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茶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他说的东西江茶在网上看过很多次了。
她撑着脸,若有所思,想了片刻,说:“李医生,我给你讲个故事。”
李医生态度积极,做出耐心倾听的样子,她的车钥匙和穿着证明了她的消费实力,因此若能得到她的单子,会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江茶说:“一个厨师的妻子失踪了,警察上门调查却毫无收获,为了表达感谢,厨师给警察做了自己拿手的菜,香煎牛排,然后送警察走了。记者为了拿到独家新闻,第二天也去采访了厨师,临走前厨师也做了同样的菜,李医生,你觉得厨师的妻子去哪了。”
“他的妻子是警察或者记者?”
“有可能,不过在我的故事里不是,厨师的妻子变成牛排,被警察和记者吃进肚子里了。李医生,你说这件事里谁最需要看心理医生?是警察,记者,还是厨师?”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江茶见了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她给每个心理咨询师都讲了这个故事。
有的人回答警察需要看心理医生,因为警察主张正义,这件事会成为警察职业生涯的阴影;有的人说是记者,因为记者比警察心理承受能力小;也有人说是厨师,厨师烹制人肉,有反社会行为,需要心理医生矫正治疗。
天色渐晚,咖啡里的冰块都融化了,江茶撑着脸颊,心想,好无聊,她都想去上班了,至少上班的时候兴许还能在公司碰到袁庭业。
还剩下最后一个心理医生,江茶想,等见过以后她就去公司等袁庭业下班吧。
电话打来了,对方声音温和,说:“小姐,工作人员弄错了信息,不好意思我不出诊,如果需要的话,请您到我的治疗室来。”
江茶问了地址,恰好与他们公司在同一个方位,于是江茶收拾好计算机,去开车了。
最后一位心理医生是男士,心理咨询室外的墙壁上挂着介绍医生信息的旧牌子,医生的名字是邵沐。
江茶看了下时间,已经18点半了,袁庭业应该还要加班,如果她抓紧时间,兴许能送一次爱心晚餐。
江茶讲了第五遍厨师的故事,其貌不扬的医生扶了扶眼镜框,说:“警察和记者不需要看心理医生,因为他们一出门就去报警了,他们早就认出来牛排就是妻子。”
“那厨师呢?”
“厨师也不需要看心理医生,因为厨师是杀人凶手,他有理智并且冷静,不能以心理有问题作为理由为他开辩。”
邵沐从堆满书籍的旧桌子后注视着她,“需要看心理医生的是讲故事的人,就是你。”
这间治疗室是江茶见过的最旧最小的,和周安晶就职的地方天差地别,江茶有些后悔到这里来。
“在见你之前,我见了四位心理医生,他们告诉我,应该让病人亲自和他们见面,根据病人的情况量身定制治疗方案。”
他们没有认出来江茶就是那个需要看病的人。
邵沐的目光既不温柔也不亲切,说:“你愿意看心理医生,却不愿意承认自己有病。江小姐,你想证明什么呢?”
江茶冷漠的说:“我该走了,扫这个码支付咨询费吗?”
她按照墙上的价格公示表,扫码付了账单,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治疗室。
车窗降下来,晚风呼啸灌进车里,江茶的脑中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嘈杂的,凌乱的,刺耳的,来自世界的噪音乱糟糟的充斥她的耳朵,她竭力想听清楚那句话,可是却怎么都听不清。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江茶浑身一颤,从魔怔中惊醒,她惊恐的看着自己扶着方向盘的手正在颤抖,她将车缓缓停靠在路边,大口呼吸。
我没有病,我已经好了,我没有病......江茶终于听到自己脑海中重复的那句话。
来电人是袁庭业,江茶看着他的名字,手指却好像有千斤重,怎么努力都抬不起来去接通电话。
我没有病,我已经好了,她神经质的重复着,心跳如鼓,跳的她惶恐不安,她睁大眼睛去抓手机,可是手指好像被死死束缚着无法动弹。
当初死的是江开心就好了,江开心为什么没有死掉,她应该死掉的,死掉了就不用这样痛苦的活着了。
第081章 一无所知
电话没人接, 家里也没人,袁庭业每个屋子都看过了。
刘畅抱着一只精美大礼盒。
“放着吧”,袁庭业站在客厅里, 再次拨了江茶的电话。
刘畅说:“还没有联系上江小姐吗?”
袁庭业:“她不接电话。
他不厌其烦的按键。
刘畅看着他,犹豫着说:“袁总,你有没有想过给江小姐的手机安装定位......”
江茶频繁失联, 刘畅数次看到袁庭业因为寻不到江茶的踪迹而焦虑不安。
袁庭业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拿到齐烁的违法信息,却总是找不到一个小小的江茶。
袁庭业没抬头, 说:“不合适, 以后不要提了。”
袁庭业有很多找到江茶的方法, 但宁愿频繁的拨打电话,也不想去侵犯江茶的隐私。
更何况, 他知道江茶有很多事不愿意让他知道。
刘畅点点头, “是我考虑不到位。”
电话终于接通了,袁庭业说:“茶茶, 你在哪里?”
江茶的声音有些发闷,“家,我睡着了。”
袁庭业眼神一暗, 说:“嗯,我在公司, 还记得吗, 我们今晚要提前去淮惜岛,参加明日中午的宴会。”
江茶按着抽疼的额头, 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
袁庭业说:“半个小时……不,大概一个小时后我到家接你。”
江茶说了好, 他们挂断了电话。
袁庭业垂下眼,沉默几秒后说:“我们走吧。”
刘畅心里翻江倒海, 不明白江茶明明不在家却说谎,而袁庭业也选择不揭穿她。
他听了不该听的话,心情越发沉重。
袁庭业一如往常的大步走在夜色里,上车,命令刘畅开车离开。
观景大道的浅金色路灯在车内闪过,一明一暗的光影照着袁庭业的脸。
他沉默的坐在后排,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刘畅不知道该去哪里,只好沿着观景大道一路往前。
不知过了多久,袁庭业开口,说:“刘畅,你有女朋友吗?”
刘畅说:“家里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正在接触中,算是女朋友吧。”
袁庭业问:“家里是做什么的?”
刘畅说:“她父母是本市一家药企的员工,现在已经退休了,她是医院技师,在放射科工作。”
袁庭业说:“不错的工作。”
胡卓去见了温秋的父母,夏江南和袁逸一起长大,连wink也知道上官洪的过往。
只有袁庭业,涉及江茶的过去、她的家庭,袁庭业一无所知。
他绝非有门第之见的人,在很多方面也能充分理解、体谅,不带任何偏见,可江茶捂着自己,就像在身上穿了一层盔甲,密不透风的遮着,不肯露出一丝一毫。
袁庭业有很多种合法的手段去了解江茶,但他不想做,他想她亲口对他说,主动坦露心声,告诉他关于她的一切。
江上的游轮发出鸣笛声,已经离开江滨府很远了,袁庭业下了车,站在江边眺望对岸。
刘畅望着老板的背影,突然觉得江茶也没那么好。
江茶及时的赶了回去,将车停进地库,从副驾拿包的时候出来的时候照片背面朝上掉在了地上,她弯腰去捡,发现照片的背面写着一串手机号码。
江茶对照了通讯簿,不是周安钊的和周安晶的。
这是谁的号码?
江茶知道与其这样猜测更简单的办法是拨过去,可打过去以后对方的身份是江茶能承受的吗?
心烦意乱,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冷静下来,她用手机将号码拍了下来,然后将照片谨慎的塞进包的内兜里,拉上拉链。
做完这些,江茶深呼吸,按了电梯。
袁庭业的家安静整洁,空无一人。
江茶去浴室洗了脸,果不其然眼睛有些红肿,她用毛巾蘸热水敷了敷眼睛。
袁庭业的浴室里隐藏隔断里腾空了一层用来放江茶化妆的瓶瓶罐罐,看时间还来得急,就卸掉哭花的妆,重新画了一遍。
袁庭业说话算话,在挂断电话的一个小时后准时抵达江滨府。
他一手拿着大礼盒,一手捧着鲜花,手指头上还挂着纸袋子。
江茶靠在卧室的门边,面色红润,唇瓣粉嫩,说:“袁总今天这么浪漫,还会买花。”
袁庭业将礼盒和鲜花放下,纸袋子里是精致的蛋糕和桃胶燕窝。
他招手,“过来。”
江茶挪过去,袁庭业按住她的腰,低头吻了上去。
江茶及时的用手臂横在两个人中间,“我涂了口红。”
“等下再补”,袁庭业吻住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的吻很用力,带着江茶不明所以的急切。
长长的吻结束以后,袁庭业放开她,说:“吃完东西再去补口红。”
江茶只好用纸巾擦去唇瓣上所剩不多的颜色,打开桃胶燕窝粥。
“我们不去了吗?”江茶问。
袁庭业垂眼脱着外套,灰色的衬衫笔挺熨帖,说:“明早去也可以,是午宴,今晚去的话,明早可以在淮惜岛看日出。”
江茶不想打乱他的计划,说:“今晚就出发吧。”
司机和后排之间的挡板升了起来,灯红酒绿的江城夜色掠过车窗。
江茶有些疲倦,靠在椅背上,怔怔的望着窗外,不知怎么,袁庭业今晚的话也不多,在江茶昏昏欲睡的时候将她揽进了怀里。
夏江南提前两天就在淮惜岛上了,王老爷子做寿,王别虽然也姓王,但属远方亲戚,关系还没袁庭业近,夏江南猜测老爷子家里估计是念着王别和袁庭业的关系,所以才发去了邀请函。
说起王别,夏江南替袁庭业招待了几天,感觉自己浑身都要出毛病了。
“夏叔叔,你带我开游艇去玩吧。”
夏江南说:“不行,太晚了不安全。”
“可白天你也没答应。”王别的龙凤胎中的男孩缠着他要这个要那个,夏江南不想吐槽小孩没眼力劲,只好怪罪于父母不会教。
老爷子喜爱清净,所以才选择淮惜岛做寿,那小子不是要开摩托炸岛就是要开游艇,王家筹备寿诞在即,夏江南才不愿意为了个小屁孩给别人添乱。
两个小时的车程,袁庭业他们抵达岛上时,夏江南已经在夜色里等着迎接了,当然后面还跟着王别。
岛上风大,下车前袁庭业让江茶穿上了外套。
“庭业!”王别往前走了一步,朝他们打招呼。
夏江南手揣着口袋里,站在原地。
袁庭业看到王别,脚步停了下来,眉头皱了皱,江茶觉得好笑,似乎没见过袁庭业因为人际交际而头疼的样子。
“听说你飞国外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去接你,我们多久没见了?”袁庭业迈着大长腿走的很快,王别凑上去,手舞足蹈的说着话。
江茶刻意落了半步,与夏江南同行,低声说:“夏总,我们袁总......嗯,怎么看上去有点不太高兴。”
夏江南瞥她说:“你还叫袁总?胡卓都告诉我了,他让我自己捡狗粮吃,我寻思着目前还没捡到。”
江茶:“......”
江茶说:“有句古话说得好,秀恩爱死得快。”
夏江南感觉膝盖中箭,“这话说得,我竟无法反驳。”
他用只有他和江茶能听到的声音说:“庭业讨厌他。”
“为什么?”
“原因你问庭业吧,反正就是狗皮膏药甩不掉。”
袁庭业一脚踩在通往淮惜酒店前的欧式台阶上,转过头,声音肃冷:“江茶。”
江茶心领神会快走几步到他跟前。
袁庭业垂眼看比他矮半头的王别,说:“我们先回房了。”
“等下”,王别朝不远处招手,说:“你还没见过我家的龙凤胎吧,来,叫袁叔叔。”
男孩虎头虎脑的跟在王别身旁,说:“叔叔好。”
跟着男孩走过来的人,应该是他的妈妈和龙凤胎中的女儿。
王别的女儿站在妈妈身后,表情畏缩,紧抿唇瓣。
她妈妈将女儿护在身后,表情冷淡。
王别说:“潇潇,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别躲在妈妈身后,过来,像弟弟一样叫叔叔。”
王别的太太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拉着女儿的手,仿佛默认女儿的胆怯。
王别皱起眉,刚想说什么,夏江南插话道:“庭业,我有个项目要和你聊,去你房间吧,正好我叫了晚餐。”
袁庭业颔首,王别说:“行啊,我这儿会也没事。”
夏江南说:“王别,把庭业让给我一会儿吧,明天你再和他叙旧。”
说着给袁庭业带路。
江茶跟着他们踏入酒店,无意见回头看了一眼,王别的太太恰巧抬头,视线一擦而过,对方厌恶的移开了。
王别的太太讨厌他们,江茶意识到。
一进房间,夏江南就不客气的往沙发上一瘫,说:“庭业,我帮你招待王别,这么大的人情你要记得还我。”
袁庭业拉开衬衫领口,“不还。”
夏江南靠在椅背上,望着头顶的水晶吊灯,说:“嗯嗯,你记得就行,也不用你还太大的,替我给你老叔道个歉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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