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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这里，回家。
这本来就是她的最主要愿望，学习法术的最终目的。
但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差点忘了这点。
她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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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来信
在深水城，想要避开认识的人不算困难。
——霍俐是外来者，又从没告诉任何人德卡里奥斯太太的住址。
新年第一天，书龙之宝闭馆。
霍俐一整天没有出门。
第二天，她仍没有出门。
第三天，
…
直到舞会季最后一天。
晚饭后，太太终于问：“你明天去书龙之宝吗？”
霍俐无法给出肯定答复。
回到自己房间，她拉开抽屉，里面是瑞沙厄的戒指和卡尔的吊坠，分别放好，都需要归还。她明白情绪是情绪，行为是行为，但仍陷入在低落中，什么都不想做。
第一天是身体依然疲惫，无法控制情绪。
第二天想到石台上不成人形的肉块可能是自己，还会觉得恐怖。
第三天已经恢复过来，甚至有精力对加雷斯感到愤怒。
她重新整理思路：目标没有变，她想要回家，应该专注学习法术，而不是和这里的人发生纠葛，尤其不应该浪费精力在愤怒的分析加雷斯的行动逻辑上。
费伦是异世界，有偏见和危险，比穿越前更直接更没有限制，她必须要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己，最后还是归结于法术。
去书龙之宝，学习法术…
“扣扣”
敲击窗户的声音。
霍俐关上抽屉，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应该问一下太太吗？
“扣扣”
敲击声再次响起。
霍俐走到窗旁，那里有一只银色的乌鸦，叼着一封信。
“扣扣”
乌鸦看到霍俐，又敲了下窗。
霍俐解开窗栓，才开了一道小缝，乌鸦已经挤了进来，停在窗沿，歪头观察着霍俐。
这是一只四眼乌鸦，每边都有两只眼睛，有部分重叠，每只眼睛中的瞳孔都半融合在一起。
多看一会倒像是自己眼前出现重影，霍俐便特意不再去看它的眼睛。
乌鸦放下信，仰起头，嘴巴微张。霍俐以为它要口吐人言，但乌鸦只是又歪下头，盯着对面的桌子。
那里有一小把核桃，霍俐挑出一枚特别大的，放到窗沿。
乌鸦啄下核桃，歪头，跳到一旁，又啄下信。
霍俐连忙拾起信，乌鸦似乎谴责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叼起核桃挤出窗外飞走了。
霍俐：有本事你别拿核桃啊！
虽然她也不确定那一眼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感觉好气哦！
霍俐拿着信回到桌前，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嘴角上扬。
她这是被一只鸟给拯救了？
不，只是被打岔了思路，霍俐坚决不承认。
不过，自己一个人待着，似乎更容易钻牛角尖，往一个方向越陷越深。
她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边缘不太整齐的便签，折成一个四方块，其中还夹了根银色的细线。
霍俐把丝线抖落在桌上，展开便签，上面只有一句话，笔迹潦草：
“小心末日教派。”
霍俐皱眉，重新检查信封。
没有署名，没有日期。
不过可以大胆猜测来自艾略特，除了她，应该没人知道自己住哪里。
只是这提醒来的有些迟。
而且，更应该小心的是末日教派自己。
他们玩火自焚，搞什么邪恶仪式，把教派二十多个人都弄成了肉块劣魔。而上次死城邀请，加上自己不过才七八人的样子。再考虑到还有死灵法术，这仪式恐怕挺重要，他们怕不是折了大半重要成员。
霍俐又瞥了眼桌上的银丝。
艾略特写的急，还不小心寄了根头发？
她想了想，打开抽屉，拿出瑞沙厄的戒指，眼前蒙上光晕。
丝线上流动着魔法痕迹。
霍俐捻起丝线，迟疑片刻，像使用魔法物品那样，拨动魔网。
.
眼前场景变换，像是直接在脑海中播放电影。
一片昏暗里，她摸到厚重的天鹅绒帘幕。
居然还是全息有感触的。
她这样想着，又感到更多寒意，像是身处室外。这倒是她这几天来，第一次出门。
她隐约听到说话的声音，跟着镜头悄声走近。
……
两个声音似乎在争吵：
“我失去了唯一的女儿，你们解读了…书中的预言。现在，反而是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所有人都认为你是最大的受害者。可我们，付出了更多的牺牲品。”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们计划中的一环。你们巴不得利用这个机会，好清洗内部异己。”
“异己？他们顶多是群没有头脑的蠢货。我的阁下，你可别变得和他们一样。”
“你这个没有信仰的…”
“好了。” 第三个声音响了起来，音量不高，但十分动听，“新历之上会记录阁下的付出。”
“……”
“为了自由。”
前两个人没有再说话，或是，声音低了下去。
她走的更近些，摸到绒布边缘，掀开一角，从缝隙朝屋里望去，却没有看到人影。
她小心摸出一瓶药剂喝下，刚感受到魔法效果，就再次听到声音：
“有偷听的老鼠？”
“是我们的客人。”
她没有任何犹豫，转身离开，手在露台栏杆上一撑，翻身跳下。
在半空中，却对上一双紫色的眼睛：
“找到你了。”
.
霍俐突然回到自己房间，背后已是一身冷汗。
指间的银丝已经消失，桌上桌下都没能找到，她立刻翻出笔记本，把刚才听到的匆匆记录下来。
那位被称呼为“阁下”的，毫无疑问就是卡萨兰特勋爵。
而对话的另一方，结合便签，应该还是末日教派。但勋爵却说他们并不想复活米尔寇，也就是好几任前的死神。
霍俐放下羽毛笔，又往前翻看着。
阴恻恻的“祝你好运”在耳边重新响起。
那是她收下白骨面具时，末日教派给她的“祝福”。
霍俐更加确信，仪式没有发生意外，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她得告诉加雷斯！
.
她为什么非得这么做呢？
霍俐强迫自己重新看向笔记本。
这个悬赏任务已经结束了。
——寻找圣女，尝试邪恶仪式，妄图复活前任死神，做这些的末日教派已经被清理了。
就算她真的想说，也没有任何证据。
虽然刚才的感受极为真实，但并不是她的亲身经历。而且，她并不知道那丝线是什么来历。
霍俐眉头皱了起来，重新拿起便签纸。
这真的是艾略特寄给她的吗？她最近没有联系过对方。而加雷斯是佣兵，又有公开领主莱拉·银手一层关系，五天时间，应该足够他在深水城找到任何想要的线索。
至于卡萨兰特勋爵和另外几人在计划什么，既重要，又不重要。
正如瓦罗所说，费伦，永远都有阴谋家和野心家的一席之地。
既然危机无处不在，忧心那些可能产生的糟糕后果，只会让自己被恐惧牵着鼻子走，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霍俐收好便签，合上笔记本。
决定远离麻烦，明天重新开始学习法术！
.
书龙之宝。
重新见到卡尔，霍俐嗫嚅着还没说出对不起，卡尔先开口，递给她一个相当好的解释：
她早就请了假，假期直到舞会季结束，现在不过是放假回来。
霍俐觉得还是应该说点什么，卡尔已经进入老师模式，要求检查她的学习进度。
“你又没有留假期作业！”
有条不紊到了中午，霍俐愧疚少了些，也理清了自己的道歉。
她请假是为了悬赏任务，而两人是队友，还约好一起跨年。于情于理，过了新年第一天，她都应该告诉卡尔一声。
——需要道歉的地方不是没有请假，而是忽视了卡尔。
霍俐说的很诚恳，这反而让卡尔难得的语焉不详逻辑混乱：
“我并没有在乎那些，也没有生气。
“不过听了你的解释，我又很高兴你在乎…那些。”
霍俐：哪些？
“我的意思是没关系。”不等她问出口，卡尔已经又问，
“这几天怎么样？”
“一直没有出门。”霍俐讪讪，“算是因为任务的关系。”
卡尔：“听说有死灵法师？”
霍俐诧异：“这些事情已经传出来了？”
卡尔：“你直接遇到了？”
霍俐得意：“我用魔法飞弹击碎了他的下巴，让他没有办法使用法术。”
卡尔：“你还参与了战斗？”
面对卡尔的三连问，霍俐一脸懊恼，拿加雷斯的要求作挡箭牌：
“我不能说任务的事情，请你当作没有听到。”
卡尔：“任务已经结束，守望者也会公布一些情况。你可以和那位队友再确认一下。”
霍俐：才不要。
她扁扁嘴，转移话题，拿出吊坠：“隐身法术帮了大忙！非常感谢。”
卡尔却没有伸手接过。
这本就是给霍俐的礼物，现在知道对她有帮助，更不能收回。
见无法说服对方，霍俐干脆把项链放到桌上。
卡尔垂下眼：“你还是不肯收下我的礼物吗？”
他听上去很难过。
霍俐一颤，这不仅是礼物贵重的问题，还是卡尔的心意。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心里一暖，很努力才抿住唇角，重新摸向项链。
看着卡尔一下欢喜起来的眼神，和自己一样几乎克制不住的笑意，霍俐突然感到一盆冷水浇下。
如果她的最终目标是回家，那她和卡尔现在这样算什么？
她像是被烫到，一下子缩回手：
“卡尔你不明白，我不能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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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归还
霍俐声音徒然升高。
卡尔笑容僵在脸上，迅速抿起唇。
过了好一阵，他才问出已经问过数遍的问题：
“为什么？”
他声音有克制不住的颤抖，但不是因为愤怒。
霍俐心里不忍，语气软了下来：“这是你父母的遗物，我不能拿…”
“我想说说这项链的来历。”卡尔轻轻呼出一口气，抬起眼，眼神专注，
“你愿意听听看吗？”
霍俐慢慢点了下头，心里一片混乱。
这是卡尔父母的遗物，他一定会说父母的事情，她没办法说不。可是听了之后，会不会更难拒绝他的礼物。
卡尔似乎认真思索了一阵子，再开口时声音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我没有见过父母，但我并不是孤儿。没人知道我母亲在哪里，我父亲自我记事起就一直在外面冒险。直到我十二岁时，他才去世。”
霍俐望着卡尔，升起想要拥抱他的冲动。
卡尔抿了下嘴，似乎为了安慰她而解释：
“提夫林不受其他种族欢迎，但种族内十分团结。在提夫林社区长大的孩子，有很多父母，也有很多兄弟姐妹，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缺少关爱，父亲也会寄信回来。
“事实上，因为我从小就有法术天赋，有的时候，过多关照和好意会让我无法专心，反而会觉得相当麻烦。”
想到小卡尔一脸不耐烦的样子，霍俐很想亲眼看看：
“你有小时候的…画片或肖像画吗？或者，现在社区里有长得像你的小孩子吗？”
卡尔板起脸：“提夫林小鬼没什么可看的。”
霍俐眨眨眼，没说话。
卡尔轻咳一声：
“总之，我和其他提夫林一起长大，也一同听了不少我父亲的冒险经历。
“他去世后留给我一只箱子，装卡萨兰特宝石的那只。箱子本身是法术的一部分——大法师李歐蒙的法术——里面有更多值钱物件，除了金币和珠宝，还有法术典籍和魔法物品。”
霍俐：“你父亲一定听说了你有法术天赋。”
卡尔：“…可能吧。这吊坠就是其中之一，类似的项链和戒指，大概装了有半只箱子。”
霍俐回忆了下箱子的大小，又看了眼小巧的项链：“这么多！”
卡尔：“那些首饰并不都是魔法物品。合理猜测，我父亲应该…造访了不止一座法师塔。我从未听说他会使用法术，而箱子里的一些东西，只可能是法师的传承和积累。
“他自称是冒险家，但作为提夫林——没什么可不好意思承认的——他更可能是一位盗贼。箱子里的东西甚至箱子本身，都是他‘冒险’的战利品。
“当然，我不会因为这个可能就把他留下的箱子丢掉。这么说来，我果然流着我父亲的血。
“我从没见过他，不过这不妨碍小时候的我把他想成一位英雄，剑湾的传奇，他的信也是这么说的。他给我留下的东西，自然都记录着他的故事。
“但是并没有，这枚隐身吊坠也没有任何我父亲的故事。他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怎么使用这吊坠，才会把它锁在箱子里，而不是随身携带。”
霍俐：“卡尔…”
卡尔：“抱歉，我说了太多无关的事。”
霍俐：“不是的…没关系。”
卡尔：“至于这枚吊坠。曾有一位人类少女使用它隐身，击败了托雷的邪恶红袍法师，拯救了无冬之城。”
他拿起项链，看向霍俐，
“既然它原本的佩戴者是一位少女，我希望可以把它交给另一位。”
两人对视片刻，霍俐垂下头，终于还是决定收下：“谢谢。”
卡尔拿起项链，似乎想要为她戴上。
霍俐止住他：“请让我回去自己戴吧。”
卡尔把它放在霍俐手中。
吊坠和银链扫过她的掌心，吊坠是暖的，银链是凉的。
霍俐抿着唇，把项链重新收好。
送给喜欢的人合适的礼物。
从喜欢的人那里收到精心挑选的礼物。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明明都应当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才对，现在气氛却有些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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