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弋回来拥住她,哪见过她的眼泪,不住道歉,不住强调他太害怕失去她。
马霜痕双眼木愣愣的,心里乱糟糟的,却好像跟韩弋没什么关系。
第20章
滨海区翠田派出所。
“小飞哥,翠田水库咸湿的夏风终于还是把你吹来了。”
片警毛郁宁的戏还没演完,就挨了劈头盖脸一顿骂。
“老毛子,你以后发信息能不能改改措辞,写得像招.嫖广告一样。”
温赛飞全屏了毛郁宁最后一条文字微信,手机几乎怼他脸上。
[刚到了一批新的,一个两个都挺漂亮的,应该符合你的要求,什么时候来看看。]
毛郁宁死鸭子嘴硬,“本质上都一样,警察和嫖客要找的都是陪酒小姐。”
毛郁宁免不了挨他一顿踹,最后威风扫地连连求饶,“算老子输了,体能干不过你们这些干刑侦的。”
温赛飞回归正题,“人还没送看吧?”
毛郁宁摆头示意他往里走,“怎么也得拖到你来,哪次不这样。”
翠田派出所刚端掉一个鸡窝,带回一批年轻的小姐,数量之多,铐满了走廊。
温赛飞虽点名关注年轻漂亮的小姐,每次都是既然齐聚一堂,宁可多花点时间一一问清楚,不会遗漏任何一个。
他问每一个小姐都是相同的问题:是否接待过或者听说过隐私部位有残缺的嫖客。
这些小姐落网后破罐破摔,给出的答案千差万别,有老实回答的,也有插科打诨的,没一个能给出温赛飞想要的答案。
第一个小姐指桑骂槐,“隐私部位残的嫖客没见过,脑残的男人到处都是。”
第二个神秘兮兮,“这位帅哥,你是不是有特别的爱好,没关系,这太正常了。”
第三个抛媚眼,“见过啊,只要你陪我一个晚上,我就告诉你。”
毛郁宁陪着一起抽会烟,也是温赛飞每次来的必经流程,“还没新线索?”
温赛飞:“大海捞针。”
毛郁宁叹气,“恕我多问一句,调查方向对了吗?方向不对,再多功夫都白费。凶手在东,你往西走肯定碰不上啊。你这么多年都跑了多少个鸡窝也没问出来,以前有一次还差点被当成嫖客扫了……”
温赛飞往地上丢了烟头碾灭,在兄弟面前也不逞强,倔强中多少带了点无力感,“不然怎么办,这是唯一的线索。疤痕没长在明显的地方,一般人看不到,最有可能看到的外人只有这些小姐。”
毛郁宁摇头,“你从前任中队长那里继承的悬案不止这一个,说句不好听的,我们不是柯南,哪能逢案就破。我总觉得你特别放心不下这一个案子。”
温赛飞又倒出一根烟,“受害者家属天天在你面前刷存在感,换你能放下?”
毛郁宁:“搬你家对门了?”
温赛飞:“搬我单位了。”
毛郁宁只当玩笑话,“看来传言是真的,你不破这案子都没心思谈恋爱,你妈都跟我妈唠叨说你被这案子耽误了,二十几岁风华正茂的帅小伙,熬成孤家寡人的老男人。”
温赛飞也不跟他讲场面话,什么耽误不耽误只是刑警的责任之类。
“下回有新的通知我,谢了毛毛。”
毛郁宁不甘心追着道:“小飞哥,我说的你应该都懂,越是漂亮的小姐越难打击,她们价高啊!都有鸡头烂仔罩着。这一行也很卷,单打独斗很难有什么好出路。其实有些嫖客压根不挑。”
“凶手会挑。女受害者当时只有41岁,看起来只会比实际年龄年轻。凶手冒着巨大的风险掌控了一个漂亮女人的生命,提高了阈值,以后解决需求只会往上找。”
温赛飞往刚才铐满小姐的走廊示意一眼,“你要是见过受害者女儿,铐回来那些看都不想多看一眼——操,我为什么要比较?!”
毛郁宁也纳闷,温赛飞不算温文尔雅绅士派,但很少骂脏话,几乎不会出现语言逻辑混乱,“不是说着受害者吗,怎么扯到女儿身上去了。小飞哥,我总觉得传言是真的,你就是被这案子困住了,魔怔了,一直走不出来。”
温赛飞想到什么似的,又塞好烟,没头没脑丢下一句,“我是不是哪次喝高说漏嘴才有这样的传言?”
-
除了水色他乡,马霜痕跟韩弋的禁忌词汇又多了一个小飞哥,需要翻篇的事件多了不止一件。禁忌增多,浑身是燃点,一触即爆。
他们没有再争吵,可也渐渐不会分享彼此的日常生活。
马霜痕每次聊起工作,不可避免说到师父花雨剑,韩弋竖起耳朵凝神谛听,试图找出张冠李戴的蛛丝马迹,场面滑稽又可悲。
韩弋讲医院的事要特地避开那几个螵虫师兄,然后剩下的只有女医生和女护士,没有几个女朋友爱听男朋友天天把异性同事挂嘴边。
警察和医生本来就是两个忙起来找不到人的职业,双方再有意“忙碌”多一点,见面机会屈指可数。
九月第一个周日,韩弋研三开学一周,盼来假期,顺道到青松苑找马霜痕。
他总觉双方需要坐下来,心平气和谈一谈。
“最近在忙什么?”开场白像久别重逢的寒暄,关系退化成半个陌生人。
马霜痕在沙发上抬了下眼,没有放下手机的意思,“没忙什么,各种打杂。”
韩弋坐到旁边,往靠背上伸手,她没靠过来的默契。
“我们的大侦探怎么会是打杂。”
他没体会到嘲讽,不善言辞的本领发挥到极致。
“我也想告诉你,但案子上的东西比较敏感,没法细说。”
工作以来,马霜痕跟温赛飞和花雨剑的话题还能多一点。
“也是,”韩弋讪讪道,“中秋加班吗?”
马霜痕:“全体备勤,我们大队长也不例外,逢年过节都是这样。”
“也是。”
韩弋的话题枯竭,马霜痕好像也不打算你往我来开启新话题。
不尴不尬安静了一会,他重新开口,“中秋过后有时间了吧?”
“理论上有。”马霜痕说。
“要不跟我回家吃顿饭,我爸妈一直很想见见你。”韩弋不敢说他们想见的是未来的儿媳妇。
马霜痕刷手机的手指僵了下,躁意顿生,“再说吧。”
韩弋生硬笑了声,“再怎么忙也不能光顾着工作,忘记人生大事。”
马霜痕也笑,不掩饰不屑,“工作就是我的人生大事啊。你的口气好像我小姨那一辈。”
韩弋:“大概在医院碰到的阿姨多了吧,那你说好不好?”
马霜痕:“什么好不好?”
韩弋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忍耐有限度,“中秋后去见我爸妈。”
马霜痕:“我们刚刚不是讨论过这个话题?”
韩弋:“可是你没有给我答案。”
马霜痕抬头看着他,第一次认识他似的,从未见过如此不谙人情的人。
幸好,一阵手机铃声救了她的命。
马霜痕屏幕出现Safari的语音电话。
她接起,“喂,小飞哥。”
温赛飞问:“人在哪?”
马霜痕说:“在家,有紧急情况吗?”
以往队里有事都是花雨剑第一个通知她。
从接起电话那一刻,韩弋没有回避,在旁岿然不动,凝神谛听,仿佛面对自己的领导。
马霜痕起身准备出阳台,忽地被韩弋拽住手腕,她瞪眼,没松开,只能狠狠甩开。一般男人不是她的对手,韩弋相对瘦弱,力气比不上一般男人,更容易挣开。
一股挫败感从头到脚攫住了他,韩弋耷拉在沙发上。
马霜痕出到阳台,只听见温赛飞说:“回队里一趟,展红云失踪了,我有些事要问你。”
脑袋里立刻涌起许多疑问,失联多久,最后一次出现在哪,跟谁联系。
“收到,我现在马上回去。”
马霜痕收了手机,回卧室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裤,各种小东西往口袋里兜,清清爽爽,手指串着带AirTag的大门钥匙。
“队里有事,我先回去了。”
韩弋像焊在沙发,“你调去重案队了吗,怎么是他给你打电话,你又不归他管。”
队里很可能需要马霜痕和温赛飞重新走一趟水色他乡,不然她想不出温赛飞急电的原因。
马霜痕简单说:“协助办案。”
韩弋颇有异议,关系修复本就不顺利,这一通专挑时候的电话打乱了所有节奏。
“你又不是重案队队员,工作没了你,案子就破不了吗?”
马霜痕说:“不是。”
韩弋:“那你为什么总是随叫随到?”
“工作不是没我不行,但我不去就会没工作。”
马霜痕匆匆换鞋,深吸一口气让告诉自己不要动怒。
韩弋追出玄关,“究竟去工作,还是借着工作的名头偷情?”
马霜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韩弋嘴笨,网络热词学了都用不溜,竟然用上偷情这个给情侣关系带来灾难性重创的词。
她冷静的底下藏着一股战栗,“韩弋,你越来越离谱。”
回到队里,按吩咐马霜痕直奔重案队中队长的办公室,只有温赛飞一人等着她,一路的琢磨登时明白了大半。
近年电诈案件频发,随之引发更多的人口失联案例,展红云作为一个成年人,又在水色他乡会所从事灰色行业,如果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她受到侵害,派出所一般不予立案,远不会惊动刑警大队。
温赛飞提早介入,更多是刑警的直觉与个人的执着。
马霜痕快步走到他身旁,“小飞哥,展红云失踪怎么回事?”
温赛飞开门见山,“还没立案,流程你清楚?”
马霜痕点头,默契加深了沟通的顺畅性。
温赛飞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刚在派出所办事,碰上展红云家人来报失踪。展红云,现年21岁,原来是海城工业大学大一学生,今年是休学第二年,原本预计9月份复学。”
马霜痕倒吸一口气,恍然大悟:“难怪,之前她说话挺有条理,办事利索,有点小聪明,给我感觉学历不低,但防备心太重,没能问出来。”
温赛飞继续说:“她来自边远农村,家里穷,休学两年攒学杂费,家里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弟弟。开学后老师联系不上她,每月生活费也没打回家,父母才来报案。”
马霜痕问:“她父母知道她具体在哪工作吗?”
温赛飞:“只要展红云每月按时打钱回家,他们不会过问她的生活。”
马霜痕难过算不上,只是有点遗憾,“今年1月份她给我感觉一定会死守底线不去陪酒,做到暑假结束;7月底见到她,应该已经下海了,不知道半年间发生了什么事。”
温赛飞:“展红云弟弟19岁,初中文化,今年三月来投奔展红云,用她手机玩游戏充值被诈骗5万,差不多是展红云休学一年多的存款。派出所有报案记录,这笔钱现在还无法追回。”
马霜痕诧然半晌,“所以她后来孤注一掷陪酒挣快钱,是想赶在开学前攒回钱重回校园吧。”
温赛飞没接茬,眼神肯定了一切。
马霜痕说:“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展红云也有可能选择性失联……不对,大学的休学期限一般两年,两年过后没有复学会取消学籍,她再怎样也不会跟学校断联。”
温赛飞:“所以我需要你回忆一下上次见面展红云具体跟你聊了些什么。”
小姐因为职业特殊性,一直处于社会边缘的灰色地带,平日见不得光,失踪了也无人在意,说不定还有人拍手称好。
马霜痕趁温赛飞有求于人,先发制人道:“可是小飞哥,你是个大忙人,手上在办的案子并不少。既然派出所不予立案,我能知道你执着调查展红云下落的原因吗?”
四目相交,马霜痕立刻补了一发子弹,“除了所谓的刑警的直觉。”
温赛飞被她打败似的,自她进来后眉头第一次舒展,“水色他乡还藏着太多秘密,防患于未然。”
一听就是糊弄她的借口,领导发话,马霜痕也不好刨根究底。展红云的信息对她来说没有特殊价值,都是男女裤|裆引发的故事,分享也无妨。
就是对着一个曾经有好感的男人仔细掰扯,不适中多少带点猥琐。
马霜痕感觉自己就是大内总管,跟太后汇报皇帝昨夜翻牌子情况。
温赛飞在转椅扶手上撑着额头,眉头渐渐拧紧,垂眼盯着桌面,不知沉思还是走神。马霜痕立在他身旁,做特殊的“述职报告”,不住翻白眼:这可是你要听的。
“展红云说的最后一个是缺少一只咪咪的嫖客,像被狗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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