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不是早已知晓铺子已被抵押,如今那房契在林爷手中,不如您去找他要。”说着沈之禾怯生生地瞧了孙琴一眼,“或者您可以让大伯娘去寻他。”
“你此言何意?”
闻言沈之禾一惊,诧异地望向沈大郎,抬手捂着嘴道:“原来大伯娘让林爷来找我抵押铺子一事,祖母与大伯竟然不知晓么?”
话音刚落,只听得人群传来一身惊呼,原是沈家祖母,受不得刺激两眼一翻晕倒在地,沈大郎顾不得其他,当即抱起沈家祖母朝人群外钻去,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眼沈之禾。
哪知她虽一脸惊恐,随后嘴唇微张,无声地吐露了一句话,沈大郎后背顿时激起一阵冷汗。
瞧着沈家人逐渐消失在人群中,沈之禾冲着周围食客歉意一笑,“今日扰了各位兴致,小女子在此处给各位赔不是了,为表歉意今日炸丸子免费赠送!另外近日小女子会上些新的吃食还望各位捧场。”
“小娘子大气。”
一如往常,未过多时那豆腐脑便一售而空,沈之禾趁着收拾之际,与王娘子交谈,要将此处摊位交由她一人。
王娘子顿时心思活络起来,不枉费今日自己冒着得罪沈家大房的危险帮她说话,当即笑着答应,听着沈之禾对自己的叮嘱,心中却是不以为然,到时自己偷偷将价格上涨,涨出的部分便皆归自己所有,原本想着让二丫那死丫头跟着沈小娘子。
让她将沈之禾手中捏着的方子都学回来,奈何那死丫头蠢笨如猪,那日回来后竟说自己学不会,死活不愿再去,转头便回了秦家去做那烧火丫头去了,看来方子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与此同时,沈之禾捏着沈之安冰凉的小手行走在喧闹的集市上,她似乎察觉到弟弟心中的不安,在路过一处糖画摊位前,沈之禾驻足,弯腰将沈之安抱在怀中,轻声道:“之安瞧瞧,可有喜欢的样式,让那阿公给你画一个。”
自打沈家一门离开后便一言不发的沈之安,听着阿姐温和的嗓音顿时红着眼眶将头埋在沈之禾怀中,略带着哭腔的嗓音从胸口处传出,“阿姐,之安没用,保护不了阿姐。”
沈之禾轻拍幼弟后背,冲着摊主歉意一笑,轻声哄道:“今日之安很勇敢,挡在了阿姐身前,若是没有之安,阿姐也不敢与祖母他们对峙,是之安给了阿姐勇气,好了莫哭,跟个小花猫似的。”
被哄好的沈之安,红着脸羞涩不已,故作忙碌地瞧着摊位上的糖画,忽然目光落在最右侧的一只威风凛凛的猴子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见此,沈之禾心中了然,指着那根糖画,让摊主递了过来,塞到沈之安手中。
不多时,姐弟二人便寻到了一家木匠铺子,刚一踏入便嗅到一股木质先香,地上洒落着不少刨花,她牵着沈之安,瞧着地上,似乎在寻找可以落脚之处,不远处坐着一位长相憨厚的中年男子,正低着头做着木匠活。
他听得动静抬头,瞧见是两个孩子,只以为是哪家贪玩的孩子钻到了自家铺子内,“娃娃,家中大人呢?”
木匠等了片刻都未听到回答,再度抬头便瞧见沈之禾已然凑近自己制作推车前,清丽的小脸上满是惊叹,她只知古时木匠手艺精巧,竟没想到能这般精致,这推车瞧着不起眼,不仅能放炉子还有可放银钱的抽屉,甚至那木匠连挂钩都考虑到了。
“掌柜的,这辆推车多少银钱?”沈之禾两眼放光地盯着那辆车,头也不回地问道。
闻言,木匠诧异地停下手中动作,探头望向门外并未瞧见大人,目光又回转到眼前两个孩子身上,“三百文。”
虽说付钱的时候有些肉痛,但新车到手,沈之禾高兴极了,当下便推着那车朝家走去,她计划得极好,今日回去便做一顿酸菜肥肠米线尝尝,若是与后世味道相差无几,明日便可摆摊卖上,不过若是单单只卖米线恐怕有人不爱肥肠,倒是可以包些馄饨来卖。
既然包了馄饨,那便再蒸些小笼包,那小笼包薄薄的一层皮,里头裹满汤汁,一口下去那滋味鲜香四溢,不如今日晚上便做。
“之安今日想吃些什么?”
“阿姐做的,之安都爱吃。”
夜色朦胧,屋外传来几声犬叫,屋内则是忙得热火朝天,沈之禾挽着袖子,揉着面粉,不多时一个个光滑圆润的面团便出现在她手下,她瞧着沈之安跃跃欲试的模样,笑着揪下一小块递到他手中,转眼间便瞧见他玩得不亦乐乎。
安顿好沈之安,沈之禾扭头便去准备馅料,那小笼包最主要的便是汤汁,她取过一早准备好的皮冻剁碎与猪肉馅搅和在一起,取过方才揉好的面团,随着沈之禾擀面杖的动作,一张薄而匀称的面皮便出现在她手中。
挖了一勺肉馅裹入其中,指尖翻飞,一只肚子鼓鼓,憨态可掬的汤包便出现在她手中,正所谓是皮薄馅大。
不多时,沈之禾面前便摆了一排小笼包。
第13章 出摊
屋外寒风瑟瑟,灶房内热气蒸腾,沈之禾放下手中最后一个小笼包,坐在凳子上伸了个懒腰,此时发现屋子里除了灶膛中火苗星子炸开的声音,便再无其他声音。
她扭头望去,只见方才还粘着自己问东问西的沈之安早已趴在桌上睡得真香,脸上沾染着些许白色的面粉,沈之禾勾唇一笑,心中了然,估摸着是今日起的早,又提心吊胆了一上午。
沈之禾轻手轻
脚走近,只见沈之安手中还攥着方才自己给他的面团,眉眼一弯,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
就在此时,沈之安睡眼朦胧地开口:“阿姐?”
“困了,便回卧房睡会儿,晚膳好了,阿姐喊你。”
将幼弟塞入棉被中,沈之禾摸着冰冷的棉被,心中暗道许是应该让人来修个火炕,不然每日那被子冷像冰窟一样,哪怕有汤婆子也不行,估摸着还得搭间屋子,如今之安还小还能与自己住一起,若是再大些便不方便了。
想到此处,沈之禾飞快地将包裹着布巾的汤婆子塞到打着寒颤的沈之安怀中,瞧着他不再冻得打哆嗦,这才转身回到灶房。
她将方才做好的小笼包取了四个放入蒸笼中,锅中加满水,将那蒸笼置于上方,土灶柴火极旺,不多时锅中水便烧开,她又开始准备明日一早摆摊要用的小馄饨皮与肉馅。
不到手掌大薄而透的面皮,一块块出现在她手下,很快面前便摞了一沓,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她才堪堪将面皮准备好,沈之禾将手中的擀面杖放下,揉了揉酸痛的手臂与脖子,快步走至灶台前。
掀开蒸笼上的盖子,瞬间一股热气蒸腾而出,过了片刻,那白茫茫的热气散尽后,只见那四个小笼包薄薄的一层皮里头裹满汤汁,原先外头那层白色的皮,经过热气的蒸腾,竟变得有些透明,隐约透出一点里头焦糖色的肉馅,瞧着诱人极了。
沈之禾十分满意,自己在大邺头一次复刻锡城小笼包便如此成功,若是往后食材齐全,自己还可将酸辣汤,手推馄饨与玉兰饼一同复刻出来,她想着后世那金灿灿,外头酥脆里头软糯,一口下去那鲜甜的肉汁瞬间在口中爆开的滋味,想着口水就要流出来了,沈之禾不由抬手抹了抹嘴角,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此刻心中对拥有一间自己的食肆的念想达到了顶峰。
她取过昨日新买的猪肉,估摸着分量切了一大块,动作麻利的将其剁碎,紧接着扯过翠绿的葱花,将其切碎撒入其中,沈之禾瞧着面前的肉馅沉吟片刻,快步走到柜子旁,从中取出三个鸡蛋,又拿过一侧的烧刀子,回到桌前。
犹记得前世自己在街头巷子中寻到的那家小馄饨,自己曾问过店家,为何那肉馅极为鲜嫩,便是因为放了鸡蛋,想着沈之禾将那三个鸡蛋敲入肉馅中,将其搅拌均匀,随后又取过一早便泡着的葱姜水,分多次加入其中。
与此同时,坐落在镇子西北的沈家大房正吵闹不休。
“当家的,你不是不知道,凌哥儿是秀才郎,我那兄嫂是要替他说官家小姐的,二房那下贱丫头无父无母,怎配得上我家凌哥儿。”沈宅堂屋中,沈家祖母坐于上首,孙琴不满地瞧着对过的沈大郎。
话音刚落,沈家祖母抓过手边的杯子便朝孙琴砸去,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怒火,死死地盯着孙琴,面皮微微颤抖,“你今日真是昏了头,若是二郎家的女郎与人为妾,我们沈家的脸面往那搁,你家大姐儿往后还怎么与人议亲?”
原本被热茶浇了一身的孙琴正要发作,听得此言,扭头瞧了眼身侧的大姐儿,见着她眸中似有不满,这才讪笑着低头,“阿娘,是媳妇莽撞了,只是那丫头在外抛头露面实在是配不上我家凌哥儿,您看……”
“好了,我瞧那丫头也没有那心思。”孙琴话还未说完,便被沈大郎打断,他摩挲着下巴,回想着今日上午他们临走前沈之禾所言,心有余悸,那丫头往日瞧着木讷得很,十棍子敲不出一个响儿,怎么今日瞧着比那些老家伙还难缠。
“这几日你安分些,莫要去寻那丫头麻烦。”沈大郎收回思绪,目光落在愤懑不已的孙琴脸上,不由一阵头疼,他这媳妇没脑子得很,若是独自一人去寻那丫头的麻烦,多半占不了便宜。
闻言,孙琴一脸不满,“哟,先前我将她姐弟二人赶出去时,怎么不见你出来,如今坏人都我做了,你便开始当好人了?”
“闭嘴,老婆子还没问你那间铺子的事,你还敢与大郎顶嘴。”沈家祖母听着她那喋喋不休的话语,一阵头疼,猛地一拍桌子怒道。
“祖母,母亲也是为了沈家好,您莫怪她。”坐在孙琴身侧的沈家大姐儿,垂在桌下的手,轻拍孙琴手背。
“行了,都出去吧,老婆子累了。”沈家祖母一手扶额,闭着眼挥了挥手。
“祖母好好休息。”说罢,沈家大姐儿拽着似乎还要张口的孙琴,从屋内退了出去。
母女二人披着月色,踏着积雪朝西侧的屋子走去,孙琴忍了忍终是没忍住,“大姐儿,你方才为何不让我说,那分明是你父亲让我去与林爷说,让他去找那贱丫头讨要铺子的。”
闻言,沈之云脚下步子一顿,心中泛起一阵无力,先前自己便不同意父母此等做法,只是自己身为儿女实在无法忤逆父亲,她长叹了口气,“阿娘,且不说祖母会不会信,您还不了解阿爹吗,哪怕祖母信了,他也有法子证明此事与他无关,皆是由你自作主张,到时您便是两边都落不到好,日子只会更难过。”
顿了顿,沈之云扭过头来,瞧着孙琴,清亮的眸中满是谴责,“不过今日阿爹有句话说得及对,你莫要再去为难禾妹妹,当初你趁我不在家,将她赶出门,如今我也没法子将她接回来,但她终究是我沈家的骨血,别闹得太难看。”
说罢,沈之云拢了拢衣领踏入寒风之中,留下孙琴满腹怨恨地立在廊下。
此时正忙着下馄饨的沈之禾,显然不知,今日沈宅因她而起的争吵,她瞧着锅中不停翻腾的小馄饨,心中默数着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取过两只空碗,各挖了一勺猪油,她不知其他地方是如何调汤底的。
但在后世的锡城,人人皆好那口用猪油调的汤底,无需其他,只需一勺猪油,两勺酱油,再洒上一把葱花,加上几根蛋皮,若是条件允许,必然是要再加一把虾皮,最后浇上滚烫的馄饨汤,一碗鲜得直掉眉毛的小馄饨便做好了。
她将锅中的馄饨捞出,想着待开春后,冰雪消融,瞧瞧能否买些小虾自己晒些虾皮,不然自己老想着这口。
正想着,沈之禾取过托盘将两碗馄饨与四个小笼包放在上头,她想了想又从柜子中取出一只小碟子倒了一碟醋,放在托盘上一同端到卧房中。
屋外已然一片漆黑,原本高悬于空中的圆月被云彩挡住,昏暗的屋中只余一盏油灯照明,沈之禾借着油灯昏黄的灯光端着托盘快步走至桌面,将托盘放下后,这才走至床边,只见沈之安窝在被子中睡得正香。
“之安,醒醒,用了晚膳泡个脚再睡。”她轻轻捏住沈之安的鼻子。
不多时呼吸不通畅的沈之安从睡梦中醒来,睡意朦胧地摸过一侧的斗篷为自己披上,愣神地瞧着沈之禾将里侧的小桌取出摆在床上。
姐弟二人相对而坐,“之安尝尝。”
沈之安接过勺子,瞧着眼前的碗中玛瑙色的汤中漂浮一只只小巧玲珑宛如元宝似的馄饨,猪油的香味随着蒸腾的热气缓缓钻入鼻中,令他不自觉吞咽着口水,他攥着勺子便舀了一个馄饨略吹了吹,便迫不及待塞入口中。
一瞬间,肉香盈满口齿之间,他来不及开口,飞快夹起一个小笼包,不待沈之禾提醒,便一口咬了下去,霎时间,汤汁从嘴角流出,眼看着便要滴在被子上,还在沈之禾眼疾手快,用抹布接住。
自觉做了坏事的沈之安,一时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就这咬住小笼包的姿势僵持在原地,逗得沈之禾笑出声,“之安,阿姐方才没来得及提醒你,这小笼包啊里头满是汤汁,应当从底部咬一个小口,先将汤汁吸出,再吃。”
瞧着沈之安狼吞虎咽得模样,沈之禾眉眼中满是笑意,不多时姐弟二人便吃饱喝足。
随着清晨的一声鸡鸣,沈之禾推开窗户,寒意扑面而来,将她冻了个哆嗦,她费力的将炉子拎上推车,随后将准备好的小笼包,肉馅与馄饨皮分别方才的木匣之中,先前未发现,这推车的巧妙之处,原来那木匣竟可靠炉子的温度保证里头的东西不会冻住。
沈之禾再度惊叹古人的智慧。
不多时,她带着
沈之安赶至集市,刚将推车摆好,便瞧见一位来买过吃食,言语却有些轻浮的年轻郎君上下打量着自己,“原说先前小娘子不愿搭理我等,惊是攀上了那秀才郎啊,只是你这等身份恐怕是配不上那秀才郎,不如跟了我如何?”
第14章 火炉(修)
说着,那郎君就要探手摸向沈之禾脸颊,她侧身躲开,目色沉沉瞧着那人。
就在那人以为沈之禾要翻脸时,哪知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好似冬雪消融,春风拂面,勾得他不自觉向前走了两步。
眼瞅着那人绕过推车,唇角带着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缓步朝沈之禾逼近,“小娘子莫不是想通了,说来也是,毕竟孙家那凌哥儿是我们镇子上的名人,数十年来头一个考中功名之人,即便你父母在世,怕是也高攀不上。”
闻言,沈之禾轻笑出声,手下动作不停,掀开盖在火炉上的盖子,只见里头炭火烧的通红,她手持一根一头包着棉布的铁签子随意拨弄了几下。
只听“噼啪”一声,一颗火星子从火炉中爆出,惊得那人向后退了几步,一不留神踩在一块冰上,摔了个屁股墩。
沈之禾循声望去,只见一侧的沈之安背过身子捂着嘴,颤抖的双肩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就在那人恼羞成怒之际,沈之禾余光扫过周围,瞧着陆陆续续有食客围过来,心中暗道麻烦。
她无奈摇头,放下手中的火炉盖子,缓步朝那男子走去,瞧着他面色涨得通红的模样,心中不屑,此人外表瞧着人模狗样,内里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估摸着是昨日那人瞧见沈家人来找自己麻烦,家中无长辈替自己撑腰,故而此人以为谁都能来踩自己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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