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进门就听明庭吩咐:“拿药过来。”
她又转了方向去浴室找药。
明庭身上的淤青还未散,舒遥拿来药膏跪坐在他身边,乖顺沉默着,用指腹轻轻给他上药。
肌肤相触,白色药膏在指尖缓慢融化成透明,一如她整日的惶恐,也在这样的温度中消散无影。
她没有办法解释这明显的情绪变化,她就是喜欢和明庭呆在一起,哪怕不说话,哪怕他表情严肃,看上去很凶。
“不怪我把你吵醒?”
舒遥没想到明庭会这么问,她手上动作一顿,茫茫然抬眸,对视了数秒才摇摇头。
她非但不会怪他,还会因此而心安。
上药这种事并不是非得要找人帮忙,但明庭还是选择找她,那至少证明,她在明庭眼中并不是一无是处。
寄人篱下,总得要多多发挥自己的作用,哪怕是琐碎的小事,能多尽一份力,就多安一分心。
“那你怎么满脸不高兴?”
“没有。”
舒遥一下子慌了,“我没有不高兴,我是怕......”
“怕什么?”
“怕哥哥还在生我的气......”
她这句话越说声音越小,越说头埋得越低。
在她即将要给明庭“磕个头”之前,明庭伸手接住了她下巴。
被迫对视的姿势并不舒服,但舒遥并没有任何抵触,反而放心地贴在他掌心。
她知道明庭烦她哭,所以就算鼻酸心痛也忍着不红眼。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看着明庭眼睛的时候,舒遥撒不了谎。
所以她轻轻点头,将她苦思整日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因为哥哥担心我,怕我忍太久会加重伤势,所以才对我凶。”
明庭不否认,“还有呢?”
“因为......”
又是一些越界的话,舒遥有些犹豫。
“怎么不说了?”
从舒遥醒来到现在,明庭一直是冷硬的语气,但她看得很清楚,他的眼眸是柔软的,眸光里闪动的是对她的关心。
“因为......因为哥哥会自责,会因为我的忍耐自责,会因为没有保护好明阿姨自责。”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又红了眼,却在明庭蹙眉之前,双手握住他手腕,急切地说:“哥哥,不要拿我当外人好不好?我知道我很没用,身体不好,胆子小,还总是给哥哥添麻烦,可是我会改的!哥哥,我会努力克服恐惧,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我会长大的哥哥,我会变得很有用,我能帮上哥哥很多,真的!”
明庭被她这话逗笑,“你能帮我什么?”
舒遥一时说不上来具体的,只好说:“只要哥哥愿意,哥哥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杀人放火你也敢?”
舒遥一怔。
明庭不以为意笑笑,正欲收回手,却又被少女双手紧握。
热流从他指尖缓慢往下淌,舒遥定神望着他,明明是泪眼婆娑的模样,却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格外郑重地说:“我敢。”
明庭手腕一转,用力一点她脑门儿。
“疯了吧你!舒明远就是这么教你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自己没点儿判断?这么多年书白念了是吧?”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遵纪守法懂吗?下次再敢说这话扔你去花园喂蚊子。”
舒遥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况且,她相信明庭不会真的让她去做违法乱纪的事,但看明庭不高兴,她也只好点头应下。
明庭收回手,“去睡吧。”
舒遥听话起身往外走,又听他问:“去哪儿?”
舒遥茫然回头,“回房睡觉啊。”
明庭微抬下颌,视线落在自己的床,“就在这儿睡。”
舒遥惊得瞪大了双眼,“我睡床......那哥哥睡哪儿?”
明庭双手抱胸,懒散靠在沙发,一双狐狸眼半阖着,语调也跟着慵懒:“公主的奴隶睡哪儿我就睡哪儿。”
舒遥一下子红了脸。
她哪是什么公主?又怎么敢让他给自己当奴隶?
她知道自己今晚又给他添了麻烦,正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沙发上的人已经换了姿势躺下。
“你这毛病是跟谁学的?不是睡沙发就是睡墙角,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
“当然没有!”舒遥一口反驳。
哥哥没有虐待她,她也不愿意委屈哥哥,所以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哥哥和我一起睡床吧。”
第13章 fix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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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遥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到花园里喂蚊子?!”
舒遥没想到明庭会这么生气,吓得愣在原地不敢说话了。
“关灯!”
她想解释,又怕自己说多错多再惹他生气,只好乖乖听话。
不过在关灯之前,她还是贴心地把自己的羊绒毯抱来沙发旁边,生怕他半夜受凉。
眼看明庭翻身背对着她,她这才慢吞吞关了灯缩回床上。
哥哥的床,比她想象中更香。
被体温烘暖的香气锁在柔软的真丝里,她稍稍一翻动就有熟悉的香甜扑面而来。
香气是奇妙的,它好像拥有穿越时间的力量,可以带她回到有爸爸在身边的夜晚。
伴着这样的香气入眠,她应该会有一个甜美的梦。
......
翌日天刚破晓舒遥就已经睁眼,她一偏头就看到明庭。
昨夜那件白T不知什么时候被他脱下,此时正可怜地躺在地毯上,她临睡前抱过去的那条杏色羊绒毯也只有一角搭在他腰间,大半都被他压在身下。
晨光朦胧,入眼却是细腻的白,不过他不像她是惨白,他的肤色里透着血气的粉,骨节处尤甚,就连胸前......
她赶紧将视线往下移。
明庭腹肌被羊绒毯遮去一半,一双大长腿敞露着,犹显沙发窄小。
真丝面料柔软贴肤,但太单薄也会将身体的线条毫无保留展露。在羊绒毯没有遮盖的地方,好像有什么分外惹眼,舒遥看得不是很清楚,还伸手揉了揉眼,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之后,她赶忙拉起被子蒙住了眼睛。
她心中懊恼,觉得自己冒犯了他。
但转念一想,她明明在帮他上药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他赤.裸半身的样子,与他肌肤接触也没感觉到任何异常,为什么现在光是看一眼就觉得脸热?
难道哥哥不是像爸爸一样的存在吗?她和哥哥是家人,本就是相互依赖亲密无间的关系,她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反应?
她想得出神,被子里的氧气也逐渐减少,她的身体越来越热,感觉呼吸困难之时,她一把掀开了被子。
也许是这动作太大,她感觉有股热流从身体涌出,让她骤感不适。
她下意识伸手去摸,指尖传来暖湿的粘腻感,再定神一看,竟然是血!
她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三两下蹦到了地上。
惊慌失措的瞬间,她抬眸正好与沙发上的明庭对视。
窗外天色转阴,晨光悄然黯淡,远处似乎有闷雷声响,像是要下雨。
明庭最近睡得很浅,外界稍有响动便睁了眼。
但他还没来得及做好新一天做奴的心理准备,一偏头就看到一只雪白的垂耳兔从床上蹦了下来。
白色裙摆慌张跳动两下,少女踮着脚尖踩在地板上,他正欲开口斥她总爱光脚,却见一道鲜红顺着她纤白小腿缓慢往下淌,如熔岩般,无声浸染地板。
“舒遥你......”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
舒遥本就慌乱,一看明庭皱眉坐起来,立马道歉:“对不起哥哥,我好像......”
她偏头看向床上那一滴红,声音越说越小:“弄脏了你的床......”
舒遥在学校接受过基础的生理教育,但她身边没有同性的长辈教导,所以她对生理期只有一个模糊的认知,更对当下的情景无所适从。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明庭已经彻底清醒了。
他从未想过在他养尊处优顺遂无虞的一生里,竟然会有亲眼目睹少女初潮的这一天。
更没想过,他还要对此负责。
气氛一时凝滞,舒遥的气息更乱,明庭将她的无措收进眼底,别开视线问:“第一次?”
舒遥双手攥紧了裙摆,惶惶点头:“嗯。”
“舒明远没教过你?”
舒遥怯怯地回:“没......”
明庭顺手捞起地上的白T往身上一套,起了身嘱咐:“去浴室等着。”
明庭径直下楼进了明丽的浴室。
他平时很少会在明丽的卧室停留,但想着应急,从明丽这里拿会更快一点。
只是当他打开明丽的储物柜时,看到的清一色都是卫生棉条。
盒子上有清楚的使用说明,并不是很难操作,但他想了一下,还是将盒子放回了原位。
下楼时,梅姨和苏姨已经在厨房准备早餐,司机刚进门,问他怎么这么早起。
也幸亏司机来得早,不然这快下雨的天,他怕是要无证驾驶。
他顺手拿起门边的渔夫帽,吩咐司机送他去最近的便利店。
天色阴沉,一如他这暗无天日的人生,一睁眼就要给人当牛做马,这要是放在从前,他哪敢想?
但这么离谱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他还毫无怨言。
一想到这里他就想笑,用关颂青的话说,“你也有今天”。
进入便利店时,店内两位售货员正在理货。
明庭大概知道自己要买什么,刚往货架前一站,立马就有一位女售货员抱着箱子过来添货。
料想是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售货员头也没抬,机械式地推荐:“可以给女朋友试试棉条,夏天不闷不热干净舒爽。”
她随手一指:“这边都是,您看着挑。”
明庭来之前看过棉条的使用说明,不禁好奇:“处女也能用?”
“当然。”售货员终于抬头。
她看见明庭先是一愣,然后才说:“阴.道瓣本来就是有孔的,不然月经怎么出来?”
售货员过分坦然的眼神让明庭尴尬,倒是他孤陋寡闻了。
不过那只垂耳兔动不动就哭,他可不想在这种问题上费心给她讲解,更不可能教她使用!
他道了谢,最后还是选择了卫生巾。
为了应急他并没有买多,但还是习惯性拿了店里最贵的。
回到家舒遥还乖乖在浴室等他,询问过后,浴室门开了一条缝,有些许水汽湿润空气,他单手将袋子递了进去。
“会用么?”
里面的声音小得可怜:“我会看说明的。”
他正准备拉上门,里头又小声问:“哥哥,能不能帮我拿一下换洗的衣服?”
明庭心中轻哂,看来不光他做奴做得越来越熟练,这丫头使唤起他来也是分外心安理得。
舒遥占着他的浴室,他送完衣服只好重新回到沙发等待。
风雨欲来,窗外梧桐鬼魅般摇荡。
一扇玻璃窗隔绝室外纷乱,就像他现在,明知大厦将倾,他的内心却无比平静。
反正是烂透了的人生,多搞砸几件事也无可厚非。
突然想要抽支烟,但浴室里传来那只垂耳兔的响动,他的思绪被一只手强拉回来,让他有种难以适应虚实的割裂感。
他想起前夜,交代关颂青多带她玩的时候。
他的确就像关颂青口中所说,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他连自己的人生都懒得规划,竟然破天荒为舒遥打算起以后来。
这确实反常。
可这时候再想,也许他潜意识并不认为他真的能把舒遥安安稳稳带大,所以早一点交代给关颂青,也算是对舒遥负责。
“哥哥。”
一声轻唤,明庭缓抬眼眸。
舒遥收拾好走出浴室,一头长发沾了水湿哒哒坠在腰间,刚换上的衬衫裙被水洇深了颜色,他又皱眉。
一看明庭皱眉舒遥就紧张,特别是床上那滴红还明晃晃存在着。
以为明庭不高兴,她分外局促,又小声道歉:“对不起哥哥。”
明庭不耐烦“啧”了声:“你又对不起什么?”
舒遥微微偏头看向床,明庭也跟着看过去。
他在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的态度会影响舒遥的言行。
他若是耐心温柔,这只垂耳兔便喜笑颜开与他无话不谈,他若是高冷凶狠,这只垂耳兔便唯唯诺诺小心谨慎,就像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算了。
他在心中暗叹。
已经当牛做马了,还是对她好点儿吧。
“你过来。”他朝她招手。
舒遥听话走过去,乖顺站在他眼前。
明庭单手撑在沙发,眼看着床上的污渍,一瞬间变成了他最讨厌的大人模样。
“你......”
那个词他还是说不出口。
“你那个,是女孩子一种非常正常的生理现象,就像你头发不剪会越来越长一样,很正常。弄脏床单也不是你故意的,你没必要为这种小事自责,更不应该有任何羞耻情绪。”
说到这里他又在心里叹气,他真是讨厌自己这样婆婆妈妈,偏偏这些他还不得不说。
他收回视线看她,“每个女孩子都会经历这一步,这证明你正在长大,你要正视它,了解它,不要有羞耻心,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去问梅姨苏姨,或者上网查!要听建议勤更换,保持干净健康。”
“听懂了吗?”
舒遥讷讷点头,听是听懂了,但她还需要时间消化,所以并没有接话。
可舒遥越沉默,明庭心里就越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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