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之禾将木牌摆好后不久,味仙居内便有陆陆续续有食客上门,“小娘子给我来上一份门口那牌子上所画的吃食。”
“好勒,您寻个空位坐下,稍后便好。”沈之禾笑着招呼,飞快起身朝灶房走去,顺手将蹲在后头的王二娘拉去,赶去前厅替各位食客上茶。
因汤底与食材皆准备好了,且如今天寒可用食材不多,沈之禾便未让食客自己选择吃食,她一边将二位娘子切好的食材装入笊篱之中,随后放入一口较深的锅中烫熟,心中琢磨着日后寻木匠打个柜子,将食材放在里头,任君挑选。
大约过了一刻钟,沈之禾端着麻辣烫朝前头走去,麻辣鲜香的滋味顺着寒风,直直钻入食客鼻中,才将碗放到那人桌前,他便迫不及待地取过一双筷子,撩起一块浸泡在汤汁中的牛肉。
香辣的滋味入口,激得那人忍不住斯哈一声,牛肉入口鲜嫩,虽裹挟着汤汁,香辣的滋味却半点也不喧宾夺主,两者反而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大约是头一次尝试香辣味的吃食,那人不过片刻,嘴唇通红,额头爬满细密的汗珠。
“这滋味真是过瘾。”那人吸了吸鼻子,赞叹一声,“这寒冬腊月的吃上一口麻辣烫,倒真是驱寒暖胃。”
闻言,本还在观望的食客,哪里还坐得住,接二连三地点着麻辣烫,沈之禾嘴都快笑歪了,毕竟这麻辣烫她可是卖三十五文一碗的。
第64章 夜访
暮色沉沉,送走铺子内最后一位食客,沈之禾拨弄着算盘,盘算着今日的进账。
她瞧着眼前木盒中装得满满当当的银钱,心中万分欢喜,暗叹一声不亏是后世受人喜爱的吃食。
靠着先前摆摊攒下的食客,这几日倒是日日宾客满座,虽说暂时没什么新客上门,不过今日光靠这麻辣烫便赚了一千多文银钱。
数着一枚枚银钱,沈之禾如囤粮的松鼠般,笑开了怀,不一会竟不由自主笑出了声,引得正弯腰擦桌子的王二娘疑惑抬头。
恰好对上沈之禾氲着笑意的眸子,大约是她情绪高昂,王二娘竟也不由自主露出一抹笑意,不一会儿竟哼起了小曲儿。
“呀,今日暮食赚了不少呢,我原先便说这麻辣烫必然有不少人喜欢,小娘子明日可还卖?”恰好拎着拖把的扈娘子从后头走来,路过柜子,探头瞧了眼。
估摸着是受两人情绪感染,她亦是笑容满满,眸中满是温和的笑意。
“卖!明日便去寻木匠打个柜子。”闻言,沈之禾将账本合起,明亮的眸子中干劲十足。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明日元宵也不知那元宵灯会在何处,距离我们食肆可远?”想到此处,沈之禾忽然泄了气。
白日里自己光顾着躲开小吴郎君,竟忘了问他那灯会地址在何处。
瞧着她略有些颓然的模样,扈娘子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斜倚在桌边,温热的指尖拂过她额头,“小娘子莫急,方才上菜时,我顺嘴同食客打听了一番,那灯会与味仙居就隔了条街,近得很。”
“当真?那我们便可在铺子外搭个棚子,将炉子搬到外头,那元宵又能炸又能煮,到时候必定能吸引不少往来的食客。”闻言,沈之禾一拍手,正好自己正愁着如何吸引新的食客。
眼下麻辣烫倒是步入正轨,光靠着这两日,自己手头也算是攒了不少银钱,可谁会嫌钱少呢,明日元宵正好是自己可以将味仙居打出名声的好时机,她沈之禾想着,噌得起身就朝后院的灶房走去。
风风火火的模样看呆了
两人,对视一眼瞧着满屋杂乱的碗筷,叹了口气,认命地低头继续打扫,如今铺子内生意不错,赚得也不少,但同样的每日收拾桌椅都要不少时间。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两人总算是将铺子内收拾地干干净净,扈娘子透过半透明的窗子,瞧着外头漆黑一片,寒风阵阵,枯枝的影子落在窗纸上,随风而动。
她想着今日多半不会再有人来,随手将抹布丢在桌上,快步走到门前,掀开挡在门前厚厚的毛毡,只见外头白茫茫的一片,一轮冷白的圆月高悬于空中,为整个红叶镇镀上一层如水的清辉。
远远地瞧见一辆马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慢慢悠悠的走着,扈娘子将门前的木牌收好,夹在腋下退回铺子内,正打算关门时,忽然一只手从外头伸入,挡住了她关门的动作,扈娘子心中一惊。
一手握着木架,打算瞧着架势不对便砸上去,一边顺着那人的手往上看去,好悬,还以为是不长眼的上门打劫,正打算打出去,没成想来的竟是熟人。
周管家一手抵着味仙居的大门,立在门外,冲着扈娘子歉意一笑,越过她的肩头,朝食肆内望去,倒是十分整洁,一排靠着墙的木桌上各摆着一支烟灰青的长颈花瓶,花瓶中插着一支腊梅,格外亮眼。
“沈小娘子可在家中?”
“您是周管家,快些进屋,小娘子如今在灶房中,二娘子快为贵客上茶,我去后头将小娘子唤来。”扈娘子侧过身子将周管家迎入屋内,冲着靠着柜子打瞌睡的王二娘喊道,自己则步履匆匆朝后院走去。
醒过神的王二娘,望着已翩然落座的周管家,赶忙提着茶壶为他倒了杯热茶,随后又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这一幕落在周管家眼中,倒是稀奇,一早便听小姐说这沈小娘子身边有两位娘子,一位口齿伶俐做事利落还有些拳脚在身上,另一位沉默寡言算是沈小娘子半个徒弟,如此看来倒也算是分工明确。
“这位娘子,怎么不见沈小郎君?”周管家捧着热茶轻啜一口,温热甘甜的茶水顺着喉咙下滑,片刻便将满身寒意驱散。
“小郎君今日午后有些发热,这会喝了药睡下了。”王二娘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足尖,心中暗骂扈娘子,明知自己不擅与人沟通,竟还将自己一人丢在此处。
正想着,沈之禾便匆匆从后院赶来,人还未走近,她便笑着开口,“原说今日瞧着檐上落了只喜鹊,原是周管家到访。”
“哈哈哈哈,难怪小娘子如今生意做得这般好,这两日夫人胃口不好,暮食都未怎吃,小姐心急,本想着自己来味仙居,但雪天路滑,夫人不放心,又拗不过小姐,便让我跑上一趟,来买一份先前小娘子让小姐带回去的红豆牛乳羹。”周管家闻言大笑,冲着沈之禾一拱手,便说明自己今日的来意。
“原来如此,您今日来得正巧,这不明日便是元宵了,我备了些元宵您正好带回去,让周夫人与阿莹尝尝。”沈之禾让扈娘子招呼着周管家,自己则领着浑身不自在的王二娘朝后院走去。
好在今日为了这元宵,炖了一大锅红豆,牛乳家中也有,做起来倒是不难,她唤过王二娘,“二娘子,来瞧瞧这红豆牛乳羹是如何做的。”
闻言,王二娘心中一惊,正要拒绝,哪知沈之禾全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拽着她的手腕便道:“好姐姐,你瞧瞧这几日我们食肆的生意愈渐变好,你若是不帮我一同做吃食,我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
“况且明日便是元宵,我方才元宵的馅料调好,你正好帮我将牛乳羹煮好,我来包元宵。”
话已至此,王二娘哪还能拒绝,便应着头皮接过沈之禾手中煮得连软烂的红豆,倒入锅中,循着沈之禾的指导,搓了不少大小均匀的圆子,倒入砂锅中一同炖煮,直到锅中的红豆不停地翻腾着泡泡。
她又加入两大碗牛乳,与一勺酒酿小火慢炖。
而那头的沈之禾,面前的桌案上已经摆满圆滚滚白胖的元宵,她寻了先前定制的木匣,将那元宵小心翼翼地摆在里头,心道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让那木匠做了不少两层的匣子,如今正好摆上两层不同的口味。
待到红豆牛乳羹煮好,沈之禾已将跟前两个木匣装的满满当当,两人捧着食盒朝前厅走去,正巧周管家等得心焦,正伸长着脖子瞧着后门口,好不容易等到沈之禾出现,他面上不由带出一抹笑意。
“小娘子可算来了,再不来在下都快等睡着了。”周管家站起身子迎了上去,从腰间取出钱袋,随意拿出一枚碎银递给身侧的扈娘子。
接过银子,扈娘子掂量着手中的分量,估摸着有五两重,她迟疑地望向沈之禾,却见她冲着自己点了点头,这才心安理得地手下,而此刻沈之禾在瞧见那枚碎银时,眸子都亮了。
心道还得是周家大户人家,出手大方,若是可以自己愿意与周家长期合作。
“周管家,这食盒中装着红豆牛乳羹,这木匣中乃是我今日所做的元宵,这一盒便是豆沙与芝麻馅,这一盒乃是猪肉馅与花生馅,冷水下锅煮开后待到元宵都漂浮在水面上便可食用,这两盒是送给周夫人与阿莹的,另外这一盒里头四种口味都有,送与您尝尝。”沈之禾逐一将手中的食盒与木匣交给周管家。
瞧着他接过自己特意为他准备的元宵时,面上神色不变,黝黑的眸底露出一抹满意的神色。
“外头天寒,不劳烦小娘子送出门了。”周管家提起吃食同沈之禾寒暄了几句,便要离去,抬手止住她要送出门的动作,取过一侧的斗篷披在肩头,匆匆离去。
马车上的周管家,瞧着沈之禾特意为自己备下的那盒元宵,心中满意极了,暗叹一声不怪夫人小姐对她青眼有加,这小娘子着实会做人,瞧瞧这元宵圆滚滚的,比郑厨子做得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与此同时,味仙居中扈娘子望着自己手中的碎银,不由咂舌,“这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瞧瞧出手多大方。”
“若是日日有这种大方的食客,那我们不日便能买下镇子西边的那家三进小院。”沈之禾一手撑着下巴,瞧着扈娘子不停地抛着手中那枚碎银,眼皮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快别抛了,等下落在那个角落便有你找的。”
闻言,扈娘子讪讪停手,将那枚碎银递到沈之禾身前,扭头将铺子门关上,正打算去后头梳洗一番,忽又想到一事,脸上带着一抹促狭的笑意走到沈之禾身旁,“小娘子,那日日来的小吴郎君……”
“打住。”沈之禾瞥了她一眼,将手中的碎银藏入腰间的荷包,“此事以后莫要再提。”
说罢,她扭头回了卧房,心道往后得离小吴郎君远些,原想着直接与他说明,可他又未挑明自己的心意,自己也无从下手,真是麻烦,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脚步一拐去了趟灶房,端上一盆热水便朝卧房走去,推门而入,瞧着睡得香甜的沈之安,伸手摸了摸他额头的温度,倒是降了不少,睡在床尾的阿黄听得动静,抬头瞧了眼,又低头睡下。
沈之禾长舒了口气,脱去鞋袜,泡了个脚,暖呼呼的感觉似乎将一日的疲惫都去了,心中盘算着明日元宵的营业。
第65章 元宵
天边日头升起,鸡鸣声响起,整个红叶镇从睡梦中苏醒。
街道上的行人三三两两聚作一团,交谈着今日元宵的盛况,从昨日下午开始便有官府的人在距离红螺巷一条街的南锣巷搭起了灯会的架子,虽说这元宵灯会,红叶镇年年都会举办,但他们听说今年镇上的乡绅们举办了灯谜大赛,得胜者奖品极为丰盛,倒是吸引了不少外乡人。
而此刻味仙居中,正忙得热火朝天,扈娘子领着沈之安在定制的木匣上,小心翼翼地贴着剪纸,生怕一不留神就贴歪了,大
约贴了数十个盒子,扈娘子坐直身子,舒了口气,捶着自己酸痛的腰背,瞧了眼正腌着牛肉的沈之禾。
“小娘子着元宵不卖熟的么?”说话间,扈娘子扭头瞧了眼正坐在桌前捏着元宵的王二娘,心道昨日沈小娘子一人便捏了不少元宵,怎的今日还要捏。
闻言,沈之禾手中动作一顿,抬手点了点窗外,街道上的喧嚣顺着寒风落入几人耳中,“今日红叶镇可不知镇上的人,还有不少为了灯谜大赛奖品而来的外乡人,若单卖熟元宵,哪怕我们五个炉子一同煮恐怕都来不及,更何况铺子空间有限,怕是也坐不下这么些人。如此我们便可推出礼盒装元宵,用沾了面粉的生元宵放在里头,再加上这木匣,原本十五文一份的豆沙元宵便可卖二十文,岂不是赚得更多。”
话音未落,扈娘子眸中顿起钦佩之意,小娘子果然聪慧,换做旁人恐怕是想不到这点,只是能买得起礼盒装的,家境必然不错,但红叶镇家境普通的还是占了多数,恐怕那礼盒不太好卖。
“娘子莫急,若是寻常人家买了解馋的,多半都是买熟元宵,这礼盒装一般皆是用来送人,若是有人要买生的,我们似乎还存了不少竹盒,倒是用竹盒装上便是。”
原是扈娘子不知不觉问出心中疑惑,听着沈之禾的解答,她便未再多言,低下头专心贴着剪纸,这都是王二娘一人剪的。
瞧着几人忙碌的样子,沈之禾垂眸望着面前的牛肉,心道这几日做的皆是猪肉与鸡肉,牛肉还未曾做过,倒是攒下十余斤,今日不如做个番薯炖牛腩,想着沈之禾放下手中腌制的鹅肉,快步走到通风的窗口。
踮着脚从木架上取下一块挂着的牛肉,天气严寒,牛肉冻得结实,沈之禾从角落拖过只一人高的木盆,将牛肉扔在里头,随即倒入一桶清水,待到牛肉外头那层冰化去,她飞快将牛肉捞出,沥干水分后丢在案板上。
她将牛肉切成小块,冷水下锅倒入葱姜与烧刀子,焯去血水,捞出后温水洗净,放在竹篮中沥干,她寻了只个头极大的砂锅,将牛肉倒入其中,加入姜片片与香料,架在炉子上炖煮。
不多时,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沈之禾捏着块抹布将砂锅盖子掀开,热气蒸腾而起,鲜香的滋味引得几人不住地吸着鼻子,尤其是沈之安,他飞快将手中的匣子放下,倒腾着小短腿便朝沈之禾那头跑去。
这段时日,他个头窜起不少,如今站在炉子旁倒是高出不少,他瞧着锅中不停翻腾的牛肉,深吸了口气,砸吧着嘴,直勾勾地盯着砂锅。
见此,沈之禾不由自主笑出了声,伸手将沈之安带到一旁,免得他被水汽烫到,眼下这牛肉还未炖好,她原本想着只放些番薯便可,如今瞧着似乎有些寡淡,好在今日那阿婆送来了不少水灵灵的白萝卜。
她掀开盖在菜篓子上的布巾,寻了两根个头极大的白萝卜,估摸着是那阿婆今日晨起从地里拔的,上头还带着不少泥,水灵灵的模样似乎一掐就能出水,沈之禾将萝卜洗净。
只听“咔嚓”一声,沈之禾将萝卜的头尾切掉,切成块与番薯一同倒入砂锅中,用勺子略搅拌了几下,复又盖上盖子。
巳时一过,吴永便踩着点踏入食肆,他今日一身墨绿色长袍,墨色的长发难得用镶着和田玉的发冠竖起,腰间配着一枚雕刻着玉兰花的玉佩,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倒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他才踏入食肆,瞧着坐在柜子后的扈娘子,神情瞬间耷拉下来,强撑着笑脸走到扈娘子身侧,“怎不见沈小娘子?”
闻言,扈娘子诧异抬头,瞧着今日的吴永如开屏的孔雀般花枝招展,竟险些没憋住,她飞快掐了自己一把,才将那快要溢出唇畔的笑意憋了回去,“小娘子在后头做吃食呢,郎君今日要吃些什么?”
虽早已料到,但吴永还是有些丧气,想着昨日自己邀请沈小娘子被拒,便更难受了,一时间耷拉着神情,恹恹地寻了自己往日惯常坐的位置坐下,连那菜单都不瞧了,有气无力地开口,“来一份今日的招牌菜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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