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塑二十五文,我相貌丑陋吓到你了。”瞧着被吓到的沈之安,摊主歉意一笑,拉起自己的胸前的围脖,挡住自己满是疤痕的脸。
沈之禾低头瞧了眼藏在自己身后的沈之安,只见他攥着自己衣袖的指骨泛白,心中有些诧异,之安胆子分明比以前大了许多,轻易不会躲在自己身后,此人虽说满面疤痕,长相可怖了些,但又未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为
何他这般害怕。
显然如今不是深究之时,沈之禾从腰间的荷包取出二十五枚铜钱,放到那人案板上,接过包好的小黄狗,领着沈之安朝集市东头走去。
“可瞧出了什么?”瞧着姐弟二人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陆今屿掩上窗户,低声问着陆离。
“那摊主瞧着似是春月楼的杀手,不知是冲着谁来的,可要派人去沈小娘子家边守着?”陆离仍旧站在床边,透过缝隙瞧着那玩具摊的摊主,此人也不知何时来的红叶镇,自己竟毫无察觉。
沉吟片刻,陆今屿指尖轻点桌面,回忆着方才沈之禾在那杀手摊位前的举动,并无异常,她不知道那杀手的身份,可真有这般巧合?今日她来送节礼,那杀手便出现在酒楼楼下,她还恰好去那摊位买了玩具,难不成在向那杀手传递消息。
想到此处,陆今屿心中一凛,猛地站起身子,飞快将沈之禾送来的礼盒打开。
“公子,这是小娘子送来的腊味,还有米酒,可是有问题?”瞧着他的动作,陆离脑子也算是转过弯了,有些惊骇,以往自己瞧着公子待沈小娘子不同,还以为他对小娘子又非分之想,眼下看来公子从未信任过小娘子,那先前所为又是何意。
细细检查过后,并未发现有何不妥,陆今屿将手中的腊味放下,长舒了口气,心中暗叹一声,还好自己未看错她,今日之事莫非真的只是巧合,“陆离,让玄戈去查查这杀手是何时来的红叶镇,又是何人雇得他。”
“是。”
站在窗边瞧着陆离远去的背影,陆今屿快步走回桌前,思索片刻,提笔写下一封书信。
而此时,还不知晓自己被怀疑的沈之禾,如今正站在赵铁匠铺子中,瞧着那几乎与后世一模一样的铜锅,万分惊喜,当即付了钱,迫不及待地牵着沈之安回家,正好家中食材齐全,虽说家中没有牛油,但家中有猪肚和鸡,正好可以炖上一锅香浓的猪肚鸡汤底。
一想到那鲜香浓郁的猪肚鸡,沈之禾就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提起阿黄的后脖颈放入怀中,牵着沈之安着急忙慌朝家赶去,路过药铺时忽而想起家中无红枣,脚步一拐,踏入药铺中。
出来时手中又多了几个油纸包,如今手头宽裕,花钱自然也大方了起来,除开买了些红枣外,家中香料所剩无几,她买了些八角桂皮,还买了些陈皮与山楂泡水喝。
摸着自己瘪瘪的荷包,沈之禾一阵心痛,好在自打腊八之后,自己的樱桃肉每日都订的满满的,每日皆有五两银子进账,除开周家给自己的五十两银票,自己倒是攒下了七八十两银子。
在红叶镇也算富足的人家。
姐弟二人回到家中,在扈娘子与王二娘震惊的目光中,沈之禾将手中的两个铜锅放下,拍了拍手,笑着道:“今晚我们吃火锅!”
说罢,使唤着扈娘子去后门口的竹林中刨笋,自己则与王二娘两人处理猪肚和鸡,无事可做的沈之安则是抱着阿黄,乖巧地坐在一旁,练着沈之禾先前教他的字。
几人各司其职,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两人总算将猪肚和鸡处理干净了,沈之禾锤了锤自己酸痛的后腰,站直身子,将洗干净的猪肚与葱姜酒一同导入锅中焯水。
与此同时,王二娘在沈之禾的指导下尝试着将牛肉切成薄薄一片,奈何失败了,沈之禾心中一凛,虽说自己刀工不错,但要将这么些牛肉都片成片,那火锅汤底便来不及调制了,她只能硬着头皮让王二娘将这肉片片好,丑就丑些,反正是自家几人吃。
眼下荤菜便是牛羊肉与鸡肉,还差些蔬菜,北疆天寒,蔬菜品类不多,眼下家中有的不过就是些菘菜、番薯、红薯、萝卜等,除开萝卜与菘菜其余几种,并不适合平日里炒菜,用来涮火锅正合适,再加上扈娘子挖的笋,虽比不上后世食材丰富,倒也还算丰盛。
她将焯好水的猪肚切成条状,油热下锅,放入葱姜炒出香味后,倒入猪肚,片刻屋中就飘起浓香,得亏沈家旧宅位置偏僻,虽与王家是邻居,却还隔了一段距离,若是住在街上,那香味恐怕能诱得旁人日日徘徊在家门外。
待到锅中汤汁变成奶白色,沈之禾飞快将它舀入砂锅之中,加入鸡肉红枣继续炖着,自己则同王二娘一起准备火锅的涮菜。
此时在屋后挖笋的扈娘子,拎着几颗个头极大的笋推门而入,自觉地寻了一处坐下开始剥笋。
那头的沈之禾瞧着自己逐一备好的涮菜,猛地一拍手,暗道一声,吃火锅怎可没有小酥肉。
一个时辰后,火锅与小酥肉一同上桌,架在火炉上的铜锅中装满奶白色的汤汁,上头漂浮着几颗红枣,桌上摆着一盘盘切好的涮菜,中间则是一盘油亮金黄的小酥肉。
净手后的沈之安迫不及待夹了一条小酥肉送入口中,一口下去,满满的肉汁在口中溢开,外皮酥脆,内里肉质鲜嫩多汁,混杂着胡椒的滋味,令人欲罢不能,眼见着他一条接一条的送入口中。
“安安,莫光吃酥肉,这火锅也尝尝。”沈之禾取过空碗了,舀了一勺猪肚鸡的汤递到沈之安跟前。
瞧着手中奶白色的汤底,沈之禾心中暗自可惜,眼下没有芹菜,这猪肚鸡汤配上芹菜与牛肉粒,那滋味当真是人间少有的美味,真是可惜。
“阿姐,这汤好鲜喏。”乖乖喝了一口的沈之安,脸上满是惊奇,他感叹了一声,又低头猛喝了一口,那汤香醇浓郁,搭配着胡椒的微麻,味道更是特别。
“安安多吃些,这猪肚鸡可是能滋补养身之物。”瞧着他吃得满嘴油亮的模样,沈之禾笑着为扈娘子与王二各舀了一碗,最后才给自己盛上,“先喝汤,再涮菜,若直接涮菜这汤的滋味就变了,不如现在这般原汁原味。”
汤汁入口,两人神情竟如沈之安一般,尤其是扈娘子,她自认行走江湖多年,见识广博,但自己还从未见过此等吃法,更不用说这味道如此鲜美,此刻她从未如此庆幸那日自己选择了沈小娘子。
几人吃的正酣畅,忽然门口传来些许动静。
第47章 打秋风
“禾姐儿可在家?”外头传来砸门的声音,紧接着一道苍老的嗓音响起。
沈之禾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筷子,她记忆颇好,那嗓音听着有些耳熟,迟疑间,屋外那人又开始砸门,听着那动静似乎不止那婆子一人。
屋外夕阳西下,只留天边一点余晖,沈之禾总算想起屋外那叫喊的婆子竟是她那好祖母,先前在自己摊位上闹事还以为得了教训,怎么就是有找上门来了。
本不想搭理,假装家中无人,心中暗道难不成是为了还自己阿娘的嫁妆来的,转念一笑,沈婆子抠得很,素来只有她从别人那抠钱的本事,还从未见过她往外吐,忽然灵光一闪,想起前几日那无赖在自己摊位前所言。
如今沈大伯养外室一事,人尽皆知,那外室日日在沈家门前闹腾,沈婆子不在家中呆着来找自己,指定没有好事,能躲则躲。
原以为,砸了会儿门,无人应声他们便会自己离去,谁料这几人极有耐心,瞧着沈之禾始终没有开门的意思,沈婆子气急败坏地想甩手离去,却被同行而来的沈大郎拦住,瞧着他苦涩的表情,自己那躺在榻上的孙子,咬了咬牙,冲着屋内喊道:“禾姐儿,我知你在家,莫躲着不出声,快些开门!”
话音未落,她又砸起木门,一副沈之禾不出来,她便誓不罢休的样子。
外头吵闹不休,几人再无吃饭的兴致,沈之禾招呼着扈娘子与王二娘将桌上的吃食收拾干净。
低头对上沈之安的目光,她弯腰摸了摸他的脑袋,让他抱着阿黄先回卧房,瞧着灶房中吃食收拾干净后,沈之禾这才推门而出,一眼就瞧见自己小院的木门被砸的哐哐响。
她不由叹了口气,心道也就是在这一个孝字压死人的社会,自
己还需敷衍这婆子一番,若是在后世,早便将她扫地出门,何苦这大冷天的还要出门,沈之禾叹了口气,紧了紧自己的衣服,顶着寒风朝门口走去。
刚一推开门,沈婆子就毫不见外地一把推开沈之禾,踏入院内,细小的眼睛中闪过精明,打量着院子内,却未瞧见有何值钱的东西,想来也是,就算有值钱的也不会放在院子中。
“怎么怕老婆子来打秋风?为何这么久才来开门?”沈婆子横了眼沈之禾,抬脚就要往屋内走去。
见此,沈之禾快步上前,挡住神婆子的动作,“你二人来此所谓何事?”
“你这臭丫头……”
眼见着沈婆子要摆长辈的谱,沈大郎快步上前将沈婆子拉到身后,满脸堆笑地望着沈之禾,“禾姐儿,听说这些时日,你做小食摊赚了不少银钱,如今家中遇到了些事,需要银子救急,可我们一时间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你可否借我些,待我手头宽裕了,我便还你。”
听着此言,沈之禾简直是要气笑了,她真的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我手头没钱。”
“你胡说,我来时就打听过了,有人说你这几日时常去铁匠铺子,若是手头没钱,如何能去铁匠铺子。”沈婆子大怒,跳着脚指着沈之禾的鼻子骂道,“没良心的贱丫头,今日你这银钱不拿也得拿。”
“阿娘,来时不是说好了,与禾姐儿好好说的吗?”
站在屋檐下的沈之禾,瞧着他娘俩做戏的模样,心中好笑,莫不是以为她沈之禾是个傻子,他沈家大房强占二房的钱财,将她姐弟二人扫地出门,如今瞧着她日子过得好些了,竟还有脸上门来要钱。
“大伯,不是侄女不想给你们银钱,实在是侄女手头不宽裕,你也知道阿爹在外头欠下不少钱,之安身子又弱,日日药都不停,我赚得那些钱哪里够用,原原还想着年后去寻你们借些,毕竟大伯如今在钱县丞手下做活,银钱自然是不会短缺的。”沈之禾抬手抹了一把眼角,再放下手,眼眶通红,瞧着万分可怜。
一时间对面的母子二人再也说不出旁的话,对视一眼眸中皆是怀疑,先前孙琴将她二人赶出家门便是因为沈之安身子羸弱,可那日在摊位上那小子面色红润,瞧着似乎健康得很,眼下又瞧不见他,一时无法判断。
瞧着沈婆子又要开口,沈大郎赶忙截断她的话头,“禾姐儿不知,虽说在钱县丞手下做活,不过是沾了县廨的光罢了,哪有什么银钱。”
“少说废话,你这贱丫头是要把老婆子冻死在外面吗?还不快些让我进屋。”寒风刮过,沈婆子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怒道。
大约是先前沈家母子砸门的动静略大,沈之禾便瞧见自打王大郎被带去采石场后,便窗门紧闭的王家,窗户出露出一条狭窄的缝隙,她不愿被人看猴戏,,而眼前两人瞧着也不愿离开,只要偏过身子,让这二人进门。
跟在两人身后进门的沈之禾,只见原本随意摆放在屋中的食材与腌肉,全被王二娘与扈娘子收起,她顿时松了口气,心道还好两人机灵。
而沈家母子瞧着屋中堪称家徒四壁的模样,脸上布满失望之色,腊八那日沈婆子也有所耳闻,沈之禾分明靠着卖吃食赚了不少银钱,她肯定将好东西藏起来了,她抬脚就朝灶房走去。、
跟在她身后的沈之禾,见此心中一惊,面上却未显露半分,她冲着盯着自己的沈大郎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心中暗自祈祷她二人将灶房中的东西也藏了起来。
掀开帘子,寒风阵阵,沈之禾抬头望去,只见灶房中的窗户打开,原本屋中弥漫着的吃食香味消失殆尽,屋中的铜锅与香料也一并藏了起来,只余一些常见的菘菜与番薯。
“禾姐儿,你那食摊不是卖肉食的吗,还有那樱桃肉,为何灶房中这般干净。”不待沈婆子开口,沈大郎扫过四周,目露怀疑。
闻言,沈之禾假意抹了一把眼泪,“大伯不知,因我手头银钱紧,每日只好买刚好的分量的肉,故而家中并未有多余的。”
两人说话间,沈婆子早便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显然一无所获,恼怒之余冲着沈之禾喊道:“沈之安呢,老婆子来了这么久都见他出来见见长辈,你就是这般教弟弟的?”
她不提沈之安也就罢了,既她提起,那正好与她掰扯掰扯,沈之禾觑了眼沈大郎,冷笑一声,“祖母忘了,去岁冬日之安被大伯家的垣哥儿推入破开的塘中,之后便身子极差,如今在高烧卧在床上。”
拉住沈婆子,沈大郎讪讪一笑,自知今日在沈之禾这处是讨不到钱了,“既如此,便让安哥儿好好休息,天色不早了,我与你祖母回去了。”
“大郎,你为何不让我去她卧房找,那贱蹄子指定将值钱的玩意儿藏起来了,我分明听说前些日子周家还给她送了不少好东西。”被拉着离开的沈婆子,不解地望着自己的大儿子。
“阿娘也知那是周家送的,虽说儿子如今在钱县丞手下做活,但那周家,连县令都要敬上三分,更别说如今周家还有尊大佛在,禾姐儿这丫头算是攀上高枝儿了,阿娘以后莫要再像几日这般随意辱骂她。”沈大郎站在沈家旧宅不远处,冲着站在屋檐下的沈之禾,颔首一笑。
心中却万分感慨,那日自己便不该心软,如今给自己留下一个大祸害。
屋檐下的沈之禾瞧着沈家母子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缓缓松了口气,转身回到屋内,将门锁上,这才敲响了她二人的房门。
才拉开门就瞧见这两人的屋中塞得满满当当,“多谢二位,若不是二位娘子机灵,虽说不至于让那老婆子抠些东西走,但多少有些恶心人。”
闻言,扈娘子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捡着空隙朝沈之禾走来,“多亏二娘子聪慧,从窗口瞧见那婆子,同我说有人上门打秋风了,拉着之安一同将灶房中那些肉类吃食都搬回了屋中,小娘子房中也有不少。”
沈之禾转身冲着王二娘福了福身,笑道:“多谢二娘子守住我们的钱财,今日晚食未吃饱,不如我再做顿好的,正好笋还剩了不少,炖个腊鸭腿吃。”
几人分工明确,两位娘子与沈之安一同将先前藏入卧房的食材香料搬出,沈之禾则是剁了一只鸭腿。
姜葱酒冷水下锅,鸭腿焯水的同时,沈之禾淘了一碗米,下锅煮粥,随后取过剥皮的竹笋,那笋极嫩,水灵灵的一掐便能流出不少汁水,她将竹笋切滚刀块,同样放入冷水中焯水。
不过半个时辰,灶房恢复原样的同时,沈之禾的腊鸭腿炖笋也好了,掀开砂锅,切成小块的鸭肉在奶白色的浓汤中不断起伏,香味不断蒸腾而起,忙碌了好一会的几人早便饿了。
不等沈之禾开口,扈娘子便极为自觉的一人舀了碗粥端到桌上,就等着沈之禾的腊鸭腿炖笋上桌,她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鸭肉送入口中,腌制过的鸭肉不同于新鲜鸭肉的口感,入口肉质鲜嫩腊香味浓郁,炖得软烂,口感丰富。
她一时间寻不出夸赞的话语,只能用行动表示自己的喜欢,腊鸭腿在口中塞得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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