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换条狗很简单。那条被换掉的狗,想没想过自己的下场?我会让她带着我的秘密,轻而易举找到下一任主人?”
棠妹儿猛地抬头:“靳生在威胁我?”
靳斯年语气轻柔:“Mia,我是在给你机会。”给你自救的机会。
棠妹儿失笑:“是啊,连给靳生做狗的机会,都好珍贵。”
不能说不怕,但如果大家真的撕破脸,在靳斯年落刀的刹那,她选择有尊严的站,总好过低着头跪。
“靳生口口声声管我叫狗,可你想过没有,我愿不愿意做条狗?”
靳斯年看着她。
棠妹儿:“我知道,即便我是金子,但红港金碧辉煌,不差我一个。可我努力读书,我拼全力去辩护,我做到大律师,是否掺过半点水分?”
“能堂堂正正做人,谁会想做狗。”
她的语气逐渐变得艰涩:“但,让我最不齿的,还不是做你的狗。”她的眼神再次落在男人的戒指上。
靳斯年顺着她的视线去看,片刻后抬头,他分明看到棠妹儿泛红的眼尾,那双眼睛很干净,也很脆弱。
每一次他压向她,棠妹儿总会暴露的一种本能,不甘心沉迷,又在战战兢兢中臣服。
把人看得太透,反而叫他失去了兴趣。
靳斯年一针见血,“你嫉妒钟芸。”
女人的嫉妒,全都一个样。
他起身。是准备离开的姿态,最终将棠妹儿惹恼。
“你说过的,你只有我,你只要我!”
棠妹儿跟着站起来,“第一次,我肯帮你做那种事,是因为宋小姐发了分手的传真,你说你是单身的。”
“我就是自轻自贱也有底线,如果你不是单身,我不可能跪在你腿间做那种事。”
靳斯年哂笑一声,却什么都没说。
棠妹儿追到他身后,“后来,我成为你的情人,那个时候你和钟家联姻的计划,已经在进行中,可你从来没有跟我提过。”
“再后来,你和钟小姐真的订婚了,你说那只是生意,我也骗自己说那是生意……可亲眼看到门当户对的你们,牵手、拥抱,我又动摇了……到底我算什么呢。”
“白天是你的属下,晚上是你的工具?”
“只要我稍微不从,你就拿前途和性来要挟我,靳生对我好不公平。”
靳斯年走一步,她便跟一步,以至于,男人突然转身,棠妹儿躲闪不及被人抓住下巴。
靳斯年饶有兴致地逡巡她的脸,“是我对你不公平,还是你不识好歹,全港几百万人,就你爬上了我的床,你已经呼风唤雨,现在又同我讲唯一、讲忠贞?!”
手腕一转,他冷淡地抽回手。
棠妹儿头撇向一边,抿唇。
负气达到最盛。
她不肯屈服:“对,所以,我现在就要同你靳斯年讲唯一,讲忠贞,怎么样呢?!”
“那结果只能让你失望了。”
靳斯年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但行动有明确的指向,他走向岛台,背影果断,不留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刚进门的时候,他的外套没有挂在玄关,而是随手搭在了岛台的高脚凳上。
他去取外套。
棠妹儿像被人抽干了力气,勉强站着,双腿需要依靠在沙发,才能亲眼见证靳斯年准备离开的全过程。
男人来到岛台边,捞起外套,暖黄的吊灯,将这片区域照得温柔,通铺的白色大理石案台上,那盆文心兰轻轻摇曳。
靳斯年动作顿了一下。
没想到,过去这么久,这株兰花竟然没有死。不止没有死,还被棠妹儿好好地养得起来了,郁郁葱葱一簇,旧的枝条整齐修剪掉,在它旁边重新抽出新枝芽,已经开花。
黄色花瓣,红色的蕊,一描一摹,都是美人姿态。
谁养的花像谁,棠妹儿养的兰花和她一样,倔强桀骜,为生存能俯身,也能挺身。
如果当年他的母亲能有一点这样的坚韧,又怎么会死。
靳斯年默了数秒,脑海里闪过兰花濒死模样,再对比此刻它的茁壮,神使鬼差地,他把外套放回原处。
棠妹儿忽有所觉,她疑惑地去看靳斯年表情,却什么都看不到。
男人的脸陷在阴影中,陡峭的五官线条紧绷着,整个人透着森冷。
“去放洗澡水。”靳斯年终于开口。
可棠妹儿还是不懂,她愣了一下。
靳斯年:“听不见我说什么,叫你去放洗澡水。”
棠妹儿神经一紧,然后快速往浴室走。
在她包庇靳佑之、挑衅钟小姐的时候,后果是什么,棠妹儿其实已经有预感了。
再加上,刚才她和靳斯年近乎撕破脸的吵闹一回,被金主炒鱿鱼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没想到,是真的没想到,靳斯年最后竟然高举轻放。
他肯放过她?
为什么呢?
只是穿外套的功夫,是什么让他改变的主意呢?
棠妹儿心里乱糟糟一团,想不出来,也来不及深想。
她刚把浴缸放满水,靳斯年拢着浴袍走进来了。眼神没有交集,靳斯年仍旧冷冰冰的,他越过棠妹儿准备好的浴缸,直接进了淋浴间。
热水兜头而下,是足以淹没理智的瓢泼,靳斯年手撑在墙壁上,安静地感受耳间的白噪音。
大概太专注,全然没注意,磨砂玻璃门外,人影一晃,棠妹儿赤脚推门进来。
一切都是无声无息发生的。她跪在他脚边仰着头,一张委屈的小脸,一头缠乱的黑发,连目光都被水淋湿。
靳斯年低头:“你刚才说过什么,自轻自贱也有底线,那现在做的是什么?”
棠妹儿张着嘴,一时不能言语,她费力吞咽了几个来回,才空出语言功能。
“世俗道德是约束,可我喜欢为靳生做这种事,如果没有其他女人,我心甘情愿做靳生的狗,靳生不要换掉我好不好。”
靳斯年看着她,眼神尚未失去清明,反而在迷雾一样的窄小空间里,那样一双眼,洞若观火。
他伸手扣棠妹儿脑后,一按,她的脸被迫向前,唇角甚至直接贴上他。
“棠妹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为了稳住身体,棠妹儿不得已扶住靳斯年的膝盖,同时,她伸出小小舌尖,走过锋芒刀刃一般。
“靳生明天不要去北海道,好不好?”
靳斯年轻笑出声。
不完全是快|感,能让靳斯年失笑的,来自于一个有趣的发现——棠妹儿竟然试图驯服他,方法老套,但时机切入太毒辣,差点真的被她蛊惑到。
他笑得胸腔微颤,條然松开手的同时,靳斯年的声音在噪杂声中清楚落地。
“不想被换掉,就记住你情人的身份,别提非分的要求。”
好像和预料中差不多,不算太失望。
棠妹儿借力,起身。
她的身高只到靳斯年肩膀,平时靠这么近说话,她需要仰起超过45度,但今天,她起身后只是清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扯块浴巾将自己围住,转身出去。
看看,看看他惯坏的女人,色|诱失手,连装都懒得装。
靳斯年冷冷一笑,继续洗完。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吹干头发,他拢着浴袍回到卧室。
彼时,房间里大部分灯光已经熄灭了,只留靳斯年那一侧的小灯。
昏黄一束,照亮床边米白色的羊毛地毯。
棠妹儿闭着眼,一动不动,但身后的动静,好像开了扩音器。
趿拉拖鞋的脚步,发出踢踢踏踏响;
被子掀开一角,布料摩擦,窸窸窣窣;
男人的脚划过她的小腿,凉意伴着潮湿,呼吸一起一落;
最后,啪的一声。
世界陷入黑暗,棠妹儿还没适应暴盲的这一刻,腰与肩膀已经被男人给扳了过去。
“靳生,我不想做——”棠妹儿第一时间反抗。
“嘘。”靳斯年覆上,食指挨到棠妹儿唇边。
“你今天说了太多话,现在听我说。”
棠妹儿安静地“看”他,其实能看清的,只有男人卓越的轮廓。
靳斯年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不管我是订婚,还是结婚,都跟你没有关系,喜欢呷醋,就自己躲在房间里,别让我看到。你和我的这段关系,既然已经捅破,我也不妨告诉你,继续,还是结束,都要我来决定,你只能配合。”
棠妹儿没说话。
靳斯年:“听动没有?”
棠妹儿轻笑一声,“听懂了,简直不能再懂。只是我想请问一下——”
她的手勾上靳斯年的脖子,“那现在,靳生和我,是继续呢,还是结束?”
今晚的火药味,已经足够浓烈,顺风燎原三十里,寸土不剩,可偏偏她还要再点一把火,怎么,非要从他嘴里听到“继续”两个字才算她赢了么?
靳斯年有几分恼火,但也不是全无对策。
不等棠妹儿反应,一刹那,男人便夺取主动。
突然开始的恶意,让毫无准备的棠妹儿忍不住皱眉。
“靳生,你这是报复。。”她去推,可双手被缴获,按于头顶。
靳斯年俯瞰她,“现在知道叫靳生,刚才是谁,直接叫我名字。”
连叫名字都不行?
在思绪游离的边缘,棠妹儿忽然产生莫名其妙的联想:一团又大又圆的蒲公英、无人经过的雪地,云海上的山崖……
棠妹儿拧紧靳斯年的腰,碾碎、践踏、纵身一跃,那疯狂的念头,一经想起,就再也止不住地飞奔。
“我就要叫你靳斯年!在这张床上,你就是靳斯年!”
是我一个人的靳斯年。
第40章 凡人夜非要在太平洋兜一圈才明白……
旷了许久的性,再次复苏,势头大、劲力足,两个人不死不休,大有桌上谈不拢就到床上谈的意思。
一路折腾到凌晨四五点,窗外霓虹与日光,共同点亮红港,窗外灰蓝色的天幕,一点点褪色,直到天光大亮。
光线侵蚀卧室中最后一点黑暗。
棠妹儿枕着自己的手臂醒过来,睁眼的瞬间,又再次闭上,太晃了,她用手背挡了一会儿,适应片刻,双臂支撑着起身。
旁边床铺是空的,凌乱的衾被,证明昨晚发生过的事。
但靳斯年也用行动证明了,她不重要。此刻,靳生应该已经坐上了飞机,和未婚妻开始度假了吧。
棠妹儿起床,随便给自己弄了点吃的。
她食欲差,面包牛奶可以吃三十天不换牌子,从冰箱里拿出一片吐司,棠妹儿叼着返回卧室去换被褥。
昨天战况狼狈,床褥湿得一片一片的,已经不能看了,她把整个床上用品换了一遍,累到气喘。
是中间老爷子亲自打来电话,她才恍然,今晚是平安夜。
“今天你有什么安排没有啊,Mia?”
棠妹儿当然说没有。
老爷子似乎也知道靳斯年不在,直接邀请她,“晚上一起来玩吧,家里办了个小型聚会,没有外人,你一个人过节也没意思,不如来热闹热闹。”
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夜幕降临,棠妹儿准时出现在靳府,她给老爷子准备的伴手礼,是两盒刚出炉的蛋挞和那盆文心兰。
老爷子荣华富贵什么没见过,棠妹儿的礼物另辟蹊径,恰好送到靳宗建的心坎上。
一来,蛋挞正合他的口味,二来,那株文心兰有点完璧归赵的美意。
老爷子叫人端着花,给庄家一众人展示,“看看,怎么样,兆坤,你说我地里长不出娇弱的兰花,现在怎么样,你要不要把话收回去。”
庄兆坤,靳佑之的外公,传说中的股市狙击手坤爷,已经退居幕后十几年,棠妹儿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那位老爷子头发已经花白,但立起眼睛说话时,声如洪钟。
“这花明明是人家细妹拿来的,怎么说是你地里长的?”庄兆坤长眉一挑,偏要跟靳宗建唱反调。
靳宗建也不甘示弱,“她拿来之前,这盆花就是长在我的花圃里的,怎么不算我的?!”
“那也不算,你在耍赖!”
“是你嘴硬,不想承认!”
两位年过八十的老人家,争执起来跟小孩子一样,众人笑笑地看着,没人掺和。
恰好,靳佑之从楼上下来,他穿一件深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人格外高大深沉,他过来,一左一右把靳、庄两人圈到肘弯里。
“不许吵啊,不然今晚叫圣诞老人把你们的礼物没收!”
又是一阵轻笑。
靳宗建和庄兆坤纵使见过大风大浪,也要栽在靳佑之这条阴沟里,一代枭雄们被孙子逗得合不拢嘴,两人联合起来,把他一顿捶打。
靳佑之假装抱头,脱身出来。
逃过了老人家那一关,他又去跟打招呼舅舅舅母打招呼。
传闻,庄廷安只有一个女儿,以后家业都要转给这个外甥,以前棠妹儿还觉得是谣传,现在看来,庄廷安夫妇都有点仰靠靳佑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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