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靳佑之站在门口,还真的很仔细地瞭望了一下全场。
黑压压的人头,坐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最后,他目光一定,选了第三排,他提步走过去,从靠边位置开始,逐个跟人说,“借过,借过,借过……谢谢,这个位置可以让给我坐吗。”
凭借超级优越的身高,和超级厚的脸皮,靳佑之像童话故事里去小人国做客的巨人,一路滑铲,铲到人仰马翻,最后他舒舒服服坐下来。
“Hi,棠大状,你也来开会啊。”
“……”
棠妹儿揉了揉眉心,“你安静开会好不好。”
“你说什么?”靳佑之坐在棠妹儿正后方,当他往前探身时,下巴几乎搭在棠妹儿的肩膀上,浓烈的薄荷味混着皮革香,无形间产生了逗猫草的效果。
吸一口都让人晕乎乎。
棠妹儿咬牙:“我说周围人都在看你,你老实一点!”
靳佑之一脸无辜:“谁看我了?是看我的人不老实,你怎么只说我——”
“棠大状,”熟悉而冰冷的声音来自会议室前方。
棠妹儿一悚,转头。
靳斯年语气平淡道:“关于分公司负债的问题,你来给股东们讲一下。”
“好的。”棠妹儿挺了挺腰身,站起来,注意力回到大屏幕。“今年我处理了一件分公司侵权赔偿的调解案,这件案子从侧面说明了,负债是集团当下比较棘手的问题……”
靳佑之抱臂,将头缓缓转向靳斯年的方向。
众目睽睽之下,靳氏两位继承人的眼神交流只限一段无意义的电波,靳佑之看着靳斯年,下巴微扬,身体慢慢往后靠,最后扬唇一笑。
靳斯年看着靳佑之,目光则平淡极了,像静谧的海,平坦阔朗的水平面,一丝波澜也没有。
两人对视不超过两秒,靳斯年率先收回目光。
靳佑之耸耸肩。
会议还在进行中。
棠妹儿汇报完她的部分,没有马上坐下。
靳宗建点评道:“……案例恰当,棠大状又有实际操作经验,这部分工作,以后你可以全盘接过来做。”
接下来,靳宗建又和靳斯年讨论了一下各个事业部的人员调配。
果不其然,棠妹儿升迁至总经理一级。
靳宗建:“法务上的事,Mia你肯定还要操心,但代表公司对外应酬,总要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名分。”
“只要是肯努力的员工,公司都不该亏待。”靳宗建笑着,眼神点到靳斯年。“你说是吧。”
靳斯年淡淡微笑,“您说的对。”
“谢谢,靳董、靳生,我会继续努力。”棠妹儿坐下,心跳异常。
祖孙两个拿她斗法的意思,呼之欲出,偏偏周围同事都在对棠妹儿悄声说恭喜。
棠妹儿含笑一一回应,却没注意到,身后靳佑之安静的目光,无声无息落在她肩膀,越冬居留的蝴蝶也不过如此小心,振翅,该飞走的时刻,却总是想多停一秒。
他伸出手,自己也不知道想抓住的是时间,是机会,还是可望而不可得的人,退而求最次,靳佑之勾住棠妹儿的发尾——一截纯黑卷曲的长发,荡在椅子后——他轻轻握了握,以极小的幅度摩挲那份柔软顺滑。
其实,平安夜那晚,他给棠妹儿准备了礼物,是一只古董发夹。
连靳佑之自己都觉得好笑,他粗糙不能再粗糙的一个人,竟然会走进全是女人的店铺,然后选一个这么娘炮的东西。
可是,南非出产的粉钻真的很好看,如果能帮棠妹儿别在发尾,不知道该有多圆满。
靳佑之低头,扯唇地笑了笑……
靳斯年微微偏头,从人群中收回的目光幽暗阴冷。
面前摆放的文件,明明记载着自己作为话事人的卓越功劳,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握在手中的权柄不够锋利呢。
第43章 旧鞋论省得我污染了二少爷的眼睛……
棠妹儿从没试过这样,光天化日,要她对着玻璃。
万仞高空,一览无余,即使不会被人看到,但来自内心的羞耻感,还是太强烈了。
一来,她自己一身凌乱,对比穿戴整齐的靳斯年,反差实在鲜明;二来,她湿太快了,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快。
这么看来,荒|淫这顶帽子,扣在她头上比扣给靳斯年更适合。
冲|撞来得太凶恶,棠妹儿不得已双手撑住幕墙,前襟已经被挑开,衬衣滑到手弯,一下一下的,身体以点触碰玻璃。
冰凉的感受,从前漫到后。
棠妹儿咬住唇,“一定要现在吗,股东们还在会议室……等你。”
靳斯年凑到她耳边,缓缓地说:“这样不是更刺|激?”
他将棠妹儿的长发全部拨到前面,扭过她的脸,棠妹儿在饱受他的同时,不得不对上男人冷郁的目光。
明明是火热的动作,为什么他并没有那么投入。
棠妹儿心底疑惑,紧跟着下巴被抬高。
“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靳斯年注视着她,“难道不喜欢?”
他故意地动,棠妹儿只觉得血液都在倒流,她近乎断气地出声:“靳生给的,我哪样不喜欢。”
靳斯年笑了。
他的态度一直称得上平静从容,可那份平静,与他所作所为形成强烈反差,他动作更深,手上的力气把她抓得更紧。
好像,地狱伸出手,把人间拖入万劫不复的渊。
棠妹儿发抖,有种迷茫的绝望感。
房屋坍塌,身体爆裂、大脑意识停留一秒后,世界归于寂灭。
房间里静悄悄的,过了好一会儿,随着靳斯年抽身,棠妹儿分明听到来自她的、一种令人难以|启|齿的挽留声。
她手臂用力,用来对抗想要追随的冲动。
身后的靳斯年忽然贴在她脸旁,“去把头发剪了。”语气轻柔地让人以为是一场幻觉。
棠妹儿惶惶然看向他,“剪头发?为什么?”
“因为,从后面|操|你的时候,它总是弄得我很痒。”
男人的目光太真挚,以至于棠妹儿并未怀疑其中的真实性,但她还是犹豫了一下,“下次,我可以扎起来。”
“怎么,你不舍得吗?”靳斯年亲吻她的额角,另一手空出来,轻轻抚过那头秀亮的长发,爱不释手的样子。
“你应该很用心在保养它……可我喜欢看到多面的你,长发,短发,生气,撒娇,还有刚刚,贪心的Mia,张着小嘴……”
“靳生,别说了。”棠妹儿叫停他。
她实在受不了,赤|条站在窗前,身体被这个世界参观就算了,连大脑都要被侵|犯,棠妹儿睫毛颤了颤,闭上眼,“靳生叫我剪,我剪还不行么。”
靳斯年满地地笑,眼里却没有温度。
“剪短一点。一会儿就去。”
“这么急?”
“今天股东会议结束会有招待晚宴,我想看你焕然一新地出场。”
——
棠妹儿是第一次参加股东大会,她汇报的部分不多,下午会议继续,她从公司出来去了趟美容院。
女孩子天性爱美,对待头发犹如第二生命,棠妹儿问了露西,得知九龙那边有个不错的理发师,她特意开车过去。
一去一回,弄个头发,用了小半天时间,天色将晚,她抵达宴会厅。
说是宴会,其实规模也就是自助餐的水平,股东们开了一天的会,大家主要还是吃点东西回回血,所以着装上,大都衣着保守,达不到上流酒会衣香鬓影的程度。
棠妹儿身着黑色马甲长裤露面,按说,算不上多惊人,但她的发型变化太大了,几个女同事围着她,一直在惊呼。
“才几个小时没见,棠大状,你变化好大……”
“对呀,之前的长发那么漂亮,怎么舍得剪啊,你把店家地址告诉我,我要把你的头发取回来安在我头上!”
大家一阵笑。
棠妹儿和她们聊了一会儿,去餐台取吃的,路过玻璃移门,她特意对着反光照了照。
短发的难打理之处就在于不听话,支棱的碎发,总是不肯乖乖待在给它安排好的地方。
像棠妹儿这种齐耳的长度,需要依靠大量摩丝来定型,才能让它们集体呈现干练飒爽的味道。
棠妹儿整理了一下头发,忽然玻璃上出现一张冷脸——幽白的面色,毫无表情的五官——简直就是来索命的美丽男鬼。
手上动作一顿,棠妹儿转过身,“你吓我一跳。”
靳佑之垂着眼皮把棠妹儿打量一遍,拎着酒杯走过来,“什么时候剪的头发?”
“下午,就刚刚。”
“谁让你剪的?”
棠妹儿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我自己想剪的,换换样子,换换心情。”
“真难看。”靳佑之哼笑,表情懒洋洋地。
棠妹儿虽然不靠美貌吃饭,但对自己的脸是有清醒认识的,可能到不了满分,但七八分是有的,可此刻,被靳佑之这么一说,她开始有点不自信了。
“没有吧,我觉得挺好看的。”两根手指托住耳垂,她向靳佑之展示,“你看,我刚才顺路买了一副钻石耳钉,头发短一点,就能把它全部露出来,是不是闪亮亮的。”
靳佑之舔了舔唇,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你自己骗自己,竟然还能乐在其中,有趣。”
棠妹儿立刻垮脸,“靳佑之,你很烦人。”
“这是我的头发,剪不剪关你什么事,我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剪了,难道不是我的自由吗,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阴阳怪气,简直莫名其妙!”
她越说越火大,甚至,还有点委屈。
“我已经找了最好的发型师,拼命拜托他好好剪……这还不算,我又去卡地亚买了好贵的耳钉,你为什么要说难看?!你要是觉得难看,以后我们就不要见面了,你见到我记得绕路走,省得我污染了二少爷的眼睛!”
“棠妹儿。”靳佑之忽然叫她名字。
棠妹儿一顿,止住她想骂人的冲动。
靳佑之眼神一错,扫了她身后一眼,复又盯着她,“你嘴里的伤好了吗?”
“啊?”棠妹儿完全沉浸在新发型不好看的焦虑中,对靳佑之突然跳转的脑回路,她有点措手不及。
她没反应过来,“什么伤口?”
靳佑之:“太平山顶,被我咬出来的那个。”
“这都过去多久了,早就愈合——”等棠妹儿忽然意识到糟糕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靳斯年从她身后走过来。
棠妹儿后颈一寒,对靳佑之怒目而视,靳佑之反而把她搂在怀里,暗自用力,将她扳向靳斯年。
“Hi,大哥,今日股东大会上,你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明年CEO的位置非你莫属,要提前恭喜你了。”
靳斯年手执香槟杯,和靳佑之在空中一碰,“公司倒底姓靳,你也是靳家人,应该早点进公司历练历练,总不能一直醉生梦死搞女人吧。”
靳佑之笑一声:“公司里的事,还要靠大哥多支撑,我呢,做生意是真的不行……但说到搞女人,我最有经验了,她们嘴里说着不行不要不可以,但其实不知道多享受,我只是亲一亲,勾一勾,她的舌头不知道有多滑——”
他是故意的,故意停在关键时刻。
靳斯年饮了一口酒,眸色平静极了。
靳佑之虚握拳头,掩在嘴角旁,笑了笑,“女孩子总归脸皮薄一点,算了,不说了,说多细节,有人该不好意思了。”
他扫了棠妹儿一眼,勾住她腰的那只手,再次用力。
棠妹儿猛地往他怀里一贴,至此,她人已经绝望。
灰败的脸色,慢慢取代刚才那张艳光四射的面孔,她只剩一点希望,望向靳斯年。
而靳斯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那杯香槟已经空杯,侍者从旁边路过,靳斯年将酒杯放在托盘上。
侍者横臂鞠躬,然后离开。
靳斯年低头轻笑一下,抬眼时,深邃的目光,流露些许遗憾。
“靳、庄两大家族,就你这么一根独苗,长辈们金尊玉贵地把你养大,佑之,我真的很不懂,为什么你会喜欢一双别人穿过的旧鞋。”
旧鞋,真的是好比喻。
棠妹儿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深深浅浅,泛着潮湿的酸意。
靳佑之在旁边出声,“旧鞋怎么了,我就是喜欢旧鞋,谁让旧鞋穿着……舒服呢。”他清淡一笑,低头,认真看向棠妹儿的目光,笑意扎实。
可棠妹儿还是肩膀一扭,挣脱出来,她站在一旁,从来没有过的无力感。
可这还不算完。
靳佑之笑笑,他不为难棠妹儿,但却知道怎么给靳斯年添恶心。
酒杯随手放在餐台旁,他上前一步,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大哥,其实,你大可不必动怒,我喜欢的旧鞋,本来也不是你的,人家老公姓陈,人家是陈太,你不也是捡的姓陈的旧鞋穿么,怎么了,这鞋你能捡,我不能捡?”
靳斯年:“这么说,这鞋你是穿定了?”
靳佑之:“你捡你的,我捡我的,最后穿到谁的脚上,大家各凭本事,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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