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敢回答。
试钟就是公关正式上岗前的试营业,由男人体验服务后对其进行评价,尺度与正式男客一致,说穿了就是让内部男员工免费玩一次。
唐冰龙初来乍到,真要试钟,不知道靠什么途径拿到机会,现金收买?美色贿赂?还是全凭一张嘴?
马霜痕一颗心揪得紧紧的。
“你们谁知道在哪个包厢试钟?”
还是没人敢回答。
大概都觉得她是傻蛋,家丑不外扬都不晓得。
马霜痕泄气地穿好衣服洗漱,离开水色他乡所在大楼,找了个安全的角落打温赛飞电话。
没想到立刻接通。
“什么事?”男声平稳如常,背景无杂音,不知道在哪个安静的地方。
马霜痕:“你在哪?”
温赛飞依旧不会有问必答,“你说什么事?”
马霜痕斟酌一瞬,鞋跟踢了两脚地面,“听说你去试钟了。”
温赛飞不知装蒜还是听不清,“什么?”
马霜痕的表情像太阳刺眼,皱成一团,“试钟,就是帮他们测评陪酒女。”
温赛飞:“然后呢?”
马霜痕有点恼了,“什么然后不然后,到底是不是?”
温赛飞学舌般绕弯子,“什么是不是,你管我?”
一句话将马霜痕堵回来,浇得心底透凉,温赛飞嫌不过瘾似的又补一刀。
“你真当自己是我女朋友?”
“呸!”马霜痕气道,“我是担心你背叛组织,神格颠覆,堕落泥潭。”
温赛飞不恼反笑,“你究竟担心我背叛组织,还是担心唐冰龙背叛冯小南?”
马霜痕抱臂臭着脸,“别跟我玩文字游戏,本质不都一样吗?”
温赛飞:“不一样。”
马霜痕无可奈何,“你到底有没有去?”
温赛飞说:“只有我女朋友才有资格管我。”
马霜痕给逼急了,“你女朋友电话多少,我给她吹吹风,她男朋友要去试钟了。”
温赛飞也略显不耐,“在旁边,别吵。”
然后,沉默不约而同降临,好一阵谁也不吱声。
再开口时,温赛飞明显烦躁了些许,“说完没?”
马霜痕尴尬又酸涩,“打扰你约会了?”
温赛飞挂断电话。
马霜痕冲着手机做鬼脸,然后打车回青松苑,到小区门口惯例摸钥匙。
没有!
马霜痕打开iPhone的查找功能,看了眼她的AirTag,竟然跑到翠田水库去了,最后一次定位时间在一个多小时前。
之前都在温赛飞的车接头,所以属于马霜痕的大部分装备都在车上,包括钥匙。
跑水库约会,该不是打野战吧?
好奇心达到顶峰,马霜痕立刻打了一辆车直奔翠田水库,下了车沿山上走了好一段才发现温赛飞的白色丰田。脚下已经没了水泥路,实打实的山路。看了眼车里没人,也不见凌乱。
“这破地方……”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路边茅草比她太爷爷的坟还高。
马霜痕不死心又走了百来米,隔着相对稀疏的茅草,隐约看到岸边一个人影,似乎在钓鱼。
亏得是女警胆大,她沿着钓鱼佬踩出的羊肠小径小心翼翼下了两米。
那里不但是个人,还是个熟人。
这人全副武装了防晒装备,从帽子袖套到露趾手套,除非跟女钓友约会,否则打扮大煞风景。
网上一句评价毫无预兆闯入马霜痕的脑海:钓鱼是一个男人性|能力开始衰弱的标志。
累了一路,她卸力坐下,支起一边膝盖单手托腮。
那人闻声回头,帽檐下的半张脸庞愣了下,一丝罕见的不自在转瞬即逝。
马霜痕吹了声口哨,跟流氓似的,恼怒过头呈现一种疯狂的平静。
“嗨,帅哥,一个人啊,你的女朋友呢?”
“别吵,正在钓。”
温赛飞转回头,当她没来过一般,盯着一动不动的鱼漂。
马霜痕扯了扯嘴角,隔空戳戳他透明的钓鱼桶,致以最诚挚的问候,“所以,小飞哥不但没有女朋友,还是个‘空军’。”
第22章
马霜痕起身向下走,最后一截滑滑梯似的,噌噌噌差点直飞水库,温赛飞薅住她的胳膊帮刹了车。
“想喂鱼?”温赛飞没好气松开手。
马霜痕冲他后脑勺皱了皱鼻子,揉揉被他抓疼的地方,眼神定在唯一一张钓鱼椅上,“起来一下。”
温赛飞连眼神也不给。
马霜痕拎拎钓鱼椅靠背,不客气道:“起来。”
某人处于道德下风,老实让位接受审判。
“嚣张。”
马霜痕一屁股坐下,敞开膝盖女王似的,当温赛飞是她的小渔夫。
“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骗我你有女朋友?”
温赛飞依旧盯着纹丝不动的鱼漂,半天不讲话。
马霜痕弯腰捡起一颗小石子,起身扬手抛向鱼漂,咚——
底下哪怕有鱼,早给轰光光。
“你……”
温赛飞鲜有语塞的时候,逼近几步就要踹走钓鱼椅。
马霜痕不进不退,起身叉腰迎战,险些撞上他的胸膛。
“你欺骗了我的感情那么久,必须给出一个解释。”
温赛飞隔空敲敲她的门面,等着瞧似的,回到鱼竿边,“那么介意我有没女朋友,你吃醋?”
马霜痕嘴上功夫向来不及他,憋着一肚子气,又捡起一颗小石子砸他的鱼漂。
“大头虾!”温赛飞叫道。
“叫那么大声,鱼都吓跑了。”马霜痕又坐回钓鱼椅,翘腿抱臂,嘴巴撅得可以挂油壶。
温赛飞看了几眼,不恼反笑:“你得问涛哥,他给我发的女朋友,从来没兑现。”
马霜痕回忆,“从一开始?”
温赛飞:“就你信。”
马霜痕:“我能不信吗?”
那年表白失败,马霜痕反思过自己的鲁莽,或许他不喜欢她,或许他有女朋友,说她年龄太小只是托词,敷衍而已。
温赛飞找了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席地而坐,两手随意搭着膝盖,“涛哥觉得这样可以平衡一点,让你少一点不自在。”
马霜痕面朝水库咕哝:“都是涛哥的安排,某人一点错都没有。”
温赛飞自有一套气死她的逻辑,“你不追问,女朋友就不存在。”
马霜痕转头瞪他一眼。
温赛飞:“说我欺骗你的感情,没投入感情就不存在欺骗,你投入了吗?”
马霜痕捡起第三颗小石子,直接砸他后背。
“哎?操——!”温赛飞反手掸掸后背的泥印子,“真让我把你当女朋友哄?”
马霜痕仿佛又经历一次表白失败,恼羞成怒转身要往坡上走。坡陡路滑,走一步滑回半步,沙石噌噌往下掉,退场十分狼狈。
“上哪去?”温赛飞挺有良心扭头问。
“关你屁事。”马霜痕觉得自己有点滑稽,竟然上演了跟韩弋一样的戏码。
“回来!”温赛飞命令。
马霜痕没走出多远,可也不愿主动回头。
“你给我回来。”温赛飞轻车熟路,三两步爬上坡扣住她手腕。
马霜痕挣扎,陡坡不比平地,重心不稳,直接被他揽住了腰。她啪的一巴掌打他手背,反被他握住手,再也挣不开。
马霜痕狠狠剜他一眼,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这个人总是轻而易举拿捏她的情绪。
温赛飞愣了下,“哭了?”
她骂:“滚蛋。”
他回:“想得美。”
温赛飞半牵半拽带马霜痕回到渔具边,压她坐回钓鱼椅。他蹲在旁边,抬了一下帽檐,望着她悄悄叹气,“对不起,我错了。”
马霜痕扭头看他那没出息的鱼漂。
温赛飞盯了好一会,似在那双动人眼眸里看到闪光,“你可别哭。”
马霜痕回头瞋目竖眉,“诅咒你‘空军’一辈子,钓不到鱼,钓不到女朋友。”
温赛飞认命地点头,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
他们各怀心思,好一会没讲话。
海城九月下旬的午后,仍是有点闷热,树荫和水库勉强中和掉一丝暑气。
马霜痕以手扇风,没多久脖颈处吹来稳定持续的凉风。温赛飞给她举着一个手持小风扇。
她的恼意有所消散,伸手接过风扇自己凉快。
温赛飞平静开口,“不是有意骗你,只是将错就错。”
马霜痕还是没法客气,“错得离谱。”
“嗯,大错特错。”
温赛飞点头,许是低头看地面,没叫她发现唇边笑意,不然又得发飙。
马霜痕闷声道:“每次你骗我到底什么心态?”
温赛飞想了一会,“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时我也不算没女朋友。”
马霜痕好一顿琢磨,似是而非,只能当幻象,不可再轻信。
“你倒是会占我便宜。”
温赛飞的气焰似有回涨苗头,“我捞到什么好处?”
马霜痕只能跳到下一个问题,“如果这次没被我发现,你打算藏到什么时候?”
温赛飞说:“只要你介意,早晚会暴露。”
马霜痕好像又被将了一军,他总是强调她的想法,从不主动坦露自己。
“你从来不打算主动坦白。”
四目相交,两厢沉默。
温赛飞忽然笑了下,“我的女朋友是假的,你的男朋友可是真的。”
马霜痕得承认,温赛飞给了她男朋友的幻觉,跟他呆一起,她很少想起真正的男朋友。
温赛飞有点自嘲,声音莫名低沉,“我说过让你先处理好跟你男朋友的关系。”
马霜痕不知道这算一种暗示,警告还是仅仅陈述事实。现在没办法处理第三个人,话题再深入只是纸上谈兵。
安静不尴不尬降临,他们像默契的钓友,谁也没吱声,静待鱼儿咬钩。
可惜马霜痕第一次钓鱼,实在坐不住,从AirTag定位最后返回的时间来看,温赛飞起码钓了两个小时。
“那么久没鱼,你有打窝吗?”
温赛飞说:“打了,别急。”
马霜痕说:“你什么时候开始钓鱼?”
温赛飞蹲久了腿麻,改成坐下,“小学。”
马霜痕心算一下年头,“渊源那么深。”
温赛飞:“钓鱼最考验耐心,我爸为了锻炼我的心性,经常带上我来翠田水库钓鱼。”
马霜痕:“说不定伯伯变相让你静坐,省得天天捣鼓开锁开手铐。”
温赛飞挺不谦虚,“钓鱼没耽误开锁。”
马霜痕扯扯嘴,“危险分子,该去派出所备案。”
温赛飞说:“在我爸那里有前科,在你这里备案了。”
马霜痕没来由噗嗤一笑,惹得他扭头看她一眼,也算他的阶段性成果,终于稳住了她的情绪。
一想到这遭,马霜痕立刻托腮假正经,绷起脸。
温赛飞:“绷着脸容易长皱纹。”
“大笑才容易长皱纹,”马霜痕又改口,“我年轻,才不长,老男人才长。”
温赛飞:“我长了吗?”
马霜痕自然端详他的眉眼,没一瞬,又不自然别开眼。那双眼眸锋锐犀利,以前在汽车后视镜里就不太敢直视,仿佛一眼能洞穿她的心事,然后更上道地玩弄她的心情。
她烦躁地胡诌:“满脸都是。”
温赛飞:“是吗……”
不知是否错觉,马霜痕竟听出落寞的意味。
她改口,“骗你的,男人三十一枝花。”
温赛飞笑:“听着更像骂人。”
马霜痕:“你就欠骂。”
马霜痕又伸长脖子张望鱼漂,每次开口对钓鱼佬都是致命伤,“你经常钓不到鱼吗?”
温赛飞:“问的什么话。”
马霜痕:“十次里面,能有几次钓到?”
温赛飞:“看运气……”
“幸好你不养猫,不然得饿死。”
马霜痕伸懒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温赛飞说:“安静点,鱼都让你吓跑了。”
马霜痕说:“回去路过菜市场买几条,又不丢人。”
温赛飞以静制动,一旦先闭嘴,马霜痕就无法撼动他一丝一毫。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眼看太阳下山,温赛飞的钓鱼桶透明如旧。
马霜痕腰酸腿累,不忍心再打击温赛飞,默默等他收拾工具。
忽然间,鱼漂附近的水面涟漪阵阵,似有咬钩迹象。
“来了来了!”马霜痕不禁压低声,真怕惊走最后的希望。
温赛飞比她反应更快,赶紧收线,鱼钩下坠,鱼竿绷足了弧度,几欲崩断。
马霜痕兴奋道:“看来鱼挺大,可以啊小飞哥!”
温赛飞不断收线,脸色却越来越沉重,嘀咕:“不太对劲……”
马霜痕既能怼人,也会吹彩虹屁,“小飞哥,你是不是‘空军’太久,忘了有鱼咬钩的感觉。一定是条大鱼,不,是你女朋友。”
19/51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