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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调——喻斑斓【完结】

时间:2025-01-14 14:57:56  作者:喻斑斓【完结】
 因为厅中的官员都是跪拜的姿态,叔父和我也不好坐着,都站立一旁。长丰看见了,突然将手上的账册扔过来,正好扔到叔父面前。
 “师兄,你看到了吧。这本账是南宫府呈上的,你都看过了吧。”
 他突然笑起来:“你说,他们该不该打?”
 未及反应,他大步将账册抽回。然后,让我目瞪口呆地,他卷起账本,疯狂地朝地上的人打去。
 “叫你们贪得无厌!叫你们巧言令色!”
 他是把地上跪着的人,都当作王珒了麽。叔父拼命拉住他,口中只说陛下息怒。
 这个场景太诡异了,而跪在地上的臣民们,居然没有一个动弹,听任他的发泄。
 过了许久,等到帷幕外的雪花再次飘落的时候,长丰终于发泄完了。他气喘吁吁的,雪飘进他的脖子里,同他浑身灼热的汗混杂在一起;而其他人则被冻坏了。
 “陛下,”叔父也只能下跪了,“请息怒。事已至此,不如想想如何惩治,以儆效尤。”
 长丰退回座椅深处,目光恢复平静。
 “几位卿家起来吧。”他说。
 “各位都幸苦了,”他的心情好多了,“王珒还是押回巴陵,就按照刑曹的意思来。至于惩处…”
 这时,一直长跪的王珒立刻说:“陛下,小民愿承担一切。家父年老,请手下留情。”
 长丰说:“王珒领鞭笞一百,回巴陵理清人命官司。然后,成安侯府迁至邺城,替我看守与南岭的边防。”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显然王珒也愣住了,半晌没有接话。
 他又朝娄柱尘一挥手。
 “巴陵成安侯府邸,指派执书副史娄柱尘前去清点。一月之内清点完毕。”
 娄柱尘立刻应声遵旨。
 长丰问一直沉默的王珒:“怎么了?王卿家有异议?”
 王珒幽深的目光一直落在地面,在片刻的不动声色的权衡利弊之下,他用了平静的声调回答:“成安侯府领旨,谢陛下厚恩。”
 于是,这场像戏台上敲锣打鼓的议会结束了。我从偏厅走出来,远处就是前桥阁。从始至终,都没有人问过,文庙损坏了多少,死伤了多少。连我都忘记了,来这里的初衷是什么。
 叔父被长丰叫走了,我一人伫立在风雪中。
 “三小姐。”
 王珒的嗓音我认得,没回头也知道是他。他的两腿一瘸一拐的,正要去受刑。
 他递给我一封信。
 我打开。这又是份宏善的口供,她承认是受南宫府的怂恿,在试航当天指认成安侯府,并且故意掀起波浪。
 他笑道:“今天,看在三小姐的面子上,我没有拿出来。”
 “是你逼她写的?”我立刻问,又装作很生气,“根本没有的事。”
 他没有回答,一副侥幸脱身后,无所谓的样子。
 临走的时候,他又叫住我。
 “三小姐,你要小心。”他认真地望着我,“你要小心,那位南宫氏的小船王。”
第15章 南宫世家(九) 其实小船王是个很安静……
 其实小船王是个很安静的人。
 朱翼制了一锅羊肉炉,当时大家围坐在雪夜,绵水夫人给他夹了许多菜,他一直浅浅笑着,吃起来同姑娘一样秀气。
 他面前的碗筷都摆得很整齐,手弄脏了就要水洗干净。大部分时间在聆听绵水夫人和叔父说话,对于自己的事很少提及。
 我在想,他也许生来如此,也许京都以及娄柱尘的府邸将他磨练得更光滑。反正小仓山不喜欢这样的虚礼。
 绵水夫人说:“博儿,你吃得太少了。男孩子吃饭,都要囫囵个吞下去的。怀东就
是这样。”
 看来镇国公府和小仓山一样粗糙。
 朱翼在熟人堆里胆子最大,直言不讳:“姑奶奶,他是心思重。肚子里都是心眼儿,当然吃不下东西咯。”
 初六我们从宫中回府,南宫博也留下吃饭,叔父便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绵水夫人一直在与朱翼讨论药膳的做法,我以为她没有听,哪知等到叔父讲完,她就说:“这事儿要搁在从前,元老头一定打折小子的腿,发到边疆去永不录用。”
 叔父就笑笑:“现在也差不多。”
 绵水夫人极其嘲弄地闷哼了一声。
 南宫博则很斯文地嚼着羊肉,慢慢吐声:“不知道陛下责令成安侯迁至邺城,是为了什么呢?”
 朱翼大声说:“我知道。当然防着南蛮了。反正京都容不下王爷爷父子,干脆让他们守住南方。”
 我冷笑接话:“防着南蛮?是防着储君回来吧。”
 “哎…”朱翼突然叹气,“也不知太子殿下还能不能回家。我小时候见过他,他是个乖巧的孩子。”
 我心想,要是长丰能娶到世家闺秀,再生几个孩子,那乖巧的太子铁定回不来。
 而南宫博,他似乎很惊讶叔父对于朱翼和我的纵容。他低头啜酒,饶有趣味地听着。
 “先帝只有储君一个孩子麽?”我有点奇怪。
 叔父点头,不过他不愿细谈。
 “生过几个。只是,长大成年的只有现在的储君。”
 这时绵水夫人感慨而道:“一个人若没有子嗣缘分,也是无奈得紧。先帝是这样,如今他的弟弟也是这样。哎…我最心疼的,还是云罗。”
 “姑奶奶,”我立刻用高亢的声音盖住呼之欲出的低沉,“人岂有十全之美。姑母是一代贤后,即使没有子嗣,她还被人世代传颂。”
 “可是,”这时南宫博放下杯盏,有意说道,“这的确是姑母的心病。小时候入宫时,常常见她愁眉不展。真正的痛楚是无法与外人道说的。”
 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楚。
 “不过,”他又笑了笑,“幸好叔叔一直会去琼华宫,安慰姑母。”
 炉子里跳动的火星蹦得太近,我揉起了眼睛。
 朱翼拿出米酒,先是敬给了父亲。然后她走到南宫博的身旁。
 “博哥哥,姑母做皇后那会儿多么风光,每天内廷锁事一箩筐,她当然要皱眉头了。我去见她的时候,她可都是开开兴兴的。”
 可是南宫博却说:“哪有人能一直开开兴兴呢?只有傻瓜才一直笑。人的一生有多少件事,能真正诚心如意?所以不开心才是人长存的状态。我这样讲,没有对姑母不敬的意思。”
 可你就是故意的。
 “博哥哥,”我也学着朱翼这么叫他,“那如此说来,你也常常不如意咯?”
 他一时没有回答,也许不知如何回答,又持起酒杯。
 “可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我继续说,“你藏起喜怒哀乐,不肯示于人前。这样对其他人很不公平呢。”
 他笑了出来,眼睛只望着面前的酒杯。
 “我听得,都糊涂了。”他轻轻对我说。
 “大概哥哥认为,藏起自己的心事就能藏起弱点。”我看着他,他就坐在我身旁,“可你,却毫不留情地利用别人的弱点。”
 “妹妹一直曲解我的意思。”他摸着杯壁,还在微笑。
 “其实叔父很关心小辈。希望哥哥不要心生怨怼。”
 他敛起面容,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妹妹想得太多了。叔父是南宫氏的族长,一直是我们小辈敬慕的方向。”
 朱翼瞟着我俩窃窃细语,她是不是觉得,我又要抢走她的兄长。她对这位兄长了解多少;而南宫博,他双目上的寒冰是再热的炉火也融化不了的,我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幼稚。
 此时屋内,分明是一片久违的热闹祥和之气。我抹去心事,那只是错觉。绵水夫人正殷殷切切地望着我们三个,对叔父说道:“府中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有孩子们在真好,听着他们说话,仿佛时光又回到年轻的时候。”
 叔父朝南宫博示意,让他去给绵水夫人斟酒。我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还是他装作不知。
 南宫博很快站起来,乖巧地陪姑奶奶饮酒,又说了许多船坊的趣事,瞬间席面又笑意融融。
 在我依然好奇着这位小船王的时候,叔父接到了娄柱尘府上的宴请。帖子是娄夫人下的,那是一张花团锦簇的请帖,还散着浓郁的花香。这位娄夫人会与南宫云罗有几分相像,那是我最好奇的地方。
 “阿爹,我们要带小冰去嘛?”朱翼摇晃着请帖。
 按照南宫简的性情,他多数要退避人情往来。而且在内宫被拘束了这些天后,他很想一个人惬意待会儿。
 “你们作为晚辈都要去,代我向娄夫人问好。”他想了一个借口,“我怕宫中还会传唤,就不去了。”
 朱翼哧哧笑起来,笑得我的背脊有点发凉。
 于是初七下午,阳光很温暖的时候,我们站在了娄柱尘府邸的门前。不同于前桥阁的质朴,我站在门口,就能感受到金漆的铜门与连绵的红墙所无法遮挡的雍容华贵。我已经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可依然与扑面而来的雍容华贵无法匹配。
 我们被引到西面的会客所。这间会客所其实是一整套庭院,里面分有雅乐室,茶室,剑阁,冥思殿,尽头则延绵出一大块草坪,方方正正,由成片的松柏围绕,而正中立有箭靶。因为昨天下了雪,沿碎石路布置的竹枝都覆了层晶莹薄霜,拿手抹去,就能露出翠绿的竹枝。这片竹林养得真好,修建得疏密得宜,远近相依,在凌冽的冬日,依然是浓郁的绿色。我在惊讶娄府奢侈的同时,却无法质疑它的品味。我只好承认,单是西面的会客所,比起小仓山上笨拙的石木屋来,就像东海仙境比之渔村的陋室。
 冥思殿的檐廊造得更真美。檐廊的美在于下檐口的弧度,从屋顶顺势而下,到最低处再微微翻起,就如拍打堤岸的海浪,型与神的契合。我啧啧称奇,想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而檐廊下的女主人,我不由羡慕起她来了,正站在殿中迎接我们。
 “小月,终于把你盼来了。”
 娄夫人体态匀称,看得出来,年轻时有耀眼的容颜,即使当下也毫不逊色。她拉起朱翼的手,三言两语未到,眼眶已含了泪水。
 如果不是朱翼别扭的表情,在这座唯美的殿宇中,我不禁要对她生了好感,就像对南宫云罗一样。
 “小冰,快过来。”朱翼招招手,又对她的姑母说,“别让小冰在那里傻站着。”
 我依言走过去。娄夫人身旁还站着一个女孩。
 走近了,才发现她脸上的脂粉真厚,并且散发着甜香味。她简短地打量我后,就微笑而道:“我早说过了,兄长的眼光不会差。”
 她说完就不啃声了。而朱翼则很隆重地同我介绍,那位娇滴滴的女孩,名叫娄姣姣。她同母亲站在一起,每个人都看出来她们是母女。
 “几年未见,表姐生得真美啊。真像一朵娇艳的玫瑰。”她虚情假意地赞美,又拉住我,“对不对,小冰?”
 她同她的母亲一样,也散布着发腻的甜香味。玫瑰美在自然之气,顺从花开花落的命运。而人却太贪心。
 我瞬间想起她的父亲,还有那间质朴无华,却站在权力顶峰的前桥阁。而他的女儿金簪玉环,纱衣罗裙,带着矫饰的美貌,还有轻蔑的眼神,她脚下的一切,都是属于她的。
 我立刻决定不喜欢她,而他们一家也不喜欢我。娄夫人的嘘寒问暖都是对着朱翼的,而娄姣姣,在她第一次正眼瞧我后,对朱翼说:“小月,她是你新买的婢女麽?”
 朱翼回头,朝我眨眨眼,然后对娄姣姣说:“对啊…”
 见我故作镇定,就压下笑意。她挽起表姐的手,预备去草坪上玩几局弓箭。
 “不过她脾气不好,你不要惹她。”她似真似假地警告着。
 草地上的弓箭本是给闺阁取乐的,箭头上包着粘土。我在小仓山上拿的是真弓,已然练得很娴熟了,所以这些玩意根本难不倒我。没一会就觉得不好玩,无聊地坐在廊下。廊下蹲着一只瘦弱的小白猫,我抱起来,拿桌上的奶酪喂它,它舔了几下后,就朝我怀里蹭。
 我正和小猫玩得起劲,南宫博也来了,他是悄然而至的。他奉命送行娄柱尘的马队,回来后需要同姑母禀报一切细节。娄夫人坐在虎皮铺置的软塌上,看到女儿和朱翼耍弄花拳绣腿。她凝望着朱翼,在这样的场景中,朱翼是很容易吸引注意力的。她在草地上放肆地奔跑,她有朝气勃勃的两颊,以及无拘无束的发丝。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问我:“三小姐,你觉得小月和姣姣,谁更讨人喜欢些。”
 我想起讲两句场面话,还没想好,朱翼又放声大笑。她笑起来极没有仪态,两手叉腰咧开嘴,而绊倒的娄姣姣被她吓坏了。她一把拉起娄姣姣,又举着那幅假弓箭,蹦蹦跳跳地喊道:“再来,再来。”
 娄夫人微嗔:“早就听说,兄长溺爱女儿,果然是真的。”
 我抬头说:“姑母,自然是表姐讨人喜欢。她多么端庄大方。”
 可是娄夫人的脸蛋冷漠了片刻,我以为她听出了揶揄。可她的冷漠不是针对放肆玩耍的朱翼,她回收了眼神,针对着我。我有点奇怪,可她很快就解释了。
 “三小姐,小月是本家最后的希望,她再不守规矩,也是兄长唯一的骨血。”这位姑母,她一直喊我三小姐,我想起娄柱尘,他也是这么喊的。他们在拉开与我的距离。是啊,其实他们并不认识我,即使从属一个姓氏,也是亲疏有别。就像叔父对我和对南宫博那样。
 而此刻的南宫博双手抱胸,靠在柱子上,他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凝神望着我怀里的小猫。
 我发觉娄夫人长了两瓣薄薄的嘴唇,在外人看来,她的嘴生得很好看。于是那两瓣浅薄的嘴唇继续说:“兄长待你亲厚,那是你的福分。可是,你生于三代外的旁系,母亲又是无名无姓之人。这样算下来,老爷与我,做不了你的长辈。”
 怀里的小猫嘶叫了一声,我勒住它的脖子了。
 这时朱翼在身后大叫:“小冰,过来。过来和我玩,表姐她不玩了。”
 而娄姣姣则悻悻走来,她的神情有些生气。可她的怒气也不是针对朱翼,她眼底的阴沉是朝我来的,她手里还握着弓箭。
 我本能地把小猫掩在怀里。
 看来,娄姣姣已把那句所谓三代外的旁系,母亲是无名之人的理论背熟了,恐怕整个娄柱尘府邸的人都这么想吧,就连路过的家仆也这么想。瞧瞧他们,娄姣姣的手脚又没断,需要四个女侍围着她伺候麽。
 而她对我的怒气未消,我很快弄清了怒火的源头在身后。直到南宫博离开我走进她,又笑眯眯地摘掉她头发里夹的树叶,她才忘了我的存在,一心一意缠着她的表哥。
 朱翼不知所以然,还跑过来拉我射箭,真是不知好歹。
 “小月,”当我用另一种目光注视她的时候,她觉察到了异样,“刚才姑母说,我不配喊她姑母呢。”
 她的眼珠子朝上转了半圈,已然猜到了大致。
 “你说说看,如果不喊她姑母,那我要喊她什么?”
 我并不清楚自己当时的表情,可是娄夫人的表情惊讶极了,而她更惊讶的是朱翼跺着脚,气急败坏地朝我吼:“你要干什么嘛?不要惹事了。”
 我面朝众人,认真地说:“姑母不肯认我,自然是我的错了。我需要马上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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