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我去,我现在就去。”
啪一声。
靳斯年率先挂断电话。
棠妹儿去抓头顶,一触手,摸到定过型的头发,冰凉发硬一层壳,她这才记起自己的秀发没有了。
害她没了老公没关系,害她没了长发……棠妹儿终于想起她为什么差点勒死靳斯年了。
处理好手上的文件,棠妹儿准备外出。
正好露西端着咖啡回来了,她敲敲玻璃门,走进来,“你去哪啊?”
“我去见客户。”堂妹儿穿上外套。
露西“哦”了一声,“用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你在办公室好好工作……”她翻出衬衣领,动作放缓。
离婚的事,出于鬼祟的心情,棠妹儿暂时还不想告诉露西,于是,她悄然转移话题。
“我一上午没看见你,你去哪了?”
“还能去哪,茶水间啊!”露西一下来了精神,“秘书们凑一起,都在说靳生今日着装,哇……平时他是精英感,今天变成人夫了,简直不要太帅……”
露西捧住一颗心,简直不要让人太无语。
棠妹儿要出门,没空教育她,提到皮包,露西却跟上来。
“一说起靳生,他的八卦里必然包含他神秘的妈,我听说那位林姨太得了急病,第二天人就没了,靳家过了半年才发讣告,到底是怎么死的,好像不简单呢。”
棠妹儿皱眉:“口无遮拦,连逝者也不敬畏,谁让你张口闭口管人家叫姨太的!”
红港上流圈早就没有姨太这种称呼,管你三四五六房老婆,哪一个走出去,外人不是要乖乖敬一句某太太。
棠妹儿赶时间,没空再教她,临走前,她无奈拿手点她脑门,“这一层楼想要搞我们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你呀,讲话做事过过脑子。”
露西吐吐舌,没敢反驳。
——
南京街大多以排挡小炒为主,晚上最热闹,早上最萧条,棠妹儿过去的时间,正好快中午。
陈芝俊住的地方,就在粉档楼上,这会他应该刚起床,棠妹儿在对面的冰室里,叫了一碗红豆沙冰,边吃边等。
过了一会儿,果然看见陈芝俊趿拉着拖鞋走下来,洗到发黄的毛巾往肩上一搭,呼啦啦,他拉开卷帘门。
搬桌椅,准备食材,一系列步骤,棠妹儿再熟悉不过了,一会儿还会有小贩过来送肉菜,接下来就要忙了。
棠妹儿起身,本想借这个空档过去跟陈芝俊聊聊,不想,她刚迈出冰室门,隔壁摊子上的一个女孩子,先一步过去找上陈芝俊。
好像是送糖水,女孩提着保温饭筒,往陈芝俊手里塞。
棠妹儿记得露西说过,忙的时候,好像是有个女孩子会去帮陈芝俊的忙,这么一看,就对上号了。
原来陈芝俊谈恋爱了啊。
棠妹儿忽然觉得轻松好多。
她笑着走过去,刚想打个招呼,却听陈芝俊对那女孩说,“……我不是开玩笑,我真的有老婆了,我怎么能收你的东西呢,就算平时咱们走动频繁,你帮我忙,我帮你忙,但大家是街坊嘛,阿乔,你真的不要多想。”
阿乔:“俊哥你讲大话,咱们认识快一年了,除了你妹妹,就没见过你家里有女人,你说的老婆在哪,你叫她出来,不然我不会死心的!”
陈芝俊:“你一个女孩子,脸皮怎么那么厚,都已经拒绝你了,还非要见人家老婆,你比不上我老婆啦,等你见到她,难受的人是你了!”
“那你叫她出来啊!”
“你让我叫我就叫,我——”
身后话音一顿,棠妹儿加快离开的脚步,哪知道,陈芝俊一把拍中棠妹儿肩膀,“阿妹,正好你来了。”
一转身,棠妹儿被推到阿乔跟前,陈芝俊颇为自豪地介绍,“棠妹儿,我老婆,你不是要见么,呐,她来了。”
棠妹儿又尴又尬地和阿乔笑了笑。
阿乔不敢置信,“圣诞节前,你来帮过忙……是不是你,”她比了比头发,见棠妹儿眼神确定,又问:“露西说你是她的上司,你怎么,你怎么会变成俊哥的老婆?!”
“她是我妈的养女,是我的老婆,其他的,是我们的家事,就不方便告诉你了,请回吧。”
“哼!”阿乔小女孩心气,表白不成,一生气,扭头走了。
周围老街坊,有人在看热闹,有人在聊天,但大家的反应是一致的,他们都在夸陈芝俊,“运气真好,他老妈给他捡个老婆养,这才几年,出落得跟大明星一样,这要是叫阿俊自己找,累死他也找不到这样的!”
“那也是陈寡嫂有眼光,股票都知道要逢低买进,何况人嘛。”
棠妹儿头皮都硬了,她率先走进店里,陈芝俊赶紧跟进去,“你别听他们瞎说,大家开玩笑的。”
棠妹儿抱臂,缓了一下,“咱们结婚的事,当初说好要保密,你也答应不告诉任何人
的,现在为什么整条街都知道了?”
陈芝俊挠挠头,“有一次喝多了,被权哥套话,谁知道——”
“你怎么还跟权哥有来往?!”应该是许冠华摸她底,把已婚信息告诉靳斯年那次。
棠妹儿恨铁不成钢,“上一次权哥把你带到许冠华面前,分明就是要害你,你竟然还跟他喝酒?!”
“就只有那一次,我保证以后不会了,好不好,阿妹啊,你别生气。”陈芝俊从墙角抽出一瓶汽水,“你喜欢甜的,这个苹果汁兑苏打水,又甜又爽,你解解渴消消气,好不好。”
陈芝俊四处找瓶起。
棠妹儿冷静下来:“你别忙了,我这次来,是有事找你。”
“嗯,你说什么事,我一定办好。”
刚才在店门外,棠妹儿都没有现在这么坚定,“我们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陈芝俊愣在原地,“离婚……”
“是办离婚手续,不是离婚。”
陈芝俊一脸沉痛,“这有什么分别。”
“分别是,我们并非真正的夫妻,所以离婚的过程,不需要分财产分债务,更不需要闹到法庭,就只有最后一步,你签个字就好了。”
陈芝俊终于害怕:“你听我说,阿妹,那次和权哥喝酒,真的是个意外,我不是不听你的话……”
“之前你说的,我都乖乖照做了,你让我辞掉工作,我辞了;你叫我买回粉档,我买了;你叫我把摊子做起来,我起早贪黑,一点不敢偷懒!”
“阿妹,我做这些到底是为了谁啊!”
棠妹儿:“当然是为你自己!”
“为我自己?!”
陈芝俊苦笑,“我知道,阿妹你现在有本事了,看不上我做的这些了……可你不想想,你一无所有流浪街头,当初是谁帮的你,你也不想想,我们刚结婚时你是什么模样,我有没有嫌弃过你。”
“现在好了,你飞黄腾达了,就要跟我离婚?你倒底有没有良心!”
这正是棠妹儿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所谓好聚好散,终于迎来了她预料中的结局。
棠妹儿:“俊哥,我不是不念你们一家的恩情,当初如果不是陈寡嫂,我现在可能早就臭了烂了,你们对我的好,我都记得。”
“你就是这样记得的?!”
“那你想怎么样呢,你和我的婚姻,本来也不是真的,我们总要分开寻找另一半……如果不离婚,咱们两个难道真要一辈子捆在一起吗?”
陈芝俊嘴角一抽,忽然语塞,不是答不上来,而是答案含在嘴里,他难以启齿。
棠妹儿下意识扫了一眼表,时间已经耗掉太多,何况靳斯年已经下了死命令。
“俊哥,离了婚,我们也还是朋友,这一点不会改变,甚至说,你和露西称为我的家人也不过分,毕竟,在红港我只认得你们。”
棠妹儿从皮包里拿出支票。
“俊哥,承蒙你们一家对我这么多年的照顾,这是我全部的积蓄,作为感谢……”
一张轻飘的纸,就放置在窗台上。
陈芝俊忍不住去看,上面的数字早已填好,目光触及那一串零时,他脸色变幻复杂。
……
离婚的手续对普通人来说可能有点复杂,但对棠妹儿来讲,在她的专业领域之内,到登记处现场,很快就可以搞定。
领到离婚签注那一纸文书时,恩情还清,从此变回自由身,棠妹儿发自内心感到轻盈。
走出市政大厅,棠妹儿由衷道:“谢谢俊哥,让你背上离婚的记录,真的很对不住,如果以后你有意中人,有需要的话,我愿意随时为你解释。”
陈芝俊自嘲地笑笑,“阿妹,你现在真的不一样了,跟着有钱人混久了,会说话,又会做事,你拿那么多钱砸下来,我怎么敢委屈,又怎么敢麻烦你出来解释。”
说完,他也不看棠妹儿,率先走下来台阶。
被晾在后面的棠妹儿,只得无奈一笑。
与此同时,一辆耀目的黑色劳斯正在路边泊位,等棠妹儿走下台阶看到时,陈芝俊脸色已经变了。
豪车可能会撞款,但01的号牌绝不会错认,上次棠妹儿在南京街帮忙,就是被这辆车接走的。
陈芝俊认出它是靳斯年的车,下午四点钟,总裁不上班来这里做什么?
陈芝俊的目光转向棠妹儿,在她与车之间反复打量,他满腹狐疑发问,“你跟我离婚,是因为靳生吗,他就是那个第三者,对不对!”
第46章 温柔刀这属于靳斯年自己不给自己留后……
下午四点的日光下,黑色修长的车子停在那里,安静无声,无人下车,甚至连车窗都没有降下来。
但,它昭然的存在,令人无法忽视。
棠妹儿分明感受到一道目光来自车的方向,是审视、打量、还有压迫。
她转身面朝陈芝俊,叹一口气。“俊哥,我们之间应该不存在第三者一说吧。”
“可能你不觉得,但我一直把你当……算了,”连陈芝俊自己都觉得再说下去没意思。
“是,我是癞蛤蟆,不该妄想吃天鹅肉。你呢,以前就知道你心气高,红港有钱人又多,没想到,阿妹你挑了个最有钱的,难怪你着急离婚咯。”
“靳生有钱有势,你算是上攀高枝了。”
“俊哥,我还当你是朋友,朋友间何必说这种话,不止贬低我,更是贬低你自己。”
“朋友朋友挂嘴边,哼。”陈芝俊冷笑一声,把离婚文件卷一卷,夹在腋下,“行了,事情办完了,你也去掉心病了,我还要回去摆摊,先走了。”
陈芝俊站在路边刚要招手叫车,棠妹儿叫住他,“俊哥,还有个事要麻烦你。”
陈芝俊不耐烦,“还有什么事?”
计程车已经来到跟前。
棠妹儿:“这件事,你可以不可以先不要告诉露西?我们还要在一起工作,我怕这件事影响大家的关系。”
“你怕她大嘴巴讲你和靳生的事嘛,”陈芝俊挥挥手,“行了,我不会说的,收了你那么多钱,人总要讲点义气。”
红底白字的士车,从眼前缓缓驶离,棠妹儿站在路边目送,直到它汇入车流,分不清彼此。
一如过去的五年,来时路途晦暗,不知前方命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命运终于可以握在自己手里。
棠妹儿一时感慨,在路边多站了一会儿。
等她上了车,笑眯眯叫了一声,靳生。
靳生面色有些冷,问她,“在外面站那么久,怎么,不舍得离婚?”
“怎么会,”棠妹儿声音提高半个调,赶紧否认,“现在是自由身,我心里不知道有多轻松。”
靳斯年:“原来你喜欢自由身。”
棠妹儿偷偷瞄了一眼靳斯年,这个男人今天应该是气不顺吧,不然说话怎么总带一股火药味?
她渐渐摸出规律,靳斯年这种上位者,99%的时间都需要顺从臣子,剩余1%是和他平等对话的机会,至于像昨晚那种,她是怎么骑他头上还能被容忍下来的,绝对是个谜。
在没参透之前,棠妹儿不敢跟靳斯年呛着来。
她柔柔顺顺靠在靳斯年手臂旁,“好不容易恢复自由身,帮我庆祝好不好。”
“你想怎么庆祝?”
“吃好吃的!”
好像是第二次和靳斯年出来吃饭,上一次吃日料,棠妹儿已经表达过不喜生冷,这次,靳斯年直接带她来了福禄门。
这间以做潮汕菜见长的饭店,又被民众戏称为富豪食堂。
在红港,连小孩子都知道,堵富豪、要小费、看靓女,只要蹲在福禄门门口就够了。
棠妹儿只是想普普通通吃个饭,没想到被靳斯年带到了这里。
虽然每一张桌的隐私性做得极好,但棠妹儿看了一圈菜单,还是说,“我想吃辣的,这里不太合我口味,要不……换一家?”
靳斯年正在跟侍应生点菜,听到棠妹儿这么说,“……再给她加一道椒盐鱼骨,做辣一点。”
菜薄一合,等侍应生退下,靳斯年抿了一口陈年普洱。
“吃个饭而已,你怕什么。”
棠妹儿没敢说。
圣诞节,靳斯年放钟小姐鸽子的事,钟家没人提,钟芸似乎也没闹,这就已经非常反常了,就像头顶悬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让人坐立不安的。
但今天是个好日子,棠妹儿不想提钟芸,更不想弄坏气氛。
她撒娇,说:“我是吃潮汕菜吃怕了,什么都讲究鲜,可我吃起来全都一个味。”
靳斯年看破不说破,笑了一声,径自喝茶。
果然,吃完饭走出福禄门时,记者和闪光灯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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