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卖的吃食少,不觉得今日加了两个大木桶,一瞧确实有些小了,倒也不用换新的,反正摆摊不过是过渡罢了。
“沈小娘子,你可算出摊了,那樱桃肉今日可还能预定?”行走间遇上以往的食客,迫不及待跟上沈之禾的推车,瞧着她日益壮大的队伍。
“看来小娘子赚了不少,今日竟有这么多人一同出摊,可是又做了新的吃食?”
闻言,沈之禾只笑了笑,“哪有赚什么银钱,不过前些日子有小毛贼闯入家中,请了个护院。樱桃肉今日我也带了不少,郎君莫急。”
第34章 出摊
寒风瑟瑟,胡辣汤的香味从木桶盖子的边缘溢出,有凑得近的路人吸着鼻子,四处张望,最后目光落在沈之禾推车的另一只大木桶上。
总算行至自己原本摆摊处,卖油糕的阿翁,早早支起了炉子,油香四溢,远远瞧见沈之禾,满是褶子的脸上笑开了花,说来也是奇怪,自打这小娘子来此摆摊后,自己的油糕比以往卖的翻了一倍。
浑浊的目光瞧着沈之禾身后的两位女子,阿翁笑道:“瞧着小娘子这几日在周家赚了不少银钱,如今帮手都添了两个。”、
闻言,沈之禾只笑了笑,并未应声,转头指挥着扈娘子将推车停下,因街道两侧摆着各式各样的小食摊,红叶镇的街道极窄,勉强能过一辆马车,因着快过年了,不少摊位都未摆出。
边上有不少空位,沈之禾招呼着两人将昨日从木匠铺子取回来的折叠桌椅摆开,那样子瞧着倒是与后世的大排档差不离。
摊位刚刚摆好,陆陆续续便有食客赶来,照常点了份馄饨与小笼包,只是与先前不同,如今有了桌椅倒不用当街站着吃了。
就在此时方才嗅到胡辣汤香味的男子,快步上前,走至推车前,瞧着沈之禾还未打开的木桶,刚要开口,便看到沈之安抱着沈之禾的小腿,仰着头,眨巴着自己又圆又大的眼睛道:“阿姐,之安想喝胡辣汤。”
那模样真是萌化人心,莫说是胡辣汤,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沈之禾当场就要摘给他,当即掀开木桶上盖子,取过沈之安专用的小碗,替他舀了一碗。
那带着辣味的热腾腾的香味铺面而来,那男子一没留神打了个喷嚏,指着那木桶道:“小娘子,这是何物?光闻着味道就很奇特。”
将手中的勺子塞入沈之安手中,瞥了眼另外两人,瞧着她二人不停吞咽口水的模样,心中好笑,今日晨起明明都用过朝食,就是这胡辣汤,怎么几人都是一副吃不饱的模样,“这叫胡辣汤,乃是用大骨头熬制的骨汤加上牛羊肉,辅以各种香料所制成,郎君可要尝尝?”
说着话,手中动作不停,替扈娘子与王二娘一人舀了一碗,扈娘子食量大自是不会推脱,接过碗就坐到了沈之安身旁,一大一小抱着碗吃的正欢,王二娘虽说有些馋,但早食吃得不少,如今自然是吃不下的,为难地摇了摇头,“小娘子,我只是有些馋,眼下还是吃不下的。”
沈之禾瞧了她一眼,面色如常,确实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撒谎,她端着碗走到扈娘子身旁,“娘子再多喝一碗罢。”
“这胡辣汤一碗多少银钱?”男子瞧着两人埋着头,吃得一声不吭,尤其是那女子喝完第一碗后,又将手伸向了第二碗,且方才那二人的模样自己也瞧见了,那馋的样子不似假装,有些心动。
“一碗二十文,我这胡辣汤皆是真材实料。”瞧着那人脸色骤变,沈之禾大勺舀起一勺,只见浓稠的汤汁里肉糜清晰可见,足见用料之实诚。
见此,男子面色好了许多,只是这小小一碗汤要卖二十文,着实有些贵了,哪怕得胜楼的牛肉汤也不过十五文一碗,虽说里头没几块肉,但那可是从京城来的大厨掌勺。
这小娘子不过十四五岁,又是摆在街边的小食摊,何至于一碗汤卖这般贵,男子上下打量着沈之禾,有心尝一尝那胡辣汤,奈何价格着实贵了些,只要退而求其次点了碗馄饨解解馋,心中却还是不满。
瞧着那人端了碗馄饨坐下,早在定价之时,沈之禾心中便有预料,初时这胡辣汤恐怕不好卖,不过无事酒香不怕巷子深,若是自己往后要开食肆,也不能只单单针对平民客户,也得考虑考虑中高层。
正想着,手中动作不停,沈之禾取出昨日自己与王二娘包的水煎包,在平底锅中刷了一层油,将水煎包逐一摆好,直到底部煎得焦黄,倒入一碗面粉水,“滋啦”一声,面粉水沸腾起来。
巧的是沈之禾刚将锅盖掀开,吴永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人未近声先至,“小娘子何时歇年?可否在年前订上半斤樱桃肉?”
热气蒸腾而起,只见平底锅中卧着十数个小巧玲珑的水煎包,随着沈之禾的动作露出包子金黄焦脆的底部,吴永吸了吸鼻子,肉香扑鼻,油香四溢,他指了指锅中的水煎包道:“小娘子给我来两个。”
目光一转,落在一旁冒着热气的木桶上,方才还未靠近自己便闻到了一股奇特的味道,似乎与先前小娘子所做的辣椒油,有异曲同工之妙,凑近一瞧只见木桶中装着半桶不知名的汤,隐约能便认出里头有不少肉糜,还有木耳等。
“小娘子这是何物,如何卖的?”吴永好奇的目光扫过四周,想看看是否有人吃了,奈何周围之人所用的皆是馄饨小笼包,一时间大失所望,斜倚在推车前,瞧着她将水煎包夹入碟子中。
“水煎包一个四文钱,两个八文,胡辣汤一碗二十文。”沈之禾将剩余的水煎包夹起放入食盒中,复又取出十数个锅贴放入平底锅中煎熟。
闻言,吴永端着碟子的手不自觉哆嗦了一下,心中暗道一声好险,得亏自己没有在问价之前要上一碗,这汤着实贵了些,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端着碟子寻了一处空位坐下。
刚坐下,想起沈之禾还未回复自己,那樱桃肉的问题,当即高声道:“沈小娘子,我可否订上半斤樱桃肉?”
“自然可以,若是诸位还有要订樱桃肉的,找二娘子登记。”沈之禾抬头笑了笑,指着一旁的王二娘说道。
而一旁卖油酥饼的李梅瞧了许久,因着许久未见王二娘子,只觉得那女娘有些眼熟,迟迟不敢相认,如今沈之禾所言总算让她确定,抬脚就朝几人走来。
“几年未见,二娘子都长这般大了,先前见你才到我这,如今瞧着都比我高了。”李梅一把拽着王二娘,与她套着近乎,对上她迷茫的视线,心中暗骂一声,面上却笑意盈盈,“不认得我了?我是你伯娘啊。”
阿爹还在时,自己就被卖到了秦家,莫说李梅,连自己去了秦家后出生的幺弟,自己都不甚熟悉,她紧张的看着眼前之后,目光游离,最后求救地目光落在沈之禾身上,
“二娘子,快些记账,莫与旁人攀谈,若是记错了,可是要扣工钱的。”沈之禾将锅中煎熟的锅贴再度装入食盒,目光掠过李梅,冲着王二娘道。
“你这小娘子好生不讲道理,我与嫡亲侄女聊上两句又能误什么事?”李梅心中不满,自己本想直接与沈之禾套近乎,奈何先前她那四两拨千斤的架势,瞧着就不好糊弄,眼下有这么个沾亲带故的侄女在此,怎能错失机会。
拿着食盒的手一顿,沈之禾抬眸望向李梅,“娘子不知,记账一事不得分心,若是记错了,到时候漏了那位食客的樱桃肉,您替我补上吗?”
眼前的小娘子语气温和,李梅后背却莫名起了一身冷汗,小声嘀咕,这未出阁的女子抛头露面还敢这般横,我倒要瞧瞧往后有哪个男人能瞧得上你。
灰溜溜回到自己摊位前,暗骂王娘子废物,不仅没将这小娘子拿下,竟还把自己长子搭了进去,李梅藏在自己摊位后,瞧着沈之禾取过一只口径较深的小木桶,装满胡辣汤,与先前装了水煎包与锅贴的食盒放在一起。
就在此时,陆离骑着高头大马从东边走来,远远看到沈之禾,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小娘子,今日可是煮了胡辣汤,我远远就闻到了,快给我来上一碗。”走近后,陆离翻身下马,笑着道,“这天寒地冻,来上一碗胡辣汤正好。”
说罢,陆离冲着沈之禾眨了眨眼,她心中好笑,自己摆个摊一个个都上来给自己当托,若不是自己手艺不错,还真以为着胡辣汤味道极差呢。
话虽如此,沈之禾取出一只青色的瓷碗,舀了一碗胡辣汤,又配上水饺包与生煎各四个,端到陆离桌前,“小郎君慢用。”
陆离此人,时常打着周家的名号来沈之禾摊位买吃食,大抵是名人效应,自打自己与周家搭上了关系,自己的生意比先前还要好上不少,她将一早备好的食盒提到陆离桌前,“小郎君,这是周家今日订的吃食。”
“晓得了,小娘子手艺又好了不少,这胡辣汤越发香醇浓郁了,一碗下肚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当真是冬日驱寒的好东西。”今日的胡辣汤里头满是肉糜,微辣的汤汁顺着喉咙下滑,不消片刻,陆离腹中升起一阵暖意,驱散全身的寒意,“再配上这水煎包,焦香酥脆,肉质鲜嫩。”
此言一出,吴永便坐不住了,他家境不错,家中开了布坊,吃穿自是不愁,原本就馋这胡辣汤,方才沈小娘子在那木桶中装胡辣汤他可瞧见了,周家人都爱吃的东西,他势必要尝尝。
“小娘子,给我来一碗。”
有人起了头,那后面自然是不愁了,一时间原本吃着馄饨的食客,皆喊着来一碗胡辣汤,沈之禾又圆又亮的杏眼都笑眯了起来。
牛羊肉是周家带回的,面粉是王家族人撞坏自家大门赔的,换而言之,今日的胡辣汤,除了里头的木耳黄花菜豆皮等,其余自己未花一文钱。
瞧着一碗接一碗的胡辣汤卖出去,沈之禾笑开了花,若日日都能这般,年后自己定能将食肆开起来,一时间沈之禾干劲满满。
第35章 吃白食
眼见着沈之禾跟前的木桶即将见底,等在不远处的几名男子变了脸色,心中暗道,这小娘子如今都聘用了两个人,必然是在周家赚了不少,怎么如今越发抠门了。
先前出了新的吃食,皆会让人免费试吃,他们几人都在此处等了有小半个时辰,眼睁睁瞧着她木桶中的胡辣汤越来越少,心中焦急,身旁自己占不上便宜,再瞧见又一人要了碗胡辣汤,几人按捺不住了,对视一眼,朝着沈之禾摊位走来。
离沈之禾最近的吴永,听得动静抬头,瞧见那几人靠近,定睛一瞧竟是镇子上有名的几个白吃白喝的无赖,瞧着几人径直朝沈之禾走来,他开口提醒,“小娘子,小心那几人,可都不是善茬。”
闻言,沈之禾撩起眼皮,看了那几人一眼,心中了然,前些日子在自己摊位上吃白食的就是这几人,那架势估摸着是以为自己会免费试吃胡辣汤来吸引食客,那可真是小瞧了自己,且不说胡辣汤原料用的是上好的牛羊肉。
哪怕不是,如今自己客源稳定,倒也不用再搞什么免费试吃,那本就不是什么好手段,不过是前期为了吸引食客罢了,瞧瞧才试吃了几次,就被这地痞流氓盯上了。
为首那人,站在沈之禾摊位前,抬头望向推车上的木桶,粗粝的指尖叩了叩桌板,冲着沈之禾指使道:“那什么胡辣汤,舀一碗给我尝尝,好吃我再付钱。”
“小本经营,概不赊账。”那理直气壮的语气,简直要把沈之禾气笑了,想吃白食便直言想吃白食,还先尝尝,好吃再付钱,真当她是傻子,她仰着头直视眼前的壮汉,冷声道。
被拒绝的壮汉,自觉在小弟面前被驳了面子,他面色一沉,目露凶光,撑在推车上,蒲扇大的手掌就拍向沈之禾,惊得吴永一身冷汗,站起身子就要帮忙。
谁料一阵杀猪般的叫声传来,原是方才还在沈之禾身后的扈娘子,死死捏住那壮汉打向沈之禾的手,用力一拧,他就发出一声惨叫,沈之禾站在原处,上下打量着此人,忽的笑了笑,“瞧着郎君四肢健全,怎尽做些不要脸的勾当,想吃白食也就罢了,还对我等女郎动手。”
说话间,扭头看了眼沈之安,瞧着他似乎并不害怕,正在教王二娘玩双路,那东西还是周莹瞧着有趣送来的,没想到之安倒是有些天分。
那人被扈娘子一招制服本就羞愤欲死,如今听着沈之禾奚落的话语,面色涨得通红,扭头冲着那几个愣在原地的年轻男子喊道:“还愣着做什么,上啊。”
几人这才醒过神来,四处张望一番,顺手拎起凳子就朝扈娘子跑来,红叶镇的人早就瞧惯了此等场面,这几人隔几日便在集市上要上演一次全武行,都是见怪不怪的事,食客淡定地坐在原处。
一边喝着胡辣汤嚼着水煎包,一边瞧着那几人被扈娘子一手撂倒,真是没眼看,几个大男人打不过一个女子,说起来,这还是这几人头一次吃瘪,以往被他们讹上的人,都是捏着鼻子,自认倒霉,所以这几人在红叶镇嚣张得很,今日可算是提到硬板了。
他郑三也不去打听打听,连那李家的纨绔在沈小娘子手中都落不得好,更何况他,如今沈小娘子又搭上了周家的关系,他竟还敢来此放肆。
瞧着几人要么抱着胳膊,要么抱着腿躺倒在地上不住地哀嚎,沈之禾从摊位后头绕出,眼前一片狼藉,自己定制的折叠桌椅东倒西歪,瞧着还有一两张断了脚。
她面色一沉,抓起摊位上的算盘走到郑三面前,“今日你打坏了我三张桌子,我这桌子是找钱木匠定制的,整个红叶镇寻不到第二家有,桌子一百文一张,一共三百文,赔钱。”
闻言,郑三躺着地上捂着自己的胳膊,鬼哭狼嚎,直言自己的胳膊被人扈娘子打断,要让沈之禾赔他钱。
众人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竟开始猜测沈之禾会如何治他,毕竟迄今为止,寻她麻烦的均无好果子吃,红叶镇苦郑三久矣,奈何此人先前在外当过兵,有几分拳脚在身上,打起架来招招狠辣,连衙差见他都十分头疼。
“你日日混迹在集市中,应当知晓我与周家关系不错,我知你要说周家算得了什么?毕竟你连县太爷也不怕。但你可知借住在周家的那位地身份?他极爱吃我做的吃食,若是我说我的手被你打断了,做不了饭,你猜他会如何?”
沈之禾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白嫩的胳膊,慢条斯理道。
大约是想起王大郎的惨状,郑三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旁人不知,他却知晓的一清二楚,昨日他与在府衙当差的兄弟吃酒,原本王家塞了银
钱,想让县太爷就此了结这桩案子,本来一切都好好,晚上那王大郎便能回家。
谁料午时一位年轻的郎君带着一块玉牌进了县太爷的书房,再出来,王大郎便挨了三十大板,当天就送去了采石场,据说要干满三年才能归家,微可谓极惨。
想到此处,郑三背后一凉,那位郎君似乎就是方才取了食盒走的那位,他哆嗦着手,从怀中取出三串银钱,塞入沈之禾怀中,“给你。”
说罢,也不敢再装疼,麻溜从地上爬了起来,也顾不得地上的小弟,火烧屁股似地钻入人群中消失不见,心中暗道这小娘子当真是个狠人,那眼神瞧着似乎只要自己不给钱,她就真能折了自己的手腕嫁祸给自己一般。
若沈之禾知他心中所想,势必要嘲讽他一番,断手多疼,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罢了,本以为还要再费些口舌,结果自己刚说完,他就被吓得面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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