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第一次,棠妹儿发现,靳佑之原来人缘这么好,老辣的长辈,年纪相当的平辈,无不对他热情友爱。
跟所有人打完招呼,靳佑之过来跟棠妹儿说了声,Hi。
他的胳膊上还挂着表妹庄家晴。
棠妹儿礼貌微笑:“佑少,庄小姐。”
两人视线交错,又马上避开。
上一次亲吻,太突兀太激烈,后遗症还在她和靳佑之间延续。
还要有庄家晴,她瞪着眼睛打量棠妹儿,然后用不可思议的声音问,“你就是替二哥脱罪的大律师啊!”
“长辈们都夸你好厉害的,靳爷爷知道你是大哥的人,还叫你来参加聚会,可见他是真的很欣赏你。”
棠妹儿笑了笑。
靳佑之嘁一声,“你这个间谍早就是明牌了,连庄家晴这种傻子都知道,棠妹儿你还扮什么高深。”
棠妹儿剜了靳佑之一眼。
庄家晴立刻找到同盟一般,“二哥就是很讨厌,不止是我,棠大状忍他很久了,对不对!这人,一张嘴太刻毒,诅咒他找不到女朋友啊!”
棠妹儿轻笑。
庄家晴的诅咒对靳佑之来说简直就是挠痒痒,他本身无所谓的,但见棠妹儿在笑,他也跟着勾了勾唇角。
转过身,靳佑之叫佣人帮他拿杯酒。
庄家晴:“别喝啦,长辈们都在,一会儿又要说你呢。”
“那我不喝做什么?”
“玩点什么嘛。”
庄家晴叫佣人把酒换成柳丁汁,然后组织三人下跳棋,连棠妹儿都没想到,庄家大小姐的娱乐生活这么单纯。
像哄小孩子玩,棠妹儿和靳佑之作陪,和庄家晴在方寸纸盘上争来争去。
有时候,为了顾忌庄小姐的心情,棠妹儿会故意挡靳佑之的道,然后为庄家晴放行,但无奈庄家晴下得太烂,就算有棠妹儿帮助,她还是垫底。
最后一把,靳佑之将末子归位,庄家晴彻底恼了。
“不跟你们玩了!Mia和二哥每次都赢,只有我输,好没意思!”
庄家晴起身去父母那边,靳佑之懒洋洋把脚翘起,“这丫头真够笨的,让着她,她都赢不了,这样的脑子,早晚叫男人骗,我都替舅舅发愁。”
棠妹儿:“我觉得庄小姐很可爱。”
靳佑之笑了一声,对庄家晴不置评价。
可不谈庄家晴,似乎也没什么可聊的,气氛骤然遇冷,两人都在忙着找事做。
棠妹儿低头抠指甲,刚涂成酒红的蔻丹甲,圆润晶亮,像一颗一颗的小小瓢虫。
靳佑之不知道从哪摸出一部GameBoy,双手举高,他干脆靠在沙发上玩起来。
噼里啪啦的消除声,很热闹,也很勾人,棠妹儿忍不住侧头去看,黑白机里屏幕闪烁,一条黑色方块绕来绕去的,她问,“你玩的是什么。”
“贪食蛇。”靳佑之结束了第五关,按下暂停,游戏机递过去,“你要不要试试?”
棠妹儿接过。
靳佑之侧身,胳膊搭在棠妹儿身后沙发上,指导着:“这个是开始,再按一下是暂停,上下左右……金币,吃得越多,长得越长,记得不要自己绊倒自己,不然就死了。”
棠妹儿点点头。
她以前只是听人说打电动,南京街有好多游戏机厅,各种社会人士进进出出,刻板印象是不良少年才玩的东西,她体验了一把,发现还挺好玩的。
“这边,这边,向上……转一圈再回来吃啊……”
“我知道,你别吵……”
“我不说,你就要撞山了。”
“不会啊……你看这不是过来了……”
玩得投入,两人渐渐忘形,声音传到餐厅,靳宗建和庄兆坤一齐望过来,微微惊讶之余,两位当家人交换一个神色,各有意味。
玩得浑然不觉的另外两人,左闪右躲,终于挨不过十三关,大尾蛇撞死了。
棠妹儿和靳佑之面面相觑。
靳佑之:“你也够笨,不是头咬到尾,就是尾甩到头。”
棠妹儿:“还不是你罗里吧嗦。”她一抬头,这才发现他们坐姿太暧昧,肩膀贴肩膀,她几乎被靳佑之抱进怀里。
避嫌,是下意识动作。
棠妹儿把游戏机还回去,准备起身时,靳佑之叫住她,“等下。”
“干什么?”
“今天是平安夜,你给我准备礼物了吗?”
棠妹儿反应了一瞬,摇摇头,反问他:“那你给我准备礼物了吗?”
靳佑之嘴一歪,“当然没有了。”
那你问什么,神经!
棠妹儿白他一眼,走到餐厅汇合其他人。
总体来说,这个平安夜过得很惬意,靳家虽然办的是家宴,但气氛像朋友聚会,大家说话聊天,氛围很随意,因为最小一辈就靳斯年和庄家晴两人,人丁太单薄,棠妹儿作为凑数的一员,也被当成孩子。
她拿到靳宗建和庄兆坤两份红包。
另外,庄廷安的太太开了家美容公司,是红港知名品牌,她送了棠妹儿一张美容卡。
棠妹儿礼貌道谢。
庄太拉着她的手直说,“Mia你又漂亮又能干,我就是没有儿子,不然一定叫你做我家新抱。”
能做庄家新抱的女孩子,光漂亮能干是不够的。
棠妹儿弯唇,她心里明白,表面上还是要出含羞姿态,只是她没注意,吧台角落里,靳佑之抱臂似笑非笑的,正望着她的装腔作势。
玩到晚间十点多,棠妹儿要回去了,她和靳、庄两家人告辞出来,婉拒了管家送人的热情。
她的车停在宅邸外围的停车坪上,穿过花园,她去取车,万籁俱静的私人道路上,忽然亮一道光。
棠妹儿回头去看,手背挡在眼前。
浓郁树木阴影里,停着辆黑色豁亮的车,像静待猎物的黑豹。
棠妹儿脚步稍顿,朝着它走过去,她的第一反应是黄伯要带话给自己,等她靠近,后座车窗落下来,棠妹儿的脸慢慢亮起来。
“靳生?”
“上车。”靳斯年平淡开口。
惊喜与礼物,这才是平安夜存在意义。
棠妹儿拉开车门钻进去,一直钻到靳斯年怀里,他的大衣里除了淡淡的冷香,还有风霜味。
“你不是早晨才走的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棠妹儿仰着小脑袋去看靳斯年。
男人表情很淡。
不然呢,他总不能说,飞机落地机场的一刻,他就后悔了吧。
拿行李时,每搬一个箱子上车,对方工作人就会鞠躬,鞠躬四十几次,车队终于离开机场;
去酒店的路上,钟芸换了双红色运动鞋,那颜色极端碍眼;
后来入住酒店,经理说下午茶里有黑森林蛋糕时,靳斯年终于忍无可忍。
所有安排单独拿出来,好像都没什么,但今天凑在一起,靳斯年自己都不知道,他有这么多忌讳。
最后,他随便找个借口,说公司有急事,当即返回札幌机场。
只为了,在平安夜结束前,买最近的航班赶回来。
靳斯年:“看你买了那么大一颗圣诞树就知道了,Mia贪心,愿望有一间屋那么大。”
棠妹儿声音发粘:“可靳生还不是帮我实现了。”
“现在知道叫靳生了?”
棠妹儿只是笑。
非要在太平洋兜一圈才明白,她的圣诞愿望是留下他,而靳斯年也想被留下。
他终于把手搭在她腰间,收紧。
源源不断的温暖,从男人身上渡过来,棠妹儿眷恋汲取,像跋涉了千万里路的人,终于遇到一片绿洲,要将这份快乐捧过头顶。
棠妹儿双手夹住靳斯年的脸,小心翼翼轻吻在他下唇,怕是梦,只敢浅尝。
靳斯年并未回吻,他目光看着她,“怎么样,老爷子请你一起过节,帮你体验家庭温暖,有没有很感动?”
棠妹儿摇摇头,“可能我天生就是白眼狼,纵使靳老有十分真情,想拿温暖感化我,可我却没办法入戏。”
借别人的家庭,获取一丝温暖,终归是暂时的,不是不想沉沦,而是清醒的人无法说服自己。
棠妹儿看着他眼睛:“孤独就是孤独,一万个人从身边经过,都没有意义,只有对的那个人,才能稀释掉那份寂寞……”
寂寞正在被稀释,以高浓度的温柔。
眼神已无法克制,靳斯年闭上眼,如海般汹涌的感受几乎将他淹没。
他将人按入怀中,呼吸渐渐浓重。
遥远的教堂,钟楼荡起赞歌,圣人要永生,凡人只求嵌合。
在这个鲜红浓绿的夜晚,终于等来这一刻,跨山跨海,也要将对方拥入怀里,不然,千疮百孔的灵魂,要如何升入天堂。
第41章 就很会“不行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和前一晚带有强制色彩的欢爱不同,今晚的过程,双方都有点按捺不住。
在车子里,碍于司机,他们抱了一会儿,等到了薄扶林道,乘电梯上楼时,明亮的电梯轿厢里,棠妹儿拿小拇指去勾着靳斯年的衣袖。
“昨晚睡那么少,今天靳生犯困没有?”
靳斯年眉宇平淡:“回程在飞机上睡过一会儿。”
棠妹儿笑笑地做“哦”的口型。
靳斯年扬眉看她,“你今晚格外得意。”
棠妹儿:“对呀,靳生帮我实现圣诞愿望,为什么不能得意。”
可以吃独食的快乐,靳斯年可能永远不会懂。
电梯门打开,棠妹儿摸出钥匙去开门,她分明感觉得到,自己每一个开门动作,全数落在男人眼中。
喀拉一声,门锁打开,内心的猛兽也被放了出来。
棠妹儿刚踏进房内,紧跟着就被靳斯年按在门上。
之前,他们做过很多露|骨的事,但好像从没有像今天,这么认真的接吻。
棠妹儿不得已,踮高了脚,往后退到墙边,男士皮鞋强势介入黑色高跟鞋之间。
靳斯年條然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脸,心口微痒的感受,几乎是不受控地低头吻下去。
平安夜,原本就是死亡与重生的同一天。
棠妹儿手臂紧紧搂住靳斯年的肩膀,深深回吻。
她期待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兑现,内心无端想要感谢,感谢圣主圣灵,也感谢再一次忘关的窗。
冬夜晚风,空气送来清澈的寒意。
棠妹儿偎在意中人的怀里,经年累月的疲惫,伴随彼此互渡的温柔,早已冲淡到难以察觉。
——
早起,靳斯年家的厨师再次上门。
毕竟是富贵窝里养大的少爷,司机厨师佣人,是靳斯年生活里的标配,他看不上棠妹儿的服侍,棠妹儿自然靠后站。
早饭中西合璧,吃过后,厨师告退,棠妹儿检视冰箱里的水果。
她想起昨晚在靳府喝过的柳丁汁,又凉又甜爽,一时心动。
取了几颗黄澄澄的果实,她铺开架势准备榨汁。
靳斯年正好从书房出来,看到她拿着橙子在研磨器上翻来覆去的碾,他不自知地眉头皱起。
“怎么这样笨。”
棠妹儿抬头,刚要反驳,手一滑,橙子皮错位脱落,她的手直接按上研磨器。
“嘶……”触电一般,棠妹儿急忙抽手。
靳斯年上前握住她手腕,一看,细白的手心上赫然一块红,好在没戳破,“先洗一下。”
他把她的手拉到水池里,冲洗了一会儿。
“没破,不用上药。”
松开,扯过纸,帮她细心擦干,然后顺手擦干自己的。
靳斯年翻起衬衣袖口,卷高,“你要喝橙汁?”
棠妹儿:“嗯,其实,我自己也可以——”
她哪敢让金尊玉贵的靳生做这种事,但靳斯年也不是吃露水长大的。
他右手执刀,将橙子分割,抽刀时,大手掐住两瓣,夹住刀刃,手稳、速度快,连汁水都不会带出来。
棠妹儿叹为观止,怎么有人连切橙子都这么性感。
白皙的手背,青筋凸起的指节,整齐细致的操作,昨晚为她戴上止咬器时,似乎也是这么……充满掌控。
“你在看什么?”靳斯年已经榨好一杯,推到棠妹儿面前。
她快速醒神,忽然想起一件事,“听说,你大学最开始读的是医科?”
“嗯,怎么。”
“哪一科啊?”
“神经外科。”
棠妹儿心里赞叹一声,难怪。
“医科在哪里都是含金量最高的专业,门槛高,读起来又辛苦,你以前成绩一定很好吧。”
靳斯年:“还好。”
“对啊,你成绩这么好,为什么后来不继续读医科,是家里的要求吗?”
擦手的动作照旧慢条斯理,但靳斯年的语气已经淡下来,“是我自己的决定。”
棠妹儿的好奇心就此打住。
她其实早就意识到了,靳斯年这种人,人格强大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他不需要跟谁交底,也不需要通过外界反馈来确认他的存在感,这也意味着,他永远不会跟别人分享他自己,至少,与他个人相关的种种,不是她能打探的。
而弃医从商,绝对是雷区中的雷区。
是昨晚的靳斯年给了她错觉,让棠妹儿以为她可以破他的例,可以被偏袒被纵容……但现实给她敲了警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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