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勒,您稍等。”扈娘子替他倒了杯热茶便朝后头的灶房走去。
留下吴永独自一人趴在桌上,心中万分懊悔,大约是昨日自己太过冒失,也是自己太心急了,可如何能怪自己心急呢,沈小娘子长得好,手艺又好,瞧上她的不在少数,自己若不快些,这么好的娘子被人截胡了,到时候自己哭都寻不到地方哭。
正想着,味仙居大门口的毛毡被人从外头掀开,吴永好奇地回头,瞧见来人的那一瞬,霎时脸色骤变,心中暗道真是冤家路窄,这人怎么又来了,看来今日归家便要让阿娘早日来提亲。
估摸着是察觉到吴永的敌意,站在门口的陆今屿转眸往来,恰好对上吴永满是防备的眼神,他无声地勾了勾唇,并未将他放在眼中,目光扫过四周,瞧着空无一人,便径直朝后院走去。
见此,吴永神色骤变,赶忙起身跟在陆今屿身后,哪知自己还未走几步,便被陆离拦下,好言好语地请回方才的位置,“小吴郎君莫乱走。”
他一介书生怎敌得过陆离,只好顺着他的动作回到桌边,伸着脖子瞧着后头。
与此同时,陆今屿轻车驾熟地寻到灶房前,脚尖一勾将想要顺着门缝钻入灶房的阿黄带到一旁,瞅着它扑过来的瞬间,闪身钻入灶房,随即反手将门挂上。
“陆郎君?”正舀着牛肉汤的沈之禾,望着眼前之人心中满是费解,这人不是最嫌吵闹么,今日出门也就算了,怎的自己就来了灶房,瞧着端了番薯炖牛肉就要出去的扈娘子喊道:“扈娘子快将郎君带出去,这灶房油烟重……”
“无妨,今日来此想问问小娘子,那元宵可还有卖?”陆今屿冲着两人摆了摆手,直言今日来意。
原来P周管家将那元宵带回后,几个小的便没忍住,提着匣子便去了后厨,巧的是那会后厨正好在准备第二日的元宵,周莹便让人将那沈之禾做的元宵煮了。
细腻的豆沙香甜软糯,搭配上柔韧的面皮,轻轻咬出一个小口,褐色的豆沙从里头流出,瞧着就十分诱人,豆沙绵软细腻,元宵晶莹软糯,色泽诱人,香甜软滑,甜而不腻。
那滋味周莹喜爱极了,与她不同的是,陆今屿一口咬下去,白嫩的元宵中瞬间流出黑色的芝麻馅,芝麻的香味瞬间在唇齿间四溢,令人回味无穷。
一不留神,几人竟将沈之禾送来的元宵吃得一干二净,这不今日陆今屿便被赶出来寻沈之禾再买上几份,为何是他,只因今日周家来了位贵客,那贵客恰好是陆今屿的长辈。
估摸着是瞧他在此处过得太快活了些,便想给他寻些事儿做。
“自然是有的,郎君今日来便是为了元宵吗?”原本还算宽敞的灶房,挤进一个陆今屿倒是有些逼仄了,她贴着他身侧朝放着木匣的桌边走去。
一不留神被桌角绊倒,眼瞅着就要脸朝下摔在地上,好在陆今屿眼疾手快捞了一把,这才让沈之禾免于皮肉之苦。
站稳后的沈之禾红着脸,飞快从他怀中退出,心中暗道这人莫不是克自己,不然为何每次自己遇到他都没什么好事,想到此处,她自以为隐蔽地瞪了陆今屿一眼。
“郎君要几盒?”
被瞪了的陆今屿摸不着头脑,暗自捉摸着最近自己似乎并未得罪她,难不成还她还记着那日撞柱子的事,心中莫名一顿烦躁,连沈之禾的问话都未听进去,直到她再度开口才反应过来,计算着周家的人口,琢磨出个数字,“四种口味各要十盒。”
“好勒,您稍等。”方才还嫌弃陆今屿的沈之禾,如今瞧他就向在瞧个金娃娃似的,招呼着王二娘将装着元宵的匣子包起来。
瞬间在桌上堆得满满当当的匣子便少了一半,沈之禾瞧着陆今屿的目光又热切了几分,暗叹一声不愧是京中来的贵人,出手
就是大方,瞧在他是自己财神爷的份上,哪怕他克自己,自己也得给他供好。
一时间,陆今屿被沈之禾的目光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不反感,直到走出味仙居许久,他才琢磨出味来,回忆着自己与沈小娘子仅有的几次见面,她似乎时常因为瞧着自己红了脸,难不成她喜欢自己?
想到此处,陆今屿心中一惊,与往常不同的是,自己竟没有半点排斥,大约是沈小娘子做的吃食实在合自己口味,故而自己不忍心伤她,总得寻个机会与她好好说说,如今自己还无心情爱。
入夜时分,与往常不同的是,街道上灯火通明,南锣巷中挤满了人。
沈之禾在食肆前搭了个棚子,几个炉子并排摆在棚子中。
“吃元宵嘞!美味香甜的元宵。”扈娘子中气十足的嗓音传出老远,配合着沈之禾炸元宵浓郁的香味,不过片刻,棚子前便引来不少行人。
第66章 元宵
南锣巷热闹非凡,往来的行人穿行在集市中,挂着花灯的摊位一个接着一个,琳琅满目。
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味仙居恰好坐落在红螺巷与南锣巷的交界处,沈之禾站在门前,探头望着不远处架子,上头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估摸着那处便是灯谜大赛的位置。
只见那架子前站着位身着褐色长衫,披着一件灰色大氅,下巴上蓄着山羊胡的男子,他手中拿着一只小巧的铜锣,抬手一敲,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南锣巷。
原本挤在架子前的吵吵嚷嚷的人群,不由自主闭上嘴,扭头望向那男子,瞧着众人总算安静了下来,那人笑了笑,一拱手,指着身侧的架子朗声道:“想必诸位皆是为了灯谜大赛而来,诸位且看,在下身后的架子上挂了一百盏花灯,每一盏都有一个灯谜,答对题数最多者,便可获得有本镇县衙提供的五十两纹银。”
话音一落,顿起轩然大波,连守在铺子前的沈之禾都有些心动,毕竟那五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红叶镇有半数人家一年恐怕都赚不到五十两,这红叶正的乡绅倒是大方,不仅出了钱,还将这好名声送给了县令大人。
望着匆匆忙忙从食肆前走过的行人,沈之禾摸着下巴,暗自捉摸着今日灯会,周家可有参与,正想着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她抬头望去,只见吴永难得的打扮的风流倜傥站在自己跟前。
“今日在下可有幸邀请小娘子一同去灯会看看?”吴永微俯下身子,眸中含着笑意,凑到沈之禾跟前,轻声询问。
他顺势眨了下眼,阿娘说过,他这般模样是最俊俏的,以往自己无意识做出这般举动时,总会将家中伺候的丫鬟迷得两颊泛红,况且自己在红叶镇多少也算是个美男子,每年花朝节都会有不少未婚的女郎往自己身上丢帕子。
正当吴永自信满满之际,沈之禾往后撤了一步,拉开了自己同吴永的距离,正要开口,一只白皙的手掌插入两人中间,飞快揽住她的腰肢,往后一带,“抱歉,今日阿禾归我。”
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沈之禾收回自己想要捶上去的手,扭头瞪了眼不知何时来的周莹,却见她冲着自己眨了眨眼,眸中满是促狭的笑意。
见此,沈之禾抬手拍开她揽在自己腰间的手,冲着吴永歉意一笑,“抱歉,小吴郎君,您瞧我这实在是走不开。”
不待吴永开口,踱着步缓缓从人群中穿过的陆今屿,目光扫过相对而立的两人,白日里这人便在味仙居,怎的晚上还在,他便无事可做么,想着
心中莫名起了一丝不快,神色一暗,薄唇勾起露出惯常讥讽的弧度,“看来是我们搅了沈小娘子的好事?”
闻言,沈之禾心中莫名,扭头望了眼陆今屿,恰好对上他望过来的视线,黝黑的眸子瞧不出半点情绪,这人情绪怎么阴晴不定的,白日里还好好的,眼下又开始找事了,若不是瞧着他出手大方,自己才懒得搭理他。
她暗自翻了个白眼,本不欲解释,转念一想,正好借此机会断了吴永的念想,哪知沈之禾还未开口,便被站在对过的吴永抢了先。
“郎君自知搅了我二人的游玩,为何还站在此处不走?”吴永拽着自己的衣摆,心虚地瞥了眼跟前的沈之禾,心道是这位郎君自己误会的,自己若是不借此机会让他死心,恐怕今夜睡了也要起来抽自己两巴掌。
“哦?”陆今屿扫了眼,分明十分心虚却要装得却有此事的吴永,心中烦闷,扭头望向沈之禾不耐地开口,“果真如他所说?今夜你这生意不做了,要同他去逛灯会?”
声音愈渐变大,仔细着听似乎还压着几不可闻的委屈,乌黑的眸子直直盯着沈之禾,仿佛她只要说一个是字,他便会立刻扭头就走。
眼前的少年逆光而站,瘦削的轮廓隐藏在阴影处,瞧不清他半点情绪,但不知为何,沈之禾偏就知道眼下他情绪不佳,甚至还有些委屈,他为何委屈?难道是以为自己要同吴永去逛灯会?瞧着跟自己养过的炸毛小猫似的,她心中好奇极了,探究地望了眼陆今屿。
察觉到沈之禾的视线,陆今屿下意识撇过头,躲开了她的目光,心中万分恼怒,以往自己从不喜形于色,也不知从何时起,遇到她便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小吴郎君莫要胡说,今日我并未答应同你去逛灯会。”沈之禾收回望着陆今屿的目光,定定地瞧着眼前的吴永,望着他逐渐涨红的脸色,她打算快刀斩乱麻,趁早断了他的心思,“若是小吴郎君来味仙居用膳,我自然是万分欢迎,但您若是再说这些让人误解的话,那我这味仙居便不再欢迎您了。”
闻言,吴永脸色一白,恨恨地瞪了眼不远处的陆今屿,扭头钻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瞧着吴永落荒而逃的背影,陆今屿心情大好,甚至步子都轻快了几分,快步走到沈之禾身旁,错开周莹不可思议的目光,冲着身后的陆离招了招手,便
见陆离从背上取下一个包裹,双手递到陆今屿手中。
慢条斯理地打开手中的包裹,露出里头两本崭新的蓝色书籍,陆今屿顺手丢给沈之禾,故作毫不在意地开口,“明日便让之安去不为斋读书吧。”
不为斋乃是红叶镇最好的书院,是周员外所开,里头学生不多,但个顶个都是天资聪颖之人,沈之禾先前也想过,是否要寻一下周莹,让她与周员外说说让之安进去上学,没想到自己还未开口,他便帮自己做成了,心中欢喜却有些迟疑。
沈之禾疑惑地望向陆今屿,哪知他一言不发,显然不打算回答自己,只要扭头望向周莹,便见她促狭地觑了眼陆今屿,笑着开口,“这不昨日我阿娘胃口不好,便让周管家来买吃食,倒是吃了不少,你又送了不少元宵到家中,阿娘心中高兴,连带着父亲也十分欢喜。喏,他便借此机会提了你阿弟如今还未上学,阿娘本就喜欢你们姐弟二人便央着阿爹收了之安。我说呢,为何今夜人这般多,你还要出门,美其名曰与阿禾谈一谈糕点铺子的事,原来是为了来报信。”
“听说今日有炸元宵,你不尝尝?”陆今屿偏过头,耳尖泛着微红,显然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望了眼不远处喜笑颜开的人,估摸着是猜对了不少灯谜,拿到了银钱,正朝着沈之禾的铺子走来。
果然,吃货如周莹,闻言扭头望向沈之禾,心道昨日那元宵煮着吃,那味道便是极好,炸元宵又是何等吃法,自己似乎从未见过,当即睁着一双杏眼,眼巴巴地瞧着沈之禾。
见此,沈之禾无奈叹了口气,心道反正总是要炸的,眼下炸了或许还能吸引些食客,南锣巷那头的猜灯谜大赛开始后了许久,陆陆续续也有人从那头
离开,自己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吸引些食客。
她将煮好过了遍冷水的元宵,再将它在面粉中滚了一遍,沾上些蛋液放入锅中,“滋啦”一声,油锅中不停地咕嘟着泡泡,片刻那白胖的元宵,外皮镀上一层金黄,沈之禾用特制的长筷在油锅中不停地翻动着元宵。
外皮金黄的元宵在油锅中上下浮动,霎时间油香四溢,里头还裹挟着鸡蛋的香味,顺着寒风飘去数里地,就在沈之禾第一锅炸元宵出锅后,铺子前便围了不少人。
“小娘子,这元宵如何卖的?”一位妇人手中牵着个年岁与沈之安差不多大小的女孩站在炉子前,小姑娘踮着脚,瞧着摆在盘中金灿灿的元宵,那香味像把钩子似的,勾着她的目光一刻都无法离开那盘炸元宵。
她不自觉吞咽着口水,轻拽着那妇人的衣袖,小声道:“阿娘,我想吃。”
“炸元宵五文钱一个,买四送一,您若是要,我便给您炸上。”沈之禾端着炸好的元宵正要给周莹送去,便被人接了过去,转头一瞧只见待着沈之安去逛灯会的两人回来了。
五文钱一个有些贵了,那妇人站在炉子前迟疑不定。
而那头的周莹早已夹起一个金灿灿的元宵塞入口中,刚从油锅中捞出的元宵上头油光锃亮,她略吹了吹,咔嚓一口,咬破带着鸡蛋香的酥脆外皮,里头褐色的豆沙顺着口子流出,她吸溜一口,香甜的滋味充盈在唇齿之间。
“这炸元宵倒是与煮的不同,比煮的更添了一份滋味,外皮酥脆,内里软糯,一口下去,那豆沙馅便流了出来,细腻香甜。”周莹瞧着沈之禾铺子前迟疑不定的食客,当即夹起一颗元宵,高声赞叹。
又冲着正陪着沈之安玩双陆的陆今屿使了个眼色,他只好放下手中的棋子,顺道给沈之安夹了一颗,一大一小动作同步,夹起元宵塞入口中,两人吃得急了些,皆是被里头流出的馅料,烫了舌头。
一时间两人吐着舌头,寻了二娘子要凉水喝。
那模样倒是让周边的食客又信服了几分,那犹豫了许久的妇人,瞧着自家闺女渴望的眸子,一咬牙一狠心掏出二十文银钱买了五颗。
“刚出锅,小心烫。”瞧着那小姑娘拿到手后,便迫不及待想要塞入口中,沈之禾指着后头还在猛喝凉水的两人轻声提醒。
见此,那小姑娘腼腆一笑,用竹签扎起一颗,放凉了些,轻轻咬上一口,外酥里糯的口感令她不由自主瞪大双眼,香甜的芝麻味在口中爆开,她还从未吃过这般好吃的吃食,她又扎起一根递到她阿娘嘴边,“阿娘吃。”
“阿茹自己吃,娘不饿。”妇人摇了摇头,抚过阿茹的发髻。
“阿娘不吃,阿茹也不吃。”
那妇人实在犟不过自己的闺女,本想着意思意思尝上一口,哪知那奇特的滋味瞬间抓住她的味蕾,惊奇地瞧了眼手中元宵,那竟是猪肉馅的,酥脆的外皮裹着鲜甜的猪肉馅,竟意外的好吃,如此看来五文钱也不算贵。
“小娘子再来五个,我带些回去跟孩子她爹尝尝。”那妇人又从手帕中数出二十枚铜板。
来往的人群,瞧着这对母女的模样,心道这元宵真有这般好吃?大约是有了这对母女还有周莹几人的活招牌,沈之禾的炉子前围了不少人。
第67章 元宵
不消片刻,沈之禾的食肆前便排起了长队,她一人实在有些忙不过来,便招呼着王二娘,又从屋中拎出一只火炉,点燃后,将铁锅架在火炉之上。
舀了一勺金灿灿的菜籽油倒入热腾腾的锅中,瞬间激发出菜籽油浓郁的油香,架子前排着队的人,瞧着衣着皆是寻常人家,哪里见过这种做菜的架势,尤其是为首那位被自家孙子拖着过来的婆子,瞧着沈之禾那锅中满满当当的菜籽油,苍老如树皮的面皮不自觉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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