,没让我赔钱就已经不错了……”
  “还真是……”领班叹息。
  黄小姐朝宋绮年欠身:“宋小姐,这阵子多得你的照顾,我感激不尽。”
  “同事一场,这么客气做什么?”宋绮年见黄小姐吃力地捧着两个大箱子,便接过一个,送她出门。
  店里后堂人来人往,很多人都朝她们俩侧目。没人和黄小姐道一声别,倒是有人发出凉飕飕的嗤笑声。
  “别理她们。”宋绮年低声道。
  黄小姐红了眼眶。
  宋绮年把黄小姐送上了黄包车,道:“你多保重。希望你以后的东家,要比里头那位宽厚许多。”
  黄小姐咬着唇,眼里含着感激的泪花。
  “宋小姐,整间铺子就你对我最好。我嘴笨不会说感谢的话,但是心里都记着的。我没出息,活该被人欺负。但是你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你一定会功成名就,大富大贵,嫁一个金龟婿的。我……我……”
  黄小姐欲言又止。
  宋绮年笑道:“工作谋生的女人都很不容易,本就该互相扶持。”
  黄小姐把到了舌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送走了黄小姐,宋绮年回到店里,突然听到一阵欢呼:“出来啦!服装展的名单出来啦!”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都丢下手头的活计涌了出去。
  “给我看看,都有谁?”
  “有李老板吗?”
  “有!有!恭喜李老板,您入选啦!”
  伙计们鼓掌祝贺。李高志红光满面,呵呵直笑。
  一个女学徒尖声道:“那宋绮年呢?有她吗?”
  众人一静。
  宋绮年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那个拿着名单的伙计道:“没有。”
  一时间,各色目光向宋绮年投来。
  有惋惜的,也有讥嘲的。
  宋绮年强忍失落,朝众人笑了笑,回了缝纫间。
  人们又一窝蜂地将李高志围住,争先恐后地道贺。
  领班没有出去凑热闹,见宋绮年回来了,安慰道:“你还年轻,又有真才实学,以后机会多得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
  宋绮年口头这么说,可心里还是很失望。
  她抽出一本自已用来做设计的速写本,懒洋洋地随手翻着。上面一个个自已曾十分喜欢的设计,此刻看来却都觉得很平庸。
  “也许是我太心急了。也许是客人和你们对我的称赞让我一时被冲晕了头……”
  “说什么呢。”领班笑着望过来,看到速写本上的图,忽然一愣。
  “这是你的?”
  “是啊。”宋绮年继续翻着,“前些时候一时兴起,以昆虫为题材,做了一个晚礼服系列。喏,这是蜜蜂。这个是蝴蝶……”
  领班神色十分不对劲。
  “孙姐,怎么了?”
  领班左右看了看,将宋绮年拽到窗边。
  “我手头没证据,所以这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绮年,李老板拿去参加二选的衣服,都是我亲自照着他给的图纸做的。五套里至少有三套,都几乎照搬了你的设计!”
  宋绮年后颈一紧,双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她又不太意外。
  以李高志的人品,做出这样的事,没什么奇怪的。
  “我的哪些设计?就是那套昆虫的?”
  领班笃定点头:“连配色都一样,只是做得更华丽一些!李老板让我把活儿拿回家做,又额外赏了我钱。我当时还纳闷,心想这么巧妙的构思,不像是他能想得出来的,倒像是你的风格。原来,果真是你的!”
  宋绮年紧咬住了牙关。
  领班用力握着宋绮年的手:“现在的问题是,事情过去半个月了。衣服送出去了,他给我的图纸也早不见了。我也拿不出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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