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手机回到机主手里,替人挨子弹的马霜痕过分热情,“哈喽小飞哥,今天休假还起那么早,真是劳模。”
温赛飞没兴致开玩笑,“刚刚接电话的是谁?”
马霜痕反问:“大早上找我一定是有了新进度?”
温赛飞成了刨根究底的一方,跟她当初打听他的女朋友一样。
“你男朋友?”
马霜痕:“说正事呀。”
温赛飞:“一会打算去约会?”
马霜痕有点恃宠而骄,“不说我挂了?”
温赛飞:“没约会正好,要不要来个农家一日游?”
有只耳朵快贴到马霜痕的手机旁,她无声骂了句走开,挪进卧室继续说:“小飞哥,你不会没睡醒吧,到底在说什么?”
总不会要跟她约会……
想起上次水库半日游她就心里发毛。
温赛飞跟抢单似的,先把马霜痕约上,“我们去展红云老家一趟。”
马霜痕果然咬钩,“我在云顶金湾,你过来还是我打车去找你?”
温赛飞:“你在你小姨家?”
马霜痕:“猜对了,真聪明。”
温赛飞得感谢柳英眉女士的信息源,排除了马霜痕男朋友的家,才蒙对了。
“我半个小时后到,能下来?”
马霜痕:“没问题,大头虾只会缺席,不会迟到。”
挂了电话,马霜痕只听有个男人在背后阴阳怪气,“大头虾,要不要来个农家一日游?好哇好哇。”
马霜痕往床上扔了手机,扬手作势要揍他,“言佑嘉,三天不打你皮痒了是吗?”
言佑嘉拔腿就跑,嘻嘻哈哈哈:“这是哪门子领导,分明是出轨对象。小飞哥~~”
大抵是典型的小舅子心态,看未来姐夫总像看猪拱白菜,言佑嘉向来不看好韩弋,老姐怎么能找个看起来比他还幼稚的男人。
马淑瑜闻声而来,“刚才说什么对象?”
言佑嘉悄悄吐舌头,他的家就是因为父亲出轨散了,母亲深受其害,那两个二字就是禁忌词汇。
马霜痕急中生智,“小姨,我跟老弟讨论一个案子,意见有点分歧。”
公检法不分家,刑警跟未来法律精英自是有聊不完的案子。
马淑瑜将信将疑,“难怪刚才听见你叫小飞哥。”
马霜痕点头,“一会我跟小飞哥跑一趟乡下,小姨你们不用给我留饭。”
马淑瑜纳闷,“不是说好今天休假?”
马霜痕说:“线索不等人,万一去晚了扑空。”
言佑嘉在旁窃窃私语,“加班还是偷情?”
马霜痕狠狠瞪他一眼,发微信文字骂人。
马蹄爽:大嘴巴,再乱说回头削你。
又加盐:大头虾心虚了。
马蹄爽:再叫一声大头虾试试。
又加盐:大头虾只属于小飞哥,不能乱叫。
马霜痕匆匆换衣服化了淡妆,言佑嘉挨着她的椅背,“老姐,这怎么行,太素了,你得把最艳的一面展露出来。”
马霜痕起身揉了一下他脑袋,旋即后悔不迭,“多少天没洗头了?”
言佑嘉顶着一副通宵游戏的熊猫眼,并无半点尴尬,“我又不用偷情,干什么天天洗头浪费水。”
没完没了。
马霜痕跟小姨道别后出门,忍不住对着电梯壁厢端详自己。
素吗?
她穿了T恤和工装长裤,东西都揣兜里,没额外带包,轻装上阵。一张脸明媚端丽,就是挂了一点点睡眠不足的困顿。
这样还能偷情,偷的只有战友情。
马霜痕心里暗骂几句言佑嘉死直男没眼光。
坐上熟悉的丰田副驾,马霜痕只听旁边人问刚才接电话的男人是谁,学会他的弯弯绕绕,“你觉得是谁?”
温赛飞:“你这是把我当领导的样子?”
鉴于温赛飞有两三次“喝高”经历,马霜痕看透他的狐假虎威,“反正你在我面前没耍过领导威风。”
马霜痕倔强起来,温赛飞也奈何不了她。
“我要耍领导威风,你都到不了我面前。”
温赛飞只当对方是她的某个男性亲戚,如果是男朋友,她不可能如此自然应对。
中午时分,温赛飞和马霜痕抵达展红云户籍所在乡镇,吃了顿当地小有名气的海鲜捞面。附近就是客运站,每天两趟去往海城的中巴车,不知道展红云每次出发先会不会来这里尝一碗家乡风味。
马霜痕问:“小飞哥,展红云父母明明还很需要她每个月给的生活费,怎么会突然放弃找她呢?”
温赛飞:“但愿是联系上人,不方便告诉警方。”
马霜痕琢磨一下,“如果她真的被包养了,她家人也不该说不找她……”
日头正烈,收割晚稻的农民大多回家吃午饭,休整片刻再继续收稻谷。
马霜痕和温赛飞提着水果牛奶找到展红云家,展红云父母一人一个不锈钢盆,坐在天井边纳凉吃饭,不见展红云弟弟。整个家只有一层毛坯,跟邻居家小洋楼对比强烈。
按照约定剧本,他们自称是展红云的同事,旅游顺便来看看她,温赛飞负责搞定展红云父亲,马霜痕负责她母亲。
夫妻俩普通话有限,方言加肢体语言,三语齐下,沟通磕磕绊绊。
马霜痕各种夸展红云的工作表现,聪明伶俐,做事利索等等,夸得她母亲直抹泪,说多好的一个囡囡,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
马霜痕陪哭一会,惹得温赛飞频频疑惑皱眉,她只得偷偷挤眉弄眼,告诉他假的,没真哭。
马霜痕借口借用一下洗手间,故意迷路,张望仅有的四间房,果然其中一间贴了半面墙的奖状,疑似展红云的房间。
气氛到了,马霜痕一问她母亲,果然没藏着掖着,就是展红云的房间。
马霜痕跟温赛飞使了一个眼色,那边点头,她便央求展红云母亲允许她参观一下。
没耽误他们收稻谷,马霜痕和温赛飞看到乡邻拎着镰刀路过便告辞。
回到车上,马霜痕庆幸道:“我还以为你要帮他们收稻谷,趁机多问点线索。”
温赛飞给丰田掉头,“又不是我岳父母家。”
马霜痕嗤笑,“真能想,你哪来的岳父母。”
话毕,她意识到又拐弯抹角触碰女朋友话题,彻底噤声装失忆。
温赛飞罕见地没有立即还嘴,不禁想远了,他可能真的不会有岳父母。
他问:“东西拿到了吗?”
马霜痕从工装裤侧兜抽出一把缠满头发的卷发梳,“从发色、粗细和长度来看,应该是展红云的梳子。但是小飞哥,水库女尸在滨海分局,我们怎么对比DNA呢?”
温赛飞说:“这是忠钰要操心的事,你只管想想晚饭吃什么?”
马霜痕刚在村里晒了一路,味蕾渴望酸酸辣辣的感觉,脱口道:“泰国菜。”
温赛飞比搜索引擎还快,“金宁路有一家。”
马霜痕:“你竟然知道?”
温赛飞:“我订一下座。”
等等,马霜痕什么时候答应和他共进晚餐。
他们单独吃过饭,但还没到过相对正式的餐厅。比起以前填饱肚子,更像约会用餐。
温赛飞没给马霜痕更多反应时间,电话便拨出去,等待期间问一嘴他想能不能订露台的桌子,她鬼使神差没反对。
赶回海城刚好用餐高峰,入夜暑气渐散,露台卡座设了冷风扇,体感温度合适,刚好欣赏没有屏蔽的海城霓虹。
马霜痕刚落座,温赛飞做了一个让她往里挪的手势,坐到她身旁。
“还有人来?”马霜痕刚刚订座时明明听到两人用餐。
“你还想谁来?”温赛飞反问。
马霜痕交替看着对面的空位和身边的男人,眼神示意到位,“那你……”
温赛飞:“我不喜欢背对着入口。”
马霜痕故意说:“那我坐对面?”
温赛飞的眼神像一对无形的手,按着她坐定不动。
不知何时起,马霜痕对他的小伎俩越来越有把握,长了熊心豹子胆报复似的当面揭穿。
她嘀咕,“你就是想坐我旁边。”
温赛飞扭头看着她,“我就是想坐你旁边。”
哪怕只是当复读机,笑里藏刀的老男人突然真诚起来,杀伤力不可小觑,起码马霜痕无力招架。
她当耳旁风似的,转头研究海城夜景。伪装没持续半分钟,又被温赛飞两个字轻易拉回。
“点菜。”
马霜痕点菜轻车熟路,只要比她和韩弋在一起时多点一些肉类,就不会出大错。
服务员送来他们的点单让确认,离开时,像一面帷幕拉开了入口处的舞台。
马霜痕不由愣怔。
温赛飞留意到她的异常,循着她的目光望去,这一方阵再熟悉不过。
马霜痕的男朋友韩弋身旁伴着一个年轻姑娘,后头跟着一对中年阿姨,前面两个拘束,后面两个熟稔,明摆着相亲的配置。
马霜痕抱臂低头躲了躲。
温赛飞倾身往桌沿支着额头,好整以暇盯着她,也无形充当她的屏障。
韩弋一行四人由服务员领着往他们后侧方的卡座,年轻人和中年人各坐一侧。
马霜痕又悄悄抬头,扭头打量那一桌。
韩弋说带她回家见父母是什么时候的事?好像中秋前,好像又不止。
回头对上温赛飞的眼神,马霜痕有点丢脸,已经被他两次目睹戴同一顶绿帽。
“你就笑话我吧。”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当断不当反受其乱。
温赛飞坐回原处,忽然揽过她的后脑勺,轻轻让她埋进他的肩窝,亲自盖住那双神色复杂的眼睛。
“别看了。”
第26章
马霜痕像蒙上一副温暖的眼罩,视野一片黑暗,其他感官体验瞬间放大,温赛飞身上淡淡的烟草香,她在他身上反弹的粗重呼吸,还有咚咚加速的心跳。
温赛飞好像低头吻了一下她发顶,也可能只是下巴碰巧蹭过。
马霜痕第一次发现韩弋出轨时远没这样深刻的感触。一切因韩弋而起,又似乎跟韩弋无关。
马霜痕稍稍挣开,坐回原处,没再扭头看不远处的男朋友,更不敢看身旁的男人。
温赛飞的手还搭在卡座靠背,像展开怀抱随时接住她。
马霜痕用iPhone的查找功能看韩弋的定位——她买了AirTag后,韩弋突发灵感共享给她的。那会他们关系如履薄冰,韩弋试图挽回,做尽一般男人认为掌控欲过强的举动。
韩弋显示的状态是找不到位置。
马霜痕通常要找钥匙才看定位,偶尔出现过几次韩弋“找不到位置”,她原以为网络异常,没太在意,现在看来大可能他主动临时关闭定位。
马霜痕想彻底死心似的,给韩弋发文字微信:刚回到海城,在哪,吃饭没?
韩弋做贼心虚回复奇快:在科室帮导师做苦力呢。
马霜痕:辛苦。
韩弋:是啊。
马霜痕忽地手中一空,手机给温赛飞顺走了。
“好好吃饭,别玩手机。”温赛飞将手机倒扣在桌面。
一看桌面,才上了一篮虾片。
马霜痕戴了手套拈了一片,默默地嘎吱嘎吱。
马霜痕和温赛飞各怀心事,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默,路人不知道还以为情侣冷战,远没有韩弋那一桌相聊甚欢。
温赛飞在马霜痕上洗手间时接了一个电话。
陈忠钰说:“你特别操心的水库女尸案有了新进展,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温赛飞留意洗手间方向,“你可别啰嗦了。”
“打搅你约会了?”陈忠钰故意卖关子一顿笑,“和谁,不是小马不用告诉我了。”
温赛飞难得不耐烦,“晚上时间宝贵,别互相浪费。”
陈忠钰告饶道:“行吧行吧,跟春天来了的男人真不能多计较。”
陈忠钰先上坏消息:水库女尸死亡时间推定在15天左右,死因是机械性窒息死亡中的液体吸入呼吸道以致窒息死亡,对肺组织和溺液进行硅藻检验,可判定为死后入水,水库女尸排除自杀可能性。
温赛飞并不意外,催促道:“好消息是?”
陈忠钰说:“水库女尸怀孕了,子宫内发现疑似胚胎的增生组织,但腐败比较严重,难以提取到DNA。然后呢,滨海分局向我们分局请求协作,毕竟我们水平还是相对高一点点。”
这意味着他们有正当机会将展红云的DNA与水库女尸的比对。
温赛飞由衷而笑,“你当上中队长之后,技术中心的水准高了可不止一点点。我看好你。”
陈忠钰也笑,“我也看好你,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糖?”
“再说吧。”温赛飞可正含着柠檬糖,看马霜痕出来,先挂了电话。
回到车上,温赛飞不急着问马霜痕要回云顶金湾还是青松苑,先开窗透气倒出一支烟。
马霜痕直勾勾盯着他的指尖,“刚吃饱饭抽烟不会哕吗?”
温赛飞往扶手箱支肘,手腕一转,香烟几乎喂到她嘴边,“试试。”
“试就试。”
马霜痕低头衔住香烟,当他是支架。
温赛飞手指颤了颤,虎口的疤痕似在抽疼,另一手擦燃火机给她点上。
马霜痕垂眼深深吸了半口,干辣的味道直烫喉咙,转头呛咳出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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